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悦读人生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小书虫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粉妆楼》

[复制链接]

该用户从未签到

42#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九回 圣天子二信奸臣 众公爷一齐问罪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赵胜夫妻自此到淮安府,找到柏府,不遇罗琨,一场扫兴,自回镇江丹徒去了。后在李府遇见了柏玉霜,大闹了米府。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言王俊领了书信,出了贵州,放开了飞毛腿的本领,真如天边的鹰隼、地下的龙驹,不到五日已至定海关,正值马爷在关下操兵。这定海关是西南上一座要紧的口子,共有二十四个营头。马爷在那里开操,看了十二营的人马,还有一半未看。

  当日操罢回营,王俊上帐参见,呈上家书。马爷展开一看,不觉大惊:“原来是女婿罗灿前来请兵:罗亲翁虽是冤枉,理宜发兵去救,只是未曾请旨,怎敢兴兵?也罢,待老夫在此选二千铁骑,取几名勇将,备了队伍回去商议,我再写表请旨平关便了。”主意已定,忙取文房四宝写了回书,唤王俊上帐,吩咐道:“你回去可令公子将才营的军兵、府中的家将,速速点齐,连夜操演精熟,将盔甲、马匹、器械备办现成。等我操完了关下的人马,即日回来,就要请旨施行。”王俊听了,满心欢喜道:“日后边关打仗,俺王俊也当交锋,倘可得了功劳,也就有出头之日了。”领了回书,别了马爷,如飞而去。

  不表王俊回来。且言马爷打发王俊回去之后,次日五更,放炮开营。早有那些总兵、参将、都司、游击、守备等官,一个个顶盔贯甲,结束齐整,到辕门伺候,马爷升帐,参见已毕,分立两旁,马爷传令,将十二营的兵马分作六天,每日看两营的人马,都要弓马驯熟,盔甲鲜明,如违令者,定按军法。一声令下,谁敢不遵,辕门外只见刀戈生辉,施旗耀日。一声炮响,人马都到教场伺候,马爷坐了演武厅,三声炮响,鼓角齐鸣,那些大小兵丁,一个个争强赌胜。怎见得威武,有诗为证:

    九重日月照旌旗,间外专征节钺齐。

    麾下纠桓分虎豹,坛前掌握闪虹霓。

  话说那马爷将两营的人马阅过,凡有勇健的军兵,都另外上了号簿,预备关上对敌。按下不表。

  且言那江南总督沈廷华,自从得了淮安府和守备的银子,遂将那锦亭衙被杀,和那反叛罗琨被鸡爪山的强盗劫了法场,抢去罗琨伤了兵马,劫了府库钱粮的话,即日的做了文书,封了家信。又将罗琨遗下的盔甲兵器,拿箱子封了,点了两名将官、八个承差,带了文书赃证,星夜动身上长安。先到沈大师府中投了书信,书内之言不过是臧知府求他开活的话,并求转奏,速传圣旨,追获羽党,安靖地方的事。

  却好沈谦朝罢回府,家人呈上书信。沈太师看了来书,惊道:“原来罗琨逃到淮安,弄出这些祸来,我在长安那里知道。”又将罗琨的盔甲兵器打开一看,果是“鲁国公程府”的字号,想道:“我想程凤虽然告老多年,朝廷一样仍有他的俸禄,他昔日同朝的那一班武将、世袭的公侯,都是相好的。一定是他念昔日的交情,隐匿罗琨在家,私通柏府,要与老夫作对,况且罗琨枭勇非凡,更兼结连鸡爪山的贼寇,如鱼得水,倘若再过两年养成锐气,怎生冶他?再者,京都内这些世袭的公爷,都是他亲眷朋友,倘日后里应外合,杀上长安,那时老夫就完了。老夫原因天子懦弱,凡事依仗老夫,老夫欲退了这些忠良,将来图谋大业;谁知罗家这两个小冤家在外聚了人马,众家爵主又在内做了心腹,看来大事难成,还要反受其害。”想了一想道:“有了,先下手的为强。我想罗增的亲眷在京的就是秦双,在外的就是马成龙、程凤,我如今就借罗琨遗下的程凤的盔甲宝剑为证,会同六部九卿上他一本。就说罗氏弟兄在外招军买马,意欲谋反。前日刺杀锦亭衙,攻打淮安府,抢钱粮,劫法场,杀官兵,都是马成龙、程凤的指使,秦双的线索,如此一本,不怕不一网打尽。”

  主意定了,吩咐差官在外厢伺候,随命两个得力的中军连夜传请六部入卿,头一部是吏部大堂米顺,是沈谦的妹丈;第二位兵部尚书钱来,是沈谦的表弟;广部尚书吴林,刑部尚书吴法,工部尚书雍滩,都是沈谦的门生;通政司谢恩是沈廷芳的舅子,九卿等官都是沈谦的问下;只有礼部尚朽李逢春,是世袭卫国公李靖之后。这老爷为人多智多谋,暗地里与各位公爷交好,明地里却问沈谦十分亲厚,故此沈谦倒同李逢春常常杯酒往还,十分相得。

  当下李爷同各位大人一齐来到相府,参见毕,分宾主坐下,沈谦道:“今日请各位大人者,只因反叛罗琨结连鸡爪山,程、马等各位公爷兴兵造反。现今打破淮安,伤了无数的官兵,劫了数万的钱粮,甚是猖狂。现今江南总督沈廷华申文告急,特请诸公商议此事。”

  众官大惊,忙将沈廷华的来文一看。吏部米顺说道:“此事不难,太师可传文到江南总督令侄那里去,叫他传令山东各州府县严加缉获。卑职也传文到镇江将军舍弟那里去,叫他发一支人马到鸡爪山捉拿罗琨,扫荡贼众就是了。”兵部钱来说道:“不是这等说,罗琨造反非是他一人,他家乃是开国元勋,天下都有他的门生故吏,更兼朝内这些公爷都是他的亲眷朋友,为今之计,先将在京的各位公爷拿了,然后再将云南马府、山东程府一同拿问进京,先去了他的羽党,那时点一员上将,协同镇江米将军,两下合乒到鸡爪山征剿,就容易了。”沈谦喜道:“钱大人所言,正合老夫之意。只是明日早朝,请诸公同老夫一同启奏才好。”众官说道:“愿听太师的钧旨。”

  此时把个李逢春吓得魂不附体,暗想道:“明早一本,岂不害了众人的性命?左思右想,惟有缓兵之计,暗叫各位公爷自己想法便了。”主意己定,忙向众人说道:“我想各位公爷都有兵权在手,明日早朝启奏,恐激出事来反为不美。不着明晚密奏, 似为妥当。”沈谦道:“李兄言之有理,我们竟是晚间密奏便了。” 当下众官起身各散。

  且言李逢春回府,已是黄昏时分,进了书房,写了四五封密书,差几名心腹家人,悄悄的吩咐道:“你们可速到各位公爷家去,说我拜上,叫各位公爷收拾要紧。”家人领命,飞星送信去了。

  次日五鼓,天子临轩。沈太师做了本章,带了江南总督的奏折文书,并六部官员,都在朝房里会了话,将本章交与通政司收了,单等晚朝启奏。早朝一罢,天子回宫,各人都在通政司衙门伺候。将到了黄昏时分,那通政司同黄门官,将沈谦等奏章一齐捧至内殿,早有司礼监呈上,天子一看,龙心大怒。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41#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八回 贵州府罗灿投亲 定海关马瑶寄信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罗灿看见这封书是兄弟罗琨写的,好不悲伤,说道:“自从在长安与兄弟分别之后,至今也没有会面,不知俺兄弟近日身居何处,好歹如何?却将这封书信遗在此地,叫人好不痛苦。”忙拆开一看,上写道:

    愚弟罗琨再拜书奉长兄大人:自从长安别后,刻刻悲想家门不幸,使

  我父子兄弟离散,伤如之何!弟自上路以来染病登州,多蒙鲁国公程老伯

  延医调治,方能痊好,今过鹅头镇,路遇赵姓名胜者,亦到贵州投马大人

  标下探亲,故托彼顺便寄音;书字到,望速取救兵,向边关救父,早早申

  冤为要。弟在淮安立候。切切!

  罗灿看罢书信,不觉一阵心酸,目中流泪说道:“不想兄弟别后,又生出病来,又亏程老伯调养,想他目下已到淮安,只等俺的信了。他那里知道我绕路而走,耽误了许多日子,他岂不等着了急?”章琪道:“事已如此,且收了书信,收拾走路罢。”罗灿仍将书子放在身边,将他的蓝包袱带了,去取些干粮吃了。章琪背了行李,出了古庙。

  主仆二人上路,正是日光初上的时候,那条山路并无人行。二人走有半里之遥,只见对面来了一条大汉,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两道浓眉,一双怪眼,大步跑来,走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将罗灿上下一望。罗灿见那汉只顾望他,来得古怪,自己留神想道:“这人好生奇怪,只是相俺怎的?”也就走了,不想那汉望了一望,放步就跑,罗灿留意看他,只见那汉跑进古庙,不一会又赶回来,见他形色怆惶,十分着急的样子。赶到背后,见章琪行李上扣的个小蓝布包袱。口中大叫道:“那挑行李的,为何将俺寄在庙里的小包袱偷了来?往那里去?”

  章琪听得一个“偷”字,心中大怒,骂道:“你这瞎囚!谁偷你的包袱。却来问你老爷讨死?”那汉听了,急得青脸转红,钢须倒竖。更不答话,跳过来便夺包袱。章琪大怒,丢下讨李来打那汉,那汉咆哮如雷,伸开一双蓝手,劈面交还,打在一处。罗灿见章琪同那汉斗了一会,那汉两个拳头似只斗般,浑身乱滚,骁勇非凡。罗灿暗暗称赞。章琪身小力薄,渐渐敌不住了。罗灿抢一步,朝中间一格,喝声“住手”,早将二人分开。那汉奔罗灿就打,罗灿手快,一把按注那汉的拳头,在右边一削, 乘势一飞腿, 将那大汉踢了个筋斗。那汉爬起来又要打。罗灿喝声“住手”,说道:“你这人好生狂野!平白的赖人做贼,是何道理?”

  那汉发急说道:“这条路上无人行走,就是你二人过去的,我那包袱是方才歇脚遗失在庙里,分明是你拿来扣在行李上,倒说我来赖你!”

  罗灿道:“我且问你,你包袱内有甚么银钱宝贝,这等着急?”那汉道:“银钱宝贝值甚么大紧!只因俺有一位朋友,有封要紧的书子在内,却是遗失不得的。”罗灿暗暗点头,说道:“你这人好没分晓,既是朋友有要紧的书信在内,就该收好了,不可遗失才是。既是一时遗失,被俺得了,俺又不是偷的你的,也该好好来要,为何动手就打?俺在长安城中,天下英雄也不知会过多少,你既要打,俺和你写下一个合同来,打死了不要偿命才算好汉。”

  那汉见罗灿相貌魁伟,猛然想起昔日罗琨的言问,说过罗灿的容貌:生得身长九尺,虎目龙眉。今看此人的身体,倒也差不多,莫非就是他,只得向前陪礼说道:“非是在下粗莽,只因我着急,一时多有得罪,求客官还了俺的包袱、就感谢不尽。”罗灿见那汉来陪小心,便问道:“你与此人有甚关系?为何替他寄书,这书又是寄与何人的?”那汉见问,心中想道:“此处并无人烟,说出来料也不妨事。”便道:“客官,俺这朋友奢遮哩!谅你既走江湖,也应闻他名号。他不是别人,就是那越国公罗成的元孙、敕封镇守边关大元帅罗增的二公子,绰号玉面虎的便是,只因他家被奸臣陷害,他往淮安柏府勾兵去了,特着俺寄信到云南定国公马大人麾下,寻他大哥粉脸金刚罗灿一同勾兵到边廷救父。你道这封书可是要紧的?这个人可是天下闻名的?”

  章琪在旁边听了,暗暗的好笑。罗灿又问那汉道:“足下莫非是赵胜么?”那汉道:“客官因何知道在下的名字?”罗灿哈哈大笑道:“真乃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要问那粉脸金刚的罗灿,在下就是。”那汉大惊,相了一相,翻身便拜,说道:“俺的爷,你早些说,也叫俺赵胜早些欢喜。”罗灿忙答礼,用手扶起,说道:“壮士少礼。”

  赵胜又与章琪见礼,三人一同坐下,罗灿问道:“你在那里会见我家舍弟的?”赵胜遂将在鹅头镇得病,妻子孙翠娥同黄金印相打,多蒙罗琨周济的话,细细的述了一遍。罗灿道:“原来如此。赵大嫂今在那里?”赵胜道:“因俺回来找书,他在前面树林下等俺。”罗灿道:“既如此,俺们一同走路罢。”

  当下三个人收拾行李上路,行不多远,恰好遇见孙翠娥:赵胜说了备细,孙翠娥大喜,忙过来见了礼,四个英雄一路作伴同行,十分得意,走了数日,那日到贵州府,进了城,找到马公爷的辕门,正是午牌时分。罗灿不敢用帖,怕人知道,只写了一封密书,叫赵胜到宅门上报。进去不多一刻,只见出来了两个中军官,口中说道:“公子有请,书房相见。”

  当下罗灿同章琪进内衙去了。赵胜夫妻也去投亲眷去了。原来马公爷奉旨到定海关看兵去了,只有公子在衙:原来马爷生了一男一女:小姐名唤马金锭,虽然是位绣阁佳人,却晓得兵机战略;公子名唤马瑶,生得身长九尺,骁勇非凡,人都叫他做九头狮子。

  当时罗灿进了内衙,公子马瑶忙来迎接道:“妹夫请了。”罗灿道:“舅兄请了。”二人见过礼,一同到后堂来见夫人,夫人见了女婿,悲喜交集。罗灿拜罢,夫人哭问道:“自从闻你家凶信,老身甚是悲苦。你岳父在外,又不得到长安救你,只道你也遭刑,准知黄天有眼,得到此处。”罗灿遂将以上的话,诉了一遍。夫人道:“原来如此。章琪倒是个义仆了,快叫他来与我看看。”罗灿忙叫章琪来叩见太太。太太大喜,叫他在书房里歇息,当时马瑶吩咐摆酒接风,细谈委曲,到二鼓各各安歇。

  次日清晨,罗灿同马瑶商议调兵救父。马瑶道:“兵马现成,只是要等家父回来才能调取。”罗灿道:“舍弟在淮安立等,怎能守得?岳父回来,岂不误了时刻。”马瑶一想,说道:“有了!俺有名家将叫飞毛腿王俊,一日能行五百里,只有令他连夜到边关,去请家父回来便了。”罗灿大喜道:“如此甚妙!”

  当下马瑶写了书信,唤下俊入内。吩咐道:“你快快回家收拾干粮行李,就要到定海关去哩。”王俊领命,罗灿也写了一封书子,唤赵胜进来,吩咐道:“你夫妻在此终无出头日子,你可速到淮安柏府,叫俺兄弟勾齐了兵,候信要紧。”赵胜领了书信,同妻子去了。这里王俊收拾停当,领了书信,别了马瑶、罗灿,也连反飞奔走海关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40#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七回 粉金刚云南上路 瘟元帅塞北传书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柏玉霜见王氏弟兄驾船赶来,好生着急,忙叫:“洪大哥救我!”洪恩说道:“你们不要害怕,俺去会他。”说罢,拿着根竹篙跳上船头说道:“王兄弟,想是来追我们的么?”王宸见是洪恩,站在船头忙望他舱里一看,见柏玉霜同秋红仍然在内,心中暗暗的欢喜,说道:“洪大哥,我不是来追赶你的。自古道:‘兔儿不吃窝边草。”你我非是一日之交,你如今接了我这口食去也罢了。我如今同你商议,他一毫东西我也不要,你只把两个人把我如何。”洪恩说道:“叫你家大哥来,俺交人与你便了。”王宸大喜,用手指道:“那边船上不是我家老大?”

  洪恩向那边上高声叫道:“大兄,你过来说话。”王宗道:“大哥有何吩咐?”洪恩道:“你我二人平日天天思念罗恩公,谁知今日险些儿害了罗恩公的舅子,你还不知道哩!”王宗大惊道:“罗公子的舅子在那里?”洪恩道:“你们追赶的二人,不是现在我船上坐着?你们快快过来陪礼。”

  王氏弟兄听了此言,呆了半晌道:“真正惭愧。”忙丢了手中的器械,一齐跳过船来,向着柏玉霜就拜,说道:“适才愚弟兄们无知,多多冒犯,望乞恕罪。”慌得柏玉霜连忙还礼说道:“诸位好汉请起,多蒙不责就够了。”那王氏弟兄三人十分惭愧,吩咐那来的四只船都回去,遂同在柏玉霜船上谈心。

  洪恩将柏玉霜的来历告诉了一遍,三人大喜,说道:“原来是罗公子的至亲,真正得罪了。”柏玉霜说道:“既蒙诸位英雄如此盛意,还求诸位看小生的薄面,一发将那卖拳的史忠放了罢。”王宸笑道:“还吊在我家里呢。请公子到舍下歇两天,我们放他便了。”柏玉霜说道:“既蒙见爱,就是一样,小生不敢造府。”王哀道:“岂有空过之理。”洪恩道:“今日夜深了,明日俺送相公过江也不迟,俺也要会会兄弟去。”柏玉霜道:“只是打搅不便。”众人道:“相公何必过谦,尊驾光降敝地,有幸多矣!”

  当下洪恩摇着橹,不一时早到王家庄上,一起人上了岸。王宸代秋红背着行李,洪恩扣了船,一回到庄上,又请王大公见了礼,树上放下了史忠,都到草厅,大家都行了礼,推柏玉霜首座,那王宗吩咐杀鸡宰鹅,大摆筵席款待柏玉霜。一共是五位英雄,连小姐共是六位。秋红自有老家人在厢房款待酒饭,一时酒完席散,请柏玉霜主仆安寝,又拿铺盖请洪恩同史忠歇了。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柏玉霜就要作别过江,王氏弟兄那里肯放,抵死留住,又过了一日。到第三日上,柏玉霜又要过江,王宗无奈,只得治酒送行;又备了些程仪,先送上船去了,随后史忠将自己的行李并柏玉霜的行李一同背了。那王氏弟兄同王大公一直送到江边,上了船方才作别,各自回家。

  且言柏玉霜上了船,洪恩扯起篷来,不一时早过了江。洪思寻个相熟的人,托他照应了船、雇了轿子抬了柏玉霜,叫脚子挑了行李物件,同史忠、秋红弃舟登岸,进了城门。到了丹徒县门口,问到李府,正遇着洪惠,弟兄们大喜,说了备细,洪惠进去通报。

  不一时,中门内出来了一人:头戴点翠紫金冠,身穿大红绣花袍,腰系五色驾带,脚登厚底乌靴;年约二旬,十分雄壮。抬头将小姐一看,暗想道:“我只有一个表妹,名唤玉霜,已许了罗府,怎么又有这位表弟?想是复娶侯氏所生的。”遂上前行礼,说道:“不知贤弟远来,有失迎接。”二人谦逊了一会,同到后堂去了,秋红查了行李物件,也自进去了。轿夫脚子,是李府的人打发了脚钱回去了;那史忠、洪恩,自有洪惠在外面管待。

  且言柏玉霜同李定走到后堂,来见老太太,老太太一见柏玉霜人物秀丽,心中正要动问时,柏玉霜早已走到跟前,双膝跪下,放声大哭道:“舅母大人在上,外甥女柏玉霜叩见。”李太太见此光景,不觉大惊,忙近前一把扶起,哭道。“我儿,自从你母亲去世,六八年来也没有见你。因你舅舅在外为官,近又升在宿州,东奔西走,两下里都断了音信。上年你舅舅在长安,回来说你已许配了罗宅,我甚是欢喜。今年春上听得罗府被害,我好不为你烦恼,正要着人去讨信。我儿,你为何这般模样到此,必有原故。你不要悲伤,将你近日的事细细讲来,不要苦坏了身子。”说罢,双手扶起小姐坐在旁边。叫丫鬟取茶上来。

  柏玉霜小姐收泪坐下,将侯登如何调戏,如何凌逼,如何到松林寻死,如何龙标相救,如何又遇侯登,如何秋红来访,如何女扮男装,如何一同上路,如何瓜州闯祸,如何夜遇洪恩,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李氏母干好不伤心。一面引小姐进房改换衣装,一面收拾后面望英楼与小姐居住;一面治酒接风,一面请进史忠、洪恩、洪惠入内见过太太,又见过李定。李定说道:“舍亲多蒙照应。”洪恩说道:“多有冒犯,望乞恕罪。”

  且言柏玉霜改了装,轻移莲步,走出来谢道:“昨日多蒙洪伯伯相救,奴家叩谢了。那洪恩大惊,不敢作声,也叩下头去,回头问李定道:“这,这,这是,是柏公子,因何却是位千金?”李定笑道:“这便是罗公子的夫人柏氏小姐,就是小弟的表妹,同继母不和,所以男装至此,不想在江口欣逢足下。”洪恩同史忠一齐大惊,说道:“原来如此,就是罗公子的夫人,好一位奇异的小姐,难得,难得!俺们无知,真正得罪了。”柏玉霜见礼之后,自往里面去了。

  李定吩咐家人大排筵席,款待三位英雄。洪惠是他的头目,本不该坐;是李定再三扯他坐下,说道:“在太爷面前分个尊卑,你我论甚么高下?”又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要你我义气相投就是了。”洪氏弟兄同史忠见李定为人豪爽,十分感激,只得一同坐下,欢呼畅饮,谈些兵法弓马,讲些韬略武艺,只饮到夕阳西下,月色衔山,洪恩等才起身告退。李定那里肯放,一把抓住说道:“既是我们有缘相会,岂可就此去了!在我舍下多住几天,方能放你们回去。我还要过江去拜那王氏弟兄。”洪恩说道:“俺放船来接大爷便了。”二人见李定真心相留,只得依言坐了:又饮了一会,李定道:“哑酒无趣,叫家人取我的方天乾来,待我使一路与众位劝酒。”三人大喜道:“请教。”不一刻,家人取了乾来,李定接在手中,丢开门路。只见梨花遍体,瑞雪满身,真正名不虚传,果是温侯再世!三人看了,齐声喝采道:“好戈!好戈!”李定使尽了八十一般的解数,放下戈来,上席重饮了一会。 众人说道:“‘温侯'一字,名称其实了。”又痛饮了一会,尽醉而散,各自安歇。

  住了数天,洪恩要回瓜州,史忠要上长安,都来作别,李定只得治酒相送。柏玉霜又写了书信,封了三十两银子,托史忠到长安访罗家的消息。史忠接了书信银两,再三称谢,同洪恩辞了李定,李定送了一程,两下分手,各自去了。柏玉霜因此在镇江住在李府;不表。

  把话分开,另言一处,且言那粉脸金刚罗灿,自从在匕安别了兄弟罗琨,同小郎君章琪作伴,往云南进发,晓行夜宿,涉水登山。行无半月,只见各处挂榜追拿,十分紧急,罗灿心生一计,反回头走川陕,绕路上云南,故此耽搁日子;走了三个多月,将到贵州地界,地名叫做王家堡,那一带都是高山峻岭,怪石奇峰,四面无人。罗灿只顾走路,渐渐日落西山,并无宿店,只得走了一夜。到天明时分走倦了,见路旁有一座古庙,二人进庙一看,并无人烟,章琪道:“且上殿歇歇再走。”二人走上殿来,只见神柜下一个小布包袱。罗灿拾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两贯铜钱,一封书信,上写道:“罗灿长兄开启”。罗灿大惊道:“这是俺兄弟的踪迹,因何得到此处?”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9#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六回 指路强徒来报德 投亲美女且安身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柏玉霜主仆二人走到江边,没得路径,正在惊慌,猛抬头,见火光照耀。远远有三四十人赶将下来,高声叫道:“你两个狗男女往那里走?”柏玉霜叫苦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何是好?不如寻个自尽罢!”秋红道:“小姐莫要着急,我们且在这芦花丛中顺着江边走去,倘若遇着船来,就有救了。”柏玉霜见说,只得在芦苇丛中顺江边乱走。

  走无多路,后面人声渐近了,主仆二人慌做一团,忽见芦苇边呀的一声,摇出一只小小船来。秋红忙叫道:“艄公,快将船摇拢来,渡我二人过去。”那船家抬头一看,见是两个后生,背着行李。那船家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半夜三更在此唤渡?”柏玉霜道:“我们是被强盗赶下来的,万望艄公渡我们过去,我多把些船钱与你。”艄公笑了一声,就把船荡到岸边,先扶柏玉霜上了船,然后来扶秋红:秋红将行李递与艄公,艄公接在手中只一试,先送进舱中,然后来扶秋红上了船。船家撑开了船,飘飘荡荡荡到江中。

  那江边一声唿哨,岸上三十多人已赶到面前来了,王氏弟兄赶到江边,看见一只小船渡了人去。王袁大怒,高声喝道:“是那个大胆的艄公,敢渡了我的人过去?快快送上岸来!”柏玉霜在船上,战战兢兢的向船家说道:“求艄公千万不要拢岸,救我二人性命,明日定当重谢。”艄公说道:“晓得,你不要作声。”摇着船只顾走。柏玉霜向秋红说道:“难得这位艄公,救我二人性命。”那船离岸有一箭多远,岸上王氏兄弟作急,见艄公不理他,一齐大怒,骂道:“我把你这狗男女,你不拢岸来,我叫你明日认得老爷便了。”艄公冷笑一声说道:“我偏不靠岸,看你们怎样老爷。”王袁听得声音,忙叫道:“你莫不是洪大哥么?”那艄公回道:“然也。”王宸说道:“你是洪大哥,可认得我了。”那艄公回道:“我又不瞎眼,如何不认得!”王宸道:“既认得我,为何不拢岸来?”艄公回道:“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如何叫我送上来与你!自古道:‘生意头上有火。’今日得罪你,只好再来陪个礼罢。”王宸大叫道:“洪大哥,你就这般无情?”艄公说道:“王兄弟,不是我无情,只因我这两日赌钱输了,连一文也没有得用。出来寻些买卖,恰恰撞着这一头好生意,正好救救急,我怎肯把就口的馒头送与你吃!”

  王宸道:“不是这等讲,这两个撮鸟在瓜州镇上气得我苦了,我才连夜赶来出这口气,我如今不要东西,你只把两个人与我罢。”艄公说道:“既是这等说,不劳贤弟费事,我代你出气就是了。”说罢,将橹一摇,摇开去了。这王氏弟兄见追赶不得,另自想法去了。

  且言柏玉霜同秋红在舱内听得他们说话有因,句句藏着凶机,吓得呆了。柏玉霜道:“听他话因,此处又是凶多吉少。”秋红道:“既已如此,只得由天罢了。”玉霜想起前后根由,不觉一阵心酸,扑簌簌泪如雨下,乃口占一绝道:

    一日长江远,思亲万里遥。

    红颜多命薄,生死系波涛。

  艄公听得舱中吟诗,他也吟起诗来:

    老爷生来本姓洪,不爱交游只爱铜。

    杀却肥商劫了宝,尸首抛在大江中。

  柏玉霜同秋红听了,只是暗暗叫苦。忽见艄公扣住橹,走进舱来喝道:“你二入还是要整的,还是要破的?”柏玉霜吓得不敢开言。秋红道:“艄公休要取笑。”艄公大瞪着眼,掣出一口明晃晃的板刀来,喝道:“我老爷同你取笑么?”秋红战战兢兢的说道: “爷爷, 怎么叫做整的,怎么叫做破的?”艄公圆睁怪眼说道:“要整的,你们自己脱得精光,跳下江去,唤做整的;若要破的,只须老爷一刀一个,剁下江去,这便唤做破的。我老爷一生为人慈悲,这两条路,随你二人拣那一条路儿便了。”

  柏玉霜同秋红魂不附体,一齐跪下哀告道:“大王爷爷在上,可怜我们是落难之人,要求大王爷爷饶命。”那艄公喝道:“少要多言,我老爷有名的叫做狗脸洪爷爷,只要钱,连娘舅都认不得的:你们好好的商议商议,还是去那一条路。…柏玉霜同秋红一齐哭道:“大王爷爷,求你开一条生路,饶了我们的性命,我情愿把衣服行囊、盘费银两都送与大王,只求大王送我们过了江就感恩不尽了。”艄公冷笑道:“你这两个撮鸟,在家中穿绸着缎,快活得很哩,我老爷到那里寻你?今日撞在我手中,放着干净事不做,倒送你们过江,留你两个祸根,后来好寻我老爷淘气,快快自己脱下衣衫,跳下江去,省得我老爷动手!”柏玉霜见势已至此,料难活命,乃仰天叹道:“我柏玉霜死也罢了,只是我那罗琨久后若还伸冤报仇,那时见我死了,岂不要同我爹爹淘气。”说罢。”泪如雨下。

  那艄公听得“罗琨”二字,又喝问道:“你方才说甚么‘罗琨’,是那个罗琨?”柏玉霜回道:“我说的是长安越国公的二公子罗琨。”那艄公说道:“莫不是被沈谦陷害问成反叛的罗元帅的二公子玉面虎罗琨么?”柏玉霜回道:“正是。”艄公问道:“你认得他么。”柏玉霜说道:“他是我的妹夫,如何认不得,我因他的事情,才往镇江去的。”艄公听得此言,哈哈大笑道:“我的爷爷,你为何不早说,险些儿叫俺害了恩公的亲眷。那时,俺若见了二公子,怎生去见他?”说罢,向前陪礼道:“二位休要见怪,少要惊慌,那罗二公子是俺旧时的恩主。不知客官尊姓大名,可知罗公子近日的消息?”柏玉霜听得此言,心中大喜,忙回道:“小生姓柏名玉霜,到镇江投亲,也是要寻访他的消息。不知艄公尊姓大名,也要请教。”那艄公说道:“俺姓洪名恩,弟兄两个都能留在水中日行百里,因此人替俺兄弟两个起了两个绰号:俺叫做镇海龙洪恩,兄弟叫出海蚊洪惠,昔日同那焦面鬼的王宗上长安到罗大人的辕门上做守备官儿,同两位公子相好。后来因误了公事,问成斩罪,多蒙二公子再三讨情,救了俺二人的性命,革职回来,又蒙二公子赠了俺们的盘费马匹,来家后我几番要进京去看他。不想他被人陷害,弄出这一场大祸,急得俺们好苦,又不知公子落在何处,好不焦躁。”

  柏玉霜道:“原来如此,失敬了。”洪恩道:“既是柏相公到镇江,俺兄弟洪惠现在镇江幕府李爷营下做头目,烦相公顺便带封家信,叫他家来走走。”柏玉霜道:“参将李公莫不是丹徒县的李文宾么?”洪恩道:“正是。”柏玉霜道:“我正去投他,他是我的母舅。”洪恩道:“这等讲来,他的公子小温侯李定是令表兄了。”柏玉霜回道:“正是家表兄。”洪恩大喜说道:“如此,是俺的上人了,方才多多得罪,万勿记怀。”柏玉霜道:“岂敢,岂敢。”洪恩道:“请相公到舍间草榻一宵,明日再过江罢。”摇起橹来,问头就荡。

  荡不多远,猛听得一声哨子,上头流来了四只快船。船上有十数个人,手执火把刀枪,大叫:“来船留下买路钱来再走!”柏玉霜同秋红大惊,在火光之下看时,来船早到面前,见船头上一人手执一柄钢叉,正是那短命鬼王宸。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8#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五回 镇海龙夜闹长江 短命鬼星追野港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柏玉霜一时拿了银子,在瓜州镇上助了卖拳的史忠,原是好意,不想恼了本镇一条大汉,跳将出来就打柏玉霜。玉霜惊道:“你这个人好无分晓,我把银子与他,关你甚事?”那汉子更不答话,不由分说,劈面一拳,照柏玉霜打来。玉霜叫声:“不好!”望人丛里一闪,回头就跑。那大汉大喝一声:“望那里走!”轮拳赶来,不防背后卖拳的史忠心中大怒,喝道:“你们镇上的人不抬举我便罢了,怎么过路的人助我的银子,你倒前来寻事?”赶上一步,照那汉后跨上一脚。那汉子只顾来打玉霜,不曾防备,被史忠一脚踢了一交,爬起来要奔史忠,史忠的手快,拦腰一拳,又是一交。那汉爬起身来向史忠说道:“罢了!罢了!回来叫你们认得老爷便了。”说罢,分开众人,大踏步,一溜烟跑回去了。

  这史忠也不追赶,便来安慰玉霜,玉霜吓得目瞪口呆,说道:“不知是个甚么人,这等撒野。若非壮士相救,险些受伤。”史忠说道:“是小可带累贵官了。”众人说道:“你们且莫欢喜,即刻就有祸来了。快些走罢,不要白送了性命。”玉霜大惊,忙问道:“请教诸位,他是个甚么人,这等利害广众人说道:“他是我们瓜州有名的辣户,叫做王家三鬼。弟兄三个都有十分本事,结交无数的凶徒,凡事都要问他方可无祸。大爷叫做焦面鬼王宗,二爷叫做扳头鬼玉宝,三爷叫做短命鬼王辰。但有江湖上卖拳的朋友到此,先要拜了他弟兄三人,才有生意。只因他怪你不曾拜他,早上就吩咐过镇上,叫我们不许助你的银钱,故此我们不敢与钱助你。不想这位客官助了你的银子,他就动了气来打。他此去一定是约了他两个哥哥同他一党的泼皮,前来相打。他都是些亡命之徒,就是黑夜里打死人望江心里一丢,谁敢管他闲事?看你们怎生是好?”

  柏玉霜听得此言,魂飞魄散,说道:“不料遇见这等凶徒,如何是好?”史忠说道:“大爷请放心,待俺发付他便了。”秋红说道:“不可,自古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倘若受了他的饬,到那里去叫冤,不如各人走了罢,远远的寻个宿店歇了,明日备奔前行,省了多少口舌。”玉霜说道:“言之有理,我们各自去罢。”那史忠收拾了行李,背了枪棒,谢了玉霜,作别去了。

  单言柏玉霜主仆二人连忙走了一程,来寻宿店,正是:

    心慌行越慢,性急步偏迟。

  当下主仆二人顺着河边, 走了一里之路, 远远的望见前面一个灯笼上写着:“公文下处”。玉霜见了,便来投宿,向店小二说道:“我们是两个人,可有一间空房我们歇歇?”店家把柏玉霜上下一望,问道:“你们可是从镇上来的?”柏玉霜说道:“正是。”那店家连忙摇手,说道:“不下。”柏玉霜问道:“却是为何?”店家说道:“听得你们在镇上把银子那卖拳的人,方才王三爷吩咐,叫我们不许下你们。若是下了你们,连我们的店都要打掉了哩!你们只好到别处去罢。”柏玉霜吃了一惊,只得回头就走。

  又走了有半里之路,看见一个小小的饭店,二人又来投宿,那店家也是一般回法,不肯留宿,柏玉霜说道:“我多把些房钱与你。”店家回道:“没用。你就把一千两银子与我,我也不敢收留你们,只好别处去罢。”柏玉霜说道:“你们为何这等怕他?”店家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瓜州城内外有三家辣户,府县官员都晓得他们的名字,也无法奈何他,东去三十里扬州地界,是卢氏弟兄一党辣户;西去二十里仪征地界,是洪氏弟兄一党辣户;我们这瓜州地界,是王氏兄弟一党辣户,他向这三家专一打降,报不平,扯硬劝,若是得罪了他,任你是富贵乡绅,也弄你一个六死八活厅才歇手。”

  柏玉霜听了,只是暗暗的叫苦,回头就走,一连问了六七个饭店都是如此。当下二人又走了一会,并无饭店容身,只看天又晚了,路又生,脚又疼,真正没法了。秋红说道:“我想这些饭店,都是他吩咐过的,不能下了。我们只好赶到村庄人家借宿一宵,再作道理。”柏玉霜说道:“只好如此。”主仆二人一步一挨,已是黄昏时分,趁着星光往乡村里行来。

  走了一会, 远远望见树林之中现出一所庄院, 射出一点灯光来。秋红说道:“且往那庄上去。”当下二人走到庄上,只见有十数间草房,却只是一家,当中一座庄门,门口站着一位公公,年约六旬,须眉皆白,手执拐仗,在土地庙前烧香。柏玉霜上前为礼,说道:“老公公在上,小子走迷了路了,特来宝庄借宿一宵,明早奉谢。”那老儿见玉霜是个书生模样,说道:“既如此,客官随老汉进来便了。”那老儿带他主仆二人进了庄门,叫庄客掌灯引路,转弯抹角,走到了一进屋里,后首一间客房,紧靠后门。秋红放下行李,一齐坐下,那老儿叫人捧了晚饭来,与他二人吃了。那老儿又说道:“客人夜里安歇莫要做声,惟恐我那不才的儿子回来,听见了又要问长问短的,前来惊动。”柏玉霜说道:“多蒙指教,在下晓得。”

  那老儿自回去了。柏玉霜同秋红也不打行李,就关了门,拿两条板凳,和衣而睡,将灯吹火。没有一个时候,猛听得一声嘈嚷,有三四十人拥进后门,柏玉霜大惊,在窗子眼里一看,只见那三四十人一个个手执灯球火把、棍棒刀枪,捆着一条大汉,扛进门来。柏玉霜看见捆的那大汉却是史忠,柏玉霜说道:“不好了,撞到老虎窝里来了。”又见随后来了两个大汉,为头一个头扎红中,手执钢叉,喝令众人将史忠吊在树上。柏玉霜同秋红看见大惊,说道:“正是对头王宸。”只见工袁回头叫道:“二哥,我们一发去寻大哥来,分头去追那两个狗男女,一同捉了,结果了他的性命,才出我心头之怒。”众人说道:“三哥哥说得是,我们快些去。”当下众人哄入中堂,听得王宸叫道:“老爹,大哥往那里去了?”听得那老儿回道:“短命鬼,你又喊他做甚么事?他到前村去了。”

  柏玉霜同秋红见了这等凶险,吓得战战兢兢说道:“如何是好。”倘若庄汉告诉他二人,说我们在他家投宿,回来查问,岂不是自投其死?就是挨到天明,也是飞不掉的。”秋红说道:“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乘他们去了,我们悄悄的开了门出去,拼了走他一夜,也脱此祸。”柏玉霜哭道:“只好如此。”主仆二人悄悄的开了门,四面一望,只见月色满天,并无人影。二人大喜,秋红背了行李。走到后门口,轻轻的开了后门,一溜烟出了后门,离了王家庄院,乘着月色,只顾前走,走了有半里之路,看看离王家远了,二人方才放心,歇了一歇脚。

  望前又走了四里多路,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东奔扬州,西奔仪征。他们不识路,也不奔东,也不奔西,朝前一直就走,走了二里多路,只见前面都是七弯八折的蝣蜒小路,荒烟野草,不分南北,又下敢回头,只得一步步顺着那草径往前乱走。又走了半里多路,抬头一看,只见月滚金波,天浸银汉,茫茫荡荡,一片大江拦住了去路。柏玉霜大惊,说道:“完了,完了,前面是一片大江,望那里走?”不觉的哭将起来,秋红说道:“哭也无益,顺着江边且走,若遇着船只就有了命了。”正走之时,猛听得一片喊声,有三四十人,火把灯球,飞也似赶将来了。柏玉霜吓得魂不附体,说道:“我命休矣!”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7#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四回 迷路途误走江北 施恩德险丧城西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柏文连一声吩咐,早有八名捆绑手将祁子富等三人抓至阶前,扑通的一声,掼在地下跪着。柏老爷望下一看,只见祁子富须眉花白,年过五旬,骨格清秀,不象个强盗的模样,再看籍贯是昔日做过湖广知府祁凤山的公子,又是一脉书香。柏爷心中疑惑:岂有此人为盗之理?事有可疑。复又望下一看,见了祁巧云,不觉泪下。你道为何?原来祁巧云的面貌与柏玉霜小姐相似,柏爷见了,想起小姐,故此流泪,因望下问道:“你若大年纪,为何为盗?”祁子富见问,忙向怀中取出一纸诉状,双手呈上,说道:“求大老爷明察深情,便知道难民的冤枉了。”

  原来祁巧云知道柏老爷为官清正,料想必要问他,就将侯登央媒作伐不允,因此买盗扳赃的话,隐而不露,细细的写了一遍,又将侯登在家内一段情由,也隐写了几句。这柏老爷清如明镜,看了这一纸诉词,心中早明白了一半。暗想道:“此人是家下的邻居,必知我家内之事,看他此状,想晓得我家闺门之言。”大堂上不便细问,就吩咐:“去了刑具,带进私衙,晚堂细审。”左右听得,忙代祁子富等二人除去刑具,带进后堂去了。这柏老爷一面批了回文,两个解差自回淮安,不必细说。

  且说柏老爷将各府州县的来文一一的收了,批判了半日,发落后,然后退堂至后堂中,叫人带上祁子富等前来跪下。柏爷问道:“你住在淮安,离我家多远?”祁子富道:“太老爷府第隔有二里多远。”柏爷道:“你在那里住了几年,做何生意?”祁子富回道:“小的本籍原是淮安,只因故父为官犯罪在京,小的搬上长安住了十六年,才搬回淮安居住,开了个豆腐店度日。”柏爷道:“你平日可认得侯登么?”祁子富回道:“虽然认得,话却未曾说过。”柏爷问道:“我家中家人,你可相熟?”祁子富回道:“平日来买豆腐的,也认得两个。”柏爷说道:“就是我家侯登与你结亲,也不为辱你,为何不允?何以生此一番口舌?”祁子富见问着此言,左思右想,好难回答,又不敢说出侯登的事,只得回道:“不敢高攀。”柏爷笑道:“必有隐情,你快快从真说来,我不罪你;倘有虚言,定不饶恕。”

  祁子富见柏爷问得顶真,只得回道:“一者,小的女儿要选个才貌的女婿,养难民之老,二者,联姻也要两相情愿;三者,闻得侯公子乃花柳中人,故此不敢轻许。”柏爷听了暗暗点头,心中想道:“必有原故。”因又问道:“你可知道我家可有甚事故么?”祁子富回道:“闻得太老爷的小姐仙游了,不知真假。”柏爷闻得小姐身死,吃了大惊,说道:“是几时死的?我为何不知?莫非为我女婿罗琨大闹淮安,一同劫了去的么?”

  原来罗琨大闹淮安之事,柏爷见报已知道了。祁子富回道:“小姐仙游在先,罗恩公被罪在后。”柏爷听了此言,好生疑惑:“难道我女儿死了,家中敢不来报信么?又听他称我女婿为恩公,其中必有多少情由,谅他必知就里,不敢直说。也罢,待我吓他一吓,等他直说便了。”柏爷眉头一皱,登时放下脸来,一声大喝道:“看你说话糊涂,一定是强盗:你好好将我女儿、女婿的情由从直说来,便罢;倘有支吾,喝令左右将上方剑取来斩你三人的首级。”一声吩咐,早有家将把一口上方宝剑捧出。

  祁子富见柏爷动怒, 又见把上方剑捧出, 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的说道:“求大老爷恕难民无罪,就敢直说了。”柏爷喝退左右,向祁子富说道:“恕你无罪,快快从直诉来。”祁子富道:“小人昔在长安,只因得罪了沈太师,多蒙罗公子救转淮安,住了半年,就闻得小姐被侯公子逼到松林自尽,多亏遇见旁边一个猎户龙标救回,同他老母安住。小姐即令龙标到陕西大人任上送信,谁知大人高升了,龙标未曾赶得上。不知候公子怎生知道小姐的踪迹,又叫府内使女秋红到龙标家内来访问,多亏秋红同小姐作伴,女扮男装,到镇江府投李大人去了。恰好小姐才去,龙标已回。接手长安罗公子,到大入府上来探亲,又被侯公子用酒灌醉,拿送淮安府,问成死罪。小的该死,念昔日之恩,连日奔走鸡爪山,请了罗公子的朋友,前来劫了法场救了去。没有多时,侯公子又来谋陷难民的女儿,小的见他如此作恶,怎肯与他结亲?谁知他怀恨在心,买盗扳赃,将小人问罪到此,此是实话,并无虚诬,求大人恕罪开恩,”

  当下柏爷听了这番言词,心中悲切,又问道:“你如何知得这般细底?”祁子富道:“大人府内之事,是小姐告诉龙标,龙标告诉小人的。”柏爷见祁子富句句实情,不觉的怒道:“侯登如此胡为,侯氏并不管他,反将我女儿逼走,情殊可恨!可惨!”因站起身来,扶起祁子富说道:“多蒙你救了我的女婿,倒是我的恩人了,快快起来,就在我府内住歇,你的女儿我自另眼看待,就算做我的女儿也不妨。”祁子富道:“小人怎敢?”柏爷道:“不要谦逊。”就吩咐家人取三套衣服,与他三人换了。遂进内衙,一面差官至镇江,问小姐的消息;一面差官到淮安,责问家内的情由,因见祁子富为人正直,就命他管些事务;祁巧云聪明伶俐,就把他当做亲生女一般。这且按下不表。

  却说柏玉霜小姐同那秋红,女扮男装,离了淮安:走了两日,可怜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没有出过门,那里受得这一路的风尘之苦,他鞋弓袜小,又认不得东南西北, 心中又怕, 脚下又疼,走了两日不觉的痛苦难当,眼中流泪说道:“可恨侯登这贼逼我出来,害得我这般苦楚。”秋红劝道:“莫悲伤,好歹挨到镇江就好了。”当下主仆二人走了三四天路程,顺着宝应沿过秦邮,叫长船走江北这条路,过了扬州,到了瓜州上了岸。进了瓜州城,天色将晚,秋红背着行李,主仆二人趱路,要想搭船到镇江,不想他二人到迟了,没得船了。二人商议,秋红说道:“今日天色晚了,只好在城外饭店里住一宿,明日赶早过江。”小姐道:“只好如此。”

  当下主仆回转旧路,来寻宿店,走到三叉路口,只见一众人围着一个围场。听得众人喝采说道:“好拳!”秋红贪玩,引着小姐来看,只见一个虎行大汉在那里卖拳,玩了一会,向众人说道:“小可玩了半日,求诸位君子方便方便。”说了十数声,竟没有人肯出一文。那汉子见没有人助他,就发躁说道:“小可来到贵地,不过是路过此处到长安去投亲,缺少盘费,故此卖卖拳棒,相求几文路费。如今耍了半日,就没有一位抬举小可的;若说小可的武艺平常,就请两位好汉下来会会也不见怪。”

  柏玉霜见那人相貌魁伟,出言豪爽,便来拱拱手,说道:“壮士尊姓大名,何方人氏。”那大汉说道:“在下姓史名忠,绰号金面兽便是。”柏玉霜说道:“既是缺少盘缠,无人相赠,我这里数钱银子,权为路费,不可嫌轻。”史忠接了说道:“这一方的人,也没有一个象贵官如此仗义的,真正多谢了。”正在相谢,只见人中间闪出一个大汉,向柏玉霜喝道:“你是那里的狗男女?敢来灭我镇上的威风,卖弄你有钱钞!”轮着拳头,奔柏玉霜就打。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6#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三回 祁巧云父女安身 柏玉霜主仆受苦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两个解差将祁子富送进野猪林,乘着天晚无人,就将他三人一齐捆倒。这李江拿起水火棍来,要结果祁子富的性命。祁子富大叫道:“我与你无仇,你为何害我性命?”李江道:“非关我事。只因你同侯大爷作了对,他买嘱了淮安府,一定要绝了你的性命。早也是死,迟也是死,不如送你归天,免得受那程途之苦。我总告诉了你,你却不要怨我。你好好的瞑目受死去罢!”

  可怜祁巧云捆在旁边,大哭道:“二位爷爷饶我爹爹性命,奴家情愿替死去罢。”李江道:“少要多说,我还要送你回去过快活日子呢,谁要你替死。”说罢。举起水人棍,提起空中,照定祁子富的大灵盖,劈头打来。只听得一声风响,那李江连人带棍反跌倒了,王海同两个帮差忙忙近前扶起,说道:“怎生的没有打着人,自己倒跌倒了?”李江口内哼道:“不,不,不好了!我,我这肩窝里受了伤了!”王海大惊,忙在星光之下一看,只见李江肩窝里中了一枝弩箭,深入三寸,鲜血淋淋,王海大惊,说道:“奇怪,奇怪,这枝箭是从那里来的?”话言未了,猛听又是一声风响,一枝箭向王海飞来,扑的一声,正中右肩,那王海大叫一声,扑通的一交跌在地下。那帮差唬吓得魂匕魄散,做声不得。正在惊慌,猛听得大树林中一声嗯哨,跳出七八个大汉,为首一人手提一口明晃晃的刀,射着星光,寒风闪闪,赶将来大喝道:“你这一伙倚官作民的泼贼干得好事,快快都替我留下头来!”

  那李江、王海是受了伤的,那里跑得动,况且天又黑,路又生,又怕走了军犯。四个人慌做一团,只得跪下哀告道:“小的们是解军犯的苦差,并没有金银,求大王爷爷饶命!”那大汉喝道:“谁要你的金银,只留下你的驴头,放你回去!”李江哭道:“大玉在上,留下头来就是死了,怎得回去?可怜小的家里都有老母妻子,靠着小的养活,大王杀了小的,那时家中的老小活活的就要饿死了。求大王爷爷饶了小的们的命罢!”那大汉呼呼的大笑道:“我把你这一伙害民的泼贼,你既知道顾自己的妻孥,为何忍心害别人家的父女?”李江、王海听得话内有因,心中想道:“莫不是撞见了祁子富的亲眷了?为何他件件晓得?”只得实告道:“大王爷爷在上,这事非关小人们的过失。只因祁子富问侯大爷结了仇,他买嘱了淮安府,将祁子富屈打成招,问成窝盗罪犯,发配云南。吩咐小人们在路上结果了他的性命,回去有赏:小人是奉上命差遣,概不由己,求大王爷爷详察。”那大汉听了,喝骂道:“好端端的百姓,倒诬他是窝盗殃民,你那狗知府和你一班泼贼,一同奸诈害民,才是真强盗,朝廷的大蠹。俺本该杀了你们的驴头,且留你们回去传谕侯登和狗知府,你叫他把头长稳了,有一日俺叫他们都象那锦亭衙毛守备一样儿就是了。你且代我把祁老爹请起来说话。”李江同众人只得前来放走了祁子富等三人。

  看官,你道这好汉是谁?原来是过天星的孙彪。自从大闹了淮安,救了罗琨上山之后,如今寨中十分兴旺,招军买马,准备迎敌官兵,只因本处马少,孙彪带了八个哆兵、千两银子,四路买马,恰恰的那一天就同祁子富歇在一个饭店。夜间哭泣之声,孙彪听见,次日就访明白了,又见两个解差心怀不善,他就暗暗的一路上跟定,这一日跟到了野猪林,远远的望见解差要害祁子富,这孙彪是有夜眼的,就放了两枝箭,射倒了李江、王海。真是祁子富做梦也想不到的。

  闲活少叙,且说那李江等放了祁子富等三人,走到星光之下来见孙彪,孙彪叫道: “祁大哥可认得我了? ”祁子富上回在山中报信,会过两次的,仔细一看:“呀!原来是孙大王,可怜我祁子富自分必死,准知道幸遇英雄相救。”说罢,泪如雨下,跪倒尘埃,孙彪扶起,说道:“少要悲伤,且坐下来讲话。”当下二人坐在树下,祁子富问他山上之事,胡奎、罗琨的消息,又问孙彪因何到此。孙彪就将扮商买马之事,说了一遍;祁子富把他被害的原由,也说了一一遍,二人叹息了一会,又谈了半天的心事,只把李江、王海等吓得目瞪口呆,说道:“不好了,闯到老虎窝里来了,如何是好?倘若他们劫了人去,叫我们如何回话?”

  不提众公人在旁边暗暗的叫苦。且说孙彪欲邀祁子富上山,祁子富再三不肯,只推女儿上山不便。孙彪见他不肯,说道:“既是如此,俺送你两程便了。”祁子富说道:“若得如此,足感盛意。”当下谈说谈说,早已天明了。孙彪见李江、王海站在那里哼哩,说道:“你二人若不坏心,也不伤你,我这一箭便勾了。且看祁大哥面上,过来,俺替你医好了罢。”二人大喜。孙彪在身边取出那小神仙张勇合的金疮药来,代他二人放在箭口上,随即定了疼。孙彪喝令两个帮差,到镇上雇了三辆车儿,替祁子富宽了刑具,登车上路。孙彪同八个哆兵前后保着车子,慢慢而行,凡遇镇市村庄、酒饭店,便买酒肉将养祁子富一家三口儿。早晚之间,要行要歇,都听孙彪吩咐,但有言伺,非打即骂。李江、王海等怎敢违拗,只得小心,一路伏侍。

  那孙彪护送了有半个多月,方到云南地界,离省城只有两三天的路了。孙彪向祁子富说道:“此去省城不远,一路人烟稠集,谅他们再不敢下手。俺要回山去了。”祁子富再三称谢:“回去多多拜上胡、罗二位恩公,众多好汉,只好来世报恩了。”孙彪道:“休如此说。”又取出一封银子送与祁子富使用,转身向李江、玉海等说道:“俺记下你几个驴头,你们此去倘若再起反心,俺叫你一家儿都是死。”说罢,看见路旁一株大树,掣出朴刀来,照定那树一刀分为两段,扑通一声响,倒过去了,吓得解差连连答应。孙彪喝道:“倘有差池。以此树为例。”说罢,收了朴刀,作别而去。

  祁子富见孙彪去了,感叹不己,一家三口儿一齐掉下泪来,只等孙彪去远了,方才转身上路。那两个解差见祁子富广识英雄,不敢怠慢,好好的伏侍他走了两天,到了省城都察院府了,只见满街上人马纷纷,官员济济,都是按新部察院到任的。解差问门上巡捕官说道:“不知新任大人为官如何?是那里人氏?”巡捕问了解差的来历,看了批文,向解差说道:“好了,你弄到他手里就是造化。这新大人就是你们淮安锦亭衙人氏,前仟做过陕西指挥,为官清正,皇上加恩封他二边总镇,兼管天下军务。巡按大老爷姓柏名文连,你们今日来投文,又是为他家之事,岂不是你们造化!快快出去,三日后来投文。”

  解差听了,出来告诉祁子富,祁子富道:“我是他家的盗犯,这却怎了?”正在忧愁,猛听三声炮响,大人进院了,众人退出辕门。这柏大老爷行香放告,盘查仓库,连连忙了五日,将些民情吏弊扫荡一清,十分严紧,毫无私情,那些属下人员,无不畏俱。到了第六日,悬出收文的牌来,早有值日的中军在辕门上收文,李江、王海捧了淮安府的批文,带了祁子富一家三口,来到辕门,不一时,柏大人升堂,头一起就将淮安府的公文呈上,柏大人展开从头至尾一看,见是家中的盗案,吃了一惊,喝令带上人犯来。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5#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3: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二回 孙彪暗保含冤客 柏公义释负辜人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众捕快锁了祁子富,提了包袱,一同进城去了,原来臧知府头一天晚堂,追问张三、王四的赃物,他二人就招出祁子富来了,故尔今日绝早就来拿人起赃。众捕快将祁子富锁到府门口,押在班房,打了禀帖,知府忙忙吩咐点鼓升堂。各役俱齐,知府坐了堂,早有原差带上张三、王四、祁子富一千人犯,点名验过赃物。知府喝问祁子富说道:“你窝藏大盗,打劫了多少金银?在于何处?快快招来,免受刑法!”祁子富爬上几步哭道:“小人真冤枉,求大老爷详察!”知府大怒,说道:“现搜出赃物来,你还赖么?叫张三上来对问。”那张三是同侯登商议定了的,爬上几步,向着祁子富说道:“祁子富,你老实招了,免受刑法。”祁子富大怒,骂道:“我同你无冤无仇,你扳害我怎的?”张三道:“强盗是你我做的,银子是你我分的,既是我扳害你的,那赃物是飞到你家来的么?”张三这些话把个祁子富说得无言回答,只是跪到地下叫喊冤枉。知府大怒,喝道:“谅你这个顽皮,不用刑法,如何肯招。”喝令左右:“与我夹起来!”

  两边一声答应,拥上七八个皂快,将祁子富拖下,扯去鞋袜,将他两只腿望夹棍眼里一湍,只听得格扎一声响,脚心里鲜血直冒。祁子富如何受得住,大叫一声,早已昏死过去了,左右忙用凉水迎面喷来,依然苏醒。知府喝道:“你招也不招?祁子富叫道:“太老爷,小人真是冤枉!求太老爷详察!”知府大怒,喝令:“收足了! ” 左右叱喝一声,将绳早已收足,可怜祁子富受当不起,心中想道:“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如招了,且顾眼下。”只得叫道:“求太老爷松刑。”知府问道:“快快招来!”那祁子富无奈,只得照依张三的口供,一一的招了,画完了口供,知府飞传侯登来领回失物,将祁子富收了监,不表。

  单言祁巧云听得这个消息,魂飞魄散,同张二娘大哭一场。悲悲切切,做了些狱食,称了些使费银包带在身边。锁了店门,两个人哭哭啼啼到府监里未送饭。

  当下来到监门口,哀求众人说道:“可怜我家含冤负屈,求诸位伯伯方便,让我父女见见面罢。”腰内忙拿出一个银包,送与牢头说道:“求伯伯笑纳。”众人见他是个年少女子,又哭得十分凄惨,只得开了锁,引他二人进去;见了祁子富,抱头大哭了一场。祁子富说道:“我今番是不能活了,我死之后,你可随你干娘嫁个丈夫过活去罢,不要思念我了。”祁巧云哭道:“爹爹在一日是一日,爹爹倘有差池,孩儿也是一死。”可怜他父女二人大哭了一场,张二娘哭着劝道:“你二人少要哭坏了身子,且吃些饭食再讲。”祁巧云捧着狱食,勉强喂了他父亲几口。早有禁子催他二人出去,说道:“快走,有人进来查监了。”他二人只得出去。

  离了监门,一路上哭回家中,已是黄昏时候。二人才进了门坐下,只见昨日来的那个王媒婆穿了一身新衣服走进门来,见礼坐下,假意问道:“你家怎么弄出这场事来的?如何是好?”祁巧云说道:“凭空的被瘟贱陷害,问成大盗,无处伸冤。”上媒婆说道:“你要伸冤也不难,只依我一件事,不但伸冤,还可转祸为福。”祁巧云说道:“请问王奶奶,我依你甚么事?请说。”王媒婆说道:“如今柏府都是侯大爷做主,又同这府太爷相好,昨日见你老爹不允亲事,他就不欢喜。为今之计,你可允了亲事,亲自去求他不要追赃,到府里讨个人情放你家老爹出来。同他做了亲,享不尽的富贵,岂不是一举两得了?”祁巧云听了此言,不觉满面通红,开言回道:“我爹爹此事有九分是侯登所害,他既是杀父的冤仇,我恨不得食他之肉!你休得再来绕舌。”王媒婆听了此言,冷笑道:“既然如此,倒得罪了。”起身就走。正是:

    此去已输三寸舌,再来不值半文钱。

  不表祁巧云,单言王媒婆回去,将祁巧云的话向侯登说了一遍。侯登大怒,说道:“这个丫头,如此可恶!我有本事弄得他家产尽绝,叫他落在我手里便了。”就同王媒婆商议定了。

  次日清晨,吩咐家人打轿,柬会知府,知府接进后堂,侯登说道:“昨日家姑丈有书回来,言及祁子富乃长安要犯,本是犯过强盗案件的,要求太父母速速追他的家财赔赃,发他远方充军,方可消案,不然家姑丈回来,恐与太父母不便。”知府听了,只得答应说道:“年兄请问府,本府知道了。”

  当下侯登出了府门,知府就叫点鼓升堂,提了祁子富等一干人犯出来,发落定罪,当下祁子富跪在地下,知府问道:“你的了柏府的金银,快快缴来,免得受刑。”祁子富哭道:“小人真是冤枉,并无财物。”知府大怒,说道:“如今上司行文追赃甚紧!不管你闲事,只追你的家产赔偿便了。”随即点了二十名捕快:“押了祁子富同去,将家产尽数查来。本府立等回话。”一声吩咐,那二十名快手押了祁子富回到家中。

  张二娘同祁巧云听见这个风声,魂飞魄散,忙忙将金珠藏在身上带出去了。这些快手不由分说,把定了门户,前前后后,细细查了一遍。封锁已定,收了帐目,将祁子富带到府堂,呈上账目。知府传柏府的家人,吩咐道:“明早请你家大爷上堂领赃。”家人答应口女,不表。

  且言知府将祁子富发到云南充军,明日就要启程。做了文书,点了长解,只候次日发落。

  且言柏府家人回来,将知府的活对侯登说了一遍,侯登听见这个消息,心中大喜。次日五更,就带了银两到府前找到两个长解,扯到酒楼内坐下,那两个公人,一个叫做李江,一个叫做王海,见侯登扯他俩吃酒,忙忙说道:“侯大爷,有话吩咐就是了,怎敢扰酒。”侯登道:“岂有此理,我有一事奉托。”不一时酒肴捧毕,吃了一会,侯登向李江说道:“你们解祁子富去是件苦差,我特送些盘费与二人使用。”说罢,忙向怀中取出四封银子说道:“望乞笑纳。”二人道:小人叨扰,又蒙爷的厚赐,有甚吩咐,小人代大爷办就是了。”侯登道:“并无别事,只因祁子富同我有仇,不过望你二位在路上代我结果了他,将他的女儿送在工媒婆家里,那时我再谢你二位一千两银子。 倘有祸事, 都是我一人承管。”二人欢喜,说道:“这点小事,不芳大爷费心,都在我。”人身上就是了。”

  当下二人收了银子,听得发梆传衙役,伺候知府升党,三人忙忙出了店门。进府堂,点名已毕,知府将祁子富家产账单交与侯登,一面将祁子富提上堂来发落道:“上司行文己到,发配云南,限今日同家眷上路。”喝令打了二十,带上刑具,叫长解领批文下堂去了;又将张三、王四打了三十枷号两日。一一发落后,知府退堂。

  且言祁子富同了两个解差,回家见了张二娘、祁巧云,三人大哭一场,只得收拾行李,将家财交与柏府,同两名长解、两名帮差,张二娘、祁巧云一齐七八入,凄凄惨惨离了淮安,上路去了。

  且言那二名解差是受过侯登嘱托的,那里管祁子富的死活,一路上催趱行程,非打即骂。可怜他三个人在路上也走了十数日,那一日到了一个去处,地名叫做野猪林,十分险恶,有八十里山路并无人烟。两个解差商议下手,故意错走过宿店,奔上林来,走了有二十多里,看看天色晚了,解差说道:“不好了,前后俱无宿店,只好到林中歇了,明日再走。”祁子富三人只得到林中坐下,黑夜里在露天地下,好不悲切,李江道:“此林中没得关栏,是我们的干系,不是玩的,得罪你,要捆一捆才好。”就拿绢子将祁子富捆了,就举起水火棍来喝道:“祁大哥,你休要怪我,我见你走得苦楚,不如早些归天,倒转快活!我是个好意,你到九泉之下,却不要埋怨我。”说罢,下棍就打。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2:5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一回 祁子富问罪充军 过天星扮商买马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祁子富怒骂了玉媒婆一场,这玉狐狸回来气了一夜,正没处诉冤。恰好次日清晨,侯登等不得便来讨信。王媒婆道:“好了,好了,且待我上他几句,撮弄他们鹬蚌相争,少不得让我渔翁得利。”主意已定,忙将脸上抓了两条血痕,身上衣服扯去两个钮扣子,睡在床上,叫丫鬟去开门。

  丫鬟开了门,侯登匆匆进来问道:“你家奶奶往那里去了?”丫鬟回道:“睡在房里呢。”侯登叫道:“王大娘,你好享福,此刻还不起来。”王媒婆故意哭声说道:“得罪大爷,请坐坐,我起来了。”他把乌云抓乱,慢慢的走出房来,对面坐下,叫丫鬟捧茶。侯登看见王媒婆乌云不整,面带伤痕,忙问道:“你今日为何这等模样?”王媒婆见问,故意儿流下几点泪来,说道:“也是你大爷的婚姻带累我吃了这一场苦!”侯登听得此言,忙问道:“怎么带累你受苦?倒要请教说明。”王媒婆道:“不说的好,说出来只怕大爷要动气,何苦为我一人,又带累大爷同人淘气!”侯登听了越发疑心,定要他说。

  王媒婆道:“既是大爷要我说,大爷莫要着恼我。只因大爷再三吩咐叫我去做媒,大爷前脚去了,我就收拾,到祁家豆腐店里去同大爷说媒,恰好他一家儿都在家中。我问他女儿还没有人家,我就提起做媒的话,倒有几分妥当;后来那祁老儿问我是说的那一家,我就将大爷的名姓、家世并柏府的美名,添上几分富贵,说与他听,实指望一箭成功。谁知他不听得是大爷犹可,一听得是大爷就心中大怒,恶骂大爷。我心中不服,同他揪扯一阵,可怜气个死。”

  侯登听得此言,不觉大怒,问道:“他怎生骂的?待我去同他说话!”王媒婆侯登发怒,说道:“大爷,他骂你的话难听得很呢,倒是莫方讲话的好。”侯登道:“有甚么难听,你快快说来!”王媒婆说道:“骂你是狐群狗党、衣冠禽兽,连表妹都放不过, 是个没人伦的狗畜生, 他不与你做亲,我被他骂急了。我就说道:‘你敢当面骂侯大爷一句、他便睁着眼睛说道:‘我明日偏要当面骂他,怕他怎的?’我也气不过,同他揪在一堆,可怜把我的脸都抓伤了,衣裳都扯破了;回到家中气了一场,一夜没有睡得着,故尔今日此刻才起来。”

  侯登听了这些话,句句骂得扦心,那里受得下去,又恼又羞,跳起身来说道:“罢了,罢了!我同他不得开交了!”王媒婆说道:“大爷,你此刻急也无用,想个法儿害了他,便使他不敢违五拗六,那时我偏叫他把女儿送过来与你,才算个手段。”侯登道:“他同我无一面之交,叫我怎生想法害他?只有叫些人打他一顿,再作道理。”王媒婆道:“这不好,况他有岁把年纪,芳是打伤了他,那时反为不美。为今之计,大爷不要出名,转出个人来寻他到官司里去,就好讲话了。”侯登道:“好好的,怎得到官呢?”

  二人正在商议,忽听有人叩门,王媒婆问道:“是那一个?”外面一个小书童问道:“我家侯大爷可在这里?”侯登见是家人口音,便叫开了门,只见那书童领了四个捕快走将进来,见了侯登将手一拱说道:“侯大爷好耐人,我们早上就在尊府,候了半日了,原来在这里取乐呢。”侯登说道:“来托王大娘找几个丫鬟,是以在此,失迎,失迎!不知诸位有何见教?”众人道:“只因令亲府上盗案的事,太爷点了我们在外捉拿,三日一追,五日一比,好不苦楚。昨日才拿到两个,那些赃物都分散了,太爷审了一堂,叫我来请侯大爷前去认赃。我们奉候了一早上,此刻才会见大爷的驾。”侯登道:“原来如此,倒难为你们了,事后少不得重重谢你们。”众人道:“全仗大爷提挈才好呢。”

  王媒婆见是府里的差人,忙叫丫鬟备了一桌茶来款待,众人吃了茶,侯登同他一路进城,路上问道:“不知这两个强盗是那里人?叫甚么名字?”捕快道:“就是你们镇上人,一个叫张三,一个叫王四,就在祁家豆腐店旁边住。”候登听得祁家豆腐店,猛然一触,想道:“要害祁子富,就在这个机会!”心中暗喜,一路行来,到了府门口,侯登向捕快说道:“你们先慢些禀大爷,光带他到班房里,让我问问他看。”

  捕快也不介意,只得引侯登到班房里去,带了两个贼来,是镇上的二名军犯,一向认得侯登,一进了班房,看见了侯登,就双膝跪下道:“可怜小人是误入府里去的,要求太爷开恩后罪。”侯登暗晴欢喜,便支开众人,低低问张三道“你二人要活罪也不难,只依我一件事就是了。”张三、王四跪在地下叫道:“随大爷有甚么吩咐,小人们总依,只求大爷莫要追比就是了。”侯登道:“谅你们偷的东西都用完了,如今镇上祁家豆腐店里同我有仇,我寻些赃物放在他家里。只要你们当堂招个窝家,叫人前去搜出赃来,那时你们就活罪了。”张三大喜道:“莫是长安搬来的那个祁子富么?”侯登道:“就是他。”张三道:“这个容易,只求大爷做主就是了。”侯登大喜,吩咐毕,忙叫捕快说道:“我才问他二人,赃物俱已不在了,必定是寄在那里。托你们禀声大爷,追出赃来,我再来侯审;倘若无赃,我家姑丈柏大人却不是好惹的。”捕快只得答应,领命去了。

  这侯登一口气却跑到胡家镇上,到了王媒婆家,将以上的话儿向王媒婆说了一遍。王媒婆大喜,说道:“好计!好计!这就不怕他飞上天去了,只是今晚要安排得好。”侯登道:“就托你罢。”当下定计,别了王媒婆,走回家中,瞒住了书童,瞒过了姑母,等到黄昏后,偷些金银古董、绸缎衣服,打了一个包袱,暗暗出了后问,乘着月色,一溜烟跑到工媒婆家。

  玉狐狸预先叫他一个侄子在家伺候,一见侯登到了,忙忙治酒款待,侯登只吃到人静之后,悄悄的同王媒婆的侄子拿了东西,到祁家后门口,见人家都睡了,侯登叫王媒婆的侄子爬进土墙,接进包袱。月色照着,望四下里一一看,只见猪旁边堆着一大堆乱草,他轻轻的搬起一个乱草,将包袱掼将进去,依就将草堆好了,跳出墙来,见了侯登,说了一遍。侯登大喜,说道:“明日再来说话罢。”就回家去了。

  按下侯登同王媒婆的侄子做过了事,回家去了不表。且说那祁子富次日五更起来,磨了豆子,收拾开了店面,天色已明,就搬家伙上豆腐,只听得那乌鸦在头上不住的叫了几声。祁子富道:“难道我今日有祸不成?”言还未了,只见来了四个捕快、八个官兵走进来,一条铁索不由分说就把祁老爹锁将起来。这才是:

    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当下祁子富大叫道:“我又不曾犯法,锁我怎的。”捕快喝道:“你结连江洋大盗,打劫了柏府,昨日拿到两个,已经招出赃物窝藏在你家里,你还说不曾犯法?快快把赃物拿出来,省得费事!”祁子富急得大叫道:“平空害我,这桩事是从那里说起。”捕快大怒道:“且等我们搜搜看。”当下众人分头一搜,恰恰的搜到后门草堆,搜出一个包袱来,众人打开一看,都是些金银古董,上有字号,正是柏府的物件,众人道:“人赃现获,你还有何说!”可怜把个祁子富一家儿只吓得面如土色,面面相觑,不敢做声,又不知赃物从何而来,被众人一条铁索锁进城中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面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该用户从未签到

33#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22:02:5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十回 祁子富怒骂媒婆 侯公子扳赃买盗 -《粉妆楼》-古典小说

  话说那沈廷华得了臧知府等三人的赃银,遂将一件该杀的大公案,不怪地方官失守,也不发兵捉拿大盗,只将罗琨遗下的衣甲宝剑为凭,说鲁国公程爷收留反叛,结党为非。既同反叛相交,不是强徒,就是草寇,将这一干人犯都叫他擒捉。做成一本,写了家书,取了一枝令箭,着中军官进京去了,这且不提。

  且言臧知府辞了总督回来,不一日船抵码头,上岸忽见两个家人手里拿了一张呈子,拦马喊冤告状。左右接上状子,知府看了一遍,大惊道:“又弄出这桩事来了!”心中焦躁,叫役人带了原告回衙门候审,打道进城。

  看官,你道这两个告状的是谁?原来是柏府来报被盗的事。自从夜战淮安之后,第二日臧知府见总督去了,淮安城内无人,民心未定,那一夜就有十数个贼聚在一处,商议乘火打劫,就出城来抢劫富户,恰恰的来到柏府,明火执杖,打进柏府要宝贝,把个侯登同侯氏众人吓得尿流屁滚,躲在后园山子石下不敢出头,柏府家人伤了几个,金银财宝劫去一半,回头去了。次日查点失物,侯氏夫人着了急,开了失单,写了状子,叫两个家人在码头上等候臧知府,一上岸就拦马头递状。

  臧知府看了状子,想道:“柏文连乃朝廷亲信之臣,住在本府地方,弄出盗案,倘他见怪起来,如何是好?”随即回衙,升堂坐定,排班已毕,带上来问道:“你家失盗,共有多少东西?还是从后门进来的,还是从大门进来的?有火是无火?来是甚么时候?”家人回道:“约有十六八个强盗,三更时分,涂面缠头,明火执杖,从大门而进,伤了五个家人,劫去三千多两银子、物件等项,现有失单在此,求太爷详察。”知府看过失单,好不烦恼,随即委了王守备前去查勘,一面点了二十名捕快出去捉获,一面出了文书知会各瞩临近州县严加拿访,悬了赏格,在各处张挂,吩咐毕,方才退了堂。次日委官修理烧残的府库房屋,开仓发饷,将那些杀伤的平人兵丁,照册给散粮饷,各各回家养息。

  按下臧知府劳心之事,且言侯登告过被盗的状子,也进府连催了数次,后来冷淡了些时,心中想:“为了玉霜夫妻两个,弄下这一场泼天大祸。罗琨脱走也罢了,只是玉霜不知去向,叫我心痒难挠,如今再没有如他的一般的女子来与我结亲了。猛然想起:“豆腐店那人儿不知如何了?只为秋红逃走,接手又是罗琨这桩事,闹得不清,也没有到王媒婆家去讨信。这一番兵火,不知他家怎样了?今日无事,何不前去走走,讨个消息。”主意已定,忙入房中换了一身新衣服,带了些银子,瞒过众人,竟往胡家镇上而来。

  一路上,只见家家户户收拾房屋,整理墙垣,都是那一夜交锋,这些人家丢了门户躲避,那些败残的人马趁火打劫掳掠,这些人家连日平定方才回家修理。侯登看见这个光景,心中想道:“不知王婆家里怎样了?”慌忙走到问前一转,看还没有伤损,忙叩门时,玉狐狸王大娘开了门,见是侯登,笑嘻嘻的道:“原来是侯大爷。你这些时也不来看看我,我们都吓死了;生是你捉了罗琨,带累我们遭了这一场惊吓。”侯登道:“再不要提起我家。这些时,三桩祸事。”遂将秋红逃走及罗琨、被盗之事,说了一遍。王婆道:“原来有这些事故。”

  当下二人谈了些闲话,王大娘叫丫鬟买了几盘茶食款待侯登。他二人对面坐下,吃了半天。侯登问道:“豆腐店里那人儿,你可曾前去访访?”王大娘道。“自从那日大爷去后,次日我就去访他。他父姓祁名子富,原是淮安人,搬到长安住了十几年,今年才回来的。闻得那祁者爹为人古执,只怕难说。”侯登道:“他不过是个贫家之女,我们同他做亲就是抬举他了,还有什么不妥?只愿他没有许过人家就好了。王大娘,你今日就去代我访一访,我自重重谢你。”王大娘见侯登急得紧,故意笑道:“我代大爷做妥了这个媒,大爷谢我多少银子。”侯登道:“谢你一百二十两,你若个信,你拿戥子来。我今日先付些你。”

  那王大娘听得此言,忙忙进房拿了戥子出来,侯登向怀中取出一包银子,打开来一称,共是二十三两,称了二十两,送与王大娘道:“这是足纹二十两,你先收了,等事成之后再找你一百两。这是剩下的三两银子,一总与你做个靡费。”王大娘笑嘻嘻的收了银子说道:“多谢大爷,我怎敢就受你老人家的厚赐。”侯登道:“你老实些收了罢,事成之后,还要慢慢的看顾你。”王大娘道:“全仗大爷照看呢。”侯登道:“我几时来讨信?”王大娘想一想道:“大爷,你三日后来讨信便了。还有一件事:他也是宦家子弟,恐怕他不肯把人做妾,就是对头亲也罢。。”侯登道:“悉听你的高才,见机而行便了。”王大娘道:“若是这等说,就包管在我身上。”侯登大喜道:“拜托大力就是了。”正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当下侯登别了王大娘去了,这玉狐狸好不欢喜,因想道:“我若是替他做妥了,倒是我一生受用,不怕他不常来照应照应。”遂将银子收了,锁了房门,吩咐丫鬟看好了门户,竟望祁予富家来了。

  不一时已到门首,走进店里,恰好祁子富才在胡奎家里暗暗搬些铜锡家伙来家用,才到了家,王媒婆就进了门。大家见了礼,入内坐下,张二娘同祁巧云陪他吃了茶,各人通名问姓,谈些闲话,王媒婆启口问道:“这位姑娘尊庚了?”张二娘回道:“十六岁了。”王媒婆赞道:“真正好位姑娘,但不知可曾恭喜呢?”张二娘回道:“只因他家父亲古执,要拣人才家世,因此尚未受聘。”王媒婆道:“既是祁老爷只得一位姑娘,也该早些恭喜。我倒有个好媒,人才又好,家道又好,又是现任乡绅的公子,同姑娘将是一对。”张二娘道:“既是如此,好得紧了,少不得自然谢你。”忙请祁老爷到后面来,将王媒婆的话说了一遍,祁子富问道:“不知是那一家?”王媒婆道:“好得紧呢!说起来你老爷也该晓得,离此不远,就在镇下居住,现任巡务都察院柏大老爷的内侄侯大爷,他年方二十,尚未娶亲,真乃富贵双全的人家,只因昨日我到柏府走走,说起来,他家太太托我做媒。我见你家姑娘人品出众,年貌相当,我来多个事儿,你道好不好?”祁子富道:“莫不是前日捉拿反叛罗琨的侯登么?”王媒婆道:“就是他了。”

  祁子富不听见是他犹可,听得是侯登,不觉的怒道:“这等灭人伦的衣冠禽兽,你也不该替他来开口,他连表妹都放不过,还要与他做亲?只好转世投胎,再来作伐。”这些话把个玉狐狸说得满脸通红,不觉大怒,回道:“你这老人家不知人事,我来做媒是抬举你,你怎么得罪人?你敢当面骂他一句,算你是个好汉!”祁子富道:“只好你这种人奉承他,我单不喜这等狐群狗党的腌趱货。”那王媒婆气满胸膛,跑出门来说道:“我看你今日嘴硬,只怕日后懊悔起来,要把女儿送他,他还不要哩!”说罢,他气狠狠的跑回家去了,正是: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那王媒婆气了一个死,回去想道:“这股财,我只说的稳了的,准知倒惹了一肚皮的瘟气,等明日侯大爷来讨信,待我上他儿句,撮弄他起来与他做个手段,他才晓得我的利害哩。”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更多书评 我要评论

网站地图|小黑屋|Archiver|DoThinkings 悦书籍,思人生   

GMT+8, 2024-6-15 22:20 , Processed in 0.052751 second(s), 3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3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