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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是逼出来的:万历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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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章、请罪(四)

    裕王召见那日,从宫中出来,高拱没有回府,而是在离府宅不远的一条小巷里,脱下官服官帽,穿上便服,换乘了另一顶轿子。

    高拱上了轿子,也不说话,轿夫便自觉抬起往前走。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从昨日裕王同意见高拱开始,他便和郭朴计划着今日一出宫便立刻到明月楼相见,他们好一同商议着。

    如今时局紧不同于前些时候,拉下对手的机会随时会来,同被对手拉下的机会也处不在。饶是郭朴也不敢掉以轻心,日日与高拱频繁往来于明月楼,商议着朝局。

    最近李春芳忙着大行皇帝丧仪的事,徐阶这头反倒空了下来,定也是时刻盯着他们。外面不知是否有眼线,还是这明月楼安全。郭朴知道,月娘不是个多嘴的人,甚至连多话的人也不是。这点郭朴不担心,他对月娘有恩,月娘也断不会害他。

    今日高拱到时,郭朴已在那儿等了两个时辰,只是他口头上却对高拱说才到不久。月娘在旁听了也不多话,奉上了茶后便退了出去。

    高拱先将裕王今日说的话同郭朴说了一遍,郭朴听了却沉默。怎么皇上临行前竟有这么道旨意,倒是让他不明白了。他见高拱神色如常,忍不住问:“觉得这道旨是真是假?”

    高拱却答:“论真假,王爷说有就有,说是真就是真。”他也不是不知道郭朴在想什么,只是涉及到裕王,便果断否认:“王爷信我是真,若不是有皇上的旨意,王爷也不会做这个决定。质夫,听我一言,要相信裕王。”

    “好吧,就当这是真的。”郭朴有些奈,本知道高拱和裕王的关系,有些话也不便在高拱面前说。其实这件事即便有大行皇帝的遗命在,但却没有遗诏,若当真也容易,若不当真也容易,一切都要看裕王的意思。

    高拱道:“不过即便有大行皇帝的遗命,徐阶的首辅也未必就能当得久了。我们只需坐山观虎,看他如何同王爷交待。”

    郭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所以当日知道遗诏的事,我便让不要轻举妄动。且看李春芳如何应对,我们再行作为。仪注是裕王首肯的,他若不依着来,我便找人弹劾他的失职。他若真依着来,那便是伪大行皇帝遗诏,这的罪名可远比失职大的多。还有日了,且看他如何决定。”

    高拱也点了点头,若非如此,他断不会就这冷静:“李春芳若真敢点起伪遗诏这把火,那我们就要把他烧得大一些,最好能烧到徐阶身上。到时即便有大行皇帝遗命又如何?裕王究竟立谁为首辅,现在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肃卿能如此想最好,现在该慌该乱的是他们。”郭朴道,心中暗想,高拱虽然平日里脾气火爆,但真遇到了事儿却也还有冷静的一面。现在郭朴也不用瞒着了,严讷在走之前见过徐阶和李春芳,那他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郭朴又道,“御使那边要早做准备,我估摸着若要写这个遗诏,李春芳自己一个人可不敢做这个主,他定会找徐阶商量。徐阶不会不知道厉害,不到最后他一定不肯透出一点风声来。他定会抓住裕王的心思,所以这弹劾的人一定要多,否则就不痛不痒。”

    高拱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徐阶那边有胡应嘉,我这边也有个人。”

    郭朴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了,这时厢房外忽然来一阵敲门声。

    “什么人?”高拱先惊觉。只听门外来一个声音:“二位大人,是我。”

    二人一听是月娘的声音,也放心了许多,郭朴说了声“进来吧”,月娘这才把门推开。

    “月娘啊,有事吗?”高拱问。

    韩月娘先关上了门,走到二人面前才回答:“奴家是来提醒二位大人,外面有人盯着。”

    二人一听都吃了一惊,高拱道:“可看清是什么人?”

    “这个奴家也不清楚,刚才小厮出去时发现的,街角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望着这里。奴家还让人偷偷去看了看,两位大人的轿子附近都有形迹可疑的人。”

    郭朴沉默了一下,是徐阶还是东厂的人?抬头望向高拱,见高拱也皱着眉,显然也是同他有一的疑惑。

    很快高拱道:“看来这里不能久留了,我们要赶快回去。”

    郭朴虽不说话,但却也算是默许。

    这时韩月娘却道:“二位大人其实不用担心,只要在明月楼中,月娘便可保绝对的安全。”

    高拱听了这话仍有犹豫,郭朴却点了点头,对他说:“我相信月娘,肃卿放心,这里不会有问题。”

    高拱这才冷静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顺了顺气,道:“看来徐阶已经对我们有防备了。”

    郭朴知道他这话,已将外面的人定为了徐阁老的人。的确不是东厂会更好,否则其中牵连恐怕更为复杂。他说:“倒也妨,徐阶一直防着我们,我们越是没动静他们反而越慌乱。不过话又说回来,徐阶既派人来监视我,肃卿不也派人留意着他的动向吗?”

    高拱心知也是这个理,反而闻言一笑,道:“不错,我们急什么,来,喝茶。这冰天雪地的,他们愿在外面守着,就让他们在外面好好的守一守吧,否则回去也和他们的主子交不了差。”

    韩月娘见状便要退出去:“奴家就不打扰二位大人了。”

    “月娘,别走。”高拱叫住了她,看了郭朴一眼,脸上有意味深长的笑,“早听郭大人说明月楼有一位红颜知己,极擅昆曲,不知今日能否有这个耳福?”

    韩月娘低头:“奴家身份低微,哪有福气成为郭大人的红颜知己,高大人抬举了。”

    郭朴也忙道:“肃卿兄要听曲就让月娘唱上一段便是,何必要这为难她呢?”郭朴也是怕月娘难,毕竟她一个女儿家,又是孤身一人。

    韩月娘闻言心中却有一阵失落,毕竟自己还是身份低微,。

    高拱见二人的神色,却是一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便是,月娘我听质夫说,前次严讷来唱了首奇佳的曲子,今日可否再唱来听听。”

    韩月娘依言,唱了歌开头,与那日异,高拱听了也赞不绝口,问及作词人姓名,月娘回答:“奴家只知那公子姓汤,江西临川人,他送奴家这曲子时,也是在赶考的路上。其它奴家就不知道了。”

    “他有心入仕?”

    韩月娘点头:“这位公子一心为求功名,今年也是第一次参科举。”

    “第一次。”高拱有些意外,“本以为是词曲大家之作,他既能写出这么好的词,想来其他也不差了。”高拱暗自盘算,此人绝对是难得的人才,以他的才学,进士是不成问题的了。待他回去查查今年科举进士名单,是否有这个姓汤的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一定要抢在徐阶前面。

    韩月娘又说了一句话,让高拱恨不得马上就冲回内阁:“那公子的年纪也不大,看上去不到弱,比奴家也只大上个两三岁的子。”

    韩月娘这话一出,不光是高拱了,就连郭朴也有些动容。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才学,若到了今后定然不可估量。二人对望了一眼,只见郭朴点了点头,高拱很快会意,也回应的点了点头。

    郭朴对韩月娘道:“月娘,这次可要多谢了。”

    “谢我什么?”

    郭朴一笑,却不答话,若那日月娘在严讷面前也说了今日的话,恐怕徐阶也会注意到这个人。但巧的是,那日月娘只提到了这个人,却并没有多说,而自己和严讷也没有多问。看来老天也是在帮自己的,自己这一注压高拱身上是押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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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一章、出宫(一)

    冯保见过裕王后的第二日,王府的人果然进宫了。

    李才人按原定的计划派人入宫,对王爷说世子在府中哭闹不休,说是要大伴陪着。朱载垕问清了大伴是谁,便立刻让人冯保过来。

    冯保倒赶来的快,一进乾清宫便跪在地上,裕王也不让他起来。不一会儿裕王叫走了屋里的人,这才开口:“倒是比别人有出息,懂得从钧儿身上下手。”

    冯保一听也吓了一跳,忙道:“奴婢不敢。”

    “不敢?那为何钧儿非要陪着不可?他没进宫前不是好好的吗?”裕王语气不善,冯保立刻又道,“奴婢只是尽心照顾世子,断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许世子只是觉得奴婢伺候的舒坦,所以才特别眷顾奴婢。”

    “伺候的舒坦?”朱载垕听了这话更不高兴,“他一个孩子懂什么?定是们这帮奴婢使坏。”

    “奴婢不敢。”冯保忙磕了两个头,“奴婢宁愿拼了命去照顾世子,又怎么会有这的心思,还请王爷明鉴。”

    朱载垕沉默了一下,他倒不是真正想计较这个,而是给冯保一个下马威,省得日后还有人想打钧儿的主意。

    “起来。”朱载垕的语气顿时变得温和了很多。

    冯保起身,却不敢抬头。

    朱载垕又道:“我仔细想来,去王府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有件事要交给去做。”

    冯保立刻道:“但凭王爷吩咐。”心里有些紧。

    朱载垕道:“昨日的事还记得?”

    “奴婢记得。”冯保又跪了下来,“奴婢还没来请罪。”

    “替我做了这件事,也算是将功赎罪了。”朱载垕这话一出,冯保总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已在他的预料中,果然听裕王道,“李芳不能一直留在王府,去刚好代他的位置,王府有什么动静要第一时间回禀。还有......”朱载垕拿出一信,正是冯保昨日留在这里,他写给李芳的信。

    “拿着。”朱载垕说了两个字,冯保立刻接过,朱载垕又道,“上面的内容都看过了,不过我要再当着我的面看一次,这次不光要看,还要把里面的内容都一字不差的记下。”

    “是。”其实这信里的内容冯保也记得个大概,但既裕王吩咐了,就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方才抬头,双手高举过头顶,将信又呈上。

    朱载垕先站了起来,接过他手中的信,问了句:“看完了?”

    “看完了。”冯保回答,但见裕王走到暖炉旁,刚要打开盖子。冯保忙叫了句:“王爷且慢。”立刻起身跑了过去:“当心烫着。”说完用袖子包着手,揭开暖炉的盖子:“这的粗活怎么能让王爷动手。”

    朱载垕不说话,等盖子打开后,便将手中的信全部丢入暖炉中。炉火顿时烧得旺了起来,冯保急忙要盖上盖子,却被裕王阻止。

    冯保拿着盖子垂立在一旁,害怕火苗蹿上来伤着裕王,还有意挡在他前面。二人守着这些信烧成了灰烬,朱载垕才挪步坐回椅子上。冯保连忙盖上盖子,不让纸灰飞出。紧接着立刻快步到裕王面前,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朱载垕道:“这信就当没这回事,不过上面的内容要记得。”

    “是。”

    朱载垕沉默了一下,道:“这些信可以没有,但是这件事还是要查清楚。只一个人知道就是,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冯保沉默了一下,看来裕王心里还是有猜疑。他知道也不点明,只道了声“是”。

    “李芳查到的也看到了,可以顺着查下去。只是还有一点,今后王府女眷不论是谁,也不能与外面的男子尤其是朝臣有什么往来,私下里信也不行,我将王府交给,就要给我看住了,不要落人口实。其中利害,不用我多说也应该很清楚。”

    “奴婢明白。”祖宗家法,嫔妃不得与前朝有牵连,这点他还是清楚的。不过裕王如此怀疑,自己要助李才人撇清关系也就没那么简单了。冯保想到这里,也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只是时间不多,看来要尽快计划的好。

    朱载垕又想了想,觉得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于是挥了挥手,让冯保退下:“去收拾东西吧,今日正午过后就离宫,越早越好。我已派人向王府了信,去后李芳会把所有事给交代清楚。完了就让他立刻进宫,今晚宫门下钥前必须赶到。”

    “是。”冯保叩了个头,“奴婢告退。”起身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乾清宫,准备回住处拿上行李出宫。他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也不能这么快就出去,还要耽搁上个时辰,否则裕王知道了,准以为自己被一个奴婢算计,那就不妙了。

    冯保想着,临行前要去见黄锦一面,黄锦毕竟是自己的干爹。虽然过不了多久又会同王府女眷一同入宫,但也算是有个交代。

    冯保知黄锦此刻在司礼监,并不急着回屋而是先去了那里,去时黄锦还在处理公务,也就是整理大臣的奏疏和披红。

    虽然大行皇帝驾崩,但这些事儿却一直没停下来,国家还在运转,司礼监和内阁也是如常行事。冯保将出宫的事说了一遍,其中强调是世子的缘故。黄锦头也不抬,站着趴在桌上看着奏疏的内容,以便分类。

    冯保看他腰弯着疲惫,上去道:“干爹,我来吧。”

    “不是要走吗?”黄锦看着他帮忙整理,却也不阻止。

    冯保道:“妨,裕王还给了我些时辰,只要正午过后能离宫就好。”

    黄锦看着他不说话,冯保埋头整理,却没在意他的目光。

    “早就知道?”黄锦忽然说了句。

    冯保一愣,却问:“知道什么?干爹的话儿子听不明白了。”

    黄锦从他手中拿过奏疏,自行归类整理:“不是知道,怎么有功夫在这儿帮我?东西昨日便收拾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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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二章、出宫(二)

    冯保心里忐忑,试探道,“干爹在说什么,儿子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黄锦停了下来,看着他:“还不打算同我说实话吗?”

    冯保神色镇静:“儿子说的就是实话。”

    黄锦看着他,忽然转过头,又开始整理起奏疏。

    冯保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只能一起帮着归置。二人没过多久,便将今日的奏疏都整理了出来,黄锦才又对冯保道:“先回去吧。”

    “干爹。”冯保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总觉得还想再找些事情做。

    黄锦坐回案旁,开始将奏疏的内容大致浏览一遍,一会儿呈上去裕王问起也好有所对答。冯保还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黄锦才说话:“好了,回去吧,出了宫我也管不了了,王府里也要好生安分着。恐怕再进宫,就看不到我了。”

    冯保一听顿时跪下:“干爹,您怎么能说这的话?儿子还等着孝敬您终老呢。”

    黄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埋头:“起来吧,的心意我领了,快回去准备吧,晚了裕王要怪罪。”

    “是。”冯保又磕了个头,这才离开。

    等他走后,黄锦才抬起头,看着门外,忽然叹了口气。

    他从案上一奏折下拿出一封信来,信上的火漆已被拆开,这是东厂的人今早送来的,原本是要给冯保看一看,只是今日他听到了消息,昨晚冯保见裕王说的话他全都知道,还有今早李才人派人来的信儿,他也是第一个知道。

    两件本不怎么清楚的事联系在一起,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信是东厂审出来的,孟冲的口供,也是黄锦私底下的安排。东厂今日地上两封信,说的是两件要紧的事,孟冲便是其中一件。孟冲原本并没有犯事儿,本是背着人抓的,审问也用不得刑。黄锦的意思便是跟他耗着,所在间屋子里,三顿饭让人暗时送着,却什么都不给他说。除非他愿意招认,否则其他一概不谈。这就是黄锦的高明之处,不让人说招认什么,只说招认二字,到时候有多少都会一并吐出来。

    起初冯保说孟冲与高拱勾结,他倒不是不信,而是想弄清楚整件事情,却不想这么一问出来,竟然还牵连到另一个人,司礼监随陈洪。

    这个陈洪虽然只是个随太监,但也是司礼监的人,黄锦虽老,但只要是司礼监的人他都记得。

    冯保与高拱不睦,冯保告诉他孟冲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冯保的用心。只是遵从皇上的命令,又看在这些年来的父子情分上,他也是护着冯保的。所以他抓了孟冲,暗地里帮冯保一次,却不想原来高拱真正的眼线竟还在宫中。

    原本知道这事儿后黄锦便准备将这口供拿给冯保过目的。何况他记得裕王前日曾问过他宫中是否有个内侍叫陈洪,裕王不会缘故的发问,那么原只有一个,定是高拱向裕王提的。裕王发问刚好赶在见过高拱之后,这件事便吻合了。只是高拱缘故为何会提这个人,解释只有一个,高拱向裕王提出此人可以接任司礼监掌印的位置。

    黄锦知道了这个情况,本该第一时间告诉冯保的,只是今早与昨晚的事,冯保擅自做主,尤其是那信的事,自己没问,却不想冯保竟去找裕王请罪。他既这么有本事,还能让世子离了他不行,自己的话也不听了,这个干爹也帮不了他什么了,那还给他看这口供做什么?既然如今什么人都奈何不了他了,他还怕什么陈洪、孟冲呢?

    黄锦看了那份供词一眼,随手一抛,便扔进了一旁的火炉里。火光跳动,顿时烧成了灰烬。

    他忽然一声长叹:“儿子大了,不中留了。”

    门外有司礼监的太监闻声而入,还不急跪地,黄锦便道:“出去,没叫们进来。”

    那个人脚步也不停,一转身又走出了门外。  

    “等等。”快要出门时,黄锦忽然又叫住了他们。个人立刻停下脚步,回过头,等着黄锦吩咐。

    “替我打盆热水来。”

    “是。”一个内侍应了一声,立刻小跑着出去。

    黄锦指着剩下两人中的一个,道:“过来帮我把这些奏疏都收起来。”

    “是。”那人立刻到书案旁,开始把散开的奏疏按分类在一起。

    “。”黄锦指着最后一个人,“帮我更衣,一会儿我洗把脸,完了去乾清宫见裕王。”

    “是。”那人也跟着忙活开了。

    不一会儿那端水的内侍进来了,收拾书案的内侍也收拾好了,三个人便一起伺候黄锦洗脸穿衣,不久就完事儿。

    黄锦刚要去乾清宫,还没走出屋子,只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周围三个内侍也一并停下,安静的等着他吩咐。黄锦忽然折回了书案,翻了会儿,找出东厂今日递上的另一封信,一并带走。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与王府,与王妃有关。

    黄锦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瞒着,也就一并带去了。他去乾清宫本可赶着,但却有意放慢了脚步,一路上一直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同裕王说。他总觉得不放心,本已想好的话又反复琢磨了好次,才觉得略宽心了一些。只是到了乾清宫后就不再犹豫,直接请见了裕王。

    朱载垕听内侍通黄锦来了,便立刻吩咐让他进来。黄锦是父皇身边的人,虽然只是个奴婢,但朱载垕对他却是礼遇有。不为别的,只为他在父皇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这点殊荣还是能给的。

    黄锦进来先磕头行礼,朱载垕本让他不用跪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但黄锦却不肯失了礼数,朱载垕奈也只能由着他了。

    黄锦磕完头后起身,站在朱载垕面前,道:“奴婢有一事想请王爷恩准。”

    “什么事?说便是。”父皇让黄锦回乡终老,还让自己背地里偷偷赏给他一笔银子,以作安生之用。父皇倒没说这数目,只是朱载垕清楚,黄锦这么些年的司礼监掌印下来,手里不会没有一点油水,这一点父皇不会不明白。那么这银子该给多少,倒成了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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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5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三章、出宫(三)

    黄锦道:“奴婢求王爷,准奴婢去为皇上守陵。”

    “这……”朱载垕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其实也可以留在宫中。”他只说留下,可没说让他继续做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只是想若黄锦在,宫里的事也能压着一些,也不至于有太大的争端。只是若他真要走,自己也不便留着。

    黄锦听了这话立刻又跪地:“奴婢伺候皇上大半辈子了,这余下的日子,没了皇上奴婢又怎么能过得下去?奴婢心意已决,只想一直陪着皇上,还请王爷成全。”刚才听裕王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想让他走了,只是这宫中,他也断断不能再留。

    朱载垕听他这么说,也感念他一片心,成全道:“既坚持,那大丧过后,便同父皇的梓宫一起走吧。”

    黄锦闻言忙又跪地磕头:“多谢王爷成全。”

    “我是准了去守陵,只是父皇交待要赏一笔银子,这个也不能少。”

    “奴婢不要什么赏赐,只要王爷能答应奴婢,让奴婢陪着皇上,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朱载垕心中暗叹,父皇虽然去了,但终究有黄锦这的奴婢,这份心意倒是十分难得。黄锦是一直跟在父皇身边的,在兴王府便是,而自己身边一直伺候着的,便只有一个李芳了。这李芳倒也心,也不亚于黄锦对父皇吧。朱载垕这么想,心里也宽慰一些,道:“便依吧。”

    黄锦又叩头谢恩:“多谢王爷。”起身时犹豫了一下,不知那封信该不该给。

    朱载垕本想让他退下吧,但见他神色,知他有事,问:“还有事吗?”

    黄锦又犹豫了一下:“今日一早,东厂的探报给奴婢送来了封信。”说完从怀里拿出:“奴婢正犹豫要不要给王爷看。”

    “和我有关?”朱载垕并不急着接。

    黄锦回答:“王府女眷,自然同王爷有关。”

    朱载垕一听反倒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李才人。难不成是李才人和居正的事?自己并没有下令东厂去查,怎么他们的探报会知道?朱载垕越想越觉不对,伸手要拿却犹豫了一下,又缩回了手,脑海里回响着冯保的话,李才人不光是她自己,还牵扯到钧儿。只是东厂究竟查到了什么,他不看也不行。犹豫许久,忽然拂袖一叹:“念给我听。”

    “是。”黄锦立刻领命,念了起来。

    朱载垕一听反觉得诧异,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虽和李才人关,却和王妃有关。但事儿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原来是东厂的人在勾胡同看到王妃身边的婢女月兰,勾胡同虽不是王妃贴身侍婢该去的地方,但月兰也只是去和顺斋买了盒糕点。朱载垕道:“原来是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告诉王妃,让她管着点下人。”

    黄锦却忽皱眉:“若是一盒点心倒是小事,东厂的奴婢如何敢以此事来打扰王爷。只是王爷不知,这和顺斋并不是简单的地方。”

    “哦?不就是一个糕点铺吗?”朱载垕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王府中也次遣人来这里买过糕点。这铺子倒如常,开在勾胡同也不算什么稀奇,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但凡京中有过的糕饼,它那里一年四季都有供货,而且从不断绝。朱载垕原觉得没什么的,只是听黄锦说了个不简单,现在想来也察觉出些端倪。的确,寻常糕饼铺子哪有这的能耐,一年四季所有糕饼从不断货,可见这店家不是普通人。

    黄锦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和顺斋表面上看是间糕饼铺子,其实背地里是买卖消息的地方。”

    “买卖消息?”朱载垕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好奇道,“说来听听。”

    黄锦又道:“京城有许多铺子,表面上是茶楼、酒肆不一,大也都和普通铺子一照常做生意,只是阁楼上会有厢房提供,专门给京官们密谈用,据奴婢所知,能上这阁楼的必须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否则其他人还没有资。而这些地方有的还会提供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喝的茶会是市面上没有的团茶。”

    “团茶。”朱载垕一听顿怒,“太祖已明禁团茶,为不想其制作工序复杂消耗民力。宫中进贡的茶尚没有团茶,这帮人好大的胆子!都有哪些地方?一并查抄。对太祖不敬的人,一律问斩。”

    裕王正值盛怒,谁知黄锦却说:“王爷不可,这些商户是动不得的。”

    “动不得?笑话,寻常小民而已,难道朝廷还对付不了吗?”

    “王爷说的不错,的确是区区小民,只是既是小民小心思也重些,他们给这些大官们提供方便,既是要赚钱,也要为自身求得一个保障。据东厂的探报,这些商铺手中都有一个单独的账本,上面记的不是银子,而是每日有哪些官员到了哪个小间谈了多久。王爷若真追查下来,恐怕会牵出朝中不少人,到时内阁也只怕会牵连其中。”

    “是说内阁也有人进过这些地方。”朱载垕追问。

    黄锦心知这问题自己可不能答,于是道:“朝中半数以上官员都去过,而且有的去的不止一次。”他见裕王沉默,似乎正为此事忧恼,便又立刻道:“大行皇帝丧礼一过,王爷就要登极。此时基尚不稳,实在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费神。等到朝局稳固,王爷若还想收拾了这些商人,到时再想办法也不迟。”

    朱载垕知道黄锦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他本也觉得这件事一时间也不好办,便点了点头:“不错。”很快又转移回刚才的话题,问:“那这和顺斋呢?又是怎么个情形?”

    黄锦回答:“和顺斋消息来源之广,下至黑白两道,上至官场朝廷,是个拿钱买消息的地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里的消息通常藏在糕饼中,装作是交易送出。不过那里的消息一条都是五十两银子起价,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愿意去花重金求取,为和顺斋的消息向来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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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出宫(四)

    “竟还有这的地方,我竟不知了。”

    黄锦依旧恭敬道:“王爷久居王府,这的地方自然是不知的。”

    朱载垕又问:“那这和顺斋究竟是什么人开的?我倒想看看何人又如此本事,真像说的还能涉及到朝廷。”

    黄锦却回答:“奴婢能,也不知这背后的人是谁。”

    “不知道?”朱载垕的语气意味深长,“竟会不知道,这京中还有能瞒得过东厂的。”

    黄锦苦笑:“东厂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也有涉及不到的地方。”

    “那便去查。”朱载垕不以为然,“我倒不信,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能瞒得过朝廷。”

    黄锦心里苦笑,看也不看便知裕王的脸色,小心道:“这和顺斋也是查不得的,和那些个茶坊商铺一,和顺斋也有账簿,每笔交易里面都记的清楚。而且和顺斋的牵连恐怕比那些寻常商铺还要厉害许多,若不是今日之事与王妃有关,为怕牵连甚广,奴婢也是断不敢同王爷讲的。”

    朱载垕冷哼一声:“们从前也是这么瞒着父皇的吗?”

    黄锦回答:“皇上和王爷不同。”

    “怎么不同?”

    “皇上是知道其中利害的,王爷刚主持大局不久,很多东西还不清楚。不过奴婢也不敢瞒着,只是不打算这么快告诉王爷而已。”

    “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朱载垕也不怒,实话虽不见得好听,但总比被蒙在鼓里的好。只是王妃这次又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派人去那里?以往王府里若想要糕点,都是派底下的下人去的,何时派过这些近身的奴婢。李才人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王妃这边又......朱载垕只觉得烦恼,道,“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是。”黄锦退下,还没走到门前忽然又被叫住,“等等。”

    黄锦只能步又折了回去,垂手立在裕王面前,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朱载垕指了指桌上的信:“这信留下。”

    “是。”黄锦本也没拿走。

    “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已经知道的要让他们闭嘴。”

    “奴婢明白。”黄锦说了这话,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王爷可要奴婢私下里查查?或许是误会。”

    “能查什么?”朱载垕面有不悦。

    黄锦见状慌忙跪下,心知是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多言。

    “下去吧。”朱载垕有些奈,自己也不是真想用这的语气对他说话,只是一时心里烦躁。黄锦也是好意,也是想为自己分忧,但是有些事情他本当做是家丑,真的不想让外人插手。

    黄锦也不留,磕了个头便告退。他知裕王心有不悦,自己再留着也是徒惹他不快而已。

    黄锦走后,朱载垕也没让人进来,自己一个人在乾清宫来回踱步,坐也坐不下来。自己才不在王府多久,竟先后出了这么两趟子事来。先是李才人和居正,现在又冒出王妃事。且不说她派人去那里用意如何,谁知道她买的是糕点还是消息?

    朱载垕越想越气,忽然大叫了声“来人”,殿外立刻有内侍小跑着进来,停在他面前跪下,等待着吩咐。

    朱载垕道:“去告诉冯保,让他马上出宫。”

    那内侍多嘴了一句:“王爷刚才不是令让冯公公午时出宫吗?可现在才过了半个时辰,还不到巳时啊。”他本是想着冯爷还在收拾东西,现在去也不见得收拾好了,却不想就这又激怒了裕王,裕王道:“我说现在就现在,去是不去?”

    “去去去,奴婢立刻就去。”那内侍慌忙磕头,起身快步退出屋中。

    这些奴婢,当真是没一个中用。朱载垕暗自气恼,想着还是从小伺候自己的李芳最好,最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什么话也不用同他多说,他便能明白,不像这个人。想到这里,朱载垕又让人去令,让李芳即可入宫,王府的时让其他人交代即可,冯保也不笨,相信即便没有李芳,他也会自己想办法弄明白。这道旨倒是出去了,朱载垕心里还是不能平静,总觉得有什么,很快他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李才人的事要弄清楚,而王妃的事更要弄清楚。他本想又让人去找冯保过来,但想了想这太过麻烦,于是就写了封信,其中附带了东厂这封密信,一并让内侍交给冯保,让他去王府期间务必要查清楚这些事。

    李芳入宫已经是两个半时辰以后的事,冯保走没走朱载垕倒不担心,想来他也不敢耽搁。听到李芳来后,朱载垕立刻吩咐内侍待他来见自己。

    李芳也好日没见到裕王了,见到后叩头行李,等到屋里的人下去,看到裕王却忽然哭了起来。

    “哭什么?”朱载垕皱眉,走到他身边,忘了门外一眼,隔着窗户可以看见廊下站着的内侍的影子。只是这像什么话,要是让外面的人听了,指不定怎么笑话。朱载垕拉他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还没说话哭什么。”

    李芳在他一拉下直起了身子,却还是忍不住抹泪:“王爷瘦了,奴婢看着心疼。”

    “好了,别哭了。”朱载垕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身上也没有绢子,就索性用袖子给他随便抹了抹,“哭哭啼啼的,哪里像个办事儿的人,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有话要问,过来。”朱载垕说完向内殿走去,李芳脸上的泪虽已干,但却还是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抹,跟了进去,大事他可不敢慢。

    李芳虽跟进,步子却走得小心翼翼,里面有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果然进了内殿,便看到了大行皇帝的梓宫。还不等裕王开口,李芳便立刻跪下,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朱载垕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等着他行完了礼,才坐到一旁的榻上,李芳也起身跟了过去,却是站着的。朱载垕道:“先说说吧。”

    “是。”李芳自然知道王爷问的是什么,将王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那日王爷回府他已经呈报过,其中也没什么大事。这次主要说的是王爷回宫后的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寻常的事也都是一带而过。只是提到冯保出宫话时,李芳说,“冯公公来那日,先是同李才人谈了半个时辰,接着王妃到后才一并了王爷的话。”

    “他和李才人先谈了半个时辰。”朱载垕若有所思,他们有什么好谈的,问,“可知他们谈的是什么?”

    李芳摇头:“那日奴婢恰好不在府中,回来也是听下人说的。”其实他有意隐瞒了一件事,就是李才人手下阿绣特地叮嘱过个知情的人,不要将才人和宫里来的公公秘谈的事出去。不过李芳知道,这个吩咐应该也是针对王妃的。李才人的为人李芳是清楚的,自然也是信得过的。裕王虽吩咐他去查,他虽不知王爷为何疑心,但他心里却不相信李才人会做什么出阁的事,也就如实去查,反正查出事情的真相也是还才人清白。只是才人吩咐下人不外这事儿是不能告诉王爷的,否则王爷定更疑心。王爷入宫主持丧仪,完了又要立刻登极,天下百废待兴,这个时候是不能起什么乱子的,何况还是子虚乌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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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5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五章、出宫(五)

    “不在,府里还有人知道吗?”

    李芳回答:“奴婢都问过了,许多人都不记得了,想来也是什么关紧要的事,他们也都才记不清了。”

    “关紧要。”朱载垕自言自语,“他们倒也懂规矩,知道等王妃一并来了再说。”

    李芳道:“李才人向来安分,循规蹈矩,对王妃又外敬重。”

    朱载垕点了点头,这点他倒是默认,又问:“最近还有什么事儿吗?王妃呢?”

    李芳回答:“王妃还是身子不好。”

    朱载垕听了皱眉:“怎么还是病怏怏的,请大夫了吗?总是这么病着,也不知是什么大毛病?”

    “请了,开的药都按时服了,只是还不见好。严重的时候一日药都要进好副,”

    “都是些庸医。”朱载垕一拍床榻,“让宫里的人去,太医院,那个叫什么万.....万......”

    “万邦宁。”太医院院使李芳还是知道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让他去,要是治不好他这个太医院院使的职也当到头了。”朱载垕想到王妃的病就一肚子闷气,“王妃,总是这么病怏怏的,别人看了像什么话,看着都不舒服。”

    “王妃体弱是自幼的毛病,奴婢来之前也叮嘱过下人,王妃的饮食都外留心,都是按方子食补。”

    听到王妃的病,朱载垕本要告诉李芳和顺斋的事也没心思说了,要追究的自然也没心思追究。这件事就交给冯保去办吧,告不告诉李芳都不打紧,朱载垕道:“王府的事别管了,今后就留在宫里,也曾是司礼监出身,跟黄锦学着点拟票披红的事。王府中惯了伺候,今后御前的事儿也由着来。其他事儿我会丢给司礼监掌印,这也不用像王府里一,伺候着我还要管着家,也要松快些。”

    “多谢王爷体恤。”

    “我先上柱香,今日李春芳递上了道本子,上面是为父皇拟的庙号和谥号,还有要为父皇的陵寝定一个字。礼部拟了两个,要我定夺,我看都差不多,一会儿帮我看看。”朱载垕说完起身,走到大行皇帝的梓宫前。

    李芳连忙过来,点了三支香,恭敬的递到他手中:“王爷做主便是,奴婢也只能说说。”

    “就是要听说说。”朱载垕跪在垫子上,高举三支香朝着梓宫拜了三拜,这才起身,道,“兼听则明,以后有什么就说什么,听不听是我的事。”

    李芳接过香,插入金座的香鼎中,跟在裕王身后出了内殿:“奴婢只怕言语粗浅,有污王爷圣耳。”

    “话粗理不粗,说便是。”朱载垕说话间已走到了外殿,拿起案上的本子,递给李芳,“看看,就是这个。”

    李芳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拟的庙号是世宗,谥号是钦天履道英毅神圣宣文广武洪仁大孝肃皇帝。后面便是礼部为大行皇帝陵寝拟的两个字,一个是“永”,一个是“德”。李芳看过道:“奴婢觉得这两个字都很好,分不出好坏来。德,升也。在心为德,本事顺承之意。永,水长也。象水理之长。他们拟这个字,也是希望我大明江山万世延绵,是个极好的兆头。”李芳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裕王的脸色,“只是这德又与道相承,大行皇帝潜心修道,想必更青睐于这个字。”

    朱载垕沉默一下,却摇头:“不行,这个德字万万不行。”

    “奴婢愚见。”李芳又跪地。

    朱载垕单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起来,怎么又跪下了。”

    “奴婢妄言了。”

    “谁说的,多亏刚才那句话,否则我说不定还真选了这个德字。”朱载垕说着,拿起朱笔在永字上圈了一下,“父皇本修道被臣子诟病,若这陵寝的名字还与这道有关,不是要受万世非议吗?就这么定了,就叫永陵,送回司礼监,让黄锦按我的意思批了下还礼部。”

    “是。”李芳接过,叫守在门口的内侍进来,便要吩咐那人送去司礼监。谁知裕王却在这时开口,“不要他去,去。”

    李芳也吃了一惊。

    朱载垕道:“要尽快熟悉司礼监事务,这点可不能耽搁,去把我吩咐的话告诉黄锦,他自然知道该怎么教。”

    李芳还有犹豫,总觉得自己第一日进宫便插手司礼监的事有些不妥,但哪里不妥他也说不上个理来,裕王既吩咐了,也只能照办,于是道了声“是”,便带着奏本去司礼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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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6: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六章、消疑(一)

    冯保出了宫到王府,首先来见的不是王妃而是李才人。他本急着将皇上的话告诉李才人,当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也很清楚,谁知李才人还不等他开口,便要将他赶出自己的宫里,李才人责怪:“怎能先来我这里?还不快先去王妃宫中。”

    冯保本想说妨的,从心里讲,他本没怎么把王妃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不能开罪,但也不用礼仪备至。只是他见李才人很在意这个,也就不多说,依吩咐先去见礼了。

    阿绣看了却颇为不满,嘴上嘀咕着:“公公愿意先来见才人,才人何必要赶他走?”

    “不明白。”李彩凤摇头,“越是这种小事越容易被人抓着不放议论,抓得久得久了,即便没有不敬也成了不敬了。这就是人言可畏。”

    阿绣不答,显然并不怎么理解。

    李彩凤道:“冯保还有一会儿才回来,趁着这功夫我给说个事儿吧。”李彩凤停顿了一下,见阿绣认真听了过来,又道:“我从小就没了妈妈,爹爹又是个泥瓦,要四处走着才有活做。一次爹爹接了户人家的活,要在后院里一个小屋用来放粮食。这活要连着着干好次,此爹爹也就带上了我。这家人有一妻一妾,有一次妾氏不小心把饭菜撒到了妻房门前,她以为没人看见就没来打扫,谁知正妻一出房门就摔了一跤,好在没什么大碍。后来知道是妾氏心之过,这妻房也算是大度,不和她计较,只是下面人难免闲话,渐渐的妻房也开始相信妾氏是有意对她不敬,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整个家里也不的安宁。最后我爹的墙也只到一半,便被主人家奈给请走了。”

    阿绣听着,这下才有点明白:“才人是想王府和睦。”

    “不错,毕竟是一家子,吵吵闹闹总不好,何况王爷是储君,心思该放在天下大事上,所以不该有这些事让他分神。”李彩凤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件事中有一个道理,要留心小事。我记得王爷有一次念书,念过一句话‘故不积跬步,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以成江海。’,王爷还给我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凡是都是以小见大,以小积大。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牢记了这两句话。若那妾房不觉得洒了饭菜是小事,能及时清理,那便没有后来的事了。我们待王妃是如此,做其他事也是如此,这点一定要记着。”

    阿绣点点头:“奴婢受教了。”她忽然一笑,又道:“若才人每次教我都这么讲一个故事,奴婢懂得可比现在多多了。”

    李彩凤一笑:“哪有那么多故事,其实有些道理未必要什么人教,只是看到别人的一次,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是这个理儿。”阿绣点头,见桌上的茶凉了,便去换了一杯。主仆二人喝着茶,等着冯保回来。

    也没过多久,冯保便从王妃那里回来了。李彩凤这才叫退了下人,关上门同他说话。

    李彩凤刚要问宫里的事,忽然见冯保若有所思,似乎从刚才进屋开始,他便是这的神态。李彩凤不禁问:“在想什么?”

    冯保抬头看着李才人,道:“奴婢看到世子了。”

    李彩凤一听便知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不错,姐姐身子不适,每见着钧儿都会很开心,钧儿一早去探望还没回来。”

    “可奴婢出宫时已要到午时。”他想即便是一早拜见,现在也应该过了一两个时辰了吧。

    李彩凤道:“兴许是钧儿贪玩,便多留了许久。”

    “王妃每日都是如此吗?”冯保又问。

    然而这一次,李彩凤却没有回答,而是道:“不觉得的话太多了吗?”她不是不清楚冯保想说什么,这些日子的事似乎都是冲着她和王妃的。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坏了和王妃的情分。

    冯保闻言也知才人心里不悦,连忙跪地:“奴婢失言。”

    李彩凤皱眉,立刻命他起来:“我知道是为我,是宫里来的人,比阿绣要聪明许多,所以有些话我说过一次就不用多说了吧。”

    冯保自然知道才人指的是什么,前次来才人便已经说了,她和王妃的关系。看来才人当真是铁了心要让着王妃了,冯保想着,若才人不是皇后,那日后自己的事也没那么好办了。不过转念一想,王妃看上去体弱多病的子,也成不了什么事儿,也就不怎么担心。

    李彩凤站的累了,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冯保跟过来,站在自己面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他说:“也坐吧。”

    “奴婢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冯保仍道:“奴婢不能坏了规矩。”

    李彩凤不以为然:“规矩也是人定的,从前我没入王府时也没这么多规矩,现在没有外人,让坐就坐吧,何况以后也是自己人了。”

    冯保闻言倒觉得这李才人当真是不同,没什么架子,见她是执意要自己坐了,也就小心翼翼的坐下:“多谢才人。”

    “说吧。”李彩凤道,“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冯保将自己请罪,到裕王让自己代李芳注意着王府的事说了一遍。

    李彩凤听了面有怨色:“都这么说了,王爷还是疑我和先生,难道王爷就一点不顾及钧儿吗?”

    “才人别这么说,王爷也只是想弄清楚事情而已。”

    “弄清楚,怎么弄清楚?我也想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事儿究竟是怎么来的,怎么好端端的王爷就怀疑到我身上?”李彩凤越说越气,她也是直爽的性子,不喜欢这么平白被人冤枉,一时竟说了气话,“王爷若真疑心,何不亲自来问我?他若真不信我,大可把我赶回娘家,大不了我带着钧儿一起走。”

    冯保听这话这吓了一跳:“才人万万不可这么想,王爷从前只是让李芳查查,现在又让奴婢。王爷不声,可见心里还是偏向才人的。才人若真意气用事,不是逼着王爷把事情闹大吗?何况才人也要为世子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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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6:0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七章、消疑(二)

    李彩凤听到世子,心中顿时一软,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冯保见状立刻掏出自己随身的干净白绢,递了上去:“才人不为别的,就为您是世子的生母,也要为世子好好打算啊。”

    李彩凤接过绢子擦泪:“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王爷还是要查。他要查就查好了,大不了不要我也不要钧儿了。”

    “才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冯保有些奈,以前在宫里他伺候的是皇上,最多也是孝敬干爹,倒没伺候过宫里的娘娘们。对其他人他倒能应付,哪怕是皇上也能镇静自若,只是这第一次这么伺候女主子,还遇上这女人哭,倒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何况这事儿办不好不光过不了李才人这坎儿,裕王那边也没法交代。冯保也只能硬着头皮耐心劝道,“王爷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重视。才人是世子的生母,王爷重视世子也是重视才人。”

    “重视,他这算什么重视。”李彩凤言语中已不称呼“王爷”而直接用“他”了。

    冯保一听皱眉,他知才人说的是气话。但似乎自己越劝才人反倒越气一般,弄得冯保也不敢再劝了。只能道:“才人这么气着不是办法,奴婢以为要想弄清事情,还要同先生一并商量。”

    李彩凤这才冷静了下来:“办法是办法。”只是她犹豫:“可这个时候找先生会不会......”

    “才人放心,这件事自然不能让才人出马,奴婢当代才人走这一趟。”冯保没有告诉她裕王说的话,不能让王府女眷再同外面的男子有牵连,哪怕是递书信也不可。只是冯保心里已有了主意,知道该怎么办的好,于是道:“不过居正谨慎,我同他交情不深,恐怕我这么去他未必会信。那封信已经被王爷烧了,若是有便是最好说话的。不知才人可否有李芳亲手写的东西?”

    李彩凤想了想,道:“有是有,府中账册是他在管,想来也是手书的。”

    冯保点头:“还请才人命人将账册拿来。”

    李彩凤犹豫了一下,终叫了声“来人”。守在门外的阿绣立刻进来,李彩凤当即吩咐她去拿账册,阿绣道了声“是”,刚要走,却被冯保叫住:“姑娘且慢。”阿绣转过头,看向冯保:“公公有什么吩咐?”

    冯保道:“若是人问起,还请姑娘不要说才人,就说是我有处不明白,想请才人指点。”

    “我明白。”阿绣点了点头,心中对冯保顿生好感,他能这么为才人着想倒是难得。否则让王妃那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要说什么。

    李彩凤也同觉得冯保会为自己着想。

    阿绣动作倒快,不久就回来了,拿来了李芳手书的账簿。只是回来时提到一件事,说:“奴婢刚才倒看到王妃房中的月兰了。”

    李彩凤一听也不由得紧:“她有问什么吗?”

    好在阿绣摇头:“月兰赶着向王妃宫里送点心,也赶不及理会我,反倒见了我跟老见了猫似的。”阿绣心有不满:“这日王妃总是把世子留在宫里,每次都拿世子最喜欢吃的哄着。冯公公前次来那日竟还拿出了鲜花玫瑰饼,让世子回才人这儿还念念不忘。”阿绣说到这儿“哼”了一声:“这个季节哪还有新鲜的玫瑰花瓣,谁不知道是在哪儿买的,王妃为了取悦世子竟舍得让月兰去那种地方,可别忘了世子还有个亲妈呢。”

    李彩凤脸色一沉,怒道:“谁让多嘴的,这些话是该说的吗?”

    阿绣一听心里也委屈,竟顶撞道:“奴婢说的是实话,王妃这么哄世子开心,不就是看着世子年幼想趁机收买吗?王爷是让世子回来看妈妈,可她们每日一早就把世子叫走,到了要天黑才让送回来,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跪下!”李彩凤一声呵斥,“她是王妃,是钧儿的嫡母,什么取悦什么讨好,说这话当真是可笑之极。”李彩凤越说越气。

    阿绣虽不甘心,但也跪了下来,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才人怕她做什么。”

    “谁说我怕了,这是敬,是敬。”李彩凤有意强调着一个“敬”字,却已是怒上心头,冯保见状也忍不住在旁劝道,“才人息怒,这阿绣姑娘也是为才人着想。”

    “这儿不管的事。”李才人语气中仍有怒意,步上前从阿绣手中拿过账册,递给冯保,“这个就交给了,李芳有间屋子,便住那里了。”说完叫了声“来人”,门外立刻有下人小跑着进来,李彩凤吩咐他带冯保去李芳的住处,那人连忙依吩咐,为冯保引路,“公公请吧。”他知冯保是宫里来的人,言语也十分恭敬。

    冯保奈,看子李才人是真的动了气,现在自己是不走也不行了,只能跟着那下人离开。他刚一走,李才人那屋的门便从里面关上。冯保看罢一叹,这女人家的事,却似比朝政还要复杂一般。

    刚才听阿绣的话,似乎涉及到裕王让他查的王妃的事。想起东厂的那封密信,还有裕王的信,他看了也不敢留,立刻依裕王信中的吩咐将两封信都烧了。冯保自然也知道和顺斋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刚才仅从阿绣的话中可以听出,王妃让近身侍婢去和顺斋,仅仅是为了买鲜花玫瑰饼,似乎是要讨好世子一般。看来世子最喜欢吃的应该是这个,冯保暗暗记下。只是这件事他还不打算向宫中禀报,冯保不知李才人对王妃如此敬重,他是个明白人,自然懂得避重就轻,不会像阿绣一般当面说王妃的不是。只是从裕王吩咐他查王妃的事开始,冯保便觉得这件事是个机会,今后对他对李才人一定会大有用处,所以还是不急着一时禀报的好。何况本来就是阿绣的一面之词,也说不得什么,谁知道也怪罪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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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6:0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八章、消疑(三)

    他这么想着,很快便到了李芳的住处。冯保本是个十分喜欢干净的人,这屋子虽不大,倒也收拾的整齐,看来李芳走时也好好打扫过。冯保见书案上有本重的册子,便要领自己来的下人回去,关上门,这才坐回案边,将李才人给的账册放在一旁,开始翻那本册子。

    看子是李芳有意留下的,是王府下人的编制名册,还有库存赏赐器物等。册子的最下面的一本是李芳的手札,上面详细的记录着王府开销,衣料、食材等一些常用东西的购置,还有禄米的数量以及往年的分配,应有尽有,写的十分详细。有些地方墨迹还是新的,看子是李芳怕自己不明白,昨日或者今日一早才添上去的。

    冯保与李芳倒没什么交情,只是从这件事上便可看出李芳倒是个热心的人,而且做事也外仔细,难怪能在裕王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冯保对李芳萌生好感,有了他这些东西,自己接手王府的事也要容易许多。其实最麻烦的是裕王登极以后,王府的人也要再行安排,或走或留,或充入宫中,王府的东西也要一并归入宫中。冯保从没在王府做过事儿,也没什么经验,而李芳在这手札最后里便写了这件事,语气也十分客气,都说一切让冯公公拿主意,自己只是建议而已,冯公公若觉得可以也可以依取。这让冯保对李芳心生感激,心想着今后回宫见了这李公公,定要为今日的事当面道谢。

    冯保最开始也担心王府的事,裕王原先本是吩咐李芳给他交待好了再入宫的,只是不知后来为了什么,忽然又要急召李芳入宫,王府的事却让自己看着办。刚才冯保来王府时,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裕王这话是否另有深意?怎么看着办?如何看着办?他都百思不得其解,只想着尽力不能将王府的差事办了才好,现在看来,有李芳的这些东西在就问题不大了。

    于是冯保将那些册子连同李芳的手札规整在一起,小心的收在了柜子里。这才拿出账册,他并不是要看,又取来纸比笔,见周围没有茶水,倒有缸红鱼来着,也不叫人了,便取了鱼缸的水来墨。

    他倒不是要写什么,而是在试着模仿李芳的字迹。

    他跟在裕王身边多日了,裕王的字迹他倒记得,要模仿起来也不难。关键是这李芳,居正绝非等闲,要瞒过他定要在小地方下工夫。

    原本冯保模仿一个人的自己只需要一个时辰,但这次他外认真,足足花了三个时辰,就连天都黑了,这才仿完了裕王和李芳的封书信,而且字句不差。

    这么说来都要多亏裕王了,若不是裕王在烧这些书信前让自己看了一眼,并让自己好好记下,冯保也只记得个大概,断不会写得这么一字不差。居正或许不清楚李芳,但对裕王却绝对清楚,他是裕王的师傅,不光知道裕王的字迹,还知道裕王的行文惯。若真让自己来写,恐怕也瞒不过居正的眼睛。

    冯保等着明日就去找居正,但想现在应该先去向李才人回个话,想到这里他原本准备收起来的信又拿了出来。虽然天色已经不早,但想来此刻李才人也还没睡下,自己也是该去跑这一趟。

    冯保想着便找了盏灯笼,点亮了提着去李才人宫里。还没到宫门前,远远便听到一阵低哭,再看宫门前的地下有个黑漆漆的人影,也不点灯。

    地上的雪虽扫到了一旁,但地面仍结这层霜,冯保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一步若不站稳了,也不敢踏出另一步。过去用灯笼一照,却发现是阿绣跪在门前哭。

    “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大冷天的。”冯保见她脸上冻得通红,身上也瑟瑟发抖,连忙将手中的灯笼挨近她身边,也好给她暖暖。

    阿绣只顾着哭,也不说话。

    冯保皱眉,四下望了一圈,见周围没人,自己也不能将她这么扔在这儿。想起今日白天的事儿,不禁又问:“莫不是李才人罚的?”白天李才人的确动怒不轻,冯保也看着了。

    阿绣却摇头:“不是才人,是我自己。”说着越哭越厉害:“公公先前也听到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可才人非要我认错。我没错为什么要认,才人不许我们对王妃不敬,也是为王爷着想,这点我明白,当着面儿我做到了,可难道背地里和主子说上句也不行吗?我这么说还不是为才人不平。”

    冯保奈,道:“才人也是凡是小心谨慎着,姑娘就认个错吧。”

    “才人从前不这。”阿绣更委屈,“以前我私下里说说也不会真生我的气。这个错我是不会认的,我宁愿在这里跪一夜也不会认,才人也这么心,就让我跪着。”阿绣边说边抹泪,冯保看着她冻得发抖,这么冷的天若真在这里跪上一夜,那不得给冻死。李才人今日心里不痛快,也是为和居正的事,阿绣也偏偏撞在这气头上了。冯保又劝:“姑娘何必同自己为难呢?才人也不是真想罚。”

    阿绣不答,咬着嘴唇忍着泪不想哭,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留下。才人被裕王信后她便一直跟在身边伺候,才人向来对下人很好,她做什么都是以才人以世子为重,哪里有半分想过自己。阿绣越想越委屈。

    冯保又劝:“我正要进去见才人,不如姑娘听我的先回去,我会在才人面前替姑娘说情,若才人怪罪我便替姑娘顶着。”

    阿绣仍赌气,嘀咕了一句:“我没错,为什么要人顶着。”

    冯保更是奈,看着她冻得发抖,虽然有灯笼的光照着,但也抵不过这寒风。想了想解下披风给她,也把手里的灯笼给了她,剩下的路也有廊下的灯照着,自己这手里的灯笼也用不上什么。心知劝不过也不再多说,只是为她将披风披上,站起来转身便向李才人宫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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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70#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6:0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六十九章、消疑(四)

    李才人房中还亮着通明的灯,冯保知她为阿绣和居正的事烦恼,也不直接闯入,而是让人先通。等到李才人同意他进了,冯保这才入内。

    果然一进屋,便见李才人穿戴整齐坐在椅子旁,还是冯保白日里见她的装束,显然忧心着事儿睡不着。

    冯保先跪地行礼。

    李彩凤叫了声“起来吧”,语气中有疲惫:“刚才进来,看到阿绣了吗?”

    “看到了。”冯保如实回答。

    李彩凤沉默了一下,又道:“她还是不肯回去?”

    冯保摇头,却不知该怎么答的好。

    李彩凤叹了口气:“这丫头性子倔,也是我不好,平日里惯坏了她。”

    “姑娘也是向着才人的。”

    “我当然知道,只是……”李彩凤叹了一声,却不把话说下去。

    冯保小心试探:“奴婢知才人敬王妃,但奴婢也斗胆问一句,王妃在才人心里难道就没有半分的不是吗?”

    李彩凤沉默一下,却不答,而是叫了声“来人”,门外便立刻有下人进来,李彩凤吩咐:“去外面我的命令,让阿绣回去,若她还不肯……”李彩凤沉默了一下,“便找个人强行把她带回去,锁在屋子里。”

    “是。”

    冯保听李才人如此吩咐,也知她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对阿绣还是心软的。本想出言宽慰,但一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李彩凤吩咐完阿绣的事儿才想起冯保,不禁问:“这么晚了来见我是为何事?”

    冯保这才关了门,把信拿出来给李才人看。李彩凤一看也吓了一跳:“这信怎么还没放回去。”然而仔细一想又觉不对,今日白日,冯保不是说信已经被王爷烧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出现在这里?

    冯保这才把白日里没说完的事又说了一遍,也把自己这么做的意图也说了。

    李彩凤听了面色微缓和,但却忍不住又问:“这欺瞒先生会不会有失妥当?不如我口述代我修书一封,拿去给先生看,先生看了自会相信。”

    “万万不可,如今东厂耳目遍布,才人断不可再冒这个险。”

    李彩凤也觉如此,点了点头:“好吧,就依,只是论如何,也不能陷先生于不义。”

    “奴婢明白。”居正对冯保有恩,冯保自然不会害他。办法冯保心里有数,便是要利用着东厂的人做一回文,让裕王彻底打消怀疑。只是有些事是不能告诉李才人的,比如冯保离开李才人的寝宫回屋后,又写了封信,并没仿谁的字迹,只是与自己平日里的字迹不同。接着他又在信上写下“居正”三个大字,再将手中写好的信装了进去。一切准备好了便只待明日。

    第二日一早他便起身,换了便装后便准备从遵义门出。遵义门是王府的侧门,紧挨着马房库房,府中下人进出通常也是走的这道门,这倒不引人注意。

    只是冯保走到遵义门前却停了下来,也不出去,只让人将门开了个半臂来宽的口子。

    一旁人不禁问:“爷,这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冯保不答。一旁也没人敢再问。

    终于大门口子中有风吹进来,冯保这才让开门,挎着出去。他身后还有一个人跟着,也是他今早叫着同去的。出了遵义门走在大街上,冷风更冽了。冯保藏在袖子中的手一直握着那封写有居正名字的信,忽然手上一松,那信便随着风被吹了出去。

    冯保急了,却等了一下,提高声音对身边的随从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回来。记住,那可是要紧的信,要是不见了我都性命不保。”

    那人连忙去追,冯保却站在原地不动,只看着他。

    没一会儿,那随从便追回了信,虽然是大冷天,却还气喘不止,显然是刚才跑得急了。他恭恭敬敬的把信递还到冯保手中,赔笑着道:“爷,您可拿稳了。”

    冯保接过却一笑,道:“没的事儿了,回去吧,我一个人去。”

    “可是爷,刚才不是让小的跟着吗?”他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小心得罪了宫里来的爷,立刻小心赔不是,“爷,还是让小的跟着吧。”

    “要回去就回去,的事儿已经完了。”冯保说完也不理他,一个人便走。那随从

    在原地愣了片刻,奈也只能转身回了王府。

    冯保并没有直接去居正府,而是去了礼部,这个时候居正应该同李春芳一起在商议大行皇帝丧仪的事。他有意绕了道,还走了没人的小路,为的便是等一个机会。

    果然他刚过一个巷子口时,迎面撞来一个人,撞得他后退步险些摔着,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子,再回头一看,却见那人已头也不回的走远。冯保伸手一摸袖子里,果然那封信没了。然而他却不说话,也不追上去,而是转过身,如常前行,又朝着礼部而去。

    走礼部只是个过场,他可不打算这么明目胆的去找居正,也不离进皇城,只在居正每日回府必经街道上的一间茶摊上坐下,随便要了壶茶算着时辰等着。

    谁知才过了半个时辰,便见一顶轿子过来。原本他预计要等两个时辰左右,若不是认得居正的轿子,他当真还不敢肯定。心想今日他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了礼部,莫不是李春芳另有安排。冯保起身悄悄跟了上去,原本想在人的地方拦住他的轿子,谁知越跟越觉得不对,忽然他发现,这条路本不是居正回府的,而是到徐阶府中。

    冯保渐渐放慢脚步,远远的跟着,只要能看得见居正的轿子即可。果然和他想的一,居正的轿子当真在徐阶府门前停下。

    冯保躲在一条巷子里,扶着墙老远望了过去,居正进去了许久也不见出来,看子是有得等了。冯保想着,用袖子扫干地上的雪,就地坐了下来。然而就在他坐下的瞬间,却忽然瞥见巷子的另一角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冯保装作不知,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若有若的笑。果然他们已跟上了,看子宫里他们也已经过话了,东厂这些人,办事倒是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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