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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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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海妖亮出兵刃,对方不再考虑活捉,抽出剑来一拥而上,不足一米半的狭窄空间里剑网交织。尼克的速度无人能及,矮身一窜,扑向最近的男人怀里,三棱刀捅进腋下,顺手一拧,鲜血顺着三条血槽汹涌而出,喷了她一头一脸。


  短兵相接勇者胜,多年的底层挣扎让尼克早已熟悉了被打和打人,特别是在被围殴的情况下如何反应。


  尼克平窜出去,一脚踹在旁边敌人的侧膝处,这是人腿最薄弱的地方,找准了位置,力量不足也能有极大破坏。男人一声惨号,膝盖关节韧带断裂,当即站立不住滚到在地。然而地方狭窄,对手人数众多,尼克放到两个人后就被一下踹在小腹上。


  动作稍一迟钝就要丧命,尼克屏息忍痛,顺着对方来势一退,卸掉大部分冲击,接着从大腿处摸出另一把匕首,薄刃出鞘,轻轻一抹,把身边人的脚筋连肌腱一起砍断。


  血液从动脉中喷出,像风声一样嘶嘶作响,浴血的海妖像暗夜里最凶残的精灵,每一刀下去,都是无可弥补的致命重伤。


  当卡尔最终找到这里时,逼厌阴暗的小巷里血肉横飞,腹腔中喷出的肠子淌了一地,这修罗场比米开朗基罗绘出的地狱更加血腥残酷。尼克背靠着墙坐倒在尸堆里,全身没有一处不带血的地方。


  “呦,你来晚了。”


  她在阴影里招呼了一声,头发上滴答着浓稠的血浆,衬衫被扯烂,□着一边肩膀和胸脯,蓝色六芒星变作了厉红色。卡尔的心都要跳出嗓子,扑上去就喊:


  “伤在哪里?”


  尼克微一摇头,声音小小的:“使脱力了,没伤到哪里,都是别人的血。”


  卡尔抖着手抹开她身上喷溅的血浆,确实没有大伤口,眼眶接着就红了。


  他是发过誓要保护她的,可他总是来晚。多年前的凶日晚了,今天还是没有赶上。


  “别干了,别再干这个了……”骑士埋首抵在尼克胸前,声音抖的像秋日落叶。若不是激动心疼至极,他绝不会有这样失礼的行动。


  “我养着你,我保护你,别再干这行了!这样肮脏的、罪恶的、危险的……你本应该穿着漂亮的裙子,天天跳舞……”


  尼克没说什么,仰望着小巷里那一线黯淡天空,突然有点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喜欢卡尔。


  她靠自己本事吃饭,过得坦荡潇洒,可这个人总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她很可怜,很弱小。她努力的工作,存在的价值,在他眼里都是没有必要。


  尼克低下头,溅满血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洞的:“卡尔,我们根本不是一路。”


  “你想把她放这里晾多久?”


  一片红色阴影罩下来,卡尔被推到旁边去。


  海雷丁很有些气急败坏的颜色,脱下白袍盖在尼克身上,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接着开始教训:“穷寇莫追,没人教过你?!渔网、死胡同,对方早就研究好怎么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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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没人教过,一般我是被追的那边……”尼克小声顶嘴。觉出他胸膛起伏喘息急促,接着道:“船长,你还不是追过来。”


  “我是带人来端老窝,跟你这样蛮勇不一样。能围殴你非要单挑,死了也是笨死的。”海雷丁从窄巷里退出去,让后面跟的人进去验尸。这片贫民区被彻底包围了,每栋房子、每间窝棚都被搜了一遍,果然抓到暗杀者的余党。


  “船长,是欧洲人。”


  有经验的老水手把死人的武器拿出来,这跟北非人普遍用的弯刀不一样,是又直又宽的大剑。揭开蒙面袍子,里面也不是肤色黝黑的沙漠地区人士,而是肤色白皙的欧洲白人。


  “行啊,明的干不过来暗的。只不知道是教皇老匹夫,还是他手下的狗。”海雷丁笑起来,淡蓝色的眼瞳冰冷,“弄到囚船上好好问问,小心别让他们自杀,也别弄死了。”


  吩咐完,抱着尼克大步流星往山上宫殿走。


  尼克小声问:“我累了,回去睡一会儿再开会行吗?”


  海雷丁看也不看她:“以后你就睡山上。我养的狮子都比你聪明,你需要重新教育。”


  尼克又要开口,海雷丁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再敢顶嘴,饿饭扣工钱。”


  尼克立刻乖乖闭嘴,走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声说:“我的金子还在塞拉家呢……”


  尼克就这样搬到船长大人的宫殿中去了,当然她并非特例,存在身份未知暗杀者的情况下,所有任高级职位的船员都接到了邀请。


  ……


  “喂,什么叫并非特例嘛,所有人都是‘建议来但不来也随便’,只有我是被强迫搬家呀。”尼克抱怨,没有了塞拉,睡眠质量差多了。


  “你是动物吗?非得在周围撒上一圈尿确定地盘才能住的习惯?这里有什么不好,卫生又安静,城里面吵死了,翻开书都看不下去……”维克多肩头包着厚厚的纱布,一手吊着一手翻看书页,对尼克的打扰非常不满:“喂喂!别把点心渣掉在地板上!一会儿我还得擦……我说,有你这么探望病号的吗?净给我添麻烦!!”


  尼克把最后一块蛋糕扔进嘴里拍拍手,理直气壮:“我可是带了水果,诚心诚意来探望你的。”


  “哼,什么水果,你就是从走廊里抄了一盘端过来的!一个铜子儿都能掰成七瓣花,小吝啬鬼,以为我不知道你吗?”


  一语道破天机,厚脸皮的尼克才不在乎,耸耸肩道:“哪里端来的不都一样。维克多,你说船长根本不吃零食,他家里干嘛到处摆着好吃的。还有那些喷泉,城里打个水得排老长队伍,可这里十步就有水渠,船长的浴室里还有那么宽那么长一个大水池子呢!”


  尼克张牙舞爪的比划着,那得多少水放进去才能填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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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什么叫显摆?就是根本没必要的奢侈,一个人才能吃多少用多少,要不摆的到处都是,怎么能显出船长有钱有势。”


  “谁不知道他有钱……”尼克小声嘟囔,宫殿里连柱子上都嵌了宝石原石。


  “知道还不够。人是势利的动物,眼见为实,只有这样豪奢的做派才能让人口服心服,进而心生敬畏。”维克多面无表情的哼哼了两声,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想了想问:


  “你那个粘人的金毛呢?”


  “谁知道,打完巷战那一场就没见过了,大概回欧洲了吧。”少了这家伙,耳根清静多了。


  维克多点点头:“走了倒好,一看就是天天接受忠君爱国信上帝的教育长大,要他杀人越货做海盗,还不如直接让他自杀。”


  “信上帝,哼……”尼克撇撇嘴,接着问道:“维克多,你看起来也不像海盗啊,怎么长大的?”


  船医:“穿着绣花的丝绸衣服,天天跳舞。”


  尼克:“听起来真无聊。”


  船医:“没错,幸好我长歪了。”


  同一时刻,会客室


  “是西班牙人。”


  囚船监理阿朗索向海雷丁报告:“六个人分开审的,口音方面就错不了,是国王查理五世直接下的命令,领头的说教皇使者曾经去过王宫。”


  “真的是教皇……”海雷丁抚着下巴,名义上欧洲基督教各国都要听从教皇指示,他屡屡抢劫欧洲船只,也损害了各国利益,西班牙国王给教皇面子派来暗杀者,这个结论可以说一点不出所料。


  但是,正因为结论太过简单,才令他不能安心。


  “没有问出别的?”海雷丁问。


  “呃,其他都是王室丑闻教廷腐败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们没关系。”阿朗索道,“船长,我下真功夫了,领头的也不太清楚,至死也只说是国王命令。如今我们红狮子可是欧洲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嗯,辛苦你了阿朗索,俘虏还是按照往常处理。”海雷丁笑了笑,夸赞道:“没有你,我的情报至少要缺一半。”


  “哪里,我只是、只是听从您的命令而已……”阿朗索监理有点激动,船长很少夸人,但只要他说出口,就绝对有报偿。或是提干,或是金钱奖赏,总之不会缺了好处。


  “最近我们的船越来越多,行动方式也有很大变化,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只要肯努力,出人头地的机会非常多。”海雷丁笑眯眯得讲述组织远大的发展方向。


  阿朗索正美滋滋的想着,庭院里远远传来一声清亮的吆喝:


  “驾!驾!哈姆,你走啊,往左边,不是往右……”


  阿朗索伸头往外一看,一个小身影骑在船长养的狮子身上路过,抓着它的鬃毛控制左右,狮子烦躁得摇头晃脑,却没有把身上的人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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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啧,尼克队长好厉害。”阿朗索咂舌,这狮子虽然被人驯养,可仍然凶悍的紧,除了主人海雷丁,其他人一概当作食物看待,从没见过有谁能把它当马使唤。惊讶还有另一层意思,能在宫殿里这般胡为,可见船长对他有多么宠信。


  “小东西,真当自己家了。”海雷丁无奈的笑笑,对自己的放纵也有些奇怪。


  美丽的女子,锋利的弯刀,战斗的高手,有是最好,失去了就再找,这些事从来不会让他头疼。海雷丁是个爱才的人,但从没对哪个人这么重视过。


  总是不自觉的想着她需要什么样的武器,什么样的助手,一一教导她如何弥补自己的缺陷如何发挥优势,甚至整个船队的战斗方式,都因为尼克的出现做了调整。


  海雷丁想,他大概是怕成本沉没。


  投入如此之巨,万一死了,可比重新□一头狮子麻烦的多。


  对,很简单的商业道理。海雷丁觉得自己想通了,他投入的不仅是金钱,还有心血。


  无论暗杀者是谁派来的,船队的行动仍然照常进行。十几天后,财大气粗的红狮子又添了两艘新船,挑选战斗人员的工作就由冲锋队队长负责。


  尼克抓着镰刀站在广场上,一一试验新人的本事,以她为半径十米,围了一圈眼含敬畏的海盗志愿者,只有被召唤的人才敢进入。


  这个不行,还没靠近就听见生命线的断裂声。这个,勉强过了,大概能撑上两三个月吧……


  尼克摘下镰刀锋锐的刃,拿着杆子敲来打去。她没经过正规训练,不太会手下留情,动手就是照死里打,用上真刀肯定有伤亡。太阳越升越高,一个个被打得吱哇乱叫的人走过流程,尼克开始觉得无聊。


  正晃神间,一个高大的背影逆光站在她面前。


  淡金色头发依然灿烂的耀眼,从认识那天到现在,已经长得很长了。但不像从前那样整齐地梳在身后,而是随便扎了个小马尾,乱乱的发丝撒在晒黑的面庞上。衬衫松垮垮的,袖子卷了几折,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和胳膊。这幅打扮,跟阿尔及尔随处可见的海盗船员没任何区别。


  尼克看着金发青年手腕上的刺青,愣愣的问:


  “卡尔?我没认错人吧?你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绝对重视外貌整洁和礼仪的人,怎么会突然穿得这么懈怠,还纹了身?


  青年摇摇头:“尼克队长,我是来应聘的。”


  “这里招海盗,不收仆人,特别是唠叨的仆人。”尼克警惕的强调。


  “我就是来应聘海盗的。”卡尔亮出腰间武器,一柄骑士大剑,一柄决斗用细剑。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尼克冷冷道:“你想清楚了,我们招收的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不讲劳什子的怜悯和宽恕,还有什么品德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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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卡尔捏紧了剑柄,直视她的眼睛:“我来,就是应聘这·样·的工作。”


  “好吧,抽出你的武器来,让我试试。”尼克把刀刃装上,铁杆在手里一转,风声嗖嗖作响。众目睽睽之下,青年用武艺证明了自己上船的资格。


  卡尔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怜悯,就是连累她;他宽恕,就是间接杀害她。他不能再幻想有纯洁无罪的伊甸净土包围她。她的敌人太多,帮手却太少,从过去到未来,将一直都是这样。


  从这一时刻起,‘地狱犬卡尔’的外号在这片海域越传越响,一个沉默的金发海盗跟在海妖身后,双剑之下亡魂无数。


  深夜,维克多合上医书,想去甲板上透透风。开门走了两步,就看见走廊尽头的舷窗前,笔直的跪着一个人影。


  银色月光透窗而入,在金发上洒下一片冷霜。青年双手握着脖子上的十字挂饰,低头祈祷。


  “你向上帝求什么?求他宽恕你杀戮无辜的罪孽吗?还是求恢复你骑士的名誉?”维克多冷笑,“我知道,像你这样正值又纯洁的人,观念永远不会改变,你还是觉得我们都是肮脏的罪犯。”


  “我早就不是骑士了。”卡尔头也不回。观念不会改变,但可以为信念扭曲。


  ……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无辜之人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


  “我发的誓言全被自己打破,无人能够宽恕。”


  “哦,那么,你求上帝让尼克恢复身份,让她变成你希望的那个样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天天跳舞?”维克多嘲笑。


  “……不,怎样生活是她自己的选择。”


  青年把十字放在唇上吻了一下,轻得像亲吻羽毛上的情人。


  “我只求她所有的罪孽都转移到我身上,然后让她得到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阿门


  每个月的那段……


  西班牙国王想以暗杀震慑海盗的想法算是完全落空了,红狮子不仅不畏惧威胁,更喜欢挑战,当月便有五艘倒霉的西班牙船被海雷丁抢掠后焚烧殆尽。


  你要战,便战。


  嚣张至极的迎战方式让查理五世暴跳如雷,他那因遗传缺陷导致的凸下巴更是气得合都合不拢。当即命令所有隶属西班牙的军舰及商船,不问理由,见到疑似海盗的船只立刻开炮攻击。


  然而海雷丁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江湖了,从十四岁起就跟着哥哥们出海,地中海每一处浅滩岛屿、每一刻的风向海流他都像自家花园一样清楚。


  狮子一样威猛,狐狸一样狡诈,在这片蓝色海域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海妖号船长室


  “法国的船,不要动。”海雷丁对在座的监理们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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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不同于其他海盗,红狮子是一个严密的组织,监理是各船的船长,海雷丁本人则是所有船的元帅,无论是选择目标还是分战利品,每个船长必须听从他的指示。


  “没别的选择时,就随便拿一点,但别超过三分之一。”海雷丁笑着补充,“过程注意风度,尽量别杀人,对女士要有礼貌。”


  监理们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意思。海盗们也会对目标分三六九等,协议国家的船只完全放过,关系还行就拿一部分,只有敌对国才会劫掠一空杀人灭口。而法国作为天主教国家,完全没有理由放过。


  “原因嘛,大家可以相信我,都是为了红狮子将来的发展。”海雷丁轻松地靠着椅背上,表情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作为船队的领导者,无论是战利品的分配还是对战决策,他从来没有出过错误。监理们对这位船长有种近乎崇拜的忠诚,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纷纷表示服从命令。


  监理们退出房间,海雷丁的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其实这个想法只是试验,不知事情会不会像他期待的那样发展。与整个基督教世界为敌,并不是件轻松就能决定的事。然而想要达成他的目的,不冒险是成不了的。


  敌对,联盟,矛盾,利用……海雷丁默默坐着,思考方向。


  暮色由淡转浓,燃烧的晚霞渐渐退却,星辰从海平面上升起。海雷丁一直坐到房间里看不清人影,才站起身来活动身体。


  刚伸开手臂,突然想起一个人,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起来。同样的姿势,有个小家伙伸懒腰时就像只慵懒的野猫。


  海雷丁蓦地想起,船队的事他都筹划到十年后了,却一点也没考虑这个冲锋队长会变化。他想过尼克如果阵亡需要后备,却没想过这胸前一片平坦的小家伙会长大。


  再过两年,她的女性特征就渐渐明显了,即使穿着男人衣服,也一眼就能看出性别来。在海上混朝不保夕,船员们都有些迷信,什么女人上船会触怒海神,经血会带来噩运之类……这还好办,这片海只讲拳头和运气,两百年前的英吉利母狮贝利维夫人,就是用实力堵上所有聒噪的嘴巴。


  难办的事在后头。海雷丁捏捏眉头。


  女孩儿小还看不出,大了难免会在一群男人里制造混乱,打架斗殴、争风吃醋,团结合作的组织分崩离析;要不就是选定一个人,闹腾着结婚生孩子,然后就心不在焉,例假婚假产假,最后辞职,所有栽培化为流水……


  海雷丁越想越远,然后就开始脑仁疼。


  和所有BOSS一样,他从不怀疑女人的能力,可是相信女人会带来麻烦。


  愁了半天,海雷丁失笑,还都是没影的事呢,他倒先头疼上了。喜欢驯养动物的人,最怕就是心血付诸流水,然而会闹的孩子有糖吃,意外性越大,他越是不自觉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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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海雷丁决定去甲板上看看,让海风吹散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心。


  推开门,过走廊,上舷梯。值班的水手恭恭敬敬行礼,海雷丁刚爬上船尾最高层的甲板,就看见角落阴影里有一团小小的影子。


  借着星光,海雷丁看见烦恼的根源。


  尼克埋首在膝盖里,小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双臂交叉揽抱着镰刀,即使睡梦中也不放手。这幅姿态,是长期处于致命危险中的人才会有,有些人即使武艺高强,睡眠中却一样破绽百出。


  海雷丁轻轻向她走了几步,距离还不到两米,尼克就惊醒了,握紧镰刀准备挥斩出去,稚弱的脸上一双戒备十足的黑瞳,看起来格外违和。


  “呼……船、船长……”


  尼克看清来人,才放下镰刀,努力平稳呼吸。“干嘛吓唬我,好不容易才睡着。”尼克揉着眼睛抱怨,嘴巴微微嘟起来。


  又是这幅表情,海雷丁笑了。没吃饱,没睡好,少了钱,她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会发生变化,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幼稚。毕竟还是个孩子……


  “怎么睡这里,虽然是春天,夜里海风也凉的很。”


  “下面太闷了……”尼克四处一摸,她带的毯子已经卷成一条丢在旁边了。船上的空间是很宝贵的,队长的单人舱也不过六七平方米,还没窗户,关上门又潮又窄,让人好生憋闷。


  “哦?难不成,你怕黑?”海雷丁笑问。


  “才不怕!我就是……讨厌又窄又黑的地方。”尼克辩驳。船是木制的,为了消防安全,晚上八点以后必须灭火熄灯,只有船长和医疗室才有夜里点灯的特权。


  “今天天气真好,星星好亮。”尼克站起来伸懒腰,回身靠向船舷,双手支着下巴看向天空。星星组成的明亮河流在天上流淌,黑色天幕像个巨大的弧形穹窿,无边无际的盖在海面上,盯得久了,人会在眩晕中产生渺小的自卑。


  两个囚犯从牢房的铁窗向外望,一个人看到的是荒凉和泥巴,另一个看到的却是那夜空中的星芒。


  海雷丁突然想起这句话。


  两个人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海雷丁瞥见尼克眼睛下面的淡青,这一趟出来半个多月没靠岸了,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又想起尼克喜欢找□陪睡的怪癖,不禁带着恶意的想法问:


  “没人陪就睡不好?怎么不叫你的副队长,想来他不会拒绝。”


  “金毛?他又不给钱,我干嘛要给他睡。”尼克想也不想就回答,最近卡尔这家伙好奇怪,原来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唠叨,现在倒是不罗嗦了,就远远看着,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看了就难受。


  “给了钱就能睡?”海雷丁彻底转过身来,盯着她问。


  “看给多少了。不过,我现在倒不缺金子。这有什么问题吗?”尼克奇怪,船长从来不问下属的私人事务,怎么今天问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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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有。”


  “什么?”


  “关系到红狮子的形象,我们从来不做廉价皮肉交易。”海雷丁迅速找到理由。


  “这样啊……”尼克苦恼状,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那好吧,我就多收点钱好了。”


  “……”


  好像养了个叛逆的女儿,海雷丁突然很想打她屁股。抬手猛拍了一下尼克的后脑勺,“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睡觉去,耽误了生意,扣你工钱。”


  小尼克被拍了个趔趄,看着船长离去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又没做错事,为什么总被威胁扣工钱呢。


  海上的生意稍一走神就要送命,即使精力不济,干活的时候尼克也从不敢放松。可意外总是发生在想不到的时候。


  四月的一天,海妖号虏到一艘威尼斯香料船,实力对比是压倒性的,看到挥舞着黑色巨镰的少年跳上船舷时,商船船长非常干脆的举白旗投降了。海妖恐怖的大名传遍地中海,与其人财两空,还不如奉上一部分财物保全性命。


  “女士们请站右边,绅士们请站左边,想死的站中间。”尼克熟练命令。


  对于主动投降的船,红狮子向来优待,只拿二分之一,不劫俘虏。冲锋队长盯着举手向天的水手们,手下从船上转移货物和火药武器,抢劫秩序井井有条。半小时后,一切搞定。


  “那么谢谢各位合作,下次再见。”


  照虎画猫,尼克像船长曾经做得那样鞠躬道谢,却学不来海雷丁那种优雅又嚣张的风度。


  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尼克打了个哈欠,走到船舷准备跳回海妖。挥出镰刀,刚要起跳,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突然冲了过来,尼克本来心不在焉,脚下一滑就从两船中间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就此没了影子。


  “队长,天又不热,你下去洗澡吗?”


  “哈哈,才不是,我刚刚看得清楚,队长是被猫吓掉海的~”


  “啧,不吉利,见到纯黑的猫就会倒霉可不是说假的哦。”


  海盗们嘻嘻哈哈站在船边看热闹,完全没有紧张心理。此时风平浪静,海上男儿谁不能游上十里。


  “小白痴!!”


  “尼克!!”


  扑通扑通,一红一金,两个人影同时跳下海去。


  传说中的海妖竟然不会游泳,这件事只有海雷丁一个人知道,听见有人喊队长落水,松开皮带火枪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卡尔一直跟着尼克,却不知道她是旱鸭子,见她掉下去一直没露头才害怕起来。


  地中海的海水那样清澈透明,一串串惊慌失措的泡泡从水下升起,尼克的身影清晰可见。她明明不会游泳,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淹死,手脚并用挥来舞去,却越游越往下沉。一般来说人落水后几分钟才会溺死,但如果不会屏息,水呛入肺中,有可能十几秒就死亡。看着她口鼻不停窜出水泡,两个救援人员拼命的朝下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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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同时入水,海雷丁的水下功夫可比卡尔好得多了,虽然身材高大强壮,在水中却灵活的像尾海豚,率先赶到尼克身边,拎着她后颈衬衫向水面上浮。尼克反射性的向后抓他胳膊,海雷丁知道被缠住了两个人都要玩完,干脆伸手把她两条胳膊掰脱臼了。


  “船长上来了!放绳梯!”


  一阵喧闹忙碌,湿透了的海雷丁把尼克丢到甲板上。刚想骂上两句,看她软绵绵的像个麻袋,口鼻不停冒泡,知道肺里进了水,于是揽着后腰抱起来,抬腿一个膝撞顶在她胃上。尼克趴在海雷丁腿上哇哇吐出几口水,抖着身子呛咳起来。


  “行了行了!能喘气了!”


  海盗们拍手庆贺海神放人,爬上船的卡尔想去扶尼克,船长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身上带了什么?”海雷丁紧捏着尼克的肩膀,咔咔两下给她接上胳膊。


  尼克轻轻哼了两下没动静。控水上环,海雷丁都故意使了重手,估摸着她肚子和肩膀上得留下几个青印子,知道疼才能记得。


  “你最近可沉得多了,不是吃得太好,需要减减肥吧?”


  尼克垂着脑袋不做声,海雷丁也不理她,手探进她衣服一拽,竟拉出一件金光闪闪的内甲来,仔细一瞧,全是一枚枚金币串成的,沉甸甸的将近有二十磅。


  “……好,要钱不要命了是吧。”


  怪不得掉进水里连个头也冒不上来,咕噜咕噜直往海底沉。海雷丁气得尾音都哆嗦了,几乎要把尼克脱光了狠抽一顿,好在角落里剩下一点理智记得她是个女孩,还是带了几百个兄弟的队长,不能当众损了面子。


  “没收了。”海雷丁抓起金甲转身就走。


  “船长!”尼克终于开腔了,可怜巴巴看着老大的背影。虽然是个海盗头子,海雷丁却总喜欢穿得整洁优雅。现在那些好衣服都湿透了沾在皮肤上,纠结的肌肉线条和冷冰冰的表情,让他凶狠野性的另一面彻底暴露出来。


  “船长……”尼克小声央求。


  钱多了是好事,但她谁也不相信,藏来藏去不放心,最后想不如藏自己身上。海雷丁忍不住回头扫了她一眼,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那双黑眼睛里水汪汪的,衣衫浸湿,更显得瘦弱单薄。这个小吝啬鬼啊,一天到晚嘴巴不停还瘦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他红狮子苛刻手下呢。


  “……先存在我这里,等你反省够了再说。”


  海雷丁终于看不得她难得一见的可怜样子,就此松口。


  惩罚是跟甲板水手一起劳动三天,卡尔跟着端水递毛巾,心疼她在烈日下劳作,却不知怎么,在她一闪而过的表情里看到一丝得意的神色。


  尼克任劳任怨的跪着擦甲板,心里却没怎么沮丧。


  果然,天下的大叔脾气都一样,那个表情骗过阿萨叔叔,也能骗过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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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楼主| 发表于 2013-7-7 18:48: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就在小尼克沾沾自喜骗过海雷丁,想着怎么要回金马甲的第二天晚上,报应终于来了。


  维克多正在给一个患严重眼病的水手做检查,就听见走廊里某人蹬蹬蹬一溜小跑奔过来,然后很不客气地踢开医疗室木门。


  “都出去!”


  尼克队长大吼一声,三个等待就诊的手下极有眼力见,立刻闪出去,尼克拉起木栓锁了门,接着脱外套松腰带。


  吓呆了的船医这才如梦初醒,被火烫了的猫一样炸毛跳起来往墙角躲,一边哆嗦着手抓紧领口:“你要干什么!就算签了协议,医疗室也不提供这项服务!告、告诉你!我、我在佛罗伦萨是有未婚妻的!!”


  尼克急得跳脚,抬头看了维克多一眼:“跟你未婚妻有什么关系?我里面受了重伤,要死了!”


  “什么里面外面?我不记得你最近受过伤啊?”维克多惊魂未定,不敢过去。


  尼克小脸惨白:“昨天我落水,船长狠狠踢了我肚子一脚,今天不知怎么,下面就流血了!止都止不住……”接着一边继续跟腰带奋斗,一边喃喃自语计算,“断手断脚有赔偿金的,被船长打了也算作工伤吗?眼睛胳膊腿是十枚金币一个,鼻子耳朵手指头三枚一个,不知道这样能拿到多少钱……”


  维克多捂脸蹲在地上,哀哀惨叫。


  “上帝啊,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今天,求您把她收了吧!!!”


  女性员工的权益保障


  维克多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欠了尼克很多很多钱,多到连他这样一个从心灵到脸皮都强悍至极的人也有跳海冲动。维克多想起过去,那时候他被家族除名赶出佛罗伦萨,沦落到做街头理发师给人刮胡子都没有害怕后悔过。


  可现在,他真的后悔了,后悔跟这个杀千刀的小混蛋扯上关系。


  “求你,把裤子穿好……”维克多抱头蹲在墙角,深切哀恸自己的悲惨遭遇。


  “怎么了,你总说什么亲身验证科学道理的,不检查一下?”尼克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抓着腰带,大大咧咧站在医疗室中间。


  “你小腹剧烈疼痛吗?”


  “不怎么疼,就是有点涨。”


  “不是每个月都发生一次?”


  “怎么可能!”


  “好吧,十五岁了,这么晚真是发育不良……”维克多抬起头来,蔫蔫地道,“恭喜呀,你现在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尼克队长愣愣地站着,没法从‘纯爷们’一下过渡到‘真女人’身份。


  “初潮,是女子身体发育成熟的标志,代表可以受孕了。以后如果运气好,每个月都会这样规律出血一次,持续二到七天,期间要注意卫生和保暖……”


  维克多心不在焉地背诵医书,声音飘渺的像在唱诗。给少女讲解生理知识是母亲的职责,为什么他堂堂一个男性科学工作者要做这个?解剖一具初潮的尸体他还比较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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