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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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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81#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3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她看着韩述说:“说实话,你讨不讨厌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跟我女儿在一起。”


    “你当她是小猫小狗,不要的时候就扔一边,想起了才看两眼。你根本就没资格来看她。”韩述面露不屑。


    陈洁洁一字一句地说道:“我 没说我是来看她,我要认回我的女儿,以后都不会让她从我身边离开。”


    她这样的平和甚至是笃定地提出在韩述看来相当无耻的要求,简直就在挑战韩述的耐心极限,他离开病房门口几步,讥诮地笑笑:“让我猜猜,周家也快混不下去了,你已经到了试图认回私生女,再卖女儿谋笺地步了?要不你们家周公子怎么就肯带着红帽拖油瓶?啧啧,这么说起来,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面对韩述的尖酸刻薄,陈洁洁只是捏紧了肩上的包,“韩述,我感激你为非明做的一切,当然更感激桔年。所以我在门外等,我不想那么快打扰你们。但是我知道非明的日子还有多少,我不能等太久。就算我欠桔年的,可是里面躺着的孩子是我生的,我们才是亲母女,这不是亏欠了就可抵消的。”


    韩述不再跟她纠缠,于是便搁下了一句:“你要认回孩子,那就法庭上见,我告诉你,你占不了便宜。”


    陈洁洁说:“韩述,你能代表桔年吗?或者说,你能代表非明吗?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一厢情愿,非明需要妈妈,是她选择了我,她愿意以后跟我在一起,你懂吗?”


    “你就信口雌黄吧,反正嘴长在你身上,非明会跟你?我都替你脸红!”韩述当然不信。


    他们在门外的争吵其实都落入了房间里的人耳中,非明不再流泪,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在一片模糊的世界里努力去分辩她生母的声音,用不着开口说一句话,桔年已然明白,因为她从非明的脸上看不到恨,只看到眷恋。


    但是她仍然轻声地问了非明:“是真的吗?”


    非明犹疑了一会,还是点头了,她喃喃地说:“姑姑,我舍不得你,但我不是个孤儿,我想要有妈妈。那天我跟妈妈说,我不能马上跟她走,因为我还要跟姑姑一块过年,如果我不在,姑姑一个人就太孤单了……我答应妈妈过完年就跟她在一起,现在我在医院里,但是假如出院了,我不想再离开她。”


    桔年怔怔地听完,点了点头。是她说的,要由孩子来作这个选择,她希望非明做自己想做的事,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于这个结局,而她也早有预感,只不过刚刚过去的除夕,让她有一种错觉,她以为她们会平平静静地生活在那个小院子里,永远不分开。


    桔年一直跟非明说的,活着的人谈不上永远。她自己却忘了。


    当然也不能责怪非明,对于一个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的孩子来说,那剩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太宝贵,宝贵得她她舍不得拿来去恨去责怪生母当年的抛弃,她只想要爱,迫不及待争分夺秒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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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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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82#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3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桔年起身走出门外,韩述和陈洁洁之间总是火药十足的争执在见到她之后很自然地停了下来


    “你说好不好笑,她以为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她一天都没有养过非明,却以为非明会跟她走?”韩述用一种感觉无比荒唐的语气对桔年说道。


    “她说的是真的,韩述。”


    韩述没有想到这句话也会如此平静地从桔年嘴里吐出来,为什么他反而成了眼前最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的人?


    “非明想跟她在一起。”桔年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转向陈洁洁,“孩子是你的,谁也带不走。但面在病成这样,争这个有什么意义,一切等她好转再说吧。”


    陈洁洁面对韩述时是冷静而倔强的,然而在桔年面前却忍不住眼眶微绕,“谢谢你,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来照顾非明的。”


    韩述不敢置信地认清了这个现实,但他无法理解,“非明要跟她,为什么啊,一个没有见过的亲妈会比养了她十一年的人还重要?”他瞥了一眼陈洁洁,“你究竟搞了什么鬼,跟孩子说过什么?”


    桔年显然也需要一个答案,非明要跟陈洁洁走,她拦不住,但她只想知道那个下午,陈洁洁和非明短暂的交谈究竟说了些什么,以至于非明立即就做了决定。


    陈洁洁对桔年说:“我没有骗非明任何事,我甚至告诉过她我错了,我抛弃过她,她听着这些话之后,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问你为什么喜欢她?”桔年低声问道。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猜,因为同样的问题,非明问过她,也问过韩述,但是不管她怎么回答,那孩子的眼里都只有帐然。


    陈洁洁有些惊诧,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么问的。”


    “那你是怎么回答。”桔年忽然无比迫切地想听陈洁洁的答案。


    陈洁洁说:“我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也许根本就没有理由,只是因为她是我女儿。”


    桔年哑然了片刻,但有些东西也因此而变得明白了。也许这就是她比不陈洁洁的地方,不管这些年她怎么悉心照料,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答案也显然易见,但是就是她答不上来。因为也没法告诉非明,她喜欢非明,非明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所有的补衷都只因孩子身上有着巫雨的影子。


    非明要的却是不问因由的母爱。


    孩子的心很简单,却比成人更容易感受到纯粹。


    “你不能这么任着她欺负。”韩述为她愤愤不平。


    桔年低头说:“其实也不是,我本来就跟非明没有任何血缘……现在她亲生妈妈出现了,我……我也算放下了一个担子,这对大家都好。”


    她的声音平淡而漠然,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回避里边的非明,接着又对陈洁洁说:“你进去看看她吧,她一直在等你。待会医生办公室有些交代,你跟我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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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3#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3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你……”韩述看着陈洁洁走进病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顿足,指着桔年道:“你叫我怎么说好呢?”


    桔年却叫住了不甘心就此离去,放任陈洁洁轻易赢回孩子的韩述,“你为什么非得说点什么呢?”


    其实她大可以让这一幕更惨烈些,相视痛哭、依依不舍、拥抱述说、翻出旧帐、流泪道歉、相互谴责……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可那又有什么意义,除了让所有的人看起来更痛苦更可怜更难过,然而桔年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她已经受够了。更重要的是,这样艰难的过程仍旧只会指向一个结果,该走的还是会走,因为这是非明自己的选择。


      第二十八掌 他们终于一家团聚


    桔年仍是非明的监护人,在正式的手续办下来之前,她征得陈洁洁的同意,便在医生办公室里签下了非明的手术同意书。关系手术的风险和可能导致的后遗症,医生也向她们阐述得相当清楚。手术可能成功,也可能让非明的生命立刻终结,即便是顺利,也许她会留下各种后遗症,除了失明,还有可能行动不便,甚至瘫痪和智力受损。这些都是可能,只有一样可以确定,那就是不管怎么样,非明却再也不会是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


    陈洁洁说:“我不管,她真的熬不过去,我陪她到最后一刻,她就算残废或是成了植物人,只要有一口气,我都会守着她。”


    她和桔年一样都见证过死亡,爱着的人,哪怕他不再完整,只要他活着,只要还能摸到他的脸,终归是上天留有一丝余地,总好过天人永隔的遗憾。


    手术安排在六天以后。在非明的一再请求下,陈洁洁决定在初五那天把她带出医院,去她生父,也就是巫雨坟前看看。医院那边倒没有实质性的阻拦,因为谁都清楚,即使她去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但这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个心愿,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陈洁洁并不知道巫雨葬在哪里,所以桔年必须要带路,非明视力受限自然行动不便,那条路并不好走,是故韩述也自告奋勇地出现在一行中。


    其实,桔年自从出狱后找到过那坟墓一回之后,就再也没有到巫雨坟前去过,她一直拒绝相信巫雨死了,也不相信他就躺在一堆黄土之下,所以她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埋骨之地。这一次,也许韩述已经打破了她的幻想,也许是多了陈洁洁和非明,一路上她反倒坦然了些。


    虽然许多年没来,那地方还是老样子,桔年的回忆一直绕过了这个这里,可是她发现她仍然记得每一条小路的细节。


    那天下着小雨,出行很不方便,必须要步行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是他们走了很久。


    到了巫雨的坟前,不出意料之外,那里已是荒草覆盖,不留心根本无从发觉那一堆乱草这下还有一个孤冢。站在那些枯草上,桔年把位置留给了陈洁洁母女,自己并没有走得太近。很奇怪的感觉,不管曾经多么熟悉亲密的人,他的坟墓一样陌生而冰冷。她甚至无从感叹,也无从悲伤,因为她心中的小和尚,从来就没有办法跟这里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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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桔年扯着差不多跟她一样高的一片树叶,等待着坟前絮絮低语的非明和陈洁洁。那片树叶被雨水打湿了,是青翠欲滴的颜色,这倒是当年和巫雨一块沿着小路上学是常见的。她记忆里的鲜活和眼前的荒凉有云泥之别。


    “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还好,在我看得见的时候见过妈妈的样子。”隔着好几步的距离,非明的声音隐约传来。桔年不想打扰那一家人一生一次的团聚,也就在这种时候,她才发觉,在另一个小世界里,从头到尾,她都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陈洁洁什么都没说,她一直在徒劳地试图用手拔除坟头上的野草和树枝,可那上面长着的小树树干都像手腕一般粗细,靠人力完全不是一时半会儿可能清除的。


    韩述推着非明的轮椅,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离开时,桔年似乎看他的嘴唇若有若无的动了动,不知道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内容。


    韩述推着非明从桔年身边经过时,他眼里有掩不住的担忧和关切,他问道:“你真的不用过去看着吗?”


    陈洁洁对着巫雨的荒坟说道:“我说过恨你一辈子的,可是没想到一辈子那么长。非明病了,要是你在天有灵庇佑着我们,让她好起来,你就再等等我们;要是孩子真的走了,你们就一块等等我。我们总有在一起的那天,这辈子不行了,下辈子我不准你再失约……”


    桔年低下头去,松开手,那片叶子就掉了下来。


    巫雨,就连下辈子,他也不是她的。


    她用摇头回答了韩述的疑问。


    回去的时候,依旧细雨缠绵。非明淋不了雨,韩述用一把很大的伞遮挡着她,走得很快。桔年远远地跟在后面,过了一会儿,头顶的天空被覆盖,原来是陈洁洁撑着伞并肩走在她身边。


    起初她们什么都没有说。直到看到韩述停在路口的车,陈洁洁才停了下来。


    “桔年,对不起!那几年的牢,本应该是我去坐的。”


    她撑着一把有着艳丽花朵的伞,光线透过薄薄的伞布,在两人身上留下了各异的阴影,呼吸着的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


    “是,你说得没错。”


    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谁都没有必要虚伪。


    “我只能道歉,因为用什么都不能弥补,所以我不求你原谅。”


    “我问你一件事。”桔年看着陈洁洁,她们的身高差不多,所以眼睛是平视着的。


    “这十一年里,你有没有过很快乐的时候?”


    陈洁洁想了想,选择了诚实地点头。她曾经以为自己随着巫雨死了,可是正如她说的,一辈子太长,长到有很多东西可能悄无声息地填补进来。巫雨走后,她后来的日子并不是没有过幸福,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无法欺骗如镜子一般照见自己的谢桔年。


    桔年听到这个答案,只说了一句,“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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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5#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总算有人是快乐过的。纵然陈洁洁如何愧疚道歉,都不可能挽回桔年失去的那几年。桔年不打算原谅陈洁洁,也不打算让别人觉得她有多善良,只不过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么能换回一点儿东西总是好的。就好像她丢失了生命中某个固定旅程的船票,她再也不能赶在那个钟点抵达,可是很多年之后,才被告知,有人曾靠这张捡到的船票因缘巧合去了要去的地方。她何必再去恨那个比自己幸运的人?


    不是她,就是她,桔年很早就知道,那命运里的一个劫,她们都在这个劫里面,现在看来,至少有一个人是快乐过的,那几年回不了头,可总算不是满盘皆输。


    陈洁洁低头良久,在流泪的瞬间,微笑了起来。


    就在韩述推着非明走到车边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一个抱着小孩的男人一直等在小路的尽头。他抱孩子的姿势并不熟练,不用走近,桔年也猜到他脸上一定还有未痊愈的抓伤。不知道他和韩述会不会因为彼此的脸而同病相怜?


    桔年推开陈洁洁的伞,独自加快脚步走开。也许她和陈洁洁再也做不回朋友,可她宁愿那张丢了就再不属于自己的船票载着另外一个人走得更远。


    陈洁洁在桔年身后急声说道:“桔年,快乐没有那么难,当他在身边睡着的时候,就对自己说,假装他也死了,假装他也不会醒过来,这么想着,结果发现自己居然也是难过的——原来这辈子不止一个人让自己那么难过,好在,他还会醒过来。到时你就会发现,真的,一辈子那么长,求一点点快乐和安慰并没有那么难。”


    周子翼提出自己开车送陈洁洁和非明回医院,桔年没有反对,便与他们在路口分别。陈洁洁一家背对着桔年和韩述,也许是为着之前的争吵,他们的样子很是别扭,过了一会,周子翼腾出一只手去拉陈洁洁,不料却被陈洁洁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把脸偏过一边,随即也高高扬起了自己的手,然而这只手落下的时候却很轻,轻得像在擦妻子脸上的泪。陈洁洁拿开他的手,探身去看他手里抱着的孩子,就势也轻轻地抱住了她的丈夫,两人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非明坐在妈妈推着的轮椅上频频回头看着桔年。自从她和陈洁洁正式相认后,姑姑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非明以为姑姑会跟她一起掉眼泪,虽然那样她会难过,但是姑姑并没有这样。后来非明想,姑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也对,她毕竟不是自己的妈妈,离开了也好,即使她才十一岁,也知道姑姑带着她,比一个人过日子要艰难得多。


    桔年一直看着周家的车越来越远,非明也离她越来越远,只剩 她还在原地。


    韩述在她身边开着玩笑,“你难过的话,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哭。”


    桔年真的就扭过头去,伏在离她最近的那个肩膀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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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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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6#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反倒是原本还笑着的那个人,就此绷在那里,分毫也不敢再动。


    韩述把桔年送回了家,桔年没有拒绝。除夕那一夜过后,他们之间很多头绪其实都没有来得及理清楚,结果非明就出了事。有些事来不及说,当事人也不愿意再提,于是便不了了之。直至陈洁洁出现,他们从医院里回来,不管多不情愿,韩述最后还是收拾东西离开了她的院。这不只是因为韩述到底还是几分心虚,到了这一步,他也实在不敢逼得太紧。人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谢桔年绝对就是只闷声不吭但是急起来会咬得他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兔子。家是不能回的,节日期间,也不好打扰朋友,所以韩述就找了个安逸的酒店暂且住下。


    几日没到这儿来,桔年已经把院门口的桔枝败叶和鞭炮红纸通通清扫干净,可也说不上为什么,韩述看到这收拾干净后更显空落落的院子,总觉得它比几天前更少了些什么。也许是非明也离开了,这原本就人气淡薄的地方更如同空城一般。


    桔年没有招呼他,韩述自己找了水来喝,一杯凉水下肚,冷得胃都痉挛了。他本想打到屋主说,不带这么过日子的啊,大冷天的,好歹烧点儿热水,冷死别人也就罢了,小心自己成雪人都不知道。谁知放下杯子回顾,桔年已经不在客厅。


    他找到了屋子背后的开井处,果然看到了她,原来是斜飞着入檐的飘雨打湿了她一个神龛上的香炉,从背后看,她正用手拨弄着香炉里的灰烬,然后找来火柴,重新点燃了一炷香。


    韩述心理泛着滴咕,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有这么多迷信的玩意,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特别相信命运鬼神这一套。


    韩述走到跟前,想看看桔年拜的究竟是哪一路神仙,是土地公公、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还是灶王爷?不但要初一十五地供奉着,年夜饭也得他老人家过目后才轮到饿肚子的凡人,就边今天这不算什么日子的日子,都还要香火伺候,说不定一年到头都是如此,究竟什么神仙能享受此等待遇。


    他凑个头过去研究了一会儿,却发现这神龛有点古怪,因为在他这个无神论者仅有的经验里,既然供奉着什么,总要有点儿暗示,比如观间、佛祖像什么的,再不济也得有张画着神仙的画吧,可这儿除了个香炉之外什么都没有。


    韩述心下有些纳闷,说过联想到她之前拿着条吃了一半的鱼都可以“虔诚地”忽悠神灵,在其他地方偷工减料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促狭地指着天偷偷问桔年:“那位同志对你的鱼没有什么意见吧?”


    他以为桔年会回他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什么的,但桔年没有跟他计较,一反常态地从旁边取出了三支香,递到韩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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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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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7#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干什么?”韩述做出个退避三舍的动作。


    桔年说:“你也上一柱香吧。”


    她竟然用的都不是一个询问的语态,而是一个祈使句,仿佛在跟韩述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她明明知道韩述一直反复强调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韩述连连摆手,也有些狐疑,她供奉的到底是谁,是神,还是逝去了的人。他顿时心里有些发毛,很自然地想到了巫雨,但是她从业都不肯承认巫雨已经死去,又怎么会天长日久地为他焚香祈祷。


    他拒绝道:“我不习惯这套,你自己玩就好,何必拉上我呢。”似乎是怕她不快,他又补充,“我只会给死去的亲人上香。”


    桔年的手一直都没有撤回去,她已经听到了韩述说什么,却仍旧是没有什么起伏的那句话:“上一柱吧。”


    除了请他远离她的生活,桔年很少要求韩述去做什么,她站在香炉之前看着他,韩述在这样的眼神下有些无措,最后还是服了软。他想,别说是点一柱香,就算刀山火海他也是会去的吧。不过是个形式而己,管它是什么鬼神,就当是让她高兴吧。于是韩述苦着脸照办了,接过香,桔年低着划头火柴。当他终于极不熟练地把香插在炉里的时候,桔年的注意力已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看着前方一个虚无的地方,她的时候里仿佛有一种在日久天长里已经平静下来的悲伤。


    韩述试图阻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向自己蔓延,他拍着落在手背上的香灰说:“拜拜也好,反正我最近倒霉得很,什么都不顺利。我干妈的身体看来是回不了院里了,这下唯一一个能帮我说话的人也没有,昨天我们的代理检察长无缘无故叫我出去喝茶,话说得漂亮,我也不糊涂。别人那是催着我往市院走呢,还暗示城南院这边我该让出位子来了,建设局的案子也会由其他同事接手。这算什么,现在春节长假都没过,他甚至都没走马上任,就这么心急火燎地让我滚蛋,他也不想想,这几年城南院拿得出手的业绩里有几个不是我啃下来的,我到底碍着谁了我。”


    他说着自己的牢骚和郁闷,但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于是自我安慰道:“算了,也怪不了他,谁让我们家韩院长的手伸得长,迟早的事罢了。市院也没什么不好,嫡系,大把好差事等着,我犯不着干那吃力不讨好的活。累死老胡他们这些接手的家伙。”


    他虽一再往好处说,可那不是滋味的感觉傻瓜都听得出来。没受挫折的人,轻轻摔一下就会觉得很疼,何况他还对那个案子那么认真。


    “对了。”他又 看了桔年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道,“唐业现在已经被拘留了,你知道吗?”


    桔年果然一震,忧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其实也不该意外的。唐业早有预感,她更是无能为力,只得郁郁地应了一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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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韩述为自己撇清,“别以为是我整他啊,说真的,我干妈病的不是时候,就边暗地里也护不了他了,也合着是他倒霉。我这一走,老胡他们如果不接着查到底,王国华已经死了,这个黑锅唐业那小子算是背得惨了。”


    他的言外之意无异于提醒桔年,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桔年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走开去忙着收拾一些非明常用的东西。韩述的话确实让她心烦意乱,唐业的遭遇不得不让她难受和担扰。她匆匆地在房间时走进走出,手一时也不能停,一方面忙碌可以让她心里不用再去想一些不愉快的东西,另一方面也可以绕开韩述这只越赶越起劲、惹人心烦还在嗡嗡叫的苍蝇。


    好在没过多久,来串门的平凤拯救了她。韩述见桔年有了客人,他也不好意在桔年之外的人面前展示他的无聊,史得悻悻然离开。


      第二十九章 平凤的归宿


    平凤每年春节都会到桔年家串门,她算得上是过去桔年在这个节日里唯一的访客。只不过今年她来得晚一些,换往常大年初二、初三她准出现。


    桔年见平凤带来了一大袋子山货,才知道她原来是回了乡下老家过年。这倒是少见的事,平凤挣的钱虽然多半寄回家里,可她不爱回才老家,多少年春节都宁愿在外面漂着。桔年能体会那种感觉,没人不渴望家的温暖,可这种温暖经不起贫穷和隔阂的消磨。平凤的家人都知道她在外头是干什么的,他们需要她,却也鄙视她,平凤不愿意受那口气。既然这样,大家就眼不见为净。所以,平凤破天荒地回家过年倒让桔年略惊讶了一会儿。


    “难得回去一趟,怎么不多住几天?”


    “嘿,别说多住几天,多待一天我都要发疯。钱已经拿回去了,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所以趁着过年人齐备回去看一眼, 在脑子里留个印象,再怎么说这辈子都算一家人,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得着。”平凤说。


    虽然早知道她和家里的那些事,可喜庆的节气里忽然听到她这么决绝的一句话,桔年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何况平凤的弟妹里还有几个同在这个城市里上学或打工,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见得着的地步。


    她埋怨道:“别说得跟诀别似的,听得人心里渗得慌。”


    “被我吓着了?”平凤笑得前仰后合,停下来之后她埋头翻着带来的特产,无非是笋干、菜干之类的东西,桔年喜欢,她一直都记得。她把这些东西都推到桔年面前,说:“特意多带了些,不值什么钱,不过以后也难得再给你捎这些了。”


    桔年再也忍不住,轻轻按着平凤呼啦啦推着东西的手,正色道:“平凤,你说实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平凤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睛,桔年看到了泪水,更是着急,“说啊,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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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平凤的样子很奇怪,她一边摇头,一边擦着眼角,可她并不是悲伤,好像流泪只不过是一种感叹,甚至带着几分喜悦。


    “桔年,我听你的,不打算再做那一行了,我找到了一个愿意要我的男人,他要带我走,所以我准备跟着他离开这里。家里人不提也罢,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就是有些舍不得你。”


    桔年是该为这个朋友高兴的,她一直希望平凤能过得好,现在平凤说找到了归宿,但桔年心中却茫然,不仅是因为平凤的告别让她有些突然,更因为一些未知的东西让她不安。


    “我……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那个人。”


    平凤的头低了下去。


    桔年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个答案却慢慢浮出水面,变得清晰。


    她放在平凤胳膊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平凤说。“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难道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望年?”桔年抖着声音问,真希望自己猜错,更希望平凤立即就否认。


    但是平凤垂着的头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


    “你是聪明人,我知道你一事实上早就有预感。”


    桔年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是已经察觉到平凤和望年之间有什么不对,但她一直没有说,是不想让好友难堪,也心存侥幸地希望事情未必是那样,然而事实却朝首一个她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向走。


    平凤刚才说什么,望年要带她离开这座城市?


    “平凤,我真的不懂。望年他还是个孩子,更重要的人,他小了我们整整八岁……”


    平凤的眼睛也冷了下来,她“嘿嘿”一笑,“桔年,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以为你不会是个在意这些东西的人。其实你也不是真的不懂吧,你最介意的是我跟他的年龄差距吗?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出来卖的吧。你可以跟一个妓女做朋友,却不能忍受她嫁给你弟弟!”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桔年脸色煞白,她和平凤朋友一场,甚至可以说姐妹一场,也许她内心真如平凤一语道破的那么自私且阴暗,但是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平凤和望年要远走高飞这个惊人而荒谬的事实。


    平凤有些黯然,“我想过瞒着你就这么走的,但我做不出来,这不是朋友做的事。”她直勾勾地看着桔年,就好像看见当年大家都缄默着的牢房里,为了护着她而受伤的桔年蜷在地板上,一身的血;别人都看不起她,同监室的犯人私下里把那些最烦琐的手工活都扔在她床上,第二天早上交不出成品,又是一顿好打,狱警见多了都视而不见,只有桔年做完自己的那一份,一声不吭地再做她那一份,还有她为别人做的一份……这些年,她们也是互相扶持着一路走了过来。她终于找了个嫌弃她,对她还算好的小男人,可他偏偏就是谢望年。


    “我不想再瞒你,我跟他认识快三年,你还记得那时你带非明回你爸妈家过年,结果被他们骂了出来的事吗?我为你觉得生气,凭什么坐过牢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了,你爸妈老顽固就算了,谢望年他竟 然也帮着欺负你。我气不过,背着你找他“理论”了一次,我也没想到后来会成了这样,他说他喜欢跟我在一起,我也不讨厌他,可我怎么好跟你说呢?认识他那会儿,我还没有出来单干,在崔敏行的夜总会里混。那时望年刚从技校里出来,我还介绍他去给崔敏行做了一阵司机,后来他别外谋了高枝,我也从夜总会出来了,可我跟他还一直有着联系。在巷子里撞倒我的那一回,他其实是偷偷开着领导的车来找我,他不知道你也在那里,这完全是一场意外,我只有装傻。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认真,大家玩玩罢了,我以为等他厌了我,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我也无所谓。可是桔年,我没想到他对我是动真格的,他现在要我跟他走,我可能这辈子再也遇不上这样的傻小子了,我顾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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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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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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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90#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4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平凤站了起来,“该说的我都说出来了,我也不指望你祝福,那些都是虚的,只有抓得到的日子、数得了的钱和留得在身边的人才是真的。你谅不谅解都一样,我一辈子都当你是朋友,至于你当不当我是朋友,这都无所谓。我也记得我欠着你的,这辈子运气好的话再还你好了。话就说到这儿,我走了。”


    她当真就要走,桔年一把拦住她,“平凤,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爸妈,还有望年那边我早死了那条心,说放不下的,也只剩那点儿血缘了,问题是望年他能带你去哪里,他除了开车还有什么本事。他年轻,可以冲动,但是你以后怎么办?”


    平凤说:“不走是不可能的,以你爸妈的脾气……也是,估计哪个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都不可能过上消停日子。不过你放心,我和望年不久前刚做成了一件大事,钱很快就要到手了,这笔钱也够我们过上一段时间。我不求什么宝贵,只要一个对我好的人,日子安逸一些,不用再吃那碗皮肉饭,那就足够了。”


    平凤说这些的时候,因为桔年的关切,所以重新有了几分振奋,仿佛好的日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桔年却仍回不了神。她跟望年不亲近,可这个弟弟她知道的,从小被爸妈宠坏了,他能做得了什么事?他有什么能力承担平凤这样一个女子倾尽所有的一生托付?桔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害怕他们铤而走险,就像当年的小和尚……她太熟悉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于是只能央求:“平凤,你冷静点儿,好歹说清楚,你们的钱从哪儿来?我爸妈那点家底早没了,望年到哪儿赚得了这样一笔,还有,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


    平凤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她回避着桔年的目光,“别问了,有些事知道得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桔年,你保重。如果我和望年的事伤了你的心……”她顿住了,以桔年拦也不拦不住的速度,左右开弓地用力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对不住了。”


    桔年呆在那里,眼看着几道清晰的指痕渐渐浮现在平凤素颜的面颊上,正如悲哀也这么浮在她心里。她是不希望平凤和望年在一起,但是有什么办法,要走的人,从来就留不住。


    “你等等,别走,等我一会儿。”桔年跑回了房,很快又回到平凤身边,把一样东西塞在没反应过来的平凤手里。那是唐业给她的一张卡,里面是不大不小的一笔钱。唐业是不会收回他的心意的,所以桔年留下了,原本是打算用在非明身上,可是现在非明回到了陈洁洁身边,而周子翼为了陈洁洁愿意接受非明,她的医疗和生活已经不是问题。周家为非明请了专职的看护,桔年甚至不用再日夜守在病房前,她节扣就可以回布艺店上班,一个人的日子足够应付了。她用不上这笔钱,但平凤也许用得上。虽然平凤说她很快就会有一大笔钱进账,可平凤含糊其辞背后藏着的隐情,让桔年感到事情也许没有有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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