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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是逼出来的:万历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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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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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五十五章、私情(四)

    这伞倒与一般异,唯一不同的是,刚才冯保撑开伞的时候,她离的近,清楚的看到伞骨上的两束竹,顿觉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过。在哪里呢?眼见着冯保要走,她一急之下脱口而出:“等等。”

    冯保停下脚步,回过头,眼中有疑惑。

    “过来。”

    冯保不明白,但也只能依言折回去:“才人还有何吩咐?”

    李彩凤不答,拿过他手中的伞,冯保也不阻止,只给她便是。自从那日在裕王府门前得陌生人相这伞后,他便一直用着。想来总会有认识的,也好让他知道这伞的人是谁。现在见李才人的神色,似乎知道些什么,冯保顿时紧起来,问:“才人可认得这伞?”

    李彩凤摸着这伞骨上的两束竹子,道:“这竹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冯保一听也紧起来:“才人仔细想想,是在哪里见过?”

    李彩凤沉思了一下,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是在王爷的书房见过。”

    裕王的书房,冯保这一听反倒是糊涂了,当初是裕王罚他跪在门外,怎么可能是裕王呢?而且他自己也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分明是朝中三品官员,难不成是裕王派去的?不,当时裕王和高拱在一起,事出突然,怎么可能会派人来。冯保越想越觉得奇怪,好在李彩凤这时又道:“我记得是在一支笔上,不过那不是王爷的东西,我只那日看见,以后就没再见过了。应该是某个讲官的,我记得那日刚好是二月二龙抬头的前一天,本来按民间俗是要把灰从门外一直蜿蜒撒入宅厨,绕着水缸转一圈,就叫做引龙回。只是王府不便如此,只能依俗做煎饼,还要用草叶熏床炕令百虫不生。这煎饼我本要按照民间的做法用面做,但王妃说王府不同于民间,要按照宫里的做法来做,用枣糕、麦米等油煎成饼。我不会便让王妃去准备,我就负责熏虫。”

    李才人说了许多,冯保还没听到那笔的事,但也不能催促,只有耐心听着。

    李彩凤道:“当时我知王爷在房中休息,讲官也早就离了王府。我想书房中的书是最容易生虫的,于是就想着让人去熏一下,只是毕竟书房里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万一烧着了可不得了。我不放心也只有跟着去,就在地上捡到了这支笔,之后给了李芳,是他交还给失主,他没同我说是谁,后来我也把这事儿给忘了。”

    李才人说到最后,还是没说这笔的主人是谁,冯保不免有些失望。然而很快,他想起一事来,二月二前一日,他记得皇上召了内阁的个人入宫,有徐阶、李春芳,还有......他仔细一想,除了高拱和居正,那日内阁的个人是都到了的。

    “是居正。”冯保脱口而出,高拱是绝不可能帮自己的。

    李彩凤一听也诧异,低头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竟然是他。”那支笔在她手中留过日,她曾以为是出自名家之手,否则这笔上的竹不可能这么苍劲有力,虽临风而立,却大有不畏风霜的仪态。那日她满脑子都是这竹,一心思索着笔法,她虽不懂绘画,却有起了心思,想要将这笔上的竹子给临摹下来。虽然一直尝试,但她没有一点绘画功底,好不容易画了一幅能看得过去的,却也没有那种苍劲不屈,不禁叹息。她好日为此夜不能,想着这竹子的笔法,两次偶有领悟,半夜起来让阿绣掌灯,实在是不得安寝。最后奈,她只能将这支笔交给了李芳,虽有些不舍,但也总算是解了桩心事。不过这些事她没有告诉冯保,包括李芳的事也是她撒了谎,其实不是她忘了再问,而是李芳言辞委婉,意思是这个人她最好不知道,否则会徒惹是非。李芳既这么说,她也不便再追问。

    冯保忽然道:“还请才人不要将此事告诉旁人,奴婢也会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冯保不说她也不会多嘴,然而想到这伞,李彩凤又不禁问,“这也是先生的吧,怎么会在手里?”

    冯保只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要说实话,却要说得模模糊糊,避重就轻,于是道:“这伞是有人借给我的,原本我也不知道是谁,今日多亏才人提点,我也好还了去。”

    李彩凤将信将疑,却也想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于是也没多追究。

    事情既已办妥,冯保也要快些回宫了,李彩凤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反倒催促着他离开:“快回吧。”走时又小声叮嘱他要将信放回去,冯保点头称“是”,李彩凤才放心些,她哪里知道,这件事冯保并不打算按她吩咐去做,这些信他也不打算放回去。他如今担心的不是裕王会发现,反倒是裕王发现不了。若裕王没有发现,那他的计划也一筹莫展。

    冯保离开后,李彩凤本要回宫,阿绣却道:“才人且慢,奴婢有话要说。”说完遣走了下人,又郑重其事的关上门,才对李才人道,“才人知道刚才我去找月兰时她在做什么吗?”

    李彩凤摇头,隐约察觉到阿绣定发觉了什么。

    阿绣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奴婢见月兰在同个下人打听。”

    “打听什么?”

    “奴婢听的也不清楚,只是听到什么‘王爷话’,还有‘什么时候’之类的,总之应该和刚才的事有关。”

    李彩凤沉默,难不成王妃知道了什么?难不成是刚才冯保和自己私谈了这么久,引来王妃的胡思猜想。

    阿绣也道:“奴婢刚才听那公公的话,也是看着下人的,却也忘了告诉他们不要外,也不知他们同月兰说了没有。才人,说王妃若知道没有及时让人去请她来,会不会多心呢?”

    “这也不是我的注意啊,我怎知冯保有那心思,我以为姐姐在路上,只是体弱来得慢些而已。”李彩凤也冤枉,“不行,我去一趟后殿,我还是亲自和姐姐解释的较好。”

    “才人留步。”阿绣拦住了她,“奴婢也只是猜测而已,或许月兰还没问出什么奴婢就叫她进来了,奴婢一会儿去提醒那个下人要好好守住这个秘密,这一来才人就可宽心了。”

    李彩凤冷静下来,不错,自己若这么去解释,岂不是不打自招了,看来还是只有用阿绣的办法。于是点头:“先去告诉他们一声吧,不然再拖一会儿指不定会怎么坏事呢。”

    “奴婢这就去。”阿绣说走就走,立刻出门。

    李彩凤暂不便跟上,也只能在大中等着,待月兰嘱咐完后回来,对李彩凤道:“才人,事情都办妥了。”李彩凤听了虽放心一些,但想也不知是谁的主意,若只是月兰自作聪明倒算了,若真是王妃安排,那便是她也疑心自己,与自己为敌。想起刚才冯保的话,除了王妃之外,她与居正的事真的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不愿怀疑是王妃,可正如冯保所说,若不是王妃,这件事又如何解释呢?裕王如何会生疑,除此之外她本想不出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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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五十四章、私情(三)

    李彩凤本不知道字迹的事,她只让先生帮着向宫里递个信儿,问王爷是否安好,也没想到先生会亲自代写,或者说她本没留意到这件事,也自然想不出原。

    冯保也不明缘由,他只看了这信,只知道裕王让李芳私底下调查,却也不知裕王为何会怀疑。裕王也不是多疑爱猜忌的人,若没个什么由头,断不会这么做。最有可能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有了这想法,冯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陈王妃。除了陈王妃,还有谁有理由这么陷害李才人。居正在朝中左右逢源,没分个派别,也没和谁结下什么梁子,冲着他来的可能性不大,何况是裕王的私事,除了王府的人谁又敢拿王府女眷说事儿。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便只有陈王妃了。但有李才人刚才的话,冯保知她心中敬王妃,也不能名言,只能有意提点道:“才人说的在理,王爷也不是爱猜忌的人,王爷既有此吩咐,必是知道了什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在王爷跟前说了话。”

    “什么人?”

    “这个奴婢也不敢说。”冯保又道,“只是觉得裕王也不是偏听偏信的人,非要在这事情之中,而且又有一定地位的人说了,恐怕王爷才会生疑。”

    李彩凤猜到他所指,只是自己心中却不信,自己已将事情真相告诉过王妃,王妃也不是兴风作浪之人,不可能在背后说这的话。她道:“应该不是王府的人,瞧这信最早是什么时日,那时王爷还在宫里,本与其他人没什么联系。我与宫里人来没什么恩怨,也不可能是他们,定是想错了。”

    “那才人又如何解释这事?”

    “或许......”李彩凤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么一来倒真成了头冤案了。

    冯保道:“奴婢记得皇上驾崩当晚,王爷回了王府,一是为了换身衣服,二是为了将世子送回。奴婢斗胆问一句,当晚王爷是否留宿在才人这里?”

    李彩凤沉默:“王爷说,世子多日没见妈妈了,让我好好陪着。”

    她虽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了。

    冯保点到为止,也不再多问。他虽已决定助李才人一臂之力,但也不用这么得罪王妃。反正以李才人的聪明,定是想到那一层,于是冯保道:“不过奴婢以为,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打消王爷的疑心。”

    “不错,可是我心里乱得很,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冯保一听正中下怀,连忙道:“奴婢愚钝没法子为才人分忧,不过一个人或许可以。”

    “谁?”

    “居正。”

    李彩凤一听脸色微异,当即摇头:“不行,这件事本就牵扯到先生与我,此刻怎么能再让他介入?”

    冯保道:“才人如今自是不便出面,奴婢愿代为前去,毕竟这件事也涉及到他,居正是读书人,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清誉名节,想来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冯保与居正不熟,心里也是不信他的,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也仅仅是计划的一步而已。倒不是想把居正也拉下水,而是他另有图谋。

    果然李彩凤犹豫。她想若是先生在,定会比自己更有办法,但心里仍有不放心。

    冯保又道:“奴婢是奉王爷之命出宫来话的,自然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若被知道去了别处,反倒会坏事,惹王爷怀疑。只是若奴婢能留在王府,王爷也不用那么提防着奴婢,替才人办事也就要容易的多。”

    李彩凤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是道:“我就这么要了,王爷未必会同意,若让王妃去......”

    “才人不必担心。”冯保打断了她的话,“才人以自己的名义去要也不妥,以王妃更不妥,但若是以世子呢?”

    “钧儿?”李彩凤略微诧异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不说我倒忘了,钧儿回来一直说宫中有个大伴陪他,难不成说的就是?”

    “承蒙世子抬爱。”

    李彩凤闻言一笑:“这么一来就好办了,放心就是,明日我会让人进宫向王爷禀报,准备好来王府便是。”

    李才人这么说,冯保自是不用担心了,本想将信交给李才人,李才人却不收:“这些信要放回去,不能让王爷知道。”

    “是。”冯保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另有主意。

    “好了,也不能逗留太久,叫他们进来吧,我让阿绣去请王妃。”

    “但凭才人安排。”

    李彩凤立刻吩咐下去,陈王妃很快便来了,神色匆匆,一进大便过来拉着李彩凤的手:“妹妹,听说王爷有信儿出宫,我立刻赶过来了。”

    “姐姐别急。”李彩凤先拉着她坐下,又对冯保说,“有什么话,我和王妃都在这里,说吧。”

    冯保依言将裕王让的话又说了一次,陈王妃听了欢喜,不停对李才人道:“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妹妹也可以放心。”

    李彩凤也笑:“姐姐能安心,为王爷和父皇驾崩的事,姐姐已经连续好日没睡好,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剩下的就交给妹妹吧。月兰,月兰呢?”她叫了一声,才发现姐姐身边的婢女并没有跟来。  

    王妃道:“我让她在外面等着,为是王爷话,我也不敢慢。”

    李彩凤想起阿绣却在自己身旁,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姐姐这么说,倒是妹妹大意了。”

    王妃闻言连忙解释:“妹妹别这么想,姐姐可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姐姐多心了。”李彩凤道,接着吩咐阿绣去将月兰找来,然后亲自叮嘱月兰送王妃回去,好好伺候周全。送走了王妃,冯保也要回宫了,要走时天上又飘起了雨。

    李彩凤让人去拿伞,冯保却说“不用”,只听他道:“多谢才人的美意,奴婢出宫时害怕下雨打湿了信,也顺便带着伞,就放在外面。”

    “也对,一到了冬日这天总是阴沉沉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雨下雪什么的。”李彩凤说着,走到门前,只见冯保从屋檐下取下伞便撑开,先不急着走,而是向她先行了一礼,拜别,“奴婢告辞。”

    李彩凤却没心思听他这话,一心全在他手中的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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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五十三章、私情(二)

    “原来是要同我说这些。”李彩凤也不惊讶,这的态度反倒让冯保心中没底,一时间也不敢多话,只等她的答复。

    李彩凤却不急,端起一旁晾得温热的茶,不慌不忙的喝了口,心中却在琢磨。冯保的心思未必是他一个人的心思,他都如此想,可见外面的人都是以为自己会与王妃一较高下了,只是他们如何知道,自己本心皇后的位置,只想与王妃安然事相处。流言自稽,她也并不在意,只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王妃的想法,即便王妃信自己,恐怕这周围人议论的多了,也难免不生疑。只是她原本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只有阿绣一人,既然要入宫,也是时候该添一个人了。也正为如此,她才没急着否定冯保的话。

    冯保渐渐也不急了,他手中还有王牌,也不怕李才人不领他这情。

    沉默了片刻后,李才人忽然发问:“能怎么帮我?”

    冯保本不打算说这么多,只是她既问了,也就回答:“奴婢在王爷身边,等到拟定嫔妃时也能帮着才人说句话。奴婢虽不是司礼监掌印,但在司礼监里面多年,也结识了不少大臣,实在不行可动用这一层。”这的做法他通常不会,毕竟太冒险,不过给李才人说的也只是一个设想而已,只要听上去可行就好,暂时也不必太在意。

    谁知李彩凤却摇头:“不行,自大明开国以来,后妃不得与前朝有牵连。否则祖训中也不会规定,后妃必须出自民间,家中不得有在朝为官之人,连宗室藩王也不例外。”

    冯保不想李才人如此认真,这么随口一说是糊弄不过去了,只有如实回答:“奴婢也只是设想,若真要成事,自会好好计议,争取万一失。”

    谁知李彩凤却问:“帮我可是为了司礼监掌印之位?”

    她说得如此直白,倒让冯保不好掩饰,索性点头:“不错,奴婢也是想为自己求得一个前程,还请才人成全。”

    他这么一说,李彩凤倒放心一些,若不是为自身所谋而来这么巴结,她倒真不信也不敢用了,于是道:“既然这么说,我也给放个实话。皇后的位置是谁的,那都是王爷的决定,我与王妃情同姐妹,自是不会计较这些。只是今后在宫中,我也难免需要一个可的人,王爷那边我不便干政,司礼监掌印是谁我也插不上话。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钧儿,若能心耿耿,等那时我便许这个位置。”

    冯保一听顿喜,连忙跪地磕头:“多谢才人。”

    李彩凤心想,王爷正值盛年,等到钧儿登极恐怕是猴年马月的事儿。父皇都在位四十余年,更何况是王爷,恐怕到时冯保都已离宫回乡养老了。反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给个许诺也没什么,何况若真等到那时,这个位置她还是给得起的

    然而李彩凤不知,这一来就正中了冯保的下怀。

    裕王这儿有皇上的吩咐,如今世子这儿又有了李才人的许诺,那这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他是坐定了,心中如何不喜?不住谢恩。

    李彩凤本来自民间,一直不惯这的礼,明面上为顾着王爷的体面,自是只能守着。只是如今是私下里,自然也不必如此,于是便立刻让冯保起来:“行了,也别这么跪着了,不然我如何吩咐事儿?”

    冯保一听急忙起身,恭敬站在那里:“但凭才人吩咐。”

    李彩凤道:“暂时还不需要留意着宫里,但也自己掂量着,若真有什么和王爷或者和王府有关的大事也要来支会我一声。”

    冯保应了声“是”。

    李彩凤又道:“还有刚才王爷让的话,一会儿还要再说一遍,我会让阿绣请王妃过来。入宫后位份的事儿不操心,也别自作聪明替我做什么主,要记住我将王妃当做自己的姐姐,她也是钧儿的嫡母。若在外听到什么流言,小的就不必在意,大的就一定要来告诉给我。”

    “奴婢谨遵才人吩咐。”冯保道,既然李才人说到这流言,恰好也为他接下来的话开了个头,自己只需顺着说下去即可,于是道,“说到这流言,奴婢倒想起一事来。”说完从袖子中拿出那些书信,递了过去,“这些信是奴婢在裕王的书房中意中发现的,才人请看。”

    李彩凤本欲推辞,心想冯保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偷了裕王的信,她道:“朝廷之事我不能看,倒是要快些把这信还回去,不然让王爷发现定饶不了。”

    “朝廷的事才人的确不便理会,奴婢也不敢擅拿。只是若此事与才人有关,奴婢就不得不冒险拿来了。”

    李彩凤沉默一下,心想如何会与自己有关。也不明白冯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他这么说了,索性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王爷和李芳的书信,李芳虽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但这次却一直没同王爷入过宫,此时也还待在府里,想来是王爷让他在府中帮衬打点。只是想到他在,李彩凤再看这信未免生出丝不自在的感觉来。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信上的内容竟让自己越看越惊,最后已然慌乱不已,望向冯保:“怎么会?王爷怎么会怀疑到我和先生?”她怎么也没想到,李芳一直留在王府,竟是王爷吩咐着调查自己与居正是否有私。这的事未免太过荒谬,自己怎么可能和先生。李彩凤又急又气,当即站了起来:“不行!我要进宫一趟,我要亲自和王爷解释清楚。”

    “才人息怒,才人可去不得,去了不是越描越黑吗?”

    “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让王爷疑心着?”饶是再稳重的女子,听了自己被丈夫怀疑与他人有私,也再没法冷静,“这件事本是捕风捉影,王爷来敬重先生,又知我安分,怎么会如此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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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五十二章、私情(一)

    皇上驾崩当日裕王就将世子送回了王府,冯保当时本想跟着,却又觉得不便,但现在想来却恰好是个机会。

    裕王独自在宫中守丧数日,王府来人带来了口信,原来是陈王妃和李才人问王爷安好,并让善自珍重。裕王沉浸于哀思之中,对外界一切事物都不想理会,这封信也不例外。本要让人搁在一旁,冯保却道:“王爷忧思过度,于宫中守丧数日。王妃和李才人担心王爷是情理之中,只是王爷即便没心思理会,也要想想世子。世子尚年幼,定同王妃和李才人一,担心王爷的身体。”

    裕王一听果然动容,但却没什么吩咐。

    冯保知道裕王没心思写信,立刻抓住这机会道:“不如由奴婢出宫去王府,代为转达吧。”

    裕王想了想,点头:“也好,去吧。”

    冯保当即告退,心中却是欢喜,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然而很快他又紧起来,离宫之前还要先去趟书房,将那些信一并拿了出去。今日皇上的丧仪,宫中的守卫都要比往日多了批,好在冯保沉得住气,上他又是司礼监的人,途中次被叫住,都被他轻易的避了过去。当然宫中侍卫多认得他,知道他是皇上身边办事的人也不便多问,说话也十分客气。

    大约花了近半个时辰,冯保才到了王府,他直接求见的李才人,倒没有在意别的。下人们见是宫里来的人,又是替王爷话的,便立刻将他带了进去。

    李彩凤刚哄钧儿午睡下,便有下人来信,但见屋里头世子还睡着,也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外徘徊。还好被李才人房中的婢女阿绣看见,问:“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人回答:“姑娘可冤枉了,是宫里来人王爷的话,要才人过去呢。”

    “不早说。”阿绣连忙进屋,走近时怕打扰世子特地放慢了脚步。她用极低的声音叫了声“才人”。

    李彩凤抬头,知她有话要说,放下床左右两边用金钩勾住的纱帐,只留一个婢女守在一旁,带着阿绣到了门外。

    “说吧。”李彩凤道。

    阿绣见刚才来通的人还在那儿,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同才人说。”

    那人只能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李彩凤一听又惊又喜,忙跟着去大见人,去了才发现来的人并不陌生,笑道:“原来是冯公公,却不想这话的事儿还要公公亲自来跑这一趟。”

    冯保惊讶,自己与李才人未谋面,这还是第一次见,怎么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再仔细一看李才人的相貌,也不是从前认识的什么人,就更觉诧异了。

    “冯公公不记得了,我却还记得。”李彩凤见他神色,不禁一笑,“这些年冯公公来府中过圣旨不下八次。嘉靖三十五年,也就是冯公公第四次来的时候,我还是王妃房中的婢女,在院子里遇到过,想来已经不记得了。”

    冯保一时语塞,仔细回想那时,的确没有哪个奴婢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记不得妨,毕竟都已隔了那么久。”李彩凤并不在意。

    冯保暗想这李才人当真不简单,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对一个陌生人记忆犹新,可见其心智和眼力过人。冯保这么想,心中更不敢轻视,道:“这倒是奴婢的不是,竟没留意着才人。”

    “都说了妨,何况我那时哪里是什么才人,连我自己都不曾想过会有今日,又何况是公公。”李彩凤并不急着问裕王让冯保出的话,为王妃还没来。她并不知冯保只说要见她一人,并未提及王妃,此也没有人去王妃那儿信。

    冯保道:“奴婢还是先说正事儿的好,王爷让奴婢出宫是......”

    “等等。”李彩凤打断了他,转过头对阿绣说,“去看看王妃怎么还没有来?”

    冯保本以为有什么不妥,心中还有些忐忑,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叫了声“且慢”,道:“才人,可否单独说句话?”

    李彩凤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声“好”,吩咐屋中的下人退到外面去。阿绣走在最后,路过冯保身边时冯保还有意提醒:“烦请姑娘看着点下人,这事儿暂不要让王妃知道。”

    阿绣不解,但看了李才人一眼,见她不说话,以为是默许,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阿绣心里也是不想王妃来,自然不让她知道的更好,此也乐得盯紧些底下的人,只是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都是在一墙府院之中。

    “公公可以说了。”李彩凤见人都走了,方才坐下,等着冯保开口。

    冯保道:“皇上突然驾崩,裕王哀思过度,见了才人和王妃的信却也没心思回,所以叫奴婢来个话,说王爷在宫中一切安好,还请才人和王妃不要担心,体谅王爷才好。”

    “既是话给我和王妃,为何不让王妃来一同听着?”

    冯保回答:“王爷的话自是给才人和王妃的,而这单独来见才人,却是奴婢的一点私心。”

    “此话怎讲?”李彩凤微蹙眉,她倒少与宫中的人打交道,但他也听过冯保的名字,知道他是父皇身边的人,由司礼监黄锦一手提拔。只是别的她倒没多想,却不想今日这个人竟找到了自己,也不知有什么企图。她虽是王府女眷,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却很清楚王爷继位是迟早的事,即便将来会为宫中后妃,她也不想与朝政扯上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又抢在冯保面前开口,“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一届女流恐怕也做不得什么,公公又何必同我再多绕弯子?”

    冯保听这话已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了,原本按惯他是不打算直说的,他知李才人是明白人,只要点到为止便能明白,却不想她竟如此直接。想了想反正都是自己将来的主子,于是也直接道:“才人如此直率,那我也不兜圈子了,眼下丧仪一过,王爷便要行登极之礼,到时王妃和才人都要各自侧立。眼下在王府,王妃虽然高过才人一头,只是她体弱多病且子,未必是王爷心中的中意人选。相反才人为王爷诞育世子,王爷眼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早些年连个侍妾生的公主也早殇,足以见得才人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才人若不嫌弃,奴婢愿助才人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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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遗诏(五)

    “什么贵人?”居正觉得奇怪,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伞而已,难不成竟还会有人留意,知道是自己之物?

    冯保却道:“既是贵人,自是不便多说。不过先生那日恩德,我没齿难忘,即便冒着危险,也要为先生挡下这事儿来。”

    “冒着危险?这事儿?”居正越听越糊涂。

    冯保知他不明白,忽然从袖子中拿出封信来,递给居正:“先生请看。”

    居正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接过信打开一看,眉头渐渐皱起,原本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屋中还燃着火炉,然而他额头上竟开始有汗。信是看完了,只是他脸上的紧之色却越来越重,抬头看冯保,神色略有复杂:“这信......”

    “这信是我从慈庆宫中带出来。”

    一听“慈庆宫”三个字,居正便知道是裕王,只是没道理啊,裕王平日里也不是多疑擅猜忌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让李芳去查他和李才人的事?何况他和李才人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王妃有病在身,李才人又扭伤了脚,自己本要去城外,想来也顺道经过隆安寺,也就帮她去求了道平安符。再来是第二次,也是不久前,裕王和世子被皇上留在宫中,王府中也没个音讯,李才人进宫门才找到自己。不过李才人也很懂得分寸,自己的轿子停在府门口,派了个下人进来话,若她真的要进来,自己恐怕也不敢答应,毕竟自己是王府讲官,与王府女眷还是不能私底下相见。

    这信本该李才人亲自写的,可她不识字,没办法居正只能代劳了。只是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早知如此就让管家平代劳了,也好过被裕王认出,徒惹是非啊。居正懊悔不已,怎么那时就没有留意,裕王是认得自己的笔迹的。

    冯保见他神色,却道:“先生不用担心,我既将这信带出来,自然是铁了心要帮先生一把。”

    居正听了他的话反倒担心起来,这信不见了裕王肯定会追查,若查到了冯保,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若查不出是谁,裕王会不会又怀疑到自己身上呢?居正越想越担心,涉及名誉清白的事他如何不重视,即便是徐阶吩咐他遗诏的事时,他也没有现在这么慌乱不安。想来想去,对冯保道:“不行,这些信不能拿。裕王怀疑是怀疑,但我和李才人之间并瓜葛,若是再做什么,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冯保却不以为意:“先生只管放心,我既能这么做,自然有万全之策。”

    居正还不让心,他对冯保实在不算太了解。

    “我知先生不信我。”冯保也不避讳,“换做是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只是先生别忘了,这件事不光关系到先生。”

    还有李才人,居正自是清楚,他忽然想起刚才冯保口中的那个贵人,忍不住又问:“冯公公既如此说,还请将之前的贵人身份相告,我答应公公定会守口如瓶。”

    冯保却道:“不是我瞒着,而是我答应过不能说。”

    居正想这冯保倒也是个重信之人。

    只是冯保又道:“实不相瞒,我先去也拿不定主意,只是有这个贵人在,我才敢这么做。我虽感念先生一伞的恩德,但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是实话,所以请先生放心,这里已有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

    “还不能说。”冯保摇头,“我也是想先支会先生一声,这一来先生心里也好有个底,在裕王面前也知该如何避讳。”

    居正还想再问什么,冯保却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王府,让我派人送先生回去吧。”

    居正忧心忡忡,但冯保话已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到了声“谢”:“多谢公公今日相助。”

    冯保淡淡一笑:“先生客气,我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先生那日在裕王府门前虽只递了把伞,但雪中送炭的恩德,我冯保没齿难忘。这点小事,还不足以报答先生,今后在宫中,在皇上面前我也会尽力助先生一臂之力。”

    居正听了这话反倒觉得不安,但冯保既如此说,自己也不可能拒绝,于是又道了句“多谢”,这才同冯保一并出了府,坐上他为自己准备好的轿子,心思重重的离开了。

    冯保并没急着走,而是就站在府门前,站在雪地里目送居正离开。

    很快有下人抬着顶轿子过来:“爷,该回去了。”

    冯保不答,而是问:“东厂的人呢?看到了吗?”

    那人回答:“他们从爷出宫那日便一直监视着,刚才都看见了。只是现在不见了人,想必是回去报信了。”

    冯保嘴角微扬:“想来现在干爹已经知道了,那么王爷也要知道了吧,看来这场好戏不远了。”

    “冯爷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冯保注视着居正的轿子,已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只听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但愿王爷能雷霆大怒。”说完转身上轿,轿夫也不多问去哪儿,抬走便向宫城方向去。只是这轿子是不能抬到裕王府的,原本应在大明门前的下马碑停下的,只是一到了棋盘街,冯保便叫落轿,又打发下人回去,自己独自步行回的王府。

    这私宅的事也是瞒着主子的,他虽不是司礼监掌印,但这些年下来皇上的赏赐和下面官员、太监的贿赂在一起,也敛了不少财,虽然还早,但也开始提前为自己打算置办起宅子、土地来。这么做的也不止他一个人,宫中比比皆是,让皇上知道了也没什么,只是别太过招摇,让那些大臣们抓住了把柄,即便皇上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行了。

    冯保本就是奴婢的命,这段路虽长对他而言却也不算什么,反倒一路上一个人可以冷静的想想这信的事。

    原先他看到这信时本没有私藏的想法,那日他一个人待在书房,裕王事后只要派人一问便知,原本他打算着将东西放回原处,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世子,就忽然有了个冒险的想法。

    自己在裕王面前本抢不到一点风头,可世子不同。

    司礼监掌印这位置撤换频繁,更少有能经历过两代帝王的。皇上曾许过他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还说裕王也答应了,这么一来如今是不用担心了。讨得世子的欢心也不是难事,只是若还能再得到一个人的支持,那么今后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只会更稳固。

    李才人是世子的生母,世子也将是未来的皇帝。即便李才人此刻上面有陈王妃压着,但今后的地位也是可想而知。陈王妃并所出,裕王如今又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这登极之事尚未明确,二人位份未定,谁是后谁是妃那还是犹未可知的事。何况自己也听说过,李才人曾是陈王妃房中的奴婢,被裕王看上后才成为侍妾,后来生了世子才被封为才人。这么一来,李才人和陈王妃之间未必就没有争斗。若自己在这时能帮李才人一把,那这皇后和未来太后的感激可比其他东西来得有分量的多。

    冯保这么想着,心里暗自盘算找机会出宫,但由觉得就这么去王府见李才人不妥,于是便只有等待着时机。他暂时没有动那些信,未免打草惊蛇,让裕王起疑。好在近日宫里人注意力都在皇上驾崩的事儿上,也少有人关注其他,这倒给了他一个可乘之机。冯保也不是一味的坐等,很快他就为自己制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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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五十章、遗诏(四)

    第二段的大致内容是,皇子裕王天性仁厚孝顺,又聪明过人,应当顺应天意与众愿继承帝位。丧礼二十七日后便可脱掉丧服,祭拜要用食,不禁止民间娱乐嫁娶。宗室亲王和各地官员也不能擅离职守,听到讣告后只需在所在地哭临三日,之后进香由差官代替。卫所、府州县和土官都可免进香。其他的都按祖宗旧制实行,再依照情况稍作修改即可。

    徐阶看完后大悦,不住称赞:“我怎的就没想到这一层,还是细心。”说完又看第三段,第三段倒是按他说的来写,大致意思是那些劝谏获罪的大臣,活着的再行召用,死了的就给他抚恤,若是关在牢里的就释放出来官复原职。徐阶明白居正这么写也是看了自己方才的名单,若要得天下读书人的心,海瑞是一定要放的。只是徐阶没想到的是,居正还在后面了一条,倒是他自己的主意,就是宫中那些方士要查清罪行依律治罪,还有那些拜神求神的事也一并要停了。徐阶看到这条更是赞不绝口,连说了三个“好”字,道:“太岳,我果然没看错,有了这遗诏,即便裕王再想立高拱为首辅,恐怕也抵不过这众心所向。”

    “学生不敢居功。”居正道,其实自己也未尝没私心,是为徐阶也是为自己。皇上最常为外人诟病的就是修道信方士,若能处置了那些方士,朝中和天下百姓必然一片叫好。

    徐阶将三段又抄了一遍,这次是用小字全部抄在了一纸上,递给居正:“这个暂且由保管。”

    居正接过:“是否明日就呈递上去?若是如此,还是由部大人呈递的好。”

    徐阶却摇头:“这遗诏还不能让石麓知道,不光是他,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之所以让藏着,是为了方便当众宣读遗诏时拿出来。既是礼部的人,想来到时让宣读着遗诏也不是什么难事,若实在不行便告诉石麓,有他相助就一定没问题。这一来木已成舟,就谁也阻拦不了了。”

    “裕王也瞒着?”

    “当然。”徐阶点头,“裕王此刻最担心什么?心底最忌讳什么?不就是自己以藩王之位承继大统不如太子来得名正言顺吗。若此刻有大行皇帝的遗诏宣读,说位给裕王,不就恰好解了裕王的一块心病吗?”

    居正知有理,也就点了点头。

    徐阶让他先行回府,居正走了他才想起本准备着两个人的晚膳,刚才竟忘了叫人给端上来。但居正已走也不能再把他叫回来,上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只能赏给下人。

    居正与恩师拜别,拿着这遗诏,如同拿着个烫手的山芋一,始终有坐立不安之感。居正方才不觉得,此时一个人坐在回府的轿子中反倒有些不安,高拱与自己交好,参与写这遗诏的确有利于提升自己的威望,只是这件事若让高拱知道了,会不会也像对徐阶一同自己反目,那到时即便自己没做出选择也要被迫选择了。居正一时觉得进退两难,终究不能一直躲在这大背后,看来这次自己是被押着逼到了风口浪尖上,没个死我活是不行的了。

    居正叹了口气,正满肚子烦闷之际,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只问了一句,却没有撩起轿帘轻举妄动的望出去。

    只听外面来轿夫的声音:“老爷,有人拦着?”

    居正一听顿时警觉:“什么人?”

    “小人不知。”

    居正刚要再问,忽听外面又来一个声音:“我有要事想同阁老谈谈,不知阁老是否赏脸。”

    居正只觉这声音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听他叫了声“落轿”,待轿子放平稳后才掀开门帘往外一看,只见周围是胡同口,零星的分布着个摊贩,一个人站在轿前,虽身着便装,但居正一便认出,不是冯保又是谁。

    “冯公……”他差点脱口而出“公公”两字,却忽然想起自己是在大街上。

    冯保知他想问自己怎么会在这儿,走近步低声道:“王爷说世子闹得厉害,命我出宫陪着。”

    居正明白过来,刚要再问,冯保却抢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居正本吩咐轿夫跟着,冯保却说:“让他们先走,我一会儿会派人送回去。”

    居正只能依言,心想自己同冯保也没什么交情,平日里若公事往来本也说不上一句话,也不知他今日搞什么鬼。他跟着冯保穿过一条巷子,到了巷子口便看见两顶轿子停在那儿。冯保上了其中一顶,也让居正跟着上另一顶,居正照着他的话去做,一路上不时掀开窗帘看是走到了何处。

    时间过得有些长,近半个时辰,两顶轿子才在一处府宅前停下,府门外的长街上没一个人,可见已有些偏远。

    居正心中猜到此处应该是冯保的私邸,表面却还明知故问:“这是哪里?”

    “宫外一处安身之所,先生请。”冯保道。

    居正略微诧异:“冯公公叫我什么?”

    “先生啊,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居正沉默一下,门前不好多言,也只能先跟着他进去,待下人退去后才道:“我与冯公公似乎交情不深,公公何须如此称呼。”

    冯保命人备茶,待他坐定后才道:“先生来不好大喜功,只是施人恩也不念回报吗?”

    居正听不懂他的话,道:“冯公公不妨有话直说。”

    冯保起身,绕到书案后,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手臂来长的盒子,拿到居正面前:“先生请看。”说完打开盒子,居正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把普通的伞。只是再看那伞骨上的两束竹,顿时发现这竟是自己之物。想起那日在雪地里,自己将这伞与冯保身旁的公公,也不知冯保是否知道。居正正想着,冯保忽然又开口:“先生那日一伞之恩,我没齿难忘,今日对亏有贵人提点,才让我知道这伞是先生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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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四十九章、遗诏(三)

    恩师在这里写海瑞的名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被写在这纸上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都是曾劝谏得罪皇上,被贬、被弃用、被下狱,情况不一。居正又返回去看前三纸上的内容,部叫他来时只说是首辅的吩咐,也没说是为了什么事,三纸上的内容是连贯的,但一看第一纸,居正就惊得一身冷汗,上面写道:“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久长,累朝未有。乃兹弗起,夫复何恨!但念朕远奉列圣之家法,近承皇考之身教,一念惓惓,本惟敬天助民是务,只缘多病,过求长生,遂致奸人乘机诳惑,祷是日举,土木岁兴,郊庙之祀不亲,明讲之仪久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迩者天启朕衷,方图改彻,而据婴仄疾,补过由,每思惟增愧恨。”

    这分明是出自徐阶的手笔,可“朕”是皇上才能有的称呼,

    而这语气分明是天子自书,语气多悔过。大致说自己在位多年身体多病,过分追求长生,以致于小人奸邪趁机欺骗迷惑。年年兴宫殿,祭天地、祖宗也不亲自去。居正知道这说的大行皇帝,而这奸邪小人便是指严嵩之流。遗诏的事他知道,难不成恩师是打算替大行皇帝拟这遗诏,居正一想便觉不妥,忙道:“恩师,此法不行。”

    徐阶闻言也不惊,他知居正看了之后就会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于是道:“为何不行?”

    “有两个问题。”居正郑重道,“一是大行皇帝并没有遗诏,嗣位皇帝也没有受命,恩师若擅自代写,恐怕有逾越之罪。二是恩师所写也有不尽不实的地方,譬如大行皇帝虽建宫殿是真,但也没有年年,修道拜神是真,但也未必是求长生。不,若说长生,谁不想,只是若说为求长生迷了心智被奸邪趁机诳惑。皇上睿智深藏,我以为不实。何况......”居正有些犹豫。

    “怎么?难道还有这第三?”徐阶却不怒。

    居正知在恩师面前,也不必隐瞒,于是道:“恕学生愚见,学生以为以大行皇帝的性子,断不会写这道诏书。”

    “是说皇上不会认错?”徐阶一笑,“说的都是实话,皇上嘛,君临天下,认个错哪有常人那么容易。这些我都知道,但正如此,我才会在遗诏上这么写。”

    “学生愚钝。”

    徐阶道:“我也不怕给实话,看眼下皇上突然驾崩,我在高拱面前已处劣势。如今裕王还未登极,若不趁现在想办法扭转,恐怕等到时这首辅之位便是这高拱的了。”

    居正闻言也不便多说什么,但心中也明白其中的关系厉害,似乎这件事真被郭朴说准了,自己的确不能总居于两方之间,总会做出个选择。只是一面是恩师,一面是好友,又该做何选?

    徐阶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在为难什么,也知道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高拱,我要做的很简单,只是想让同我一并拟这奏疏。”

    “为何要我?”居正不解,“恩师自行拟过便已十分妥当,实在不用学生再画蛇添足。”

    “也不用妄自菲薄。”徐阶道,“我这么做也是为好,以为我这么做是凭什么逆转局势,反压高拱一头?以为我为何要在纸上写那些名字?应该都已察觉,那些人都是上疏劝谏被皇上处置,其中虽有卖直求名之徒,但大多都是义刚直之士,为天下文人之楷模。其中道理,难道就一点也不明白吗?”

    居正沉默了一下:“学生明白,恩师是想通过这遗诏来为他们平反,以此来获得人心。”原本用“收买人心”来形容更恰当,只是在徐阶面前,他不能如此。

    “不错,一来对朝廷有利,二来对自身有利。若跟着拟了,这份天下读书人和朝廷中人的拥戴也有的一份。”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只是居正总觉不妥,却又说不出来,犹豫道:“不如让李阁老一同来拟?”

    徐阶却摇头:“石麓他近日忙着大行皇帝丧仪的事,定是抽不开身的。何况这事不能让高拱他们知道,我二人足矣,若人多了反倒惹人怀疑。”他心里想的是李春芳来胆小,不爱做冒险的事,让他来恐怕反倒极力反对自己这做。但即便当着弟子也不便议人长短,何况李春芳来与他交善,若在背后这么说,那便是小人之举,于是只能换成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居正还犹豫。

    徐阶道:“尽管放心就是,石麓的性子我太清楚不过,他会明白我这么做得用意。”

    居正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点了点头:“就按恩师说的吧。”

    “如此甚好。”徐阶拉他到书案前,亲手为他铺了干净的白纸,将毛笔蘸了墨递到他手中,“平‖反这段来写,为第二段。”

    居正想了想,刚要下笔,忽然又将笔搭放在一旁的台上。

    “怎么?”徐阶疑惑。

    居正道:“还不能这?”

    徐阶不解。居正道:“恩师既已卖了个人情给这些官员,何不再将人情卖得广一些?”

    徐阶似有些明白他的话,当即又将毛笔递给他:“好,后面都由来写。”

    居正也不推辞,提笔便写:“盖愆成昊端伏,后贤皇子裕至。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即皇帝位。勉修令德,勿遇毁伤。丧礼依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馐,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亲、郡王,藩屏为重,不可擅离封域。各处总督镇巡三司官地方攸系不可擅去职守,闻丧之日,各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差官代行。卫所府州县并土官俱免进香。郊社等礼及朕祔葬祀享,各稽祖宗旧典,斟酌改正。”写完道:“这是第二段。”徐阶拿起来细看,居正又接着写下一段:“自即位至今,建言得罪诸臣,存者召用,殁者恤录,见监者即先释放复职。方士人等,查照情罪,各正刑,斋蘸工作采买等项不经劳民之事悉皆停止。于戏!子以继志述事并善为孝,臣以将顺匡救两尽为。尚体至怀,用钦未命,诏告天下,咸使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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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四十八章、遗诏(二)

    “这......”徐阶一时也不好说,皇上突然驾崩,的确没来得及立遗诏。只是近日时局变化突然,不要说李春芳,自己心中也是一团乱麻,所以也不能怪他,“那怎么办?上报裕王改改。”徐阶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裕王虽还没登极,但宫里朝中的大小事现在都是在听他的。这‘大行皇帝丧礼仪注’是他批的第一道旨,若有改动岂不有损威严。

    李春芳也这么说:“改?如何能改?这可是裕王批的第一道旨啊。元辅是知道的,裕王本就偏重高拱,这件事一出,高拱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文,恐怕我是不保了,不牵连到元辅已是万幸的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没有遗诏给他拟一个?”徐阶本焦头烂额,但这话一说,忽然心中一个激灵。拟一个遗诏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这还是个不错的机会,若能善利用,恐怕会扭转局势,反压高拱一头。但是李春芳来胆小,这件事可要先瞒着他。

    好在李春芳也当他是气话,道:“还能怎么办,裕王当初批准的时候就说有什么来和内阁商量,我这不就找来了吗?我看裕王这日清瘦了不少,恐怕也是皇上驾崩哀思过度,那日我进宫递仪注时也听宫人们说起,皇上驾崩之时裕王抱着世子在乾清宫门前足足跪了一个时辰,若不是黄锦劝着,怕冻着了世子,裕王还不肯走呢。”

    徐阶一听也沉默,皇上多年不见裕王,不想裕王竟如此重孝。只是这么一来,遗诏的事似乎就不好办了,看来这事还得找一个人来商量,以求稳妥。徐阶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他这突然一问李春芳还没回过神来;“什么事?”

    “遗诏。”

    “这事事关重大,我如何敢告诉旁人,只是旁人会不会已经发现我就不得而知了。事实上这件事倒不是我第一个发觉的,是太岳今早来告诉我,我才立刻来找的。”

    “太岳。”徐阶想居正向来稳妥,怎么当时没察觉,“为何他现在才告诉?”

    李春芳一听也一脸懊恼:“这条是后来的,他当时只是商议,各自把各自的方案写下来,然后我从中挑选着写进仪注。裕王要的紧,我一时疏忽觉得没什么争议,就直接递了上去,也没去问别人。水质后来裕王批准下来,我让他们依照实行时太岳才发现了问题。”

    “这也不能全怪。”

    李春芳反道:“不怪我怪谁?”话中有怒气。

    “可不能先乱了。”徐阶提醒,“高拱现在按兵不动,我们若自乱阵脚不是给他们可乘之机吗?忘了严讷走时的话吗?高拱身旁还有个郭朴。”

    李春芳一听,顿时冷静下来。不错,还有郭朴,对方是虎视眈眈,自己这边就算情形再乱,也一定要想办法稳住。

    徐阶又道:“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接着去按仪注准备吧,记着,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首辅既说交给他处理,那定是想到了办法。李春芳略微放心一些,想着礼部还有事,便要告辞。徐阶也不挽留,亲送出去,只是在他临行时问了句:“太岳现在在礼部?”

    李春芳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却如实回答:“是,他负责草拟祭文。”

    “这事儿交给别人去做,让他来,我有事见他。”

    李春芳为难了片刻,这么一来礼部的人手又要紧了。但想首辅开口定有要事,于是同意:“好,我回去就给叫去。”

    徐阶点头,又叮嘱:“恩,随便编个理由,总之不要让人知道他来我这儿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儿要赶着回去。他们那边,还请元辅多留意。”李春芳有意重了“他们那边”四个字,徐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这是自然。”

    送走了李春芳天色已不早了,徐阶知居正要来,却不急着休息,让人准备笔墨纸,先在书房里草拟了条。他吩咐门房,居正一来便带到书房,他就在这里见客。见着时辰不早,心想居正恐怕也没用晚膳,便叫厨房备了两人的。

    他本以为居正很快就会来,却不想着一等竟等了近两个时辰。等到居正来时,他已拟了个大概,忙拉着居正到书案旁:“太岳,来看看这个。”

    居正也不知徐阶让他看什么,只见案上有四四面书页大小的纸是写了字的,前三写的密密麻麻,后一却零星的写着名字。居正先拿起这后一,上面的人倒熟悉,只是职位悬殊之大,彼此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一共写了十来个,直到他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才隐约间察觉到什么。这个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海瑞。

    海瑞虽不是什么大官,最高职务不过是正六品的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但恐怕在朝廷,在整个大明乎是人不知。只是今年二月,海瑞上了道奏疏,也此触怒了皇上,被关入了镇抚司狱,也就是俗称的锦衣卫狱中。居正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上对海瑞的事又外留心,此那奏疏的内容至今还记得。奏疏开头讲的是开明言路、知人善用以及节俭爱民,举了汉文帝和贾谊的例子,但后面开始就开始说皇上大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与欲望父子二龙不得见、移居西苑、任用严嵩等事,表面上读起来虽是在指责皇上,但海瑞言辞恳切,语句温和,字句中极力表明自己身为臣子的一片心,反倒是对臣子们的不尽职大为批判。只是即便如此,居正还是听宫里的人说,皇上看完后大怒,将奏疏摔在了地上。然而冷静之后又捡起来,放在御案上又读了遍,愤怒忽然变成了感动,叹息良久,最后竟将这奏疏留中数月不发。

    只是后来皇上又病了,内热郁结,心中烦躁却总想着这事儿,于是就下诏处置了海瑞。居正当时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变了主意,这诏书的内容也至今还记得:“瑞置主毁君,不臣悖道,锦衣卫捕送该司,严刑追究主使及同□者。”皇上的旨意一下,一时间朝中倒有很多人替海瑞求情,徐阶、李春芳、高拱都求了,居正自己也求了,就连远在家乡的郭朴也特地为此事上了一道疏,还是由居正转呈。但是皇上一律不予理会,锦衣卫不久后也审问过定罪,将供词呈递给了法司,拟的是大辟之刑,也就是死刑。原本众人都以为海瑞必死疑,只是这审问定罪定刑的奏疏上去了,皇上竟留中不发,海瑞的事也没个结果,人只能就这么被关在镇抚司狱中。皇上心意难测,海瑞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京中众人也人再提这事,都以为皇上其实是不想杀海瑞的,只是抵不过颜面所以才有先前的动作。只是十月时户部司务何以尚上疏为海瑞求情,反被皇上命锦衣卫打了一百板子,也关进了镇抚司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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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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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四十七章、遗诏(一)

    皇上驾崩和新帝登基都是大事,都要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各处都不敢慢。身为礼部尚书的李春芳昨日已召集人手熬夜议出了丧仪,今日却还不得闲,立刻要依皇上同意的仪程准备。就连病暂休的居正昨晚也被他从府中拉了过来,与众人一同商议。居正本也打算着来的,皇上驾崩的消息来得突然,但正如他原先决定的一,若皇上真的突然驾崩,那他也不能再躲,裕王继位恩师便会立刻处于不利的位置,上严讷又刚走,恩师这一时定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

    徐阶这一头倒盯着高拱,然而高拱近日却异常安静起来。

    皇上驾崩后,裕王虽在宫中主持丧仪却什么人也不肯见,当然这什么人里是不包括高拱的。正如此,徐阶才觉得心里没底,看来宫里要有自己的人才好。前次他有意冯保,但后来邀请了次,冯保依旧不肯来他府中,原本耐着性子总能成事,只是现在情况迫在眉睫,看来不得不换一个人试试了。徐阶首先想到的就是黄锦,皇上驾崩,黄锦是最该担心自己的处境的,于是他又让人送信相邀,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应,日落后黄锦出了趟宫,亲自来徐阶府中拜见。

    徐阶听到门房通立刻亲自去府门前迎接,果见黄锦带着个随从站在门前。他一身便服,身旁的随从看子也像是宫里的人。黄锦见徐阶道:“元辅,打扰了。”

    “哪里的话,快请。”徐阶立刻将他迎进了大,又吩咐下人备茶。黄锦的来意再明白不过,他如此谨慎,必是想与自己联手。徐阶明白了这个道理,举止就更从容。

    黄锦在中坐定,待到下人上茶,徐阶让他们退下,个下人关门而出。黄锦坐直了,这才开口:“元辅的信我看了,只是其中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特地来讨教一二。”

    “公公请讲。”徐阶自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的,自己有意在信中写得不清楚,也是小心提防着。只是黄锦既这么问,他也不能着急着直入主题,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慢慢说下去。内侍出一趟宫也不能呆太久,所以黄锦心里一定比他更急,定不会拖延太久。

    黄锦道:“元辅信中说我将有祸事,不知指的是何事?”

    徐阶回答:“向来新帝登极司礼监掌印也要换人,黄公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元辅不妨有话直说。”

    徐阶哪里知道嘉靖暗地里的旨意,于是道:“高拱得裕王信任,裕王继位,我这位置多半要给那高拱。我与他来不睦,这些公公是知道的。”

    “元辅想让我做什么?”

    “公公不用做任何冒险的事,只要继续留在宫中坐稳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即可,只是宫中若有什么事发生,还请公公及时派人来支会我一声。”徐阶说的并不透彻,但他知道黄锦一定能明白。

    黄锦不说话,这件事他还要想想,便道:“此事一时半刻我还不能给元辅答案。”

    徐阶却道:“我可以给公公时间,但时机等不得,这大小殓一过裕王便要继位,到时候即便公公想明白了,恐怕也为时已晚。”

    “这个道理我比元辅更明白。”黄锦说罢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先回宫了,告辞。”

    “且慢。”徐阶叫住了他,“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公务必要答应。”

    “何事?”

    “宫中若有消息,裕王欲以高拱取我而代之,还请公公遣人来通一声,实在感激不尽。”

    黄锦想了想,觉得也没多大不妥,索性就卖徐阶一个人情,点头:“好,我会替元辅留意。”

    “多谢公公。”徐阶亲送他出门,又看着他上了轿子才回府,自己好歹是内阁首辅,对一内侍如此,也算是难得的礼遇了。

    回宫的路上黄锦在想,裕王究竟会不会让高拱顶替徐阶的首辅之位,这件事虽从表面上看理应如此,但黄锦跟在嘉靖身旁,也从皇上时不时的口风中听出点别的意思。皇上赞裕王懂得驾驭臣子,不会一己喜好而调动任命,这是否也就意味着徐阶将还留在首辅的位置上。黄锦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么裕王又究竟会立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至于徐阶,自己答应的到时会立刻信给他,这点自不会食言,只是是否要与他联手,这就要另当别论了。何况皇上已去,于朝廷于宫中诸事他大有看的心态,还是不是在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于他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黄锦才离开不久,忽然门房的下人又来信,不过这一次,来的是李春芳。

    徐阶知他忙于大行皇帝丧仪的事,已经接连着好日没回府,不知今日怎么有空来见自己。寻常事只需让人来代个话,他竟亲自前来,想必这事儿是不小了。徐阶立刻吩咐人迎进来。

    李春芳进来,也不多作客套,坐下刚要开口,却瞥见椅旁四角矮方桌上的两盏茶,心知刚才是有人来了。

    徐阶见他的目光,道:“刚才是黄锦来过,与我说了句便赶着回宫了。”

    李春芳心道是裕王有什么旨意让黄锦来通知首辅,于是也不多问,而是道:“我来是有事同元辅商量。”

    “何事?”

    “就是为先帝丧仪的事。”

    徐阶一听也有了重视,道:“们拟的‘大行皇帝丧礼仪注’裕王不是已经批准了吗?”

    李春芳皱眉:“准是准了,只是这施行起来却有了问题。”

    “什么问题?”

    李春芳说来懊悔:“都怪我大意,急着商议了上呈给裕王,当时竟没回过神来,察觉到仪注中有遗诏。”

    “遗诏?”这仪注是李春芳直接上的,徐阶也没看,自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李春芳道:“其中有一条:‘遗诏到日,在外文武官员人等服乌纱帽黑角带,行四拜礼跪听宣读,讫举哀,再行四拜礼毕,各斩衰服于本衙门,宿不饮酒食肉,朝夕望阙,哭临三日,各十五举声而止,仍服,通二十七日而除。’,说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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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47#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5:4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四十六章、病危(四)

    朱载垕出了乾清宫,刚要问门外的内侍,却见黄锦回来,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上去:“钧儿呢?怎么还没来?”他不敢大声,害怕被殿里的父皇听见。

    黄锦刚安排人出宫通知了王妃和李才人,此刻回来也不明白情况,便立刻让人去催。

    朱载垕在檐下来回踱步,这件事可拖不得,自己刚才说钧儿在门外,是为了让父皇暂时先撑着,可是时间久了也挨不过啊。他将此事三言两语简单的告诉黄锦,黄锦一听立刻又派人个人去催。

    没过多久便有派去的内侍从乾清宫侧门跑了回来,边跑边呼:“世子来了,世子......”

    “闭嘴!”黄锦连忙过去捂住他的嘴,“糊涂东西,休惊着皇上。”黄锦刚才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只这么一声,想来皇上也没有听见。

    朱载垕皱眉,却没心思再计较,看见众人簇拥下儿子的身影,朱载垕心中一急,还不等他们走进便冲了过去。下台阶时两度不稳险些扑了下去,还好扶着一旁的汉白玉石。这一下也惊着黄锦,连忙跟上:“雪地路滑,让奴婢去把世子抱过来吧。”

    朱载垕却道:“快进去告诉父皇。”

    黄锦立刻会意,赶忙进殿,而他身旁的两个内是也依旧跟着。

    地上还有没了一半靴子的积雪,朱载垕出行都乘这轿辇,从未在雪地里走路,更不用说跑了。他心里着急,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左脚的靴子一半还留在雪里。内侍连忙来扶,却被他一把推开,也不顾光着脚,又小跑着过去。身后内侍立刻为他捡起靴子,剩下两个赶紧快步上前,跪着用袖子为他刨开面前的雪。朱载垕也不看脚下,次踩在他们手上,也没人叫疼,动作却更麻利。

    朱翊钧有些愣着了,倒从没见过爹爹这么失仪。

    朱载垕过来从内侍手中接过他:“钧儿,我们走。”口鼻的热气扑到他脸上,抱着便向乾清宫赶去。这次朱载垕有心留意着脚下,自己倒妨,就害怕摔着钧儿,不敢跑太快。

    内侍们全部围在他身边,一步不落的围着。  

    乾清宫门还关着,裕王临近便有内侍小跑上前欲打开宫门,然而这时宫门却忽然从里面开了,站在门里的是黄锦,眼眶通红,满目哀恸。

    朱载垕恰跑到门前的台阶下,望见黄锦的瞬间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沉默,谁也不敢出声。

    “皇上......”黄锦才说出两个字紧咬着嘴唇,极力忍着哭泣。他又想提高声音宣告着什么,但又只说了一个“皇上”就岂不成声。

    朱载垕有那么瞬间的沉默,忽然双腿一软,“”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吓得朱翊钧叫了声“爹爹”,紧紧的抱着他。朱载垕抱着儿子,跪在乾清宫门前的雪地里,痛哭不止。

    宫人们齐齐跪地,相继哀哭。

    唯有朱翊钧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的人,却用稚嫩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哼起了妈妈平日里哄他不哭的调子。

    大明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庚子,嘉靖皇帝朱厚熜临朝突发疾病,在内侍护送下还于大内。午时,驾崩于乾清宫中。第二日,内阁首辅徐阶等人上疏请裕王入主丧事。

    朱载垕前日将世子带回了王府,今日头戴黑色翼善,身着青布袍,腰黑角带,从东安门步行到乾清宫,一路举哀。到乾清宫后,在宫门外脱下外袍,取下帽、发钗和发网,披着头发入殿。嘉靖安静的殿中的御榻上,身上盖着团龙锦被,榻前放着层明黄纱帐,与外面隔开。

    朱载垕到榻前磕了三个头,哭毕,命发丧。先是将讣告于宗室亲王,京师戒严。接着让礼部会同翰林院议一个丧仪的详细过程。礼部与翰林院不敢慢,连夜召集了官员商议,第二日便向宫里递了个“大行皇帝丧礼仪注”上来。上面详细列有十条:“一自闻丧日为始不鸣钟鼓;一在京文武官员闻丧服乌纱帽黑角带,自明日为始,俱晨诣思善门外哭临,退宿于本衙门。不饮酒食肉,第四日各具斩衰服诣思善门外朝夕哭临三日,又朝临七日,各十五举声而止。凡入朝及在衙门视事用布裹纱帽垂带服腰绖麻鞋,退即服衰服,通二十七日而除;一在京文武官、三品以上命妇麻布大袖圆领长衫麻布盖头,晨诣思善门外哭临三日,仍服,通二十七日而除;一听选官办事官监生人材吏员僧道坊厢人等俱服,明日晨赴顺天府朝阙哭临,至第四日各官具斩衰服,监生人等服朝夕哭临三日,各十五举声而止,仍服,通二十七日而除。其军民及妇女亦服,二十七日而除;一外国四夷使臣工部与孝服,随朝官哭临祭;一在京诸寺观各声钟三万杵;一在京禁宰十三日;一在外诸王、世子、郡王及王妃、郡王妃、郡主以下闻讣皆尽哭尽哀,行五拜三叩头礼毕,并易服,第四日服衰服,二十七日而除;一遗诏到日,在外文武官员人等服乌纱帽黑角带,行四拜礼跪听宣读,讫举哀,再行四拜礼毕,各斩衰服于本衙门,宿不饮酒食肉,朝夕望阙,哭临三日,各十五举声而止,仍服,通二十七日而除;一在外官员命妇闻丧服举哀三日,通二十七日而除。其军民男女服十三日而除,奉令旨免命妇哭临。”

    朱载垕只简单的看了看,过程与大明历来皇帝丧仪大致二般。首先是小殓,为已故皇帝沐浴更换寿衣,梳理头发挽成顶鬓,停放在乾清宫内,并布置好灵前祭品摆设。小殓前一日京中寺庙各击钟三万杵,各地宗室及其文武官员定时面向京城方向,集体举哀致丧。小殓过后第二天便是大殓,这一日要将已故皇帝的尸身装入梓宫,并在棺前设拜访祭品的筵以及安神帛,还要在旁立上形状和旗幡相似的铭旌,上面写有“大行皇帝梓宫”六个字。大殓当日,嗣位皇帝要随同已故皇帝宫眷一同服道灵前祭,从今日起,在京文武官员及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三日早起,穿着丧服从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外哭临。接着便是择吉日梓宫发引,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出殡”。

    父皇的陵寝已修缮完毕,这一点他倒不用担心。只是他心中哀痛,仪注的东西也没心思细看,便交给礼部让他们照着准备,若有什么便找内阁商量。自己这日只想在宫中好好为父皇守丧,不想再为其它事费神。只是朱载垕没想到,自己这个关紧要的决定,竟为朝廷今后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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