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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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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 - 第四卷 - 乱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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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哎,八爷言重了。您身为贵人,占着星位呢,我岂敢怪罪于您。贫道执意要走,乃是怕言语之间泄露了天机,违犯了天条,恐怕难逃天罚呀!”

       好嘛,这牛鼻子老道一招得手又吹上了。可是这会儿,众人都被他镇住了,谁敢不恭敬肃然呢?王鸿绪是领张德明来的,见冷了场忙出来说话:

       “仙长,学生有一事请教。这一群仆人,外貌相似,装扮一致,年龄嘛,也不相上下。仙长说,八爷头上有紫光白气笼罩,何以我等看不出来呢?”

       张德明微微一笑说:“王大人,恕贫道直言。您虽是京官,也深受八爷器重,可你毕竟是肉眼凡胎呀!在座的人,都有命气。这十几位仆人虽然与八爷穿戴一样,头上却是污浊黑沉之气。九爷、十爷呢,天皇贵胃,头上紫气流光。全屋的人,只有你王大人和八爷头上是白气。”

       王鸿绪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我和八爷一样头上有白气?”

       “哈哈哈……有,真有。不过你和八爷差远了。你头上的白气是文曲星的太白之气,只配当个读书士子罢了。八爷的气,白气融于紫光之中,郁郁不绝,如丝如缕,流光溢彩,令人目眩。与九爷、十爷从皇宫中带出来的紫气大不相同。嗯——这就怪了,怪,真怪呀!”

       老八胤禩听到这里,不觉心中怦然一动。他挥手屏退了仆役、家丁、丫头,向张德明沉稳地一笑问道:“请教先生,我和九弟、十弟同是皇子,何以不同呢?”

       张德明莫测高深地一笑说:“古人云,龙生九种,种种有别。既然有别,命气当然就不相同了。贫道断言,八爷若能封王,您头上的命气就是天子之气!”

       一言既出,四座惊愕。揆叙小心翼翼地说:“仙长,请慎言。这话如果传了出去,可是要祸灭九族的啊!”

       张德明不屑地冷冷一笑说:“嘿嘿嘿……贫道三百岁了,哪还有什么九族呢?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八爷若有缘封王,就有天子之分。请问,王上加白是个什么字?”

       八阿哥胤禩坐不住了。命里能当皇上,他能不激动吗?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老道张口说出来,万一隔墙有耳,那可了不得呀!想到这儿,他“啪”的把桌子一拍,怒声喝道:“住口!今日我兄弟几位将你这老道请来,无非是闲话消遣而已。你竟敢信口雌黄,出此狂言?如今圣明天子在位,皇太子辅佐朝政,父慈子孝,君严臣恭;太子贤德仁厚,天下皆知,你难道要离间皇室吗?哼,别以为你自称神仙,我有皇上御赐的三尺龙泉,不信砍不下你的脑袋!”

       这样的话,这样的场面,张德明见得多了。他站起身来,心平气和地说:“好好好,八爷说得好。我不是神仙,只不过一普通道士罢了,我的脑袋当然是能砍掉的。今天贫道浪言无忌,不过是和八爷有点缘分。”张德明说着,走到屋外,借了侍卫的一柄剑来,递给九阿哥说:“九爷,请将贫道的这把扇子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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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老九迷迷糊糊地接过剑来,怔怔地看着张德明。张德明连声催促着:“哎,九爷,你怕什么,不就是一把扇子吗?砍哪!”

       老九对着张德明手中的折扇,轻轻将剑一挥,那扇子立时断成了两截。众人看了十分纳闷儿,这,这是干什么呢?

       张德明神秘地一笑说:“八爷,您的扇子在袖子里装着呢,请取出来吧。”

       八阿哥疑惑不解地取出了扇子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啊?!怎么这柄扇子也断了?!他还没有醒过神儿来,张德明已经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了:“哈哈哈哈……八爷,看来我老道这颗脑袋,您一时半刻还砍不了啊!”

       老十还从没见过这希罕呢。他笑着走上前来说:“哎,我说张神仙,你这脾气倒和十爷我对上了。刚才八哥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试试你的胆子,你可别当真啊。”

       老九也上来凑热闹说:“好好好,十弟说得好。今儿咱哥儿们玩儿得痛快,老张给咱送的这可是佳音啊!真是美不可言!”

       老八胤禩像喝醉了酒似的,颓然坐在椅子上。这消息太突然、太让人不敢相信了。他不安地说:“九弟、十弟,你,你们要慎言、慎行。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张德明却不理睬八爷,只顾兴奋地说:“好,九爷说得真好。既然今晚是游戏,那我老道就对九爷说的两个字,试拆一下,供大家一笑。先说这个‘佳’字。乃一人执圭之象;再说‘美’字,美拆开了是八王大。天意,真是天意呀!八爷,您也不必为老道我的一番戏言而忧心忡忡。我没叫你去谋逆夺宫,更没挑唆你去夺嫡自立,不过略示天象,让你随遇而安,静观待变而已。假如你自个儿信心不足、疑神疑鬼的,恐怕就要多一层磨难了。”

       八阿哥不言声了。他内心十分激动,表面上却镇静自若。他城府极深,不像老九那样说话没有一点遮拦,更不像老十那样狂妄、粗莽。他心中一直在琢磨着张德明的预言,也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实现这个预言。但他不说话,谁又能猜到他心里去呢?等大伙乱哄哄地吵过之后,他才安详地开口了:“诸位,今晚之事不过游戏而已,不要当真,更不要说出去。张先生,京西白云观缺一位道长,明儿个我奏明皇上,请你去主持这天下第一观吧。”

       十阿哥因欠债不还,被皇上打了棍子,又囚禁了三天。最后,还是老八替他还了银子才算过了关。消息传出,举国震惊。皇上这回可是来真格的了,皇子尚且不饶,官员们哪敢抗旨不遵啊。十三阿哥胤祥和施世纶他们见皇上雷厉风行,胆气更壮了,索性放开手脚地干了起来。无论京官、外官,凡是欠了国库银子的,不管成千上万也好,十两八钱也罢,一律限期清还。这一下可热闹了,上自阿哥、下至官员,没有不骂施世纶的,可也没人敢违抗的。到了康熙四十八年春天,有三千八百万两银子回归国库。康熙高兴了,下旨提升施世纶为户部尚书。这天。圣旨一下,施世纶就赶往十三爷府去见胤祥。正巧四爷胤祯也在这儿。胤祥刚开府赐第不久,没有家眷,身边只有一个通房大丫头,还是前年三阿哥送的。这个丫头,聪明伶俐,侍候十三阿哥也十分周到。因为她眉心正中有一颗紫色的疣子,胤祥给她取名叫紫姑。施世纶这两三年在户部办差,十三爷府他是常来常往,紫姑也不避嫌,请安之后便献上茶来。胤祥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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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老施啊,我正要去给你贺喜呢,你这位新任户部尚书倒先来了。”

       “十三爷,您取笑了。有什么可贺的?不瞒十三爷,我把棺材都预备下了。自古以来,凡是改革吏治的都没有好下场。唉,刻薄尚书不好当啊!”刚说到这儿,四爷胤祯拦住了施世纶的话头说:“不好当归不好当,小人咬,咱们不怕。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是你荣升之喜,四爷我送你一样东西。”胤祯说着,拿出了一副水晶磨成的近视眼镜来:“喏,这个给你,看字,瞧人什么的,比举着你那个玻璃片儿省劲点儿。”

       施世纶接过来一戴,果然周围一片清晰、光亮。连忙起身施礼说:“谢四爷赏,谢四爷惦记着下官。”

       胤祯摆摆手说:“哎,谢什么,这点儿小玩意儿算得了什么。老施呀。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吧?”

       施世纶欠身回答:“回四爷,太子传下令旨,说追交欠款的事,既然已经做到这样,该见好就收了。太子想把陈嘉猷和朱天保要回毓庆宫去。奴才想,如今外官里头还有一千多万两银子没追回来,这事儿不能半途而废呀。朱天保和陈嘉猷都很得力,是不是请二位爷跟太子说一下,让朱、陈二人再晚些时回去。如今外边风言风语还是不少的。”

       四爷有些吃惊地问:“啊,都说了些什么?”

       “回四爷,一是说阿哥们的。大家都奇怪,八爷除了自己还债之外,还替九爷、十爷、十四爷垫付了欠款,总数是一百多万两。他也是阿哥,哪来的这么多钱?二嘛,外官们欠债的只剩下二三十人了,可是又都在观望着,不说还也不说不还,说什么‘傻子过年,看隔壁’。奴才不懂,他们是在看什么呢?”

       老十三胤祥聪明,早想到这一层了,他接过话茬儿说:“老施,你别说了,我知道他们是在看谁了。四哥,你说呢?”

       胤祯深深地皱着眉头说:“嗯,对对对,他们是在看魏东亭!”


懦太子避祸推责任 勇胤祥御前受皇封

       施世纶升了户部尚书,来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说起外官中还有二三十人欠账不还的事。胤祯和胤祥马上明白了,他们之所以不还钱都是在看着魏东亭、武丹和穆子煦这三个功高位显的老臣。

       胤帧深深地皱着眉头说:“魏东亭既是皇上的奶哥,又是老侍卫,封了侯爵,掌着四省海关。可是魏东亭这人我知道,他办事一向谨慎小心,从不肯做一点苟且之事,所以,深得皇上的信任。他欠的钱数目确实不小。不过,那不是他自己用的,那是皇上几次南巡住在他家里时花的。现在要魏东亭来还,他如何还得起?可这话魏东亭自己又怎么说得出口?话又说回来了,魏东亭要是不还账,外官们的欠债,又如何去清?唉,事情追到这一步,是有点儿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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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施世纶一听这话,傻了。好嘛,清来清去,清到皇上那儿去了。别人都好说,皇上的头是好剃的吗?谁敢向他要债呢?

       就在这时,太子胤礽来了。他看见施世纶也在这儿,满肚子的不高兴。心想:哼,刚升官,就跑到十三爷府上来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吗?心里这么想,当着两位弟弟的面儿,也不好发作,只是沉着脸问:“施世纶,听说你不让陈嘉猷和朱天保俩人回太子宫,为什么?”

       施世纶拿眼一瞟,哟!太子脸色不善。连忙起身说道:“回太子的话,臣不敢违抗太子的令旨。只是原先太子爷说过,清理欠款的事,要一清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如今,还有几十名外官没清,是不是………

       太子没容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别说了。我昨儿不是告诉你了,要见好就收,如今,五千万的亏空已经要回了三四千万,稳住这点儿库存就算不错了。剩余没还欠款的人都有难处,逼得紧了,要出事的,你懂吗?朱天保他们本来就是毓庆宫的人,跟着你们折腾了三年了,也该回去了。”

       胤祯知道,光凭施世纶是不敢和太子硬顶的,便出来打圆场:“太子,清理国库积欠好比是推车上山,眼看快到坡顶了,一松劲儿就会滑到山下去,现在可不能釜底抽薪哪!”

       太子见老四出了面,只好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唉,老四啊,你怎么也糊涂了呢?我刚从养心殿来,父皇让我看了魏东亭的折子,说他家里只剩下百十两银子了,求皇上宽限。听说外官中因还不起债已经死了三十六人。如果咱们把魏东亭、穆子煦他们几位老侍卫逼死一两个,你怎么交待呢?”

       胤祯心里一沉:“那父皇是怎么说的?”

       “嗨!他老人家倒也没说,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我也没敢往下问。算了,你们按我的话办吧,见好就收。”

       胤祯沉思了一下说:“咝——不,太子,不能这样做。现在稀里糊涂地了结了账目,那还了钱的人必定觉着吃了亏,不是重新借钱,就是使劲儿刮地皮,要不了几年,还得把国库倒腾空了。”太子有点不高兴了:“瞧你说的,他刮地皮,我就清吏治,杀了他们!”

       胤祥在一旁听得早不耐烦了,接口说:“太子,话不能这样说。追还积欠尚且半途而废,难道清理吏治就那么好办吗?”

       “那,那,那你们说怎么办?”

       胤祥把脖子一挺说:“好办,按皇上原来的旨意,一清到底。实在还不了的,像魏东亭这样的,皇上会替他们说话的,用不着我们操心。”

       太子一听这话就火儿了:“好好好,老十三,真有你的。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朱天保、陈嘉猷我不要了。不过,咱们把话说到头里,干好了,是你们的功劳;干不好,你们也别攀扯我,这总行了吧。哼!我早说过,这差事不该接,你们就是不听。好,我再说一遍,从今往后,这事儿我不管了。”太子说完,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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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他一走,可把胤祯、胤祥和施世纶给难住了。清理国库积欠的差事办到最吃力、最关键的时刻,太子突然甩手不管了。胤祥满肚子的不痛快,气乎乎地说:“四哥,你瞧,太子怎么能这样做呢,撂下这两句话就撒手不管了?”

       四阿哥胤祯没有说话。对太子,他是太了解了。这个人一贯瞻前顾后,想吃羊肉又怕膻,心里一点主意没有,最容易动摇。事办好了,他有功;办砸了,他又不肯为下边担责任。可是眼下当着施世纶的面,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出来。思忖了好大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十三弟,你不要责怪太子,也不要再拉扯他了,他也有难处啊。这样吧,你和老施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出了事我顶着。”

       胤祥心中一阵感动。唉,瞧四哥!要是让四哥当太子该多好啊!可是这话他也不敢说,只是笑了笑说:“四哥,哪能让你担责任呢,户部里的事,我是正儿八经的钦差。从今儿起老施只管按我的意思去办差。四哥你也回避着点儿,不要啥事都过问,我老十三光棍一条,什么都不怕。咱们得防着点儿,不能让人家给一勺烩了。”

       施世纶在一旁听这哥儿俩说得凄惨,心中早已冰凉了。看来,户部的事办不出什么结果来,再坐下去有什么意思呢?于是站起身来说:“四爷。十三爷,下官告辞了。”

       胤祥见施世纶要走,却突然端起了架子,大声说:“施世纶,你立刻回户部,以我钦差大臣十三爷的名义,明发部谕,提调各省布政使以上欠了账的大臣,让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到京听训。我要向他们当面讨债。哎,你还发什么愣?还不按我的意思办差去!”

       “嗯?啊,扎!”

       胤祯见施世纶出去了,才回过头来对胤祥说:“十三弟,刚才老施在这儿,我不便驳你,你的话不对呀。这么多的豺狼虎豹在咬我们,你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老十三满不在乎地说:“四哥,你别说了,顶得住要顶,顶不住也要顶。现在形势变了,太子大概在皇上那里闻到了什么味儿,他就要舍车马保将帅了。何必让人家一窝端了呢?反正我是个破罐子,随便他们怎么作践。你和我不同,要是也搭进去,可就太亏了。”

       胤祥这话说得十分诚恳,十分仗义。胤祯听了很受感动,深情地说:“十三弟,也许我们把事儿看得大严重了。魏东亭、穆子煦他们深受皇上信任,到了关键时刻,皇上会替他们把钱垫出来的。可怕的不是他们俩,倒是太子。他这样釜底抽薪,那帮恨我们的人还不得把咱哥儿俩吃了。所以,你刚才说的,我只能心领不能实受,咱哥俩儿不能分开呀!”

       “四哥,你不要挂念我。我从小就受人作践,可是,我哪一次服软了?你和我不同,皇阿玛看重你。说句心里话,万一出了事儿,大不了把我圈禁了。可是,要把你也牵连进去,谁来疼我这没娘的孩子呢?”胤祥说到痛心之处,不由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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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胤祯连忙上前劝解:“十三弟,瞧你!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像小孩子一佯,哭什么呢?车到山前自有路,咱们走着瞧吧。哎,刚才你说你是光棍一条,四哥我可动心了。十三弟,你跟我说实话,有意中人了吗?要是有就告诉我,我替你在父皇面前说去。”

       胤祥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四哥,还真叫你说着了。小弟我,我确实看上了一位姑娘。不过,她出身微贱,说出来,怕四哥笑话。”

       “哦?是不是刚才来敬茶的那个丫头?”

       “不是。她叫紫姑,我已经把她收房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我想把她娶过来做福晋的。”

       四爷笑着说:“好啊。家庭贫寒倒没什么,是旗人还是汉人?”

       “回四哥,她,她家是汉人。”

       四爷脱口而出:“那可不行。满汉不通婚,何况你是皇子呢?”

       “看看,我不说,四哥非要我说,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答应。哎,对了!四哥,这姑娘你也认识呀!”

       胤祯有些奇怪:“什么,我也认识?谁,我怎么想不出呢?”

       “咳!四哥,你忘了?就是,就是咱从桐城回来时,在那个刘八女的庄上泼了我一身洗澡水,后来又被我救了的那个阿兰啊!现在,她被带到京城来了,就住在谪仙楼。八哥还没收她们进府呢,要说现在正是时候。四哥,你就给小弟帮帮这个忙吧。”

       这下胤祯可犯难了,他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十三弟,不是我不肯帮忙,这事太难了,阿兰她已被老八收进戏班子,老人怎么想,阿兰变没变心,都很难说。何况阿兰是汉人,你要把她娶来做正房福晋,就违犯了祖宗家法,皇上那里也不好张口啊!”

       胤祥听四哥这么一说,一腔火气冲了上来:“哼,办这事我也不是头一个。当年也有一个阿哥奉旨出京办差,谁知中了暑,流落在一家黑店里,幸亏被一个风尘女子救了。两人情投意合,私订终身,那女子也是汉人。事情败露出来,这位触犯了祖宗家法的阿哥被赦免了,可那女子却被绑在木桩上,活活地烧死了。那位阿哥经过这场变故,几乎疯了,好过来之后,却变成了一副铁石心肠……”

       胤祥的话还没说完,胤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抡起巴掌,啪地一下打在胤祥的脸上,气乎乎地说:“你,你,你想剜我的心吗?”

       胤祯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儿呢?原来,胤祥说的这件往事,正是四阿哥胤祯当年的一段经历。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了,可是每当胤祯想起来,就好像那熊熊的火焰在烧着自己的心,耳边又似乎听见那姑娘呼救的喊声。今天,胤祥当面揭出这件事来,真比拿刀子割他还难受,他能不动怒发火儿吗?胤祥挨了打却没有生气,他扑通一下跪在四哥面前说:“四哥,小弟我急不择言,说到四哥的疼处,请四哥责罚。可是四哥,你愿意我也和你一样受这样的煎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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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胤祯刚才一时冲动打了胤祥,心中又懊悔又难过。他满含热泪将十三弟搀扶起来:“起来,十三弟,四哥不好,把你打疼了吧?唉,这事难办哪。这样吧,我先想个办法给阿兰抬了旗籍,咱们再商量下一步。如今,朝廷上下都瞅着咱哥俩呢,有人恨不得咱们今天就死,所以,这事不能办得太莽撞了啊!”

       二十天之后,各省欠债的官员奉调陆续来京了。他们一进京城,就忙着拜阿哥、找门子、托人情、说好话,观望风声,打听消息。没有一个是打算还钱的,都瞅着魏东亭、穆子煦和武丹这三大户呢!四月二十三,江南巡抚衙门八百里加急奏报进京,说魏东亭病情沉重,危在旦夕,不能奉诏。第二天,又接到江南巡抚的急报,穆子煦急病发作,已经身亡。

       这两条消息传来,京城里立刻乱成了一团。谁不知道魏东亭、穆子煦俩人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啊。哼,为讨债,把这两位老侍卫给逼到这种地步,皇上能不发火吗?户部的王鸿绪,还有揆叙他们一伙,便乘机发难,串连京官们交章弹劾施世纶,说他违背天意民情,威逼大臣致死,下面官员不得不搜刮民财以清国债——这是逼良为娼。王鸿绪他们虽然不敢直接弹奏太子,也不敢说四爷。十三爷的不是,但事情明摆着,只要轰倒了施世纶,太子和这两位皇阿哥就没戏唱了。

       胤祥接到这两份急报,心里也有点惊慌。但想想自己没做错什么,与其让别人扳倒,不如横下一条心来,破釜沉舟,一干到底。于是向施世纶交代了一下,便赶往大内去见太子。

       太子一见胤祥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上了:“看看,看看,怎么样?老十三哪,我怎么说你都不听。现在可好,闹出人命来了,你怎么向父皇交代呀?刚才我去了养心殿,父皇正和上书房大臣们商议给穆子煦拟谥号呢。唉!你可真会捅乱子。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把户部官员叫齐了,过了午时听我的训示。”

       听了太子的话,胤祥只觉得头昏耳鸣,却无言以对。他晕晕乎乎地出了毓庆宫,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一些。心想,既然如此,干脆见皇上去,是杀是剐先闹个明白再说。他刚到乾清宫前的天街上,就碰上了四阿哥。胤祯见了胤祥,连忙问:“十三弟,去见父皇吗?我告诉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气馁。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有什么了不得的,你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我刚从养心殿出来,武丹现在正陪皇上说话呢,他已经答应还账了。哎,对了,给你这个。”胤祯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胤祥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由正黄旗旗主亲自签发的抬籍空白文书,已经加盖了内务府的大印。胤祥突然想起了阿兰的事,知道四哥已把替阿兰抬籍的事办好了。心中一阵感激。但在这里却不便多说,只深深一躬,便向养心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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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康熙见十三阿哥进来行礼,并没有停止和武丹的谈话,只是淡淡地一挥手说:“哦,你来得正好,且站到一边去。武丹哪,虎臣病得那个样子,你路过南京时,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呢?一想起虎臣的病,朕心里是一阵阵的恐惧呀!你瞧,穆子煦说走就走了,让朕心疼啊!”

       听见这话。武丹激动得涕泪交流:“回主子爷,奴才疏忽了,再说藩司衙门催着奴才立刻进京,奴才也不敢在南京停留。”

       康熙没有作声,他沉着脸想了好大一会儿,才突然笑着问胤祥:“哎,老十三,你是清理亏空的大总管,这事儿,你看该怎么办呢?”

       胤祥胸有成竹,直言回奏:“回皇阿玛,依儿臣愚见,账,恐怕还是要还的。魏东亭、穆子煦和武丹三位老臣德高望重,深得圣眷。但惟其如此,更应为百官群臣做个榜样,带个好头,以成全皇上至明之心。如果他们实在力不从心,也应订出还债的日期,以杜绝小人之口。将来皇上若想宽容他们,那恩自上出,群臣也不会说什么。儿臣这点小见识,求父皇圣裁。”

       康熙开怀大笑“哈哈哈……这是你的见识呢,还是老四的见识呢?张廷玉、马齐,你们听见了吧,这和刚才老四说的,不是同出一辙吗?”

       马齐连忙躬身回答:“回圣上,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说得都是正理。不过,眼下百官沸腾,交章弹劾施世纶,这局面也真难应付。奴才以为,追还欠债的事可否暂缓进行。”

       胤祥一听这话急了,忙说:“不不不,父皇,此事万万不可暂缓,缓办等于停办。一停则前功尽弃,整个局面就会翻一个过。儿臣知道,百官之中,有人恨不得食儿之肉,寝儿之皮。但为父皇社稷,为大清江山,儿臣也顾不得许多了。事成之后,一切罪责,儿臣愿全部承担,与太子和四阿哥、施世纶无关,更不敢累及皇阿玛。请皇阿玛圣鉴。”

       康熙听了这话,心中十分舒畅。好,这才叫敢做、敢为、敢说、敢当呢!他突然想起,早上太子来请安时,一说到这件事,太子推推诿诿、欲言又止的那副软弱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厌恶之情。他指着胤祥对大臣们说:“好好好,说得好。嗯,《水浒传》里有个拼命三郎石秀。朕看,胤祥可称得起是位拼命十三郎。既然你拿定了主意,要舍身取义地办好这件事儿,那,你就大胆地办吧,不要顾虑。太子那里,朕为你说话。至于魏东亭等人的欠债,该催你就只管催,朕不会让你小子作难的。武丹难得进京,朕替他告个假,今儿后晌他就不去户部听你的训了。朕要和武丹随便走走,说说话。怎么样,你就让我们这老主老仆的畅谈一次,行吗?”

       皇上一向待皇子们十分严厉,很少当面夸奖。可是,今天他老人家却把话说得这么亲切,这么随和。胤祥像吃了蜜糖似的,心里那分美呀就别提了。连忙一个头磕下去,响亮地答应一声:“扎!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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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说假话大堂现丑态 寄痴情青楼碰钉子

       胤祥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回到户部,午时没到,就把各省进京官员给叫来了:“众位俱是国家柱石,人中俊杰,在外边带兵驻防,确实辛苦了。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刚才,我在皇上那里,见到了武老将军,他已当面答应,所欠银两,今秋全部清还。还有魏东亭那笔账,武老将军也代他作了保。请大家说说看,你们的账,打算什么时候还呢?”

       胤祥的话刚落音,下边就吵吵开了:

       “哼,十三爷说得轻巧。魏东亭和武丹的家底谁不清楚啊,今年秋后还?得了吧,再过三个秋,他们也还不起,胡弄谁呀?”于是,这个叫苦,那个喊穷,有的赌咒发誓,有的哭天抹泪。都说别提还账了,自打进了京城,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为啥?腰里没钱哪!好家伙,这堂上坐的仿佛不是封疆大吏、朝廷官员,而是一群衣食无着的叫花子!

       胤祥心里雪亮。他不动声色地把施世纶叫到跟前,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地小声吩咐了几句。

       施世纶一愣:“十三爷,这,这合适吗?”

       “少啰嗦,照我的话办。”

       施世纶下去了,胤祥笑着对大家说:“好了,好了。别吵吵了,有话慢慢说嘛。凡是真的揭不开锅的,从今晚起,搬到我十三爷府上去住,我养活。不过,我十三爷虽然年轻,下边的事也不是一点儿不知。凭良心说,你们谁是只靠俸禄过日子的?地方官有四季不断的例行供奉银子,还都给你们送到家里;军晌能吃空额;遇有盗贼、捕案什么的,朝廷还有补贴;下头的军官,也少不了要孝敬你们。可是,你们倒向我哭起穷来了。莫不是真以为十三爷是好哄的吗?好了,不说这些了。还债的事儿,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请大家坐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的。来人,给各位大人看茶。”

       胤祥这儿神情自若地说了一大套,还真把来的这些兵老爷们给镇住了。也就是这么大功夫,下边把“茶”准备好了。只见一群户部差役,端着托盘、盖碗,给每一位官员面前都敬献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皇阿哥、钦差大人赏茶,谁敢不喝呀?再说,在这儿吵了半天,也真渴了。于是大伙端起杯来,咕咕咚咚,全都喝了下去。

       胤祥端坐堂上,笑眯眯地往下边看,只见他们喝过茶之后,一个个皱眉苦脸,龇牙咧嘴,全变了模样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笑。

       他这儿笑哪,下边可受不了了。哎!这茶里放了什么药了吗?哟!肚子里怎么翻上翻下的不舒服啊?有那么几位喝得多、喝得快的人,先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个人一吐,更多的人憋不住了。怎么,那茶里确实是放了呕吐的药。大伙都喝了,谁也跑不掉。“呕”、“哇”这个吐哇!好端端的一个户部,霎时间,酒味、菜味、臭味、酸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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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5 20:41: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胤祥神情冷峻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大堂上走了一圈,突然停住了脚步厉声说道:“刚才大家不是哭穷叫苦吗,不是说连吃饭钱都没有吗?现在,吐出来一看,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俱全!你们还有何话说?也许我十三爷看不清,谁吐出来的是青菜、萝卜,请站出来说话,我十三爷代你奏明皇上,免还国债!”

       众官员这才醒过神儿来。好嘛,带了几十年的兵,打了无数次的仗,今儿个,竟中了这小子的诡计,闹了个当众出丑。可是,地下的东西,是自己吐出来的,那里又确实没有青菜、萝卜,再说什么揭不开锅了、饿肚子了的话,又怎么开口呢?

       正在大伙心神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关头,一声传呼:“太子爷驾到!”太子胤礽带着随从,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大堂。

       太子一进门,就觉得房子里味儿不正,还没等他说话呢,有人就上前诉苦了:“太子爷,我们是欠了国债,可是,我们也是大清的官员,有罪当罚,不能这样作践我们哪!这样做,我们还有脸见人吗?”

       太子听了这哭诉,再看看狼藉遍地的呕吐物,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是更糊涂了:“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谁作践你们了,起来,好好说。”

       十三阿哥胤祥看到这场面,忍不住笑了:“太子,请别问他们,这事儿是我办的。他们一个个哭穷叫苦,说是连饭都吃不上了。我让人在茶水里放了点药,让他们吐出来,也好泻泻火……”

       胤祥话没说完,太子已是勃然大怒了。他早就看出来了,这追还积欠的事儿,没有好结果,想趁早拔腿,免得招惹事非。今儿个他来户部,就是为了贯彻“缓讨债”的宗旨的。却不料,晚来了一步,胤祥把事儿闹得更大了。所以不等胤祥把话说完,他怒斥一声:“胡闹!胤祥你怎么能这样做?简直是昏聩至极!——众位大人,我十三弟少年孟浪,虑事不周,今天得罪了各位。谅他奉旨办事也有难处,各位看我的薄面,不要计较了。各位所欠国库的银子,是一定要还的,因为这是圣旨。不过,你们也都有难言之隐。这样吧,今天我和大家约定,咱们以十年为期,全部清还,大家以为如何呀?”这些欠账的官员磨磨蹭蹭推托耍赖,无非是要个三五年的宽限期,谁知太子一张口就许了十年。太子此话一出,全场欢腾。欠债的官员们齐声高呼:“太子圣明,太子恩德,有太子为我们做主,奴才等肝脑涂地,也要为太子分忧。”

       胤祥听了这个气呀!好嘛,皇阿玛圣谕刚下,我和四哥、施世纶一大帮人忙活了这几年,让你太子一句话全给吹掉了。他们自己才要宽限五年,你倒好,一下子许了个十年为期,这不等于不还吗?好人你太子全落了,骂名倒留给我和四哥了。好好好,我老十三不管了!想到这儿,胤祥把袍袖“啪”的一甩,大步向外走去,却被太子叫住了:“胤祥,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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