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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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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知青们来的头一天晚上,村里的会计张金锁来敲常贵家的窗户请示,问县知青办分给知青的 粮食咋办?


  常贵说:"不是和你说了么?发一半给他们。"


  张会计踌躇道:"这……怕顶不到麦收?"


  常贵不以为然地回答:"咱村谁家能顶到麦收?没吃的了就去要饭,往年不是都这么过的? "


  张会计有些胆小:"我怕上面怪罪下来,说咱克扣知青粮食……"


  常贵一言九鼎:"上面还管这么多?咱村的事,我说了算,就这么办。"

《血色浪漫》第七章(3)

  常贵在石川村已当了十几年支书,他已经习惯于这种思维方式了,出了石川村他屁事不顶, 可就在石川村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说话就是圣旨。


  知青们到了石川村的笫一个晚上,情绪都不大好,尽管他们在下乡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陕 北是贫困地区,他们是知道的,但当他们进了村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首先 这两口破窑洞就让他们大吃一惊,其中一口窑洞的顶部竟裂开了一道一公分宽的缝隙 ,破烂 的门窗根本挡不住风,窑洞里的温度和露天差不多,钟跃民抱了一把高粱秸想烧烧炕,谁知 烟道向回倒烟,把大家又薰回了露天,知青们只好作罢。


  知青中只有钟跃民和郑桐两人心情还不错,因为他们早已学会了苦中作乐,心里明白发愁也 是白搭,不如自己找点儿开心的事,当然,能拿别人开心就更好了。


  钟跃民建议知青们先开个会,商量一下今后的生活,其实谁也没选他当负责人,只不过他自 己觉得有这份责任。


  男女知青们都盘腿坐在土炕上,一开始谁也不说话,情绪都很低落。


  钟跃民情绪饱满地首先发言:"我说同学们,今后咱们可就在一个锅里抡勺子啦,大家还都 不熟悉呢,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这样吧,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跃民,这位是郑桐,我们 都是育英学校的,我看看,咱们是十个人,七男三女,唉,狼多肉少呀,三个女同学先自我 介绍一下怎么样?"


  女生们只好自我介绍。


  "我叫李萍,翠微路中学的。"


  "我叫王虹,人大附中的。"


  "我叫蒋碧云,师院附中的,钟跃民,你刚才说狼多肉少是什么意思?"一个眉眼清秀的女 生显然对钟跃民的话感到刺耳。


  钟跃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明摆着的嘛,既然让咱们一辈子扎根农村,就得男女比例 搭配合理,比如咱们知青点,就该五男配五女,这样不容易打架,你看,象这样七男三女, 就得有四个男的打光棍,这不是狼多肉少是什么?"


  蒋碧云愤怒地瞪着他:"钟跃民,你说话怎么这样流氓?"


  "哟,你还真有眼力,怎么一眼就看出我是流氓来了?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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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郑桐笑道:"你这人挂相儿,怎么装好人也装不象,这才一天就露馅了吧?同学们,这是我 们学校有名的流氓,曾因打架斗殴,调戏妇女,多次被公安机关拘留,请大家以后提高警惕 ,特别是女同学们。"


  男知青们都笑了起来,蒋碧云鄙夷地扭过脸去。


  郑桐指着几个男生道:"跃民,刚才我和这哥几个聊过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钱志民,海 淀中学的,这是张广志,这是曹刚,石油附中的,这是赵大勇,这是郭洁,他俩是北安河中 学的。"


  大家这才一一握手。


  曹刚打量着钟跃民说∶"我见过你,那次和我们学校刘利华打架,你也去了吧?"


  钟跃民说:"我还去你们学校打过架?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曹刚肯定地说:"没错,就是你,那天你穿一身将校呢,拎把菜刀,口口声声说要剁了刘利 华。"


  钟跃民想起好象是有这么回事,他摆摆手说:"不提了、不提了,那都是没参加革命之前的 事,贺龙还玩过菜刀呢。"


  郑桐问:"跃民,县知青办发给咱们的粮食不多,我算了一下,怎么省也吃不到麦收。"


  "这好办,有就吃个饱,没了咱再想办法。"钟跃民才不想操这个心。


  郭洁认真地说:"能想什么办法?总不能真去要饭吧?"


  钟跃民一听就喜上眉捎:"怎么不能?听我爸说,这一带农民有个传统,青黄不接时就成群 的外出要饭,我早就想尝尝要饭的滋味,要是在北京,咱到哪儿去找这机会?"


  蒋碧云似乎最烦钟跃民,她马上表示:"这是谁在出馊主意?谁愿意去讨饭谁自己去,我反 正不去。"


  钟跃民不想和她计较:"这好办,咱们把粮食分了,自愿搭伙,蒋同学,你能分六十多斤粮 食,你要是一天能吃二两粮的话,那顶到麦收应该没问题。"


  钱志民说:"我建议,咱们男女分灶开伙,省得她们女的说咱们占便宜。"


  曹刚也表示赞同:"这倒是个办法,我同意。"


  男知青们纷纷表示同意。


  蒋碧云哼了一声:"分开就分开,有什么了不起的?"


  钟跃民嘻皮笑脸地说:"我跟你们搭伙吧?要是你们同意,我马上和他们男同学决裂,咱四 个搭伙怎么样?"


  郑桐不放过任何攻击钟跃民的机会:"跃民,你丫最好搬到女宿舍去住,我们这儿也宽松些 。"


  男知青们哄堂大笑。


  钟跃民面不改色:"这我没意见,还要看女同学们同意不同意。"


  蒋碧云气白了脸:"流氓……"


  郑桐说:"那是钟跃民的小名儿……"


  男知青们大笑。


  蒋碧云气得流下眼泪……


  周晓白和罗芸入伍时,袁军还在社会上闲逛,没想到她们走后一个星期袁军就作为"后门兵 "入伍了,这批新兵都属于一个野战军的,不过他们彼此都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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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周晓白遇见袁军时,已经是新兵连结束后的两个月了。周晓白和罗芸被分到医院,周晓白在 内科当卫生员,罗芸被分到药剂室。而袁军被分配到坦克团当装填手。在北京时,他们虽然 很熟,但谁也没有谈论过家庭情况,其实他们三个人的父亲都和这个军有着很深的渊源。周 晓白的父亲周镇南在抗战时期指挥过的一支部队在解放战争时并入这个军,成了这个军的一 个主力师,因此,这支部队的军、师、团干部中有不少周镇南的老部下。罗芸的父亲和这个 军的邵副政委是老战友,两人在解放战争后期曾在一个团做搭挡,罗芸的父亲是团长,现在 的邵副政委是当年的团政委,这可是生死交情,现在老战友的女儿到这个军来当兵,邵副政 委自然要格外关照。袁军的父亲袁北光简直就是这个军的老伙计,他从三八年入伍就在这支 部队,二十多年根本没挪地方,到五九年转业时,已经是大校师长了,这支部队是袁北光的 娘家,现任军长李震云曾当过袁北光的排长,那还是三八年在冀中的事,现在袁军到他父亲 的老部队来当兵,可是了不得了,从军部到各师团几乎到处是他的叔叔伯伯,这跟回老家差 不多,许多叔叔伯伯见了袁军还提起他童年时的劣迹,说军部礼堂的舞台幕布就是袁军纵火 烧毁的,那次袁北光气得几乎发了疯,把袁军绑在板凳上抽了二十皮带,致使他在床上趴了 半个月。

《血色浪漫》第七章(4)

  那天袁军去军部机关去看父亲的老战友姚副军长,中午又在姚副军长家蹭了一顿饭,吃饭时 姚副军长拿出一瓶"五粮液"给袁军倒了一杯。袁军有些踌躇,他怕回连队不好交待。


  姚副军长眼一瞪∶"让你喝就喝,你们连长有话就让他来找我,我和你爸是什么交情?过命 的交情,四一年反扫荡是我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他也没欠我的情,四二年他替我挨了 一颗子弹,我们俩才扯平,老伙计好几年没见了,老子想和他好好喝一顿酒,没机会呀 ,现 在好了,这叫父债子还,老子不在,你当儿子的替他喝。"


  于是袁军马上把心放进了肚子,三下两下就替他父亲把姚副军长放倒了,其实姚副军长没多 大酒量,三两酒下肚就已经找不着卧室门了。袁军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有些飘飘然了,这时在 他的感觉里,任何人都不在话下了,要是这会儿能碰见他的连长,他兴许就一个耳刮子扇过 去了,敢管我?还反了他啦,这不是找捶么?大爷我喝酒了又怎么样?


  袁军晃晃悠悠走进军部大院的军人服务社,想去买些信纸和信封。他发现有个新兵也在柜台 前买东西。那个新兵回头看到袁军,无理地上下打量着他。


  袁军看了他一眼,话就横着出来了:"有病是怎么着?你丫犯什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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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新兵操着北京口音:"你是北京兵?"


  "怎么啦?"


  "还认识我吗?去年在什刹海冰场你丫挤兑谁呢?"


  袁军傲慢地说:"在冰场上我打的人多了,早记不清你是谁了,你是谁呀?"


  "我是装司的小明,想起来没有?"那新兵挽起了袖子。


  袁军轻蔑地笑了:"没听说过,你想干吗?有话说,有屁放。"


  "咱们还有笔帐没算呢,上次在冰场上让你们跑了,真是山不转水转,在这儿碰上啦!"


  袁军微笑着:"怎么着?看这意思,你是想和我单练一把?咱们找个地方吧。"


  新兵一把揪住袁军的衣领:"走吧,咱可说好了,要是见了血,可得说是自己不留神嗑的。 "


  袁军一拧他的手腕:"没问题,牙掉了咽到肚子里,谁说谁是孙子,走……"


  周晓白那天也正好去军人服务社,她刚一进去就看见两个新兵在拉拉扯扯地往外走,嘴里还 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周晓白一愣,这声音怎么这样熟?她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袁军吗, 这家伙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她脱口叫出来∶"袁军。"


  袁军这时酒正往上涌,"五粮液"酒的后劲很大,他刚才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可有点儿不行 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兵有些眼熟,他的脑子有些糊涂了,一时想不起这是谁 ,便以为这个女兵是来劝架的,他醉眼朦胧地说∶"谁也别管,谁管我跟谁急。"


  周晓白见他一嘴酒气,心里便明白了。她大声喊∶"袁军,我是周晓白,你看清楚了。"


  袁军仍然糊涂着∶"什么……白?不认识。"


  周晓白又好气又好笑,这混小子是糊涂了,连她都不认识了,她晃晃袁军的肩膀喊∶"钟跃 民你总记得吧?"


  谢天谢地,袁军总算还没忘了钟跃民,他努力控制住渐渐模糊的思维,从钟跃民那里才想起 周晓白∶"噢……想起来了,好象是有这么个人……叫周……什么来着?"


  那个北京来的新兵不耐烦了∶"嗨,你去不去?在这儿扯什么淡?"


  周晓白一把拽住袁军对那新兵说∶"你是不是看他醉了就想趁火打劫?你是哪个单位的?敢 告诉我吗?"


  那新兵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自己找台阶下∶"好吧,让他记着,他还欠我一笔债呢,以后 我随时找他讨还。"说完便扭头走了。


  周晓白不由分说地扯着袁军往医院走,她知道袁军要是这样醉熏熏的回连队,麻烦可就大了 ,她得给这家伙醒醒酒。


  在路上,袁军还糊里糊涂地问∶"跃民也来啦?他分在那个单位?"


  周晓白没好气地说∶"他分在司令部,当军长啦。"


  "……不对吧?钟跃民能当军长?军长不是李震云吗?……你别蒙我……钟跃民那孙子…… 顶多当个副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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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周晓白给气乐了∶"你可真抬举他,钟跃民也就是当当你们这伙人的政委,在北京闹事还不 够,都闹到部队来了,让我怎么说你?"


  那天周晓白把袁军弄到医院内科的一个空病房里躺了两个小时,袁军才清醒过来。幸亏值班 的hushi是她的好朋友,不然连周晓白都不好解释,这个醉鬼是从哪儿来的。


  幸亏是遇见周晓白,不然袁军回到连队还真不好交待,他入伍才几个月,就已经成了坦克团 的落后典型,从团里到连队,领导们都对他很关注,平时没事,领导们都不动声色,就等他 犯事呢,一旦抓住他犯纪律,连里就要拿他做个典型。这是由于基层干部对后门兵的成见所 致,因为在他们眼里,参军入伍是件很光荣的事,多少优秀青年争都争不到这个机会,而这 些干部子弟却轻而易举地来到部队,而且都是分配到最好的部门,这使他们心里很不平衡, 出身下层的人,往往有一种强烈要求平等的心态,而现实生活中,却不可能做到完全平等。 因此,象袁军这类后门兵是注定要受人关注的。


  袁军是个名符其实的后门兵,他是新兵连开始集训后的一个月才自己从北京坐火车来的,来 的时候他直接找到军司令部,开口就要见军长,正巧那天军里的几个首长都不在,是军务处 一个姓赵的处长接待他的。赵处长是前几年从军区调来的,所以不知道袁北光的大名,他最 近接待了好几个类似的后门兵,使他很烦恼。有些领导干部的孩子往往是仅凭一封给军首长 的亲笔信就从北京跑来要求当兵,他们才不管部队是否征兵,是否有合法的入伍手续,来了 就大模大样地要求见一号或二号首长,谱儿大得很。军长和政委不胜其烦,又实在无法拒绝 ,便经常把赵处长推出来接待和安排,偏偏这位赵处长是作战参谋出身,没怎么在部队带过 兵,和同级干部比起来,他缺少的是军队中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而且对此也缺乏必要的宽 容。他对这种走后门当兵的风气极为厌恶,这些干部子弟简直把军队当成了大车店,想来就 来,想走就走,根本没打算办什么入伍手续。

《血色浪漫》第七章(5)

  前些日子赵处长接待了两个北京来的青年,在安排他们的工作时他还客气了一下,问他们自 己有什么想法,那两个青年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他们只想留在军部机关,不想下连队。赵处 长忍住气问他们,留在机关做什么,那两个青年想了想说,去通讯站吧,那儿还不象连队那 样苦,还能学点儿技术,但不能去有线连,因为有线连得经常爬电线杆子,还是无线连好一 些。赵处长几乎气疯了,但他没敢发作,他知道这两个家伙既然敢这么目空一切,就说明他 们的后台很硬,得罪他们是很不明智的。他最后还是把他们分到了无线连去学电台 维修,但 他心里象吃了个苍蝇,难受了好几天,还没缓过劲来,袁军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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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袁军哪知道赵处长对他这类人的看法,他只记得这支部队是他的老家,他生在军营里,在军 部的幼儿园里长到六岁多才跟父亲转业到的北京,他没有参军入伍的感觉,只有回老家的感 觉。因此当他听说一号二号首长都不在时,便大模大样地问,三号四号五号在吗?他们中间 谁都可以,其口气之大,使赵处长对他顿生恶感。特别是袁军那天很不合时宜地在士兵服的 里面穿了一件黄呢子军装,带垫肩的呢子军装把套在外边的士兵服也撑得笔挺,赵处长一见 他这身打扮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这种军装是五五年授衔时发给将校级军官的,而赵处长 当年只是个中尉,没资格享受穿呢料军装的待遇,眼前这个新兵居然敢穿着这身军装来入伍 ,这分明是一种向基层干部叫板的行为。赵处长决定不露声色地难为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 的混小子,他听完袁军的自我介绍,便客气地说∶"军长和政委今天都不在,我是军务处长 ,这是我份内的工作,请出示一下你的入伍手续。"袁军一愣,在他的意识里似乎没有入伍 手续这个概念,他记得父亲袁北光只给军长李震云打了个长途电话,李军长说欢迎你儿子来 当兵,我和接兵的同志打个招乎就行了,至于接兵的干部怎么办的手续,袁军才犯不上去操 心呢。这会儿这个军务处长居然向他要手续,这很使袁军不痛快,他随口道∶"我本来就是 这里的人,在军部幼儿园上到大班才走。"


  赵处长不卑不吭地说∶"你总不能上幼儿园时就有军籍了吧?我问的是你的入伍通知书。"


  袁军大大咧咧地说∶"没人给我通知书,李军长让我来的,我的全部入伍手续应该在你们军 务处。"


  赵处长显得很有耐心∶"小伙子,我这里没有你的入伍手续。


  袁军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你就去问问军长吧,当然,政委也可以,既然他们都不在,那 我就住下来等等,反正新兵连还有两个月才结束,我不着急,赵处长,你忙你的去吧。"


  他话说得很狂妄,但自己竟毫无察觉,这一句话就把赵处长得罪了,一个新兵敢用这样的口 气和一个团职干部说话,在这个军的历史上也算是破天荒了。不过,赵处长的怒火并没有表 现出来,他只是点点头,叫袁军去招待所,他犯不上得罪这些干部子弟,军队中盘根错节的 关系他太了解了,一个新兵蛋子本不足为虑,但你闹不清他家老爷子和首长的关系,万一当 年曾和首长在一口锅里搅过勺子,或是在战场救过首长的命,你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首 长,这种傻事,赵处长才不会干,他决定对袁军实行冷处理,既不得罪他,也不帮助他,让 他在招待所等着吧。


  满怀怨气的赵处长还真把袁军扔在招待所里住了三天,幸亏三天以后姚副军长回来,袁军才 被安排去了新兵连。新兵连结束后,袁军被分到坦克团,赵处长私下把他的表现告诉了团里 的干部,因此,袁军人还没到坦克团,他的事在团里已经尽人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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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袁军有些后悔来当兵,他觉得军队生活枯燥得令人难以忍受,关键是这里没有一伙彼此处得 来的朋友,他觉得连队里所有的人都在监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从连长季长河 、指导员吴运国到袁军所在的二班班长段铁柱,他们对袁军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他们都知 道袁军的家庭背景,尤其是他父亲和军长的关系,但基层干部没人吃这一套,而且还越发看 他不顺眼,这似乎是一种天生的成见,也是部队里的一种普遍现象。从农村入伍的战士和城 市入伍的战士有着天然的隔阂,这种隔阂在和平环境中很难消除。


  袁军从小生活在军营里,熟悉军队生活,他知道自己非过新兵生活这一关不可,等熬过一年 ,下一批新兵进了军营,他才能熬出头来。军队就是这样,就算军长是你父亲的老战友,也 不能事事护着你,班长这个官儿,你是无论如何迈不过去的。袁军懂得这些,他认为自己当 兵以后,已经很收敛了,他甚至希望和班长段铁柱搞好点儿关系,改善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可段铁柱对袁军伸过的橄榄枝不屑一顾,照样对他很严厉。袁军从此恨上了班长。


  二班长段铁柱长得和他的名字很相象,一米七的个子,粗壮得象颗炮弹,脾气也很火爆,他 和连长季长河,指导员吴运国都是山东人,而且都是一个县的,既然是老乡,平时他们之间 的走动就多一些,这样便有些拉帮结派之嫌。袁军认为,这个连队已经被山东帮所把持,非 山东籍的战士在这个连队就别想出头。关于班长段铁柱的脾气,袁军是这样看的,这个一脑 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冒儿在入伍之前肯定是个好脾气,到了部队当上班长以后才变成了现在这 样,结论只有一个,这小子让新兵们给惯坏了,以致一见着人就搂不住火,袁军 决定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一顿,让他明白明白马王爷究竟是几只眼。

《血色浪漫》第七章(6)

  这几天袁军和班长的关系已达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袁军在"103"号坦克上当装填手,在 "五九"式坦克的四个乘员中,这是个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车长自不必说了,那是全车的 指挥员,大家只有服从的份儿,驾驶员和炮长都是技术活儿,自然也比较受尊重,特别是驾 驶员,农村入伍的战士都愿意干,因为复员以后可以开履带式拖拉杌,这在农村是个受人尊 重的职业。算来算去,就属装填手的差事不怎么样,名义上说,他是预备炮手,可要想真摸 到炮,除非炮长阵亡,换句话说,要是炮长活得好好的,袁军就只有撅着屁股装炮弹的 份儿 。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坦克,座舱里竟如此狭窄,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 ,装填手要用臂力将三十公斤重的炮弹推入炮膛,袁军认为,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他心 里明白,就冲他是这个连队中唯一的后门兵,这个装填手他也是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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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袁军在座舱里一遍一遍地练习装炮弹,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颗三十公斤重的教练弹被 反复推进炮膛又退出,实在是苦不堪言。他觉得座舱盖被打开,一缕阳光照进座舱,他没有 抬头,继续在装填。


  "袁军,有你这样装炮弹的吗?炮长是怎么教你的?"段铁柱在座舱口说。


  袁军连头也没抬∶"班长,有话就说,用不着做铺垫,你倒底想说什么?"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大姆指要护住炮弹引信,尤其是推弹入膛时,摘下保险帽的炮弹 引信,几公斤的碰撞力就可以引起爆炸。"段铁柱教训道。


  "我说班长,这不是颗教练弹吗?它好象炸不了吧?"


  段铁柱的声音严厉起来∶"指导员是怎么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要从思想上把每 一次练习都当成实战,你就这样把连首长的话当耳旁风?"


  "嗬,还连首长?我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呀?叫声连长指导员就行了,还首长?你不觉得有 点儿肉麻吗?要不赶明儿我也叫你班首长得了。"袁军刻薄地挖苦道。


  "袁军,你一个新兵口气可不小,不要以为你爸爸官儿大就可以不把基层领导放在眼里,你 这样下去恐怕没什么好处。"


  "行啦,你找个凉快地方呆会儿去好不好?找什么碴儿呀,也就是现在,我脾气好多了,要 放在以前,我非让你满地找牙不行。"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袁军摸起一个大号搬手,慢慢向座舱口爬∶"咱们到外面说话。"


  "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你等着,我去找指导员,这个兵我带不了……"


  座舱盖砰的一声被关上,段铁柱到连部告状去了。


  袁军无力地坐下,恨恨地说∶"真他妈的虎落平阳遭犬欺……"


  周晓白终于收到钟跃民的来信,她兴奋地直哆嗦,抓住信封就一通猛跑,一直跑到休养区的 花园里,她坐在长椅上手忙脚乱地撕开信封,以致于把信纸都撕破了,钟跃民的信很简单, 干巴巴的,不具任何感情色彩。


  晓白∶你好!


  我和郑桐已在陕北安下家来,这里离毛乌素沙漠很近,因此风沙很大,陕北的山地,都是土 质很松散的黄土堆,由于干旱少雨,每座山包都是一个大灰堆,人走上去,就象走进了散包 水泥堆,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我们知青点共有十个人,都是来自海淀区不同的学校,大家以前不认识,现在也没什么好聊 的,只有郑桐还能和我交谈。


  这里的农民生活很苦,基本上是靠天吃饭,这里没有灌溉渠道,甚至没有象样的平地,就更 别提梯田了,春天把谷种撒在黄土坡上,剩下的事就是等着下雨,要是二十天内没有下雨, 种子就会旱死,这一年就会颗粒无收,即使最好的丰收年景,粮食也只够吃八九个月的,每 年青黄不接时,全村人就集体外出讨饭,这已经成了石川村的传统,我们知青目前的粮食还 够吃一两个星期的,等粮食吃完,大家就该外出讨饭了,我和郑桐正在商量,是不是准备些 节目,比如样板戏什么的,讨饭时还可以兼卖艺。郑桐这小子现在成天琢磨蒙人的招儿,一 会儿说要练练吞铁球,一会儿又想弄点儿汽油练嘴里喷火,反正是想把当年天桥练把式的歪 招儿全拿到陕北来唬弄老乡。我曾提议表演硬气功,弄几块糟一点儿的砖头码在他头上练开 砖,但被郑桐坚决拒绝了,直到现在还没想出什么更富创造力的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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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我现在正和村里的杜老汉学唱信天游,这老头儿肚子里简直是个杂货铺,一首同样的歌词他 能唱出不同曲调的七八个版本,老头儿平时烟袋不离手,抽烟抽得肺气肿,一喘气就能听见 肺部呼噜作响,嗓音如同漏气的风箱,可他那破锣嗓子唱陕北民歌简直是一绝,好几次听得 我眼泪差点儿流下来,那种特有的韵味真是令人难忘,我是迷上信天游了。


  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春播了,看样子这几天不会下雨,播下的谷种很有可能被旱死,村里的常 支书正在暗中准备祈雨仪式,因为他是党员,不能公开参加这类活动。


  总之,生活虽然苦一些,但我们很快乐,尤其是每天临睡时和郑桐斗嘴,其乐无穷,这家伙 近来嘴皮子越来越好使了。


  困了,油灯里也快没油了,下次再写。


  祝∶一切顺利。

《血色浪漫》第七章(7)

  钟跃民


  1969.4.15


  就这一封干巴巴的信,没有一句问候,也没有任何感情流露,若是不相干的人看了,会以为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通信。不过,周晓白已经很知足了,她看得如醉如痴,时而捧腹大 笑, 时而潸然泪下。陕北农村的贫困程度使她感到震惊,这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她无法想象,要 是自己处在那种环境里会怎么样。钟跃民的信中只有平谈的叙述,丝毫没有表现出人在苦难 中忍受煎熬的心理状态,她仿佛能看见钟跃民和郑桐这两个活宝在苦中做乐的情景,周晓白 很想知道他们的居住环境,他们的主食吃什么,有没有莱吃,干活儿累不累,可这些细节, 信上一点儿没提。周晓白突然发现,她真是很喜欢钟跃民,这个家伙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 ,既浪漫又现实,甚至还有几分无赖,几分玩世不恭,几分游戏人生的生活态度,这家伙简 直是个奇妙的混合物,和他相处,你会感到很快乐。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好玩的事,而 且马上就兴致勃勃地玩起来,还玩得一本正经,玩得很象那么回事儿。一个曾经迷恋柴科夫 斯基音乐的人,居然又在穷乡僻壤迷上了陕北民歌,而他下个月的口粮还不知怎么解决呢。 周晓白认为,讨饭是一件既痛苦又无奈的事,一个正常人的尊严和自信心都将被屈辱所代替 ,而钟跃民和郑桐竟然把讨饭当成了狂欢的节日,还煞有介事地准备街头卖艺,他们玩得可 真开心,真不愧是"玩主",这就是钟跃民。


  周晓白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柔情,她把信仔细装进贴身衬杉的口袋里,心里在想,一定要抽时 间给他写一封长信,但愿他别玩得忘乎所以,把自己给忘了。


  此时在陕北的石川村知青点,钟跃民正盘腿坐在土炕上和曹刚下象棋,这是一场赌局,每盘 棋的赌注是一个窝头,钟跃民已经连输了两盘,这笫三盘看来也悬了,他一不留神,被曹刚 来了个"马后炮",曹刚大喜过望地蹦下土炕:"哈,你哪儿跑?马后炮,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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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钟跃民连忙悔棋:"哎哟,你的马在这儿?我没看见,不行、不行,我不走这一步了。"


  "又悔棋是不是?不行,咱这可是挂了赌的,你已经欠我三个窝头了,想赖帐是怎么着?"


  钟跃民道:"好好好,不赖帐,咱接着来,不就三个窝头么?"


  曹刚伸出手:"嘿嘿,本店概不赊欠,先把帐清了再说。"


  钟跃民急哧白脸地说:"一会儿开饭就给你,你急什么?来,再接着来,我先走了,当头炮 。"


  曹刚摇摇头道:"不下了,吃完饭再说,要是你这盘再输了,连晚饭都没你什么事了,让你 看着我吃,我也不忍心,到时候心一软,得,又退你一个窝头,我不是白赢了?"


  "我饿着我乐意,你也别心软,不就扛两顿么?小意思,来,接着来。"


  郑桐走进窑洞说:"跃民,昨天是你做的饭吧?粮食没了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钟跃民一拍脑门:"粮食没啦?哎哟,我想起来了,我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一点儿都 没剩下?还能凑合一顿么?"


  郑桐没好气地:"连他妈一点儿渣儿都没剩下。"


  曹刚恍然大悟:"我操,我说你小子连输了三个窝头怎么一点儿不着急?闹了半天是蒙我呢 ?"


  钟跃民连忙解释:"谁蒙你谁是孙子,我还真给忘了。"


  郑桐笑道:"你小子不是要带队要饭吗?走吧,跟村里老乡借几件破棉袄穿上,一人再弄一 根打狗棍,要饭归要饭,这身行头可不能含糊。"


  钟跃民搔搔头皮:"就算去要饭也得明天去呀,今天怎么过?还一顿晚饭呢,嗯?这味儿真 香,谁家做饭呢?"


  曹刚说:"那三个女生呗。"


  在知青点的伙房里,蒋碧云刚打开热气腾腾的蒸锅,钟跃民闲逛般溜进来搭讪道:"嗬,真 香啊,做什么呢?"


  蒋碧云眼皮都没抬:"还能做什么?窝头呗。"


  钟跃民腆着脸道:"能尝尝么?"


  "不能。"


  "别那么小气,好歹都是北京海淀的,又是坐一趟火车来的,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 眼泪汪汪,你看我这眼泪都快流下来啦……"


  "少套磁,有事儿说事儿。"蒋碧云干脆地回答。


  钟跃民不屈不挠地说:"得,不说老乡,咱们总算是邻居吧?两个宿舍挨着,中间不就隔着 一堵墙么?《红灯记》里李奶奶那句台词是怎么说的?拆了墙咱就是一家人了,铁梅那句话 说得更绝,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不拆墙咱也是一家子……"


  "钟跃民,你油嘴滑舌说了半天,就是想蹭饭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想借点儿粮食,你看,一个是蹭,一个是借,这两者之间有本质 的区别……"钟跃民嘟囔着。


  蒋碧云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借。"


  "要不,算是高利贷吧,借一斤还两斤,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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