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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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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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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1#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4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谁也想不到木匣里装的并不是孔雀翎,而是张蜡黄色的薄皮。

      明月心并不想掩饰她的失望,皱起眉道:“这是什么?”

      秋水清的表情更严肃恭敬,沉声道:“这是一个人的脸。”

      明月心失声道:“难道是从一个人脸上剥下来的皮?”

      秋水清点点头,眼神中充满悲伤,黯然道:“因为这个人遗失了一样极重要的东西,自觉没有脸再活下去,自尽前留下遗命,叫人把他脸上的皮剥下来,作为后人的警惕。”

      他并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大家却都已知道他所说的是谁了。

      秋一枫突然暴毙,本是当时江湖中的一个疑问,到现在这秘密才被秋水清说出来。

      明月心只听得全身汗毛一根根竖起,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这种事你本不该说的!”

      秋水清沉着脸道:“我本来也不想说,可是我一定要让你们相信,孔雀翎久已不在孔雀山庄里。”

      明月心道:“可是最近死在孔雀山庄里的那些人……”

      秋水清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杀人的方法很多,并不一定要用孔雀翎。”

      明月心看着木匣中的人皮,想到这个人以死赎罪时的悲壮和惨烈,只希望自己根本没有到这里来过。

      燕南飞心里显然也同样在后悔,就在这时,突听“叮”的一声,铁门已关起!

      接着又是“格、格、格”十三声轻响,外面的十三道锁显然已全都锁上。

      明月心脸色变了,燕南飞叹了口气,道:“我们既不该来,也不该知道这秘密,更不该冒渎前辈的英灵,我们本就该死。”

      秋水清静静地听着,脸上全无表情。

      燕南飞道:“可是我这条命已是傅红雪的,傅红雪并不该死。”

      秋水清冷冷道:“我也不该死。”

      燕南飞吃惊地看着他,明月心抢着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秋水清道:“不是。”

      明月心更吃惊:“是谁在外面把铁门上了锁?这么机密的地方,有谁能进得来?”

      秋水清道:“至少有六个人。”

      明月心道:“但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秋水清道:“我说过,这世上出卖朋友的一向不少!”

      傅红雪终于开口,道:“六个人中,只要有一个叛徒就够了。”

      明月心道:“你说的是谁?”

      傅红雪不答,反问秋水清,道:“开第一道锁的是不是公孙屠?”

      秋水清道:“是。”

      明月心又抢着问:“是不是那个本已应该死过很多次的‘不死神鹰’公孙屠?”

      秋水清道:“是。”

      燕南飞也问道:“他最后一次死战,对手是不是公子羽?”

      秋水清道:“是。”

      燕南飞看了看明月心,明月心看了看傅红雪,三个人都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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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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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2#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这问题已不必再问。

      公孙屠在公子羽掌下逃生,江湖中本就认为是个奇迹。

      他们现在才知道,那并不是奇迹。公子羽故意放了公孙屠,同时也收买了他。

      现在惟一应该问的是:“这里有没有第二条出路?”

      “没有。”

      秋水清回答得很干脆。收藏重宝的密库,本就不该有第二条出路!

      明月心吐出口气,整个人都似已虚脱。

      这里有三尺厚的铁门,六尺厚的石壁,无论谁被锁在这样的一间石窟里,惟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等死。

      燕南飞忽又问道:“这里有没有酒?”

      秋水清道:“有,只有一坛,一坛毒酒!”

      燕南飞笑了笑,道:“有毒酒总比没有酒的好。”

      对一个只有等死的人来说,毒酒又何妨?

      他找到了这坛酒,拍碎了封泥,忽然间,刀光一闪,酒坛也碎了。

      傅红雪冷冷道:“莫忘记你这条命还是我的,要死,也得让我动手。”

      燕南飞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傅红雪道:“完全绝望的时候。”

      燕南飞道:“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傅红雪道:“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燕南飞大笑:“好,说得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决不会忘了这句话。”

      傅红雪连一个字都不再说了,却好像忽然对四壁木架上的兵刃发生了兴趣。

      他慢慢地走过去,对每一件兵刃都看得很仔细。

      阴森的石室,渐渐变得闷热,秋水清吹灭了三盏长明灯,傅红雪忽然从木架上抽出了一根竹节鞭。

      纯钢打成的竹节鞭,分量应该极沉重,却又偏偏没有它外表看来那么重!

      傅红雪沉吟着,问道:“这件兵器是怎么来的?”

      秋水清没有直接回答,先从壁柜中找出本很厚的账簿,吹散积尘,翻过十余页,才缓缓道:“这是海东开留下来的。”

      傅红雪又问:“江南霹雳堂的海东开?”

      秋水清点点头道:“霹雳堂的火器,本是威慑天下的暗器,可是孔雀翎出现后,他们的声势就弱了,所以海东开聚众来犯,想毁了孔雀山庄,只可惜他还没有出手,就已死在孔雀翎下。”

      傅红雪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重复一遍,又问道:“他还未出手,就已死在孔雀翎下?”

      秋水清又点点头,道:“那虽然已是百余年前的往事了,这上面却记载得很清楚。”

      明月心道:“我也听说过这位武林前辈。我记得他的外号好像是叫做霹雳鞭!”

      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又开始沿着石壁往前走!

      他右手握着刀,左手握着鞭,却闭起了眼睛。他走路的姿态虽怪异,脸上的表情却仿佛老僧已人定。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石室中又变得静寂如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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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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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忽然间,刀光一闪。

      这一闪刀光比燕南飞以前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亮得多。

      这一刀傅红雪显然用出了全力。他虽然还是闭着眼睛,这一刀却恰巧刺入了壁上石块间的裂隙里。

      他并不是用眼睛去看的,他是用心在看!

      一刀刺出,竟完全没入了石壁。

      傅红雪长长吸了一口气,刀锋随着抽出。等到他这口气才吐出时,左手的竹节鞭也已刺出,硬生生插入了刀锋劈开的裂隙里。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大震,竹节鞭竟在石壁里爆裂。

      用六尺见方的石块砌成的石壁,也随着爆裂,碎石纷飞如雨。

      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完整的石壁已碎裂了一片。

      傅红雪刀已人鞘,只淡淡地说了句:“江南霹雳堂的火器,果然天下无双。”

      秋水清、明月心、燕南飞,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满尊敬:“你怎么知道这竹节鞭里有火器?”

      “我不知道!”傅红雪道,“我只不过觉得它的分量不该这么轻,所以里面很可能是空的,我又恰巧想到了海东开。”

      海东开夜袭孔雀山庄那一战,本就是江湖中著名的战役之一。

      当年江湖中最著名的七十二次战役,至少有七次是在孔雀山庄发生的!

      孔雀山庄一直奇迹般屹立无恙。可是他们一走出去,就发现曾经劫火仍无恙的孔雀山庄,竟已变作了一片瓦砾——九重院落,三十六座楼台,八十里的基业,都已化为了一片瓦砾!

      鲜血还没有干透,秋水清就这样站在血迹斑斑的瓦砾间。

      八十里基业,五百条人命,三十代声名,如今都已被毁灭!

      也像是奇迹般被毁灭!

      秋水清没有动,也没有流泪。这种仇恨已不是眼泪可以洗清的。

      现在他只想流血!

      可是他看不见造成这灾祸的人。天色阴暗,赤地千里,除了他们四个人外,天地间仿佛已没有别的生命。

      燕南飞远远地站着,神情竟似比秋水清更悲苦。

      傅红雪已盯着他看了很久,冷冷道:“你在自责自疚。你认为这是你惹的祸?”

      燕南飞慢慢地点了点头,几次想说话,又忍住。内心的矛盾挣扎,使得他更痛苦。

      他终于不能忍受,忽然道:“这已是第三次了。”

      傅红雪道:“第三次?”

      燕南飞道:“第一次是凤凰集,第二次是倪家花园,这是第三次。”

      他说得很快,因为他已下了决心,要将所有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公子羽。”他说得很坦白,“你的刀虽已接近无坚不摧,可是你这个人有弱点。”

      “你呢?”傅红雪问。

      “我练的是心剑,意剑,心意所及,无所不至,那本是剑法中境界最高的一种,若是练成了,必将无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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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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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你练不成?”

      “这种剑法也像是扇有十三道锁的门,我明明已得到所有的钥匙,可是开了十二道锁之后,却找不到最后一把钥匙了。”

      燕南飞苦笑,道:“所以我每次出手,总觉得力不从心,有时一剑击出,明明必中,到了最后关头,却偏偏差了一寸。”

      傅红雪道:“公子羽如何?”

      燕南飞说道:“他的武功不但已无坚不摧,而且,无懈可击,普天之下,也许已只有两样东西能对付他。”

      傅红雪道:“一样是孔雀翎?”

      燕南飞道:“还有一样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这本书上记载着自古以来,天下最凶险恶毒的七种武功,据说这本书成时,天雨血,鬼夜哭,著书的人写到最后一个字时,也呕血而死。

      傅红雪当然也听过它的传说:“可是这本书写成之后,就已失踪,江湖中根本就没有人见过!”

      燕南飞道:“这本书的确绝传已久,但最近却的确又出现了。”

      傅红雪道:“在哪里出现的?”

      燕南飞道:“凤凰集。”

      一年前他到凤凰集去,就是为了找寻这本书,傅红雪恰巧也到了那里。

      燕南飞道:“那时我认为你一定也是为了这本书去的,认为你很可能也已被公子羽收买,所以才会对你出手。”

      可是他败了。

      他虽想杀傅红雪,傅红雪却没有杀他,所以才会发生这些悲惨诡秘而凶险的故事。

      燕南飞道:“我与你一战之后,心神交瘁,两个时辰后,才能重回凤凰集。”

      那时凤凰集竟已赫然变成了个死镇,无疑已被公子羽的属下洗劫过!

      可是他并没有得手,所以才会有第二次惨案发生。

      燕南飞道:“当天早上,倪氏七杰中曾经有四位到过凤凰集,他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本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但是我却忍不住想去找他们,打听打听消息,想不到我这一去,竟使他们惨淡经营了十三代的庭院,变成了个废园。”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就在那天,我初次见到明月心,那时她才搬去还不到五天。”

      傅红雪双拳握紧,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虽然至今还没有见过这本大悲赋,却已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了。”

      燕南飞也握紧双拳,道:“所以我更要杀了公子羽,为这些人复仇雪恨。”

      傅红雪道:“所以他也非杀了你不可。”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秋水清已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甚至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都已变得空虚呆滞。

      他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个木头人般站了很久,才梦呓般喃哺道:“秋家的人都已死了,但他们的尸体全在,其中只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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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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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傅红雪道:“公孙屠?”

      秋水清点点头,道:“要杀光秋家的人并不容易,他们一定也有伤亡,但却已全都被带走!”

      燕南飞忍不住道:“这些人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傅红雪道:“可是这么多人总不会突然消失的,无论他们怎么走,多少总有些线索留下。”

      秋水清看着他,目中露出感激之色,忽然又道:“我的妻子多病;我在城里还有个女人,她现在已身怀六甲,若是生下个儿子来,就是我们秋家惟一的后代。”

      他慢慢地接着道:“她姓卓,叫卓玉贞。她的父亲叫卓东来,是个镖师。”

      傅红雪静静地听着,每句话都听得很仔细。

      秋水清长长吐出口气,道:“这些事本该由我自己料理的,可是我已经不行了,若是再忍辱偷生,将来到了九泉下也无颜再见我们秋家的祖先。”

      燕南飞叫起来,厉声道:“你不能死。难道你不想复仇?”

      秋水清忽然笑了笑,笑得比哭还悲惨:“复仇?你要我复仇?你知不知道公子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大力量?”

      燕南飞当然知道,没有人能比他知道得更多。

      除了历史悠久的七大剑派和丐帮外,江湖中其他三十九个势力最庞大的组织,至少有一半和公子羽有极密切的关系,其中至少有八九个是由公子羽暗中统辖的。

      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被他收买了的更不知有多少,他贴身的护卫中,有一两个人的武功更深不可测。

      燕南飞正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秋水清却已不准备听了!

      他还是动也不动地站着,耳鼻七窍中,却突然同时有一股鲜血溅出。

      他倒下去时,远方正传来第一声鸡啼。

      孔雀山庄两面依山一面临水,山势高峻,带着伤亡的人绝对无法攀越,水势湍急,连羊皮筏子都不能渡。

      孔雀山庄中禁卫森严,不乏高手,要想将他们一举歼灭,至少也得要有三五十个一流好手。

      就算这些人是渡水翻山而来的,走的时候也只有前面一条退路!

      前面一片密林,道路宽阔,却完全找不到一点新留下的车辙马迹,也没有一点血痕足印。

      明月心咬着牙,道:“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们一定要找到第三个人。”

      傅红雪道:“除了卓玉贞和公孙屠外还有谁?”

      明月心道:“孔雀。我已收服了他,要他回去卧底,他一定能够告诉我们一点线索。”

      燕南飞冷冷道:“只可惜他说的每条线索,都可能是个圈套。”

      明月心道:“圈套?”

      燕南飞道:“他怕你,可是我保证他一定更怕公子羽。若不是他泄露了我们的秘密,公子羽怎么会找到孔雀山庄来,而且来得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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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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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5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明月心恨恨道:“如果你的推断正确,我更要找到他。”

      傅红雪道:“但我们第一个要找的不是他,是卓玉贞。”

      没有人知道卓玉贞,卓东来却是个很有名的人——有名的酒鬼。

      现在他就已醉了,醉倒在院子里的树阴下,可是,一听见秋水清的名字,他又跳起来大骂:“这老畜生,我当他是朋友,他却在背地把我女儿骗上了手——”

      他们并没有塞住他的嘴。他骂得越厉害,越可以证明这件事情不假。只要能替秋水清保留下这一点骨血,他就算再骂三天三夜也无妨。

      可是他的女儿却受不了,竟已被他骂走了。她闺房里的妆台上压着一封信,一个梳着长辫的小姑娘伏在妆台上哭个不停。

      信上写的是:“女儿不孝,玷污了家门,为了肚子里这块肉,又不能以死赎罪……”

      小姑娘说的是:“所以小姐就只好走了,我拉也拉不住。”

      “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若知道,我早就找去了,怎么会留在这里。”

      屋子里若有了个醉鬼,谁也不愿意留下来的,所以他们也只好走!

      但他们却还是非找到卓玉贞不可。人海茫茫,你叫他们到哪里去找?

      明月心忽然道:“有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得到。”

      燕南飞立刻问:“什么地方?”

      明月心道:“她父亲既然不知道这件事,秋水清一定准备了个地方作为他们平日的幽会处。”

      连那些小布店的老板都可以在外面找个藏娇的金屋,何况孔雀山庄的庄主。

      只可惜这地方一定很秘密。“秋水清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这种事除了他们自己外,还有谁知道?”

      “一定还有个人知道!”

      “谁?”

      “那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明月心说得很有把握,“小姐和贴身丫头间的感情有时就好像姐妹一样。我若做了这种事,一定也瞒不过星星的!”

      星星就是她的贴身丫头。

      “那小姑娘一脸鬼灵精的样子,刚才只不过是做戏给我们看的,用不了半个时辰,她一定会偷偷地找去。”

      她没有说错。

      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这小姑娘就偷偷地从后门里溜了出去,躲躲藏藏地走入了左面一条小巷。

      明月心悄悄地盯着她,傅红雪和燕南飞盯着明月心。

      “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行动总是不大方便的,所以他们幽会的地方,一定距离她家不远!”

      这点明月心也没有说错,那地方果然就在两条弄堂外的一条小巷里,高墙窄门,幽幽静静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棵银杏树,墙头上摆着十来盆月季花。

      门没有闩,好像就是为了等这位小姑娘。她四下张望了两跟,悄悄地推门走进去,才将门儿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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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5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月季花在墙头飘着清香,银杏树的叶子被风吹得簌簌的响,院子里却寂无人声。

      “你先进去,我们在外面等!”

      明月心早就知道这两个男人决不肯随随便便闯进一个女子私宅的,因为他们都是真正的男人,男人中的男人。

      他们看着她越入高墙,又等了半天,月季花还是那么香,静寂的院子里却传出一声惊呼。

      是明月心的呼声。

      明月心决不是个很容易被惊吓的女人。

      银杏树的浓荫如盖,小屋里黯如黄昏,那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伏在桌上,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缠在她自己咽喉上,她的手足已冰冷。

      明月心的手足也是冰冰冷冷的:“我们又来迟了一步。”

      小姑娘已被勒死,卓玉贞已不见了。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辫子勒死自己的,这是谁下的毒手?

      燕南飞握紧双拳:“秋水清和卓玉贞的这段私情,看来并不是个没有别人知道的秘密。”

      所以公子羽的属下又比他们早到了一步!

      傅红雪脸色苍白,眼睛里却露出红丝。

      他在找,他希望这次下手的人在仓促中造成一点疏忽。

      只要有一点疏忽,只要留下了一点线索,他就决不会错过!

      这次他却几乎错过了,因为这线索实在太明显。

      妆台上有面菱花镜,有人在镜上用胭脂写了三个字,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卓玉贞在仓猝中留下来的,绑走她的人也没有注意。

      为什么越明显的事,人们反而越不去注意?

      血红的胭脂,血红的字:“紫阳观”!

      紫阳观是个很普通的名字,有很多道观都叫紫阳观,恰好这城里只有一处。

      “她怎么知道他们要带她到紫阳观去?”

      “也许是在无意中听见的,也许那些人之中有紫阳观的道士,她生长在这里,当然认得。”

      不管怎么样,他们好歹都得去看看。就算这是陷阱,他们也得去。

      紫阳观的院子里居然也有棵浓荫如盖的银杏树,大殿里香烟缭绕,看不见人影,可是他们一到后院,就听见了人声。

      冷清清的院子,冷冰冰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请进!”

      声音是从左边一间云房中传出来的,里面的人好像本就在等着他们。

      看来这果然是个圈套。可是他们又几时怕过别人的圈套?

      傅红雪连想都没有想,就走了过去。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有四个人。

      只要他认为应该做这件事,只要他的刀在手,纵然有千军万马在前面等着,他也决不退缩半步,何况是四个人!

      四个人中,一个在喝酒,两个在下棋,还有个白衣少年在用一柄小刀修指甲。

      屋里还没有燃灯,这少年的脸色看来就像是他的刀,白里透青,青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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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下棋的两个人,果然有个是道士,须发虽已全白,脸色却红润如婴儿;另外一个人青衣白袜,装束简朴,手上一枚戒指,却是价值连城的汉玉。

      傅红雪的瞳孔突然收缩,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异样的红晕。

      因为刚才低着头喝酒的人,此刻正慢慢地扬起脸。

      看见了这个人的脸,明月心的手足立刻又冰冷。

      一张刀痕纵横的脸,锐眼鹰鼻,赫然竟是“不死神鹰”公孙屠!

      他也在看着他们,锐眼中带着种残酷的笑意,道:“请坐。”

      云房中果然还有三把空椅,傅红雪居然就真的坐了下来。

      在生死决于一瞬的恶战前,能够多保存一分体力也是好的。

      所以燕南飞和明月心也坐了下来,他们也知道现在已到了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候。


    第九回 一刀赌命

      院子里的银杏树在风中簌簌作响,棋盘落子声幽雅如琴弦,修指甲的白衣少年脸上全无表情,下棋的人更连头都没有抬起。

      明月心忍不住道:“我们并不是来看人下棋的。”

      公孙屠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我就是血洗孔雀山庄的人,你们并没有找错。”

      明月心的手握紧,指甲已刺人肉里,道:“他们三位呢?”

      公孙屠没有直接回答,却先引见了那个修指甲的白衣少年。

      “这位就是洛阳萧家的四无公子。”他显得像是在示威,“四无的意思,就是飞刀无敌,杀人无数,翻脸无情。”

      “还有一无呢?”

      “就是不翻脸也无情。”公孙屠道,“他还有个很长很奇怪的名号,叫做:“上天人地寻小李,一心一意杀叶开。”

      昔年小李飞刀威慑天下,飞刀一出,例不虚发,他的光辉和伟大,至今无人能及。

      叶开得自他真传,谈笑江湖三十年,虽然没有妄杀过一个人,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轻犯他。

      明月心道:“这位无心的公子不但有把握可以杀叶开,还要找小李探花比一比高下?”

      公孙屠道:“好像是的。”

      明月心也笑了:“他的口气好大。”

      公孙屠道:“口气大的人,本领通常也不会小。”

      明月心道:“好像是的。”

      公孙屠微笑道:“其实不对?”

      明月心笑道:“口气越大,本领越小,江湖中岂非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子的?”

      公孙屠的笑像是在挑拨,她的笑却完全是在挑战,这句话她本就是对着萧四无说的。

      这傲慢的少年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他手上的刀也动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极小心,好像生怕划破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干燥稳定,手指长而有力。

      傅红雪从未注意过别人的手,现在却在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观察得很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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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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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69#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修指甲并不是件很有趣的事,并不值得看。

      萧四无却仿佛被看得很不安,忽然冷冷道:“看人修指甲,就不如看人下棋。”

      公孙屠笑道:“尤其下棋的这两位,都是当今天下的大国手。”

      明月心眨了眨眼,道:“这位道长就是紫阳观的大老板?”

      公孙屠好像又想挑拨,故意问道:“道观中哪有大老板?”

      明月心笑道:“在道观里观主就是大老板,在妓院里老鸨儿就是大老板,‘大老板’这名称本就是各种人都可以用的。”

      白发人刚拈起一颗棋子,忽然抬头向她笑了笑,道:“不错,我就是这里的大老板。”

      明月心嫣然道:“最近这里生意怎么样?”

      白发道人道:“还过得去。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些愚夫愚妇来上香进油的,何况每年的春秋佳日,都正好是我们这行的旺季。”

      他说话的口气居然也好像真的是个大老板了。

      明月心笑得更愉快,道:“大老板本来是无趣的多,想不到你这位大老板竟如此有趣。”

      白发道人道:“我本就是个百无禁忌的人。”

      他也笑得很愉快,明月心的笑却忽然变得有些勉强:“百无禁忌?大老板你贵姓?”

      白发道人道:“我姓杨。”

      明月心道:“杨无忌?”

      白发道人道:“好像是的。”

      明月心忽然笑不出了。

      她知道这个人——三十年前,杨无忌就已是和武当掌门、巴山道土齐名的“方外七大剑客”之一。

      她已知道江湖中用来形容这道人的四句话——第一句是“百无禁忌”,最后一句也是。

      这四句话知道的人很不少。

      “百无禁忌,一笑杀人,若要杀人,百无禁忌。”

      据说,这道人若是冷冷冰冰地对你,反而拿你当作个朋友;若是对你笑得很和气,通常就只有一种意思——他要杀你!

      据说他要杀人时,不但百无禁忌,六亲不认,而且上天人地,也非杀了你不可。

      刚才他就笑了,现在还在笑。他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明月心盯着他,连一刹那都不敢放松。

      谁知杨无忌却又转过头,“叮”的一响,手指拈着的棋子已落在棋盘上。

      这一颗子落下,他就拂袖扰乱了棋局,叹道:“果然是一代国手,贫道认输了。”

      青衣白袜的中年人道:“这一着只不过是被人分了心而已,怎么能算输?”

      杨无忌道:“一着下错,满盘皆输,怎么不算输?何况下棋正如学剑,本该心无二用,若是被人分了心,怎么能算高手?”

      公孙屠笑道:“幸好道长下棋时虽易被分心,出剑时却总是一心一意的。”

      杨无忌淡淡道:“幸好如此,所以贫道至今还能偷生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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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楼主| 发表于 2012-7-23 15:08: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青衣白袜的中年人却叹了口气,道:“不幸的是,我下棋时虽能一心一意,对剑时一颗心就变得乱如春草般。”

      明月心道:“你贵姓?”

      青衣人道:“不能说,不能说。”

      明月心道:“为什么不能说?”

      青衣人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无名之辈,我只不过是个棋童而已。”

      明月心道:“棋童,谁的棋童?”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道:“棋童的主人,当然是公子。”

      青衣人好像刚看见他,立刻也笑了笑,拱手道:“原来是燕公子。”

      燕南飞道:“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公子。”

      青衣人微笑道:“公子近来可曾着棋?”

      燕南飞道:“逃命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着棋?”

      青衣人笑道:“在下却是为了着棋,连命都不要了,又何必再去逃命?”

      燕南飞大笑,青衣人微笑,原来这两个人本来就认得的。

      棋童已如此,他的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南飞又问道:“你的公子近来可曾着棋?”

      青衣人道:“不曾。”

      燕南飞微笑道:“他不曾着棋,想必不是为了逃命,他只要人的命。”

      青衣人大笑,燕南飞微笑,他们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公子羽?

      燕南飞和公子羽本来也是朋友?

      青衣人又拱了拱手,道:“公子再坐坐,在下告辞。”

      燕南飞道:“你为何不再坐坐?”

      青衣人道:“我是来着棋的,无棋可着,为何要留下?”

      燕南飞道:“为着杀人!”

      青衣人道:“杀人?谁想杀人?”

      燕南飞道:“我!”

      他忽然沉下脸,冷冷地看着公孙屠:“我要杀的人就是你。”

      公孙屠一点也不意外,却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人人都要杀我?”

      燕南飞道:“因为你杀人杀得太多。”

      公孙屠淡淡道:“要杀我的人也不少,我却还活着。”

      燕南飞道:“你已活得太长了,今日只怕已到了死期。”

      公孙屠悠然道:“今日本就是死期,却不知是谁的死期!”

      燕南飞冷笑,同时已亮出了衣下的剑,蔷薇剑!

      这柄软剑平时居然能像腰带般藏在衣下,柔软的皮鞘也不知是用什么染红的,红得像是春天的蔷薇。

      看到这柄剑,公孙屠眼睛里也不禁露出尊敬之色:“我知道这柄剑,百炼千锤,可柔可刚,果然是天下少见的利器!”

      燕南飞道:“我也知道你的钩。你的钩呢?”

      公孙屠笑了笑,道:“你几时见过用钩采花的?”

      燕南飞道:“采花?”

      公孙屠道:“蔷薇难道不是花?”

      青衣人忽然道:“你若想采蔷薇,就不该忘了蔷薇有刺,不但会刺伤人的手,也会刺伤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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