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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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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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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74#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简直是无赖,果丹真的生气了。他太过分了,分明是给成岩看的,再僵下去怕是要出事,她只好站起来,极不情愿地随着嘻皮笑脸的马格进入舞池。她浑身僵硬,在触到他手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剧烈跳起来。很慢的曲子,他们缓缓地转动,她的脸侧向别处,不看他,而他的手事实上是在抚摸她,手指在她的腰际像弹一支曲子。她不理他,强忍泪水,不知道是愤怒抑或悲伤。他如此放肆,几乎是下流的,把她搂得如此近,根本无法挣脱他。他强悍的身体像磁铁一样。许多年了她不一直梦想着这样的身体吗,但不是这样的场合。那是深夜,在西藏,在寺院的废墟,在残垣断壁之中,只有他们俩,他们跳舞,如梦如幻。多少次她想象着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见面,那时她的心在融化,月光,雪水,时空倒转,什么也不用说。在他的怀抱,享受着那样的时刻,那样的无言,心的每一次跳动;享受风,马群,早晨的露水,云,梦中的河流,哭声,雪……


    “你是不是很冷。”他问她,在她的耳畔,能感到他说话的气息,像一股寒流,她的心收得更紧了。她不理他,他说:”别这么紧张,这么多人他不会看到我们,我们只有这点时间,放松一点,好吗?”


    她根本没想到他,她感到莫大委屈。她平静下来,转过头开始注视他。他微笑,他的笑是成熟的,亲切的,嘲讽的,遥远的。


    “你过得好吗?”她问。


    “很好。”他说。


    “你呢?”他问。


    “不好。”她说。


    “不好也应该说好。”他笑道。


    她再次侧过头去。


    “我给你打过电话,还记得吗?”他说。


    她没反应。他们旋转,从何萍苏健飞身边滑过。


    曲子结束了,他说:“你该离开他了。”


    他们回到餐桌上。成岩的座位空着。


    5


    酒会结束了。元福要马格不要回地下室了,就住在红方酒店,马格没答应。”你还不知道我?有地下室住就不错了。”他说。元福没办法说服马格,亲自开车送马格,何萍与果丹也在车上。很快就到了一座塔楼的公寓前,车停下来,何萍宁愿在外面站着也不肯再到下面去。


    地下室干净了没几天又成了老样子,昏暗,潮湿,恶臭,垃圾遍地,而且吵得要命,说话都听不清。碎玻璃险些把果丹滑倒,元福一把扶住了果丹。要不是亲眼看见果丹难以置信马格生活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好在他的房间还算干净。何萍还在上面等着,元福果丹站了一会摇着头离开了。马格送他们到楼梯口,他没有再上去。他想对果丹说,这就是他的世界,他爱这个世界。


    他拿起心爱的吉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事情。他已习贯在琴上思考事情,他在想果丹。元福并没让他怎么惊讶,他不认为他的地位与他有任何关系。元福没有变,他们一见如故,这使他很高兴。倒是果丹让他难以理解,她如此不幸为何还没离开那个人?他不知如何形容成岩,事实上他是可怜的,他是个永无宁日的人。他恨这个世界远胜过任何人,胜过任何一个乞丐,任何一个绝望叫嚣的歌手。他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成岩这个人,使他的心如此黑暗。名声、财富他都获取了,他还要什么,还要怎样?果丹无法反抗他?命里注定摆脱不掉这个人?他有信仰吗?这个词在马格脑子里蹦出来马格自己也觉得可笑,可同成岩比起来马格真觉得自己是有信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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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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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73#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马格当然知道她有意躲开。


    果丹悄然回到坐位上,酒正喝得热闹。


    “马格,我知道你过去不怎么喝酒,”元福说,”不过今天不同,来我们再干一杯。”


    他们碰杯。何萍鼓掌,大家都鼓起掌来。


    苏健飞举起杯,对马格道:


    “我的先人东轼东坡先生有句词,所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马格与谢先生今日重逢,实在感人,我提议,为他们的重逢,再次干杯!”


    所有人都站起来,连果丹也茫然地跟着站起,大家举杯共饮,唯有成岩动一动不动。小姐把酒重新添上,马格举起杯:


    “借苏先生的词,我也记得一句,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成老板,我们谈不上恩仇,不过是点儿恩怨罢了,有元福兄在,我敬你一杯,同时,也想敬夫人一杯。成夫人,请赏光。”马格站起来。


    成岩站起来,果丹站起来,脸立刻红了。


    “你今天像个国王,而我像是被赦免的人。好,我干了。”


    成岩一而饮尽。


    马格说:“成总何出此言?我不明白。夫人,能替我解释一下吗?”


    果丹已完全镇静下来,尤其是他称了她“夫人”之后。


    “你今天的确风光,高朋满坐,如果是我,我就知足了。”她冷冷道。


    “我知足,见到夫人我已经非常知足。不过我真的风光吗?今天大家不过是同情我罢了。您还有什么教诲,请不懔赐教。”


    “几年不见,想不到你真是长进了。”果丹毫不示弱。


    元福丈二和尚摸不出头脑,苏健飞也莫名其妙,何萍当然明白其中奥妙,但她没想两人一见面居然唇枪舌剑,冷嘲热讽,打起嘴架来。


    一直没说话的黄明远此时出来解围,不着边际地叉开话题:


    “马格你变化还真是挺大的,你在哪个乐队,最近有什么演出,也让我们欣赏一下,我过去也弹过一段时间吉他。”


    “我那是卖唱,哪儿是演出,黄总是老实人,怎么也笑话我?”


    马格自己也不明白今天话特多,而且总是跑偏。


    “他现在住地下室,在酒吧卖唱,哪儿什么国王又风光呀。”何萍插了一句。


    “行了,”元福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倒打起嘴架了,来,喝酒,喝酒。”


    4


    第二节音乐开始,爵士乐队奏起一支布鲁斯节奏的舞曲。人们离席,靓男淑女、商贾贵妇或牵手,或相挎移进舞池。


    “你们也跳舞吧,何小姐,还不邀苏先生?我这辈子就是土生土长,总也上不了舞场。明远,成岩,请夫人们跳舞。”


    苏健飞起身,向何萍伸出手,他们牵手移进舞池。黄明远夫妇也站起来。成岩却没有动,严峻如木雕一样。马格转向果丹:”夫人,我可以请您跳个舞吗?还记得吗,我们曾像跳过一曲,德彪西的月光,良辰美景,西藏的月亮。”


    果丹不理马格,恨得牙根直疼,但马格居然走过来,赖皮赖脸:”夫人,我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旧梦重温。我正式请您,您最好别拒绝,如果您拒绝我将一直站在您身旁,直到得到您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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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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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72#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还是等他来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不过这人和您无关。”何萍对谢元福道,同时看了果丹成岩一眼。


    “这么说老成也认识?”似乎只有谢元福蒙在鼓里。


    成岩就是成岩,他已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他镇定而决然地问何萍:


    “何老板,你就别卖关子了,他还在深圳?”


    “他走了又回来了。”


    “老成,谁呀?”谢元福问。


    “马格。”


    “马格?!马格来深圳了?”


    “谢总也认识马格?”现在轮到何萍惊讶了。


    谢元福激动得顾不上何萍。


    “是。”成岩说。


    “你见着他了?!”


    “我见到了。”成岩说,非常冷淡。


    “什么时侯?”


    “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还没来得急他已经走了。”


    谢元福已不再激动,而是困惑,显然感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从成岩毫无表情的脸上移开,开始回答何萍:


    “何小姐,你说的马格是我们西藏时的朋友,我一直在找他。何小姐也认识马格?”


    何萍想起来了,谢总好像说过也去过西藏。


    “我们可以说一生下就认识了,”何萍说,”我们是邻居,都是北大子弟,他父亲还是我父亲的领导,您说我们得认识多少年了?”


    谢元福并未显得怎样惊讶,显然他仍为成岩的阴影所困惑。


    “马格现在在哪儿?!”


    “他住在一个地下室里,前一段还在咱们酒店工地干过,他开灰车,刚离开不久,他在酒吧弹吉他。”


    谢元福转过头,”老成,这是真的?”


    “是,”成岩说,非常镇定,”他到了酒店工地,我原想告诉您,不过,我想还是等您去工地视察时,你见到他,那样不是更好。我没想到突然不辞而别,离开了工地,连何老板也不知他的去了哪里。”


    何萍感到吃惊,成岩撒谎时如此平静。算了,还是别戳穿他吧。


    3


    马格到了。餐桌上的人随何萍突然站起来,都回过头去。


    “瞧,他来了!”何萍说,离席去迎马格。马格没看见这里,正跟门口迎宾小姐问着什么。小姐向这边走来,显然是要过请示什么。马格看见了何萍,何萍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后来大步超过了何萍。


    马格摘掉墨镜,与元福握手、拥抱。感人的场面,不少来宾都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拥抱。这是两个阔别的见面,久别的友谊,失散多年的兄弟般的见面。何萍异常感动,马格有这样的朋友还愁什么?


    他们并肩穿过大厅,引来无数目光。谢元福大名鼎鼎,马格长发飘然。两人入席,所有人都站起来。马格与苏健飞握手,两人并排坐下,另一边是谢元福,在两个大老板中间马格并未谦让。像没看见成岩一样,马格倒是与黄明远点了点头。成岩旁边的位子空着。马格在穿过大厅时远远看见果丹离开的背影,她去了洗手间。她无法面对迎面走来的马格,因为那一刻她怕止不住眼睛的潮湿,她远远看到他已感到有些眩晕,恍如隔世。他如此挺拔,棱角分明,一袭黑色T恤,一双雾一般的眼睛,并无半点潦倒之态。她必须离开一会,她的脸在发烧,她要到洗手间好好平复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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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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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71#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已经七点了,马格还迟迟未到,仪式他不参加,酒会他总应该来吧。


    马格无疑是今天的关键,风姿卓约的何萍一直悬念着马格,她安排了一场好戏,特别是见到我或那个叫果丹的女人之后,她就更希望马格尽快到来。现在果丹就坐在她对面,她们已匆匆握过一次手,那是她与成岩刚到的时侯。那一刻她注意到何萍的眼睛微微跳了一下。她也同样。不,不是她们相似,而是截然不同。如果说何萍干练而风采夺人,那么我认为果丹显然正好相反,果丹是沉静的富于质感的。不过更应惊讶一点的还是何萍,因为只有她握有秘密,她一直想见见果丹是人什么样的女人,现在她见到了。是的,她们都同样引人注目,只是也许果丹更感人一点,因为她是忧郁的。


    何萍对果丹的打量使她们的目光经常相遇,有时她们互报微笑,有时果丹一闪而过。显然果丹感到了不适,以致连苏健飞和谢元福都注意到了这点。他们正说着什么,谢元福抽空笑着对苏健飞道:


    “苏先生,你看,有人说男人喜欢看漂亮女人,而女人则只注意女人,这话真是不假,你瞧何小姐怎么老是盯着我们的果丹不放?”果丹脸就有些微红。


    苏健飞说:”能让何小姐注目的女人还真不算多,主要是成夫人的确是一代才女,仪态非凡,我等皆可称俗物了。”


    “苏先生过奖了,”果丹说:”我本是不入流的,今天是让谢总强拉来的。”


    “真的吗成先生,谢先生在夫人那有如此大的面子?”


    “苏先生还不知道吧,谢总是一言九鼎的人,有时我们的家事都非要谢总出面才行,比如就像今天。”成岩说。


    苏健飞端起酒杯:”谢先生我必须敬你一杯了,能请动成夫人看来非谢先生不可,以后说不定还要有劳你呵。”


    谢元福大笑,与苏健飞干杯。见何萍一言不出,有些奇怪。


    2


    “何老板你今天是怎么了,要学我们果丹不成?平常你最活跃,今天怎么话少了?这可就不像你了。”


    “在大作家面前我当然要话少些。不过你们刚才其实都弄错了,我注意果丹大姐除了敬仰果丹大姐的才貌,其实也还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那可得说说了。”谢元福道。


    何萍神秘兮兮:”我说另有原因,是因为现在还有一个人没到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我想他会来,他应该来。”


    “谁呀?”谢元福大声问。


    “这人果丹大姐是认识的,可能在座的人还有人认识。”


    “快说,到底是谁?我也认识?”谢元福问。


    何萍含笑不语,无论谢元福如何急切。掌握秘密的人总是这样。


    而成岩脸色已是骤变。他当然想到了是谁,但这个人不失踪了吗?


    果丹自然也十分吃惊。我是这样想的,果丹也许瞬间想到马格,但决不相信这个人会是马格。她对何萍这个人欣赏但并不觉得亲切,过于强大的女人不仅让男人也让女人感到不适,她不知道这个大姐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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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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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70#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好好,你牛逼,你不是也写歌了吗,现在我想听听,你要是真那么棒今晚黄蜂的演出我和宏飞就跟着你了,以后你就来当主唱。”


    “至少今天我还得是鼓手,以后我是不是主唱,侯马,你定不了。我肯定会成为主唱,但不一定是弹孔的主唱。”


    沈宏飞一看话说到这分上,赶快解围。


    一会就要演出了,他们出去吃饭,饭桌上没一句话。


    他们到了黄蜂,这是年夜,明天就是新的一年。“黄蜂”邀请了四支乐队,守夜迎新。侯马今天歌唱得格外悲怆、激烈、已达极限,听上去几乎带着血丝。今天他的演唱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说是感人的。


    蒙面之城(二十三)


    红方酒店


    1


    果丹坐在白色本田后座上,前座空着,成岩驾车,她应该坐在前座,但是没有。对于这辆新换的走私车今天她还是第一次坐,她对这辆车是陌生的。


    在后来果丹的书中她这样写道:”新的一年来了。与往年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出门,成岩帮我打开车门,我感到一股水果的清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车里坐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一位新人。事实上他也的确有了一位新人,我们已开始平静地甚至友好地谈论分手的事宜。我们去参加红方酒店的开业典礼,谢元福亲自打电话过来,我无法拒绝他。谢是唯一还常提到马格的人。那个神秘的电话我始终没告诉谢,我想今天告诉他,马格就在深圳,他离我们并不远,甚至近在咫尺,甚至也许他曾经就出现在红方酒店工地,他知道我的电话,显然成岩已见过马格。”


    她这样推测是含乎逻辑的。她设计了何萍这个人,或者说把马格旧日的情人搬到深圳,是非常关键的,白日梦因此开始朝向纵深,并且开始摆脱自己,故事具有了多义性或更多的可能性。现在她就要见到马格了,当然她已不再是果丹,或者不完全是,那个叫”果丹”的人因此飞翔起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与马格的见面是期待已久的,她已掌握了生活的秘密。


    关于红方酒店开业典礼,其实与别的酒店在开业那一天没什么不同。照例是张灯结彩,宾客如云,酒店草坪前简短的仪式。元盛总裁同时也是酒店董事长谢元福致词,然后是总经理何萍讲话,她介绍了酒店经营定位、宗旨。来宾、政要、社会名流、贵妇淑女分列两侧,佩戴着锦绣胸卡,苏健飞一杆港商巨子的使仪式显得财源滚滚。电视记者跑前跑后,豪华轿车盈满停车场。


    随后也无非是在礼仪小姐引领下,来宾款款步入酒店,进入宴会厅。爵士乐队在中央演歌台上演奏,萨克斯闪烁着金属光芒,场面盛大庄严。不过应该提及的是黄明远设计的宴会厅的确别具风格,罗马窗廊气势恢弘,空间体现了后现代的拼贴效果,一组组大小不一独立又连通的就餐环境奢华而又随意,中央是表演和舞者空间,如此格局在深圳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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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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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9#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杜枫让我过去一趟,跟他聊了聊。”


    “我操,”马侯一听杜枫就激动了:”那可是大腕儿,马格,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直想找他,要是他经营咱们,咱们可就有出头之日了!”


    “你认识他?”沈宏飞也惊讶地问。


    马格谈起那天晚上在牛扒城的事,侯马这才知道马格也在写音乐。


    侯侯脸上出现尴尬的表情。


    马格拿出杜枫的文章递给侯马,让侯马看看。


    侯马看着看着勃然变色,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邪火,就开骂了:


    “我操,丫也太牛逼了!他是谁呀!把朋克说得跟尿布似的。我看丫是活够了!”侯马把文章团巴团巴扔在地上,脸都青了。他跟沈宏飞雷大都发过脾气,骂骂咧咧,但对马格一直很尊重,这次他看上去当然也不是冲着马格。


    沈宏飞捡起文章看,被侯马夺下又扔到了地上。


    “朋克就是朋克,朋克什么也不是!马格,你一进来我就看你神情不对,你是他唬住了,什么缺乏知识,素质低下,流氓音乐,不懂技术,狗屁,他根本不懂朋克。他以为他是上帝,其实是狗屁!你等等,我想起来了,我这儿也有文章,真正大师的文章。”


    侯马翻腾起来,不一会也不知从哪翻出一破杂志,举到马格跟前:”你看,有朋克教父莱斯特.邦斯的文章,你瞧瞧这题目:《至今还有些牛皮扯淡蒙蔽了朋克的真实含义》,你看,这儿,'关键在于,朋克摇滚是一种终极的民主形式,就是说:人人可以玩摇滚!只要学会三个和旋,你就可以开练,别担心你会不会唱,尼尔.扬会唱吗?劳.里德会唱吗?鲍勃.迪伦会唱吗?许多人认为范.莫里斯不忍卒听,就是因为他的声音,但他仍是音乐史上最棒的诗人和歌手。这就是本质所在,摇滚或朋克,或者你愿叫它什么都行,只有一样东西是你所需要的,那就是:胆量。朋克不是任何别的,朋克是一种姿态,你有了这种姿态你就可以开练了,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你想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充满野性,可以粗俗,可以原始,可以肮脏,可以他妈的猛烈、恐怖、号淘大哭并超越这一切!别管别人会怎么说,这就是朋克的理念!摇滚是大家的,它对精英文化的反对是题中应有之义。归根结底,一句话,对新手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弹对和弦!'马格,你听听,听听,这不是我说的呀,是摇滚教父邦斯说的,杜枫他懂屁的摇滚,他不懂就该管住肛门,别胡乱放屁!”


    “我听到关键的一句话,”马格平静地说:”就是还得'超越这一切'“


    “超越,是,谁他妈不想超越,我天天做梦都想超越。”


    “邦斯是骗子,侯马。”


    “什么,你说他是骗子?我操马格,你要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


    “他这话是说给多数人听的,他是在安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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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8#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摇滚乐是一种哲学音乐,没有思想、内涵就称不上摇滚。而这种思想是从哪来的?我想应该是生活经历给予神经的冲击,在深刻思考、自醒后从心里出来的,是一种真实的、现实的东西。中国很多乐手喜欢玩性格,说不好听点儿是人云亦云后刻意追求一种偏激、极端、片面的黑色思想,然后再想当然的、不负责任的乱骂,怎么脏怎么来,难道这就是个性吗?有些人在台上乱扔乱砸东西,以表现自己的极端个性,我认为这应该出于自然,而不该是猩猩作态。事实上为了卖酷或是为了其他目的才在台上刻意去砸,让人觉得十分无聊。我不止一两次看见一些乐手学人家砸东西,不过好像谁也不是因为音乐而冲动。我之所以不喜欢(极厌恶)现在所谓的严肃音乐,就是因为它的猩猩作态和它的虚伪,千万别把这种虚伪带进摇滚乐!”


    “我个人认为搞音乐应该只是为了抒发、爆发自己的情绪和思想,是为了心而创作,这样才能作出真正的音乐。现在绝大部分人搞乐队的目的是为了让别人承认、欣赏自己的音乐作品,或为了玩潮流、耍酷、签约、出带子、出专辑、然后名利双收。这本也无可非议,但你们得拿真东西,但这样你们拿得出真东西吗?中国能够有性格、有思想、真正在搞音乐的人实在是凤毛鳞爪。在我看来中国根本就没有真正的PUNK。”


    15


    杜枫的文章让马格惊愕,因为句句都触动了他的直觉。他从一开始就对置身其间的音乐不满,但他面对的似乎这是一种潮流,大家一窝风,都这样,他感到不解。他加入弹孔不过是一种儿戏,他始终是超然物外的。但现在已经不同,他找到了自己的音乐,并且得到杜枫这样人的认可,印证了自己内心的感觉。他只要一句话命运就会立刻改变,但现在他的命运就不好吗?他选择了一条与常人背道而驰的道路,一直不屑于某种东西,而现在这种东西偏偏找上门来,他要再次错过吗?他究竟想要什么?杜枫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打心里喜欢这个人,与他合作是不会错的,事实上即使在音乐上他也需要这个人的指点,这个人的音乐造诣深不可测。要是他们成为朋友该多好,就他们两个,抛开他的公司,他愿对他俯首贴耳,他们共同创造一种天底下最孤绝最具震撼力的音乐,什么包装、形象定位,媒体宣传,滚开,他们来去如风。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想想而已,有谁会像他这样?


    即便杜枫。而杜枫是有道理的,甚至他是完美的。


    但他还是让他感到遗憾。


    他回到地下室,地下室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侯马、沈飞已在等他,今晚黄蜂有迎新演出。


    他们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去了牛扒城。


    “牛扒城白天也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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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好,那就敞开了,简单的说你得到多少,这点将会很明确,我给你的是最高的,你可以去比较。当然,实际上你如果信任我,那么我认为你最应该关心的是你的音乐。你的音乐本色不错,但还很粗糙,需要打磨,你还需要很多东西。你是不可替代的,但这并不等于说你不需要帮助,你拿出你最本质的东西,剩下的由公司来做,比如对你的形象定位、服装、录音、演出时机、专辑套封设计,诸如此类的包装吧。总之,你的衣食住行公司也都包下了。”


    “就是说,我只管像奶牛下奶那样,别的都由你们来做?”


    “你的比喻很恰当。是这样,这是规则。”


    “我会认真考虑。”马格说。


    “你要考虑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一个星期,十天,我会尽快的。”


    “我希望一个星期。”


    “好吧。”


    没有客套,非常明白。


    马格告辞出来心颇不平静。杜枫这个人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他几乎被他征服。他从未见过如此彻底的人。此人阅历甚丰,毫无造作,直抵事物核心,无半句废话。


    14


    马格上了出租车上,脑子了仍在想杜枫。杜枫刚刚写了一篇文章,把文章复印件给了他,文章是关于黑森林圣诞之夜那场演出的评论,杜枫希望他回去认真看看。出于对杜枫的好奇马格在车上就忍不住看起来。看了没两段他就被文章深深吸引了,他完全赞同杜枫对中国朋克的批评,杜枫认为黑森林的演出是中国的所谓朋克小子对“朋克精神”误读。


    “PUNK应该是极度暴烈后趋于平静的悲哀。PUNK的英文含义虽然可以译为废话、胡言乱语,但实际上它不是肮脏或低级,它的思想内含很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现实主义灰色思想,因此我们可以把PUNK称为做灰调音乐。KURTCOBAIN(柯特.科本)是这种音乐的代表人物之一,由于生活经历所赐与敏感神经的思想加上对音乐的深刻理解下,KURTCOBAIN爆发出了一种刺人肺腑、感人至深的另类音乐。如果拿美术做比较的话,他就是音乐界的毕加索。他的去世就像他乐队的名字(涅磐)一样,是一种灰色思想哲学的升华。PUNK绝不等于肮脏,而中国现在所谓的PUNK是什么?”


    “现在中国摇滚乐队中十支可能有八支是”PUNK”乐队,也许还要多。这些乐队搞的是什么?我不明白,不过如果这就是中国的PUNK音乐的话,那么我厌恶。他们中的很多乐手(有些已经有一定名气)别说五线谱、简谱不识,甚至一把吉他上144品位(24品电琴)那么点儿音乐和最基本的那点儿和弦都认不清楚。弹个常用的调还行,换个调还得用时间去推。而懂得和声、曲式的人就更少,更别提对音乐深刻理解、升华了。有一种误区,就是认为玩PUNK不需要太多乐理!?我更难以接受的是有些人之所以玩PUNK,就是认为它不需要太多知识--容易,越瞎搞、越脏就越PUNK!试想,一个乐手对自己的乐器都不熟悉,又怎么能用它去创造有生命的音乐,又如何使它升华呢?这就像一个人看到毕加索的画,听说那是艺术,于是自己也拿着笔乱画一气,然后自我标榜这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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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谁呀?”


    “果丹。”


    马格愣了一会儿。”你想让我见她?”


    “你随便,我只是告诉你她参加。”


    “好吧,我参加。”


    电话挂了。马格一脸凝思,把手机还给侯马。都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侯马对潘灵和陈雯雯窃窃道:“瞧,准又是女人。”


    潘灵陈雯雯抿嘴笑。马格毫无笑意。


    又聊了一会,大家觉得情绪已不如刚才,时间也挺晚的了,决定各自散去。


    马格对潘灵和陈雯雯道:“今天有宏飞,我就不送你们了。”


    侯马借机又开了沈宏飞下流的玩笑。


    夜深人静,马格回到了地下室。


    13


    岁末。一切都笼罩着新年的气氛。购物。回家。车水马龙。似乎只有警察克尽职守。马格打了辆车到了牛扒城。他与杜枫老板们事先通过电话,杜枫已等在那里。酒吧白天不营业,杜枫从音乐制作公司专程赶来会见马格。诺大酒吧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的谈话非常坦率。


    “你出手一向如此大方?”说到那天的五十美元,马格问。


    “当然不。”杜枫说,”只对我欣赏人的人。”


    “五十美元对我不是小数目。”马格说。


    杜枫沉吟了一下说:


    “现在不是,但以后会是。”


    “你这么肯定?”


    “毫无疑问。”


    “可我对钱不感兴趣。”马格说。


    “我看出来了,虽然我并不相信你的话。好,我们不争论这个问题。我也可以说我对钱也不感兴趣。但有一点,我对成功感兴趣,对实现一个人的价值感兴趣。比方说你,我听了你的演唱,我看到了某种东西,我想实现它,钱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东西。想找我签约的歌手很多,包括一些成名歌手,钱我可以轻易赚到手,我也正在赚,不过我希望赚得更有价值,光钱并不能让我真正兴奋起来。不错,我是商人,我也搞过艺术,我希望我既是金钱的创造者,同时也是艺术价值的发现者。可事实上我只赚到了钱,这让我失望。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你的声音、气质、外形、经历都使你具有我认为可能的操做性。我想说的就这些,我毫无保留,和盘托出,我认为对你没必要耍任何花招。”


    “你了解我的经历?”


    “你记住,我是过来人,你的经历写在你的脸上,你不用讲你的任何事情,但我看得出来。我喜欢你身上某种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那种东西也曾经存在我身上。只是,我后来发现,我还是做个商人吧。”


    “万一你看错了,赚不到钱?”


    “如果我错了,那只能说明这个时代是错的。”


    “别的制作公司也像你这样吗?”


    “别的?我不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我只做我的。你想了解他们?”


    “不,我只是好奇。如果我签了约,我最应该关心的是什么?”


    “你对钱不感兴,不过”


    “不,我感兴趣。”马格打断杜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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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65#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弹孔演出结束,早就跃跃俗试的潘灵陈雯雯一下窜到上台,绕开侯马沈宏飞直扑马格,取下自己胸前光芒四射的小红星别在马格胸前,每人拥抱一下马格,马格顺势一托将两个女孩抱起,下面欢声雷动,以致连侯马和沈宏飞也看傻了。以往演出也曾次发生过冲动的小妞上来拥抱主唱的事,但好像还从来没发生过拥抱鼓手的事,这还是第一遭。


    12


    在休息厅,他们饮足了饮料,侯马提议说出去吃点夜霄,一通折腾他们都饿了。出了休息厅蹦迪的人们见弹孔提着封好琴套的琴要走,一些女孩跟过来要侯马签名,侯马草草签了几个,装作很忙的样子往外走,但还是被女孩们拉住了。马格和沈宏飞先到了大门口,一眼就看了见潘灵和陈雯雯,她们已在这儿等他们一会儿了。潘灵说她们想请弹孔吃夜霄,他们务必赏光。马格把她们介绍给沈宏飞。他们都是深大的,沈宏飞上大四,比她们高两个年级。她们说知道沈宏飞。沈宏飞说常看到她们形影不离的身影。


    侯马嚷着走了出来:“没办法,没办法,你不签不行,拽着你不让你走,这些女孩他们全爱上我了。”突然看见与沈宏飞说话的潘灵和陈雯雯,侯马又一愣。马格把潘灵陈雯雯介绍给侯马。”我奇怪呢,你们不冲我来怎么冲他去了,原来你们认识呀。”说着,他们到了路边排档坐下来。有女孩在侯马总是很兴奋,侯马听说潘灵和陈雯雯是大学二年级学生,煞有介事地对说:“太纯洁了,太危险了,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马格的,他可是采花大盗,是拦路抢劫,还是甜心蜜语?”


    “先是拦路抢劫。”潘灵说。


    “然后是甜言蜜语。”陈雯雯说。


    侯马一拍桌子:“我说什么来着!完了完了,不幸言中,你们知道田伯光吗,你们应该早点知道田伯光。”


    “马格,”沈宏飞举起酒杯:”祝贺你,什么时候把你的采花功也传授传授我。你看我们一个校门里的人,可她们从没正眼看过我。”


    马格说:”这事你们实在是冤枉我了,没错,先是拦路抢劫,然后是甜言蜜语,但那不是我,是她们,她拦截了我,我是受害者。”


    “我操,马格,你是受害者?!”侯马大叫。


    人们大笑,笑了一阵。


    “谁的呼机老响,看看。”侯马问。


    都低下头,原来是马格的。何萍呼他。侯马把手机递过来,马格看看表,快十二点了。他拨通何萍,半天何萍才接。何萍声音有些嘶哑,问马格怎么才回,马格说刚听见。


    “七点就呼你,刚听见?”何萍气哼哼的。


    “我在黑森林演出,很乱,什么事?”


    “红方元旦开业,晚上有酒会,我正订人,你来吗?”


    “我就算了吧。”


    “我知道你就不想来,不过那天有一个人要来,你不想想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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