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长夜 - 书评

掩面

　　暮暮又朝朝
　　
　　有的人生而悲伤
　　
　　朝朝又暮暮
　　
　　有的人生而甜蜜欢畅
　　
　　有的人生而甜蜜欢畅
　　
　　有的人生而无尽夜长
　　
　　                ————威廉。布莱克《天真的预示》
　　
　　
　　
　　     埃莉弹着吉他轻唱这首歌的时候，她还是那个甜蜜的女孩，只是生命中有些惶恐。
　　
　　     她抬头看见了我。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迈克？”
　　
　　     “怎样看着你？”
　　
　　     “你看着我，好像爱我一样……”
　　
　　     “我当然爱你。我还能怎么看着你？”
　　
　　     “可是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真心实意地慢慢回答：“我在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你站在一颗暗沉沉的冷杉树边。”是的，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埃莉的瞬间，那份惊喜和激动……
　　
　　
　　
　　     一部侦探小说，竟然看得我满眼泪水。
　　
　　     一份完美的幸福——虽然有恐惧和威胁，虽然暗藏杀机——两个相爱而善良的人，幸福的生活在共同梦想的房子里。可是，当我们可以接受的不完美的结局，可以接受的死亡成为事实，深埋之下的人性的贪婪和邪恶是如此让人绝望。是的，如此让人绝望，仿佛在无尽长夜中。
　　
　　    迈克和埃莉，相遇在那个转弯的冷杉下，遇到彼此，也遭遇命运。
　　
　　    知道埃莉死后，迈克在一个夜晚，还是在那个冷杉下，竟然看到埃莉。她依然站在那儿，充满爱意的看着他，仿佛永远也不会走。她看着他，又不是在看他。是的，不是在看迈克。“那个爱着埃莉的男人没有真正在那里。他自愿地走进了无尽长夜。”
　　
　　    我想，埃莉是知道的吧。知道她深爱的丈夫，就是那个她一直恐惧的对象。他就是那个暗藏的杀机。可是，她太爱他了。太爱他了。爱得那么透彻，爱得那么义无反顾。当她抱着吉他轻拢慢捻的时候，她在想着什么呢？想的是她心中的甜蜜欢畅，还是他带她走进的无尽长夜呢？
　　
　　    我希望迈克是真心爱她的。当埃莉带着欣喜和羞涩送走他的妈妈，睫毛弯弯地看着他的时候，他不是也不忍心责备她的擅自行事吗？就只能温柔地看着她，说她是个爱骗人的小东西。我希望他的温柔是真的。一瞬间也好。我希望他凝视着那个甜蜜的妻子轻轻歌唱时，那种好像爱她的眼神也是真的，真的是爱她的。我希望所有的阴谋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那个失去爱人的悲伤的小伙子，而不是贪婪邪恶的魔鬼。
　　
　　     “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好幸福。是的，好幸福。但愿我那时候就知道我们是幸福的……我有过机会。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个机会。我——却转过了身。”
　　
　　    他可以就那样生活下去。和他的梦想有什么不同吗？有个美丽的房子，和一个美妙的女人。这是他的梦想。他本已经拥有。却转身走上另一条路，走进无尽长夜中。
　　
　　
　　
　　    我为这份幸福感到悲伤，为幸福下藏匿的丑恶感到绝望。
　　
　　    “终即是始——”一个故事结束了，它又是从何处开始的呢？这个悲剧始从哪里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