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小丑 - 书评

如君

　　“小丑在空中荡起了秋千，所有人都忘记了重力的存在。”
　　
　　点题的这一句，很多人都喜欢引用。对“重力”的理解也许不尽相同，而在我看来，书中多次出现的“重力”，指的是人世间束缚你的诸多负担。
　　
　　人生于世，总受制于各种枷锁。生理上，心理上，家庭里，家庭外，都有。
　　
　　对于患病的父亲来说，癌症就是他身体的负担，是把他拉往地底的“重力”，但他依然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忘记了死亡的可怖。
　　
　　而面对强奸犯与妻子即将生下的儿子，他受的“重力”是心理上的。用故事里熟悉的生物学名词来说，那叫“基因”，从伦理学上说更容易理解，那叫“骨肉”。
　　
　　作为罪恶事件的副产品而降临的小孩，不是亲生骨肉，没有跟自己“match”的DNA，他只是一条因屈辱而生的生命，但尊重生命，又是人性之所在。
　　
　　到底基因重要，还是人性重要？这位彷徨的父亲去问神，神叫他自己想。
　　
　　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无法深思熟虑的，只会越想越累。我猜他当时其实手足无措，只好顺其自然——啥都别想，生下来吧！
　　
　　于是他的小儿子，没有身体发肤上的任何遗传，却“遗传”了他的小动作，一撒谎就摸嘴巴。
　　
　　于是他的两个儿子，外形迥异，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却在同一天密谋杀同一个人。
　　
　　与其说这是基因的力量，还不如说是在这个家庭内部日积月累酝酿出来的一种默契。这种默契遍布于全书每个角落，在交错的时间线中隐隐约约地浮现。中国有句古话，亲娘不及养娘大，作者大概也有类似的想法，而且，在塑造小儿子的性格时，玩得更过火一些。
　　
　　这个小儿子，在小学一年级就敢拿画框砸一个坏心眼的阿姨。
　　
　　——乖孩子要尊重长辈什么的都拿去喂狗吧。
　　
　　这个小儿子，长大后亲手收拾了罪孽深重的生父。
　　
　　——基因也拿去喂狗吧。
　　
　　可见，伊坂幸太郎又把骨子里的“反动”因子写进作品中，写了一个怪人——到处涂鸦，放火，杀父，法外制裁，而你还觉得他挺帅。作者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扭转或者模糊化你的传统道德准则的魔力，让读者也摆脱掉真实世界里的“重力”，这是很厉害的一件事。
　　
　　看这本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起美国作者凯文·吉尔福伊尔的小说《投影》，两者都用了很大篇幅来说基因，但美国人的观念是守旧的，强奸犯的儿子长大后也是强奸犯。日本人则大胆得逆天了，亲生父亲又如何，你是性变态我是性冷淡，还有，伦理和道德都去喂狗吧。
　　
　　最后我只有一个疑问。按小儿子的理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强奸犯应该受到强奸的制裁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