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 - 书评

阿里斯

　　 最早看《上海堡垒》的时候，大抵是在高二亦或是高三，具体的时间早已模糊。彼时重压之下，周围的空气都近乎是凝结了...网上下了电子版，并无什么期望，只是打开了一个txt，于是另一个时空展现在我的眼球。
　　  最初几遍，并无太深的印象，只是当做科幻小说来看---以一个科幻迷的角度来看，还算是缺乏技术构架的硬科幻。到后面几遍，突然有些特别的感觉。（我看书的习惯是，会反复的看，直到基本能完整复述，这也让我看过的书里感兴趣，基本都能存在脑海里。）
　　  学建筑的人都知道，一个人不小心掉到水泥坑里是非常可怕的后果。你在里面反复挣扎，然后单凭自己的力量难以脱险。冰冷的触感与石灰的烧灼同时被皮肤接受，然后是肺。不要妄想能在凝固时有一个可以呼吸的槽位，那是不可能的。你呼吸的时候胸部会舒张和收缩，水泥会在你的肺缩到最小的时候挤占每一丝空间，然后凝固，最终导致你死于窒息。而我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一股肃杀的悲哀缓慢的从四肢上升，随着骨髓一点点使我感到冰冷，最终整个人都沉浸在莫名的悲哀中。并非青春小说所给予的那种，而是一些更加难以名状的。
　　  后面的几年，我越来越深的感受到，徒呼奈何的悲哀。
　　
　　  尤其是，这本书，正好对应了我们的成长，那一份无处安放的青春。我们躁动，迷茫，彷徨，幸福或是悲伤，一点点的，都浸染上了各种颜色。一个人初生的时候，如果有灵魂，约莫应该是透明的吧？并非白色，白色也是一种选择。而后在成长中，不断的浸染别人的颜色，受到种种潜移默化，成为炫彩多姿的鸡尾酒，或是浑浊不清的浊水。
　　
　　  传统的莎士比亚式的悲剧，大都从喜剧开始。如同最早古希腊时期的定义一样：什么是悲剧？把有价值的东西撕裂给人看，让人感同身受的明白其中的痛苦，这是悲剧。而《上海堡垒》，我已经无法简单的用悲剧或是喜剧来定性，应该说，它是---生活。是啊，生活中注定了各种的悲欢离合，可是你没有选择。或者说，你可以逃避的选择此时中途下车结束这趟漫长旅途；或者，继续旅行，充满对下一个地方的向往或是恐惧。 和地平线没有终点所以有趣一样，我们只是过客，不是司机所以不能掌控一切，很多时候只有被动的接受。 然而，即使如此，你仍然可以选择积极或是消极，对吗？
　　  
　　  书中有庞大的背景，入侵、抵抗、毁灭，人类小小的爱情在整个世界的存亡面前不代表什么。“据说一个人在世界上适合跟他在一起的有两万个人，其实你遇见这两万个人里的任何一个，也许都会发疯一样爱上她。可惜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会碰见一个那样的人，也有的人运气更差，一下子碰见不止一个。碰上了就碰上了吧。喜欢一个人，没有办法的事情，军事法庭都挡不住。就让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你喜欢谁没办法。不过你要明白，再怎么，也不过是两万分之一的爱情。世界上还有19999个人，你应该爱的，你根本都没遇上。”---可是既然遇到了，小小的三十万分之一，不，六十亿分之一，其实已经是万幸了不是么?只要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大概不难吧？
　　
　　  《上海堡垒》里提到过《天方夜谭.水手辛巴达》的一个片段：一个人遭遇海难，流落到一个小岛上，发现一座宫殿，宫殿的主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但是过了些日子宫殿的主人要外出，就对他说这里你随便，不过就是有一个门是不能打开的，你千万记住我的话。这个家伙在宫殿里面玩了三个月，该吃的该喝的该玩的都试过了，腻味了，终于忍不住说我看看门里面有什么。他就把门打开了，结果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有最美的女人、最漂亮的宫殿、最好的食物，总之什么都是最好的，人家还把他当皇上供着。这个家伙想原来那个宫殿的主人是怕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不愿让我开这个门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那里享受了。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只巨大的鹰飞来，把他叼走了，等他醒来，发现他又回到了原先那个宫殿，宫殿的主人已经回来了。他非常想回去，但是宫殿的主人说你回不去了，那个门只能开一次，让你看见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你又得被抓回来。我叫你不要开那个门，是为你好，怕你后悔。后来这个人无论怎么也不能回到那个世界去了，他非常怀念那些最好的东西，可是知道他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所以这厮后来都很忧郁，一直都不笑。
　　   ---太多人，太多事，也许就是如此吧。因为你不甘心啊，曾经一扇门在你眼前打开过，从此你生命中其他的事物黯然失色。人总是会轻易的上瘾，可是却没有办法总是如愿，即是释家所云的八苦之一，求不得。有的人，无法替代。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年高考完，是给对我最重要的女孩看过这本书，当时是打印出来的。哈，不禁笑了。时间过去这么久，真庆幸，许多我最珍视的事物都没有变化。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please call later…”---这段话是小说里很重要的一个点，也是我最讨厌听见的声音之一...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彷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边的通道才会打开... 所以我比较讨厌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手机关机的声音，虽然，只限于特定的很少的几个人。  啊，说点白烂的，及时收发短信是一个好习惯。如果主人公能做到这一点，可能小说的结局就改写了吧？这也提醒了我们按时回短信的重要性...虽然我一直是收到短信，只要看到了，基本会迅速回复。不过别人我无法控制，我不喜欢等短信时候漫长的焦躁不安。还好~这个现象现在大有改观，我终于不用等像电报一样等候漫长而焦躁的短信了，真是令人欣喜。
　　
　　
　　  小说里最打动我的还是这段话：“12年9个月又6天。这条短信在中国移动的信号台之间穿梭，找不到它的目的地，就像是永不消逝的电波，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城市里。我想象这个沉眠在地下的城市，那条短信是个虚无缥缈的女孩，有的时候她会升上泡防御界面的顶端，隔着那层透明的东西，看着紫色的大丽花盛开，而后低头俯视空无一人的城市，夜晚到来的时候，路灯在程序控制下“刷刷刷”地都亮了，她站在路灯下，哼着我听不懂的歌。
　　
　　凝结的时间，流动的语言，黑色的雾里，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会看不清世界，花朵的凋萎，在瞬间。啦………………
　　
　　你是凝结的时间，流动的语言，黑色的雾里，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会看不清世界，花朵的凋萎，在瞬间，而花朵的绽放，在昨天。
　　
　　  “好好睡，晚安。””---一切都尘埃落定无可奈何的时候，你能发现，原来当年你并不是白白的付出，那么即使事情过去许久了，大略还是会感到欣慰吧？即使那时候已经天人两隔，仿佛是虚无的，不可触及的恋人，可是，她一直会在你的心底，即使过去许多年，她依然是她，别人无法取代。
　　
　　  小说的外表是科幻的，可是内核，还是感情...男女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纸的时候的那种朦胧。那种并不知道对方是否喜欢自己，所以高傲的作无所谓状的强作镇定...发现自己默默喜欢的人，原来一直在喜欢自己...有的人会一直在你的心底沉睡，即使你们无法劈开那冻结的时间，也会在心里默默的给她留一扇虚掩的门。
　　
　　  寻觅这本书许久，终在淘宝上发现，如同与多年不见老朋友重逢，当即买下...默默拂过书脊，耳边当年的青涩一晃而过。颇有感慨，故写此文。
　　
　　　　 用叶芝的诗结尾吧，也是小说的开头。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当你年老时》叶芝
　　
　　         2013.2.8 于回家乡过年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