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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手记 -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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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9 02: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前伏案写诗,汗流浃背。总觉得蜗居一隅,默不作声,热不空调冷不喊冻才是坚定而偏执的写诗之人。诗人该是怎样的形象?在看过王寅的照片之前,我仍旧还持着他们大概就是在连绵的幻想中趴在草纸上绘制山河,望着家中有的四扇窗,寻找落笔源泉的样子。但是王寅的照片里,是他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脖子上绕了一圈蓝格子围脖,亦或是干脆一件干净利落的黑色皮衣,无论怎样的行头,手上无疑都有一台黑色的单反相机。明知道那东西的沉重,却仍旧可以看出他带着那个挚爱的拍摄工具在路途中快马加鞭行的状态。以前觉得蜗居是诗人的潜力,也是诗人为固守脚下土壤找出的理由。除了贬谪,他们似乎从不迈出步子想要去过哪里。但现在他们并不这样,他们洋洋洒洒策马奔腾,背着相机和一本诗集,路过陌生的山河,走进陌生人的家乡。虽然不够传统,诗人不再孤注一掷于文字,而是扛着相机,像麋鹿一般满世界画生活的样子。但我想如果有人做到了特立独行,我们为何不能给这种特立独行一点儿奖励。
      摄影评论家顾铮曾这样评价王寅,他说:“许多人想当然地认为,摄影除了记录,它就别无所能了。也因此,帮助摄影摆脱这个被人为赋予的过于单一的使命,也同时成为了许多人的自我使命。如今,诗人王寅也加入到了这个拯救摄影、以使摄影免于陷入于单一功能的绝境的队伍中来了……即使是那些记录事实(如成都诗歌节、上海雁荡路上的狂欢、西藏的人们等)的照片,经由诗人王寅的眼睛,让我们看到的也是一种诗意的生活与生活的诗意的自然交融。”
      这倒是一件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作为一个文字记者,当我行走在每一个美丽而新鲜的国度时,我满脑子都在想的是我应该怎样记住与描述,将我眼前的画面用语言转述,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用另一种艺术方式去表达,因为我时刻担心那样会降低我对本身表达方式也就是对文字的关注度,也许是深信着父母这一辈子都在声声强调的“干一行,爱一行”。但王寅对文字简洁有力的掌控之外做到的游刃有余且不失艺术感的画面创作,确实让我吃了一惊。我记得在《意外的杰作——生活的艺术和艺术的生活艺术》一书中讲的:“作者相信制作和享受艺术绝不是只能通过帆布和乏味的美术馆,艺术的乐趣可以在旅行、收藏和个人活动中被体会到”。比如拍照,你睁眼看,然后拍下了,就有随时随地可以拍到艺术的机会。看似冷静的诗人,用这种方式热情地活,那是他们基本的需求和艺术创作的必须。大多数的诗人,艺术家,像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一生中都会有一两个好念头,正是这一两个好念头,支撑他们度过一生。
  
  
  
      同以诗为好的欧阳江河口中的王寅是一个充满问号的对象,他疑问于“相机的出现是作为一个物呢,还是一个非物?一个媒介呢,还是一个符号、一个隐喻?一个注视呢,还是一个冥想?一个普遍呢,还是一个唯一?也许两者都是,也许两者又都不是”,也犹疑于王寅所察觉的这样一个自我相关的、吊诡的时刻对摄影史的意味。“但这样的时刻,如果放在科学史里就有可能催生‘测不准原理’,放进音乐史就会产生巴罗克音乐的逆行卡农,放进文学史就会产生博尔赫斯的小说和柯尔律治的著名诗篇《成吉思汗》。我们都知道,《成吉思汗》源于柯尔律治的一个梦,刚写个起头就被人打断了。王寅的摄影作品中是否也有什么被打断了?”
      到底什么被打断了,什么又被链接与延续了,只有站在诗意与事实之间,兼具诗人与记者身份的王寅本人,才能为这样的提问提供答案。
      海子有一句诗里有这么一句:“为每一座山每一条河起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人类用了很多种方式进行大量工作,都是在给各种对象进行编码,只为巴别塔下的我们可以识别可以交流可以碰面,这些编码里,有文字、有地址、有经纬度,还有照片。编码也让冰冷的机器变成了我们的生活的角度。
      旅行不仅仅是将我们的身体带向远方,刺激我们的官能,让我们成长。旅行更大的功能是影响我们在自身社会的地位。台湾一个作家胡晴舫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美洲的一个印第安部落里,刚成年的印第安少年,其弱冠之礼就是独自一个人逐放于人烟罕至的原始深山。只带着一只弓和几根箭。几近赤身裸体与天地接近。或许几天,或许几个礼拜,年轻人会感到某种类似天启的灵感,然后,回到部落,宣布自己的启蒙。从此,这名青年人就可以正式成为部落的重要成员,共同参与决策以及捕猎行动。”
      对很多人来说,每一趟出游,都像是寻找天启的旅程。找到了天启,回到部落,就能展示自己的优越性。口说无凭,最好还有些证据。于是每一代的哥伦布就不断从另一个世界搬东西回到自己的世界:玛瑙、香料、丝绸、钻石、鸟木、织品、金银币、工艺品。一箱又一箱,一船接一船。除了实际的经济利益,更重要的是,作为一种旅行的证据。这在王寅看来,就是文字,还有摄影。他用照片为山河取名,为陌生的人群画像。他用它们编织了一个诺大外部世界的各异图景,那本《摄手记》便是这样展开铺放在我们眼前。
  
  
  
      虽作为诗人、资深文字记者,但每当听人说起,是通过摄影记住他的名字,王寅都会觉得特别美好。他曾说自己是一个在文字上低调,摄影上则高调的摄影师。他的高调不仅表现在他在微博上陆续且持续发的手机摄影作品,还表现在他对摄影执着不懈的追求。他的诗歌中充满阴郁,摄影作品却让人嗅出强烈的阳光味道。
      王寅的街拍作品也常被出版社编辑拿去做外国文学作品的书封,比如埃内斯托萨瓦托的《隧道》、劳拉汤普森的《英伦之谜-阿加莎克里斯蒂传》、保罗奥斯特的《纽约三部曲》等等。王寅笑称,这是因为出版社从国外购买照片金额不菲,且不好找,“他们就经常在我那里翻来翻去”。临到自己出书时,《摄手记》的封面反倒没太多照片可供选择。
      近一年来,王寅说他开始用iPhone拍照,手机的便捷和隐蔽性,使他头一回在影像的世界里,建立起了他与家乡上海的关系。我问他,为什么家乡的影像用了这么久才开始建立。他在电话里回答:“也许是太过熟悉。”旅行的道理,真的是那个瞎子摸象的故事,居住在自己的城市的旅人,只能见到自己城市的一直大腿和一只耳朵。你专注在自己平时生活的活动范围,限于日常工作的及时完成,牵制于固定不变的人际关系脉络之中。一个旅人,却能够拉开距离,看到大象的全貌。
      他能够对别人的城市带着研究的目光,不带情绪地对城市进行去芜存菁的工作。他有理智,可以抗拒城市不分青红皂白的感染力,他有闲情,担得起耗费时间精力,或者说这才是担当时间消逝最该做的事情——慢慢品位和独挡那些城市的陌生。
      坊间相传,旅行的人多有不同:头等参机票,上等手工皮箱,豪华礼车和穿制服的司机带你往返机场。住进五星饭店不足为奇,你的接待柜台不在一般大厅,却在更高的一个特别楼层:最好你的房间在七十楼以上,甚至需要钥匙去启动电梯按钮。住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请他们送点心和饮料。确定你的菜单越复杂越好,不然便无法显现出你的尊严。等待食物送来时,毫不留意地,你把洗澡水泼洒在浴室的一条喀什米尔手织踏毯上面。
      还有一种,是更高级的文化旅行者,穿着刻意低调却品位考究的衣装,住进外表不显眼颇具历史的老旅馆,早餐室的一张桌子是半世纪以前费滋杰罗构思《大亨小传》的地方。凡尔赛宫或庞贝城已经不可能进到你的旅行行程之内。你刚去了一个没有人听过、听过也念不出名字的小岛,路过一个大城市只为了赶上一场你不想错过的表演。
  我不相信王寅是上述任何一种,除了他也会半夜跑去陌生城市的剧院去等待一出或热闹或冷僻的戏剧。他大概是一个太具文化涵养以至于什么都不在乎的可以读诗的旅人,穿着乱七八糟的行头,大风吹乱了头发也不顾。皮箱破旧到无法补救的地步,也不在乎它的拉链无法拉上,而是让里面的书页出来偶尔透透风。什么名胜古迹,他无所谓,而想知道当地的人怎么生活怎么投票又为什么抱头痛哭。看见一个夕阳下坐在墙根的男人吃着棒棒糖,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的时候,拍下他,如同看到自己无所事事、失魂落魄,而又茫然无助的某个分身,这真是一出冷僻却令人久久欠身不愿离去的影像。
  
  
  文章出处:2013年02月《旅行摄影》杂志 名家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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