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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五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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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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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382#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是我一时着了气恼,不辨青红皂白,竟把他二人委屈了。”再想起逼勒牡丹自尽一节,未免太狠,心中愧悔难禁。便问何氏道:“女儿今在哪里?”何氏道:“方才在这里。听说老爷来了,她就上她干娘那边去了。”金公道:“金章,你同丫环将你姐姐请来。”


        金章去后,何氏道:“据我想来,老爷不见女儿倒也罢了。惟恐见了时,老爷又要生气。”金公知夫人话内有讥诮之意,也不答言,止于付之一笑。只见金章哭着回来,道:“我姐姐断不来见爹爹,说惟恐爹爹见了又要生气。”金公哈哈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无奈何,烦夫人同我走走如何?”何氏见金公如此,只得叫张妈妈引路,老夫妻同进了角门,来到跨所之内。凤仙姐妹知道太守必来,早已躲避。只见三间房屋,两明一暗,所有摆设颇颇的雅而不俗。这俱是凤仙在这里替牡丹调停的。张李氏将软帘掀起,道:“女儿,老爷亲身看你。”


        金公便进屋内,见牡丹面里背外,一言不答。金公见女儿的梳妆打扮,居然的布裙荆钗,回想当初珠围翠绕,不由地痛澈肺腑,道:“牡丹我儿,是为父的委屈了你了!皆由当初一时气恼,不加思索,无怪女儿着恼。难道你还嗔怪爹爹不成?你母亲也在此,快些见了罢!”张妈妈见牡丹端然不动,连忙上前,道:“女儿,你乃明理之人,似此非礼,如何使得?老爷太太是你生身父母尚且如此,若是我夫妻得罪了你,那时岂不更难乎为情了么?快些下来叩拜老爷罢。”此时牡丹已然泪流满面,无奈下床,双膝跪倒,口称:“爹爹,儿有一言告禀。孩儿不知犯了何罪,致令爹爹逼孩儿自尽。如今现为皇家太守,倘若遇见孩儿之事,爹爹断理不清,逼死女子是小事,岂不与德行有亏?孩儿无知顶撞,望乞爹爹宽宥。”金公听了,羞得面红过耳,只得赔笑将牡丹搀起,道:“我儿说得是,以后爹爹诸事细心了。以前之事,全是爹爹不是,再休提起了。”又向何氏道:“夫人,快些与女儿将衣服换了。我到前面致谢致谢恩公去。”说罢,抽身就走。张立仍然引至大厅。智化对金公道:“方才主管带领众役们来央求于我,惟恐大人见责,望乞大人容谅。”金公道:“非是他等无能,皆因山贼凶恶,老夫怪他们则甚?”智化便将金福禄等唤来,与老爷磕头。众人又谢了智爷。智爷叫将太守衣服换来。


        只见庄丁进来报道:“我家员外同众位爷们到了。”智化与张立迎到庄门。刚到厅前,见金公在那里立等,见了众人,连忙上前致谢。沙龙见了,便请太守与北侠进厅就座。智化问剿灭巢穴如何。北侠道:“我等押了蓝骁入山,将辎重俱散与喽罗,所有寨棚全行放火烧了。现时把蓝骁押来,交在西院,叫众人看守。特请太守老爷发落。”太守道:“多承众位恩公的威力。既将贼首擒获,下官也不敢擅专。俟到任所,即行具折连贼首押赴东京,交到开封府包相爷那里,自有定见。”智化道:“既如此,这蓝骁倒要严加防范,好好看守,将来是襄阳的硬证。”复又道:“弟等三人去而复返者,因听见颜大人巡按襄阳,钦派白五弟随任供职。弟等急急赶回来,原欲会同兄长,齐赴襄阳,帮助五弟共襄此事。如今既有要犯在此,说不得必须耽迟几日工夫。沙兄长、欧阳兄、丁贤弟,大家俱各在庄,留神照料蓝骁,惟恐襄阳王暗里遣人来盗取,却是要紧的。就是太守赴任,路上也要仔细。若要小弟保护,随同前往,一到任所,急急具折。俟折子到时,即行将蓝骁押赴开封。诸事已毕,再行赶到襄阳,庶乎予事有益。不知众位兄长以为何如?”众人齐声道:“好。就是如此。”金公道:“只是又要劳动恩公,下官心甚不安。”说话间,酒筵设摆齐备,大家入座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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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6-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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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381#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5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此一段北侠擒蓝骁,迥与别书不同,交手别致,迎逢各异。


        至于擒法更觉新奇。虽则是失了征战的规矩,却正是侠客的行藏,一味的巧妙灵活,决不是卤莽灭裂,好勇斗狠那一番的行为。


        且说丁兆蕙等早望见高岗之上动手,趁他不能挥动令旗,失却眼目,大家奋勇杀奔西山口来。头领率领喽罗,如何抵当得住一群猛虎?发了一声喊,各自逃出去了。丁兆蕙独自一人擎刀把住山口,先着凤仙、秋葵回庄,然后沙龙与兆蕙复又来到高岗。


        此时北侠已追问蓝骁,金太守在于何处。蓝骁只得说出已解山中,即着喽罗将金辉、丁雄放下山来。北侠就着史云带同金太守先行回庄。至西山口,叫孟、焦二人也来押解蓝骁,上山剿灭巢穴去了。要知后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九十九回 见牡丹金辉深后悔 提艾虎焦赤践前言


        且说史云引着金辉、丁雄来到庄中。庄丁报与智化。智化同张立迎到大厅之上。金太守并不问妻子下落如何,惟有致谢搭救自己之恩。智化却先言夫人、公子无恙,使太守放心。略略吃茶,歇息歇息,即着张立引太守来到后面,见了夫人、公子,此时凤仙姊妹已知母女相认,正在庆贺。忽听太守进来,便同牡丹上跨所去了。


        这些田妇村姑,谁不要瞧瞧大老爷的威严。不多时,见张立带进一位戴纱帽的,翅儿缺少一个;穿着红袍,襟子搭拉半边;玉带系腰,因揪折闹得里出外进;皂靴裹足不合脚,弄得底绽帮垂;一部苍髯,探得上头扎煞下头卷;满面尘垢,抹得左边漆黑右边黄。初见时,只当做走会的扛箱官,细瞧来,方知是新印的金太守。众妇女见了这狼狈的形状,一个个抿着嘴儿嘻笑。夫人、公子迎出屋来,见了这般光景,好不伤惨。金章上前请安,金公拉起,携手来至屋内。金公略述山王邀截的情由。


        何氏又说恩公搭救的备细。夫妻二人又是嗟叹,又是感激。忽听金章道:“爹爹,如今却有事中之喜了。”太守问道:“此话怎讲?”何氏安人便将母女相认的事说出。太守诧异道:“岂有此理!难道有两个牡丹不成?”说罢,从怀中将邵老爷书信拿出,递给夫人看了。何氏道:“其中另有别情。当初女儿不肯离却闺阁,是乳母定计,将佳蕙扮做女儿,女儿改了丫环。不想遇了贼船,女儿赴水倾生。多亏了张公夫妇捞救,认为义女。老爷不信,请看那两件衣服。方才张妈妈拿来,是当初女儿投水穿的。”金公拿起一看,果是两件丫环服色,暗暗忖度,道:“如此看来,牡丹不但清洁,而且有智,竟能保金门的脸面,实属难得。”再一转想:“当初手帕金鱼原从巧娘手内得来,焉知不是那贱人作弄的呢?就是书箱翻出玉钗,我看施生也并不惧怕,仍然一团傲气。仔细想来,其中必有情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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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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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380#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5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来至庄中,不见沙龙。智化连忙问道:“员外哪里去了?”


        张立将救了太守的家眷,蓝骁劫战赤石崖,不但员外与孟、焦二位去了,连两位小姐也去了,打算救应,至今未回。智化听了,说道:“不好!此事必有舛错,不可迟延。欧阳兄与丁贤弟务要辛苦辛苦。”丁二爷道:“叫我们上何方去呢?”智化道:“就解赤石崖之围。”丁二爷道:“我与欧阳兄都不认得,如何是好?”张立道:“无妨,现有史云,他却认得。”丁二爷道:“如此,快唤他来。”张立去不多时,只见来了七人,听说要上赤石崖,同史云全要去的。智化道:“很好。你等随了二位去罢,不好逞强好勇,只听吩咐就是了。欧阳兄专要擒获蓝骁。丁贤弟保护沙兄父女。我在庄中防备贼人分兵抢夺家属。”北侠与丁二官人急急带领史云七人,直奔赤石崖去了。


        这里,智化叫张立进内,安慰众女眷人等,不必惊怕,惟恐有着急欲寻自尽等情。又吩咐众庄客:“前后左右探听防守,倘有贼寇来时,不要声张,暗暗报我知道,我自有道理。”登时把个卧虎庄主张的井井有条。可见他料事如神,机谋严密。


        且说北侠等来至赤石崖的西山口,见有许多喽罗把守。这北侠招呼众人,道:“守汛喽罗听真:俺欧阳春前来解围,快快报与你家山主知道。”西山口的头领不敢怠慢,连忙报与蓝骁。蓝骁问道:“来有多少人?”头领道:“来了二人,带领庄丁七人。”蓝骁暗道:“共有九人,不打紧。好便好,如不好时,连他等也困在山内,索性一网打尽。”想罢,传与头领,叫把他等放进山口。早见沙龙等正在那里歇息。彼此相见,不及叙语。北侠道:“俺见蓝骁去。丁贤弟小心呀!”说罢,带了七人奔至山岗。蓝骁迎了下来,问道:“来者何人?”北侠道:“俺欧阳春,特来请问山主,今日此举是为金太守呀,还是为沙员外呢?”蓝骁道:“俺原是为擒拿太守金辉,却不与沙员外相干。谁知沙员外从我们头领手内将金辉的家眷抢去不算,额外还要和我要金辉。这不是沙员外欺我太甚么!所以将他困住,务要他归附方罢。”北侠笑道:“沙员外何等之人,如何肯归附于你?再者,你无故的截了皇家的四品黄堂,这不成了反叛了么?”蓝骁听了,大怒道:“欧阳春,你今此来,端得为何?”北侠道:“俺今特来拿你!”说罢,抡开七宝刀,照腿砍来。蓝骁急将铁棒一迎。北侠将手往外一削,噌地一声将铁棒狼牙削去。蓝骁暗说:“不好!”又将左手铁棒打来。


        北侠尽力往外一磕,又往外一削,迎的力猛,蓝骁觉得从手内夺的一般,飕地一声连磕带削,棒已飞出数步以外。蓝骁身形晃了两晃。北侠赶步,纵身上了蓝骁的马后,一伸左手攥住他的皮腰带,将他往上一提,蓝骁已离鞍心。北侠将身一转,连背带扛,往地下一跳,右肘把马跨一捣,那马咴地一声,往前一蹿。北侠提着蓝骁,一松手,咕咚一声栽倒尘埃。史云等连忙上前擒住,登时捆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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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9#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5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你不愿意就罢。”牡丹道:“母亲,这有什么呢。孩儿就过去。”李氏欢喜道:“还是女儿大方。你把那头儿抿抿,把大褂子罩上。我这里烹茶,你就端过去。”牡丹果然将头儿整理整理,换衣系裙。


        不多时,李氏将茶烹好,用茶盘托来,递与牡丹。见牡丹抿得头儿光光油油的,衬着脸儿红红白白的,穿着件翠森森的衫儿,系着条青簇簇裙儿,真是娇娇娜娜,袅袅婷婷。虽是布裙荆钗,胜过珠围翠绕。李氏看了,乐得眉开眼笑,随着出了角门。众妇女见了,一个个低言悄语,接耳交头。这个道:“大妗子,你看呀,张奶奶又显摆她闺女呢。”那个道:“二娘儿,你听罢,看她见了官儿娘子,说些吗耶,咱们也学些见识。”说话间,李氏上前将帘掀起,牡丹端定茶盘,轻移莲步,至屋内慢闪秋波一看,觉得肝连胆一阵心酸。忽听小金章说道:“嗳呀,你不是我牡丹姐姐么?想煞兄弟了!”跑过来抱膝跪倒。牡丹到了此时,手颤腕软,当啷啷茶杯落地,将金章抱住,瘫软在地。何氏夫人早已向前搂住牡丹,“儿”一声,“肉”一声,叫了半日,“哇”地一声方哭出来了,真是悲从中心出。慢说他三人泪流满面,连仆妇、丫环无不拭泪,在旁劝慰。窗外的田妇村姑不知为着何事,俱各纳闷。独有李氏张妈愣柯柯的,劝又不是,不劝又不是,好容易将她母女三人搀起。


        何氏夫人一手拉住牡丹,一手拉住了金章,哀哀切切地一同坐了,方问与奶公奶母赴唐县如何至此。牡丹哭诉遇难情由。


        刚说至张公夫妇捞救,猛听得李氏放声哭道:“嗳呀,可坑了我了!”她这一哭,比方才她母女姐弟相识犹觉惨切。她想:“没有儿女的,怎生这样的苦法?索性没有也倒罢了,好容易认着一个,如今又被本家认去。这以后可怎么好?”越想越哭,越哭越痛,张着瓢大的嘴,扯着喇叭似的嗓子,好一场大哭。


        何氏夫人感念她救女儿之情,将她搀了过来,一同坐了,劝慰多时。牡丹又说:“妈妈只管放心,决不辜负厚恩。”李氏方住了声。


        金章见他姐姐穿的是粗布衣服,立刻磨着何氏夫人要他姐姐的衣服。一句话提醒了李氏,即到跨所取衣服。见张立拿茶叶要上外边去,李氏道:“大哥,那是给人家的女儿预备的茶叶,你为何拿出去?”张立道:“外面来了多少二爷们,连杯茶也没有。说不得只好将这茶叶拿出。你如何又说人家女儿的话呢?”李氏便将方才母女相认的话说了。张立听了,也无可如何,且先到外面张罗。张立来至厅房,众仆役等见了道谢。


        张立急忙烹茶。


        忽见庄客进来,说道:“你等众位在此厅上坐不得了,且至西厢房吃茶罢。我们员外三位至厚的朋友到了。”众仆役听了,俱各出来躲避。只见外面进来了三人,却是欧阳春、智化、丁兆蕙。原来他三人到了襄阳,探听明白。赵爵立了盟书,恐有人盗取,关系非浅,因此盖了一座冲霄楼,将此书悬于梁间,下面设了八卦铜网阵,处处设了消息,时时有人看守。原打算进去探访一番,后来听说圣上钦派颜大人巡按襄阳,又是白玉堂随任供职。大家计议,莫若仍回卧虎沟与沙龙说明,同去辅佐巡按,帮助玉堂,又为国家,又尽朋情,岂不两全其美。因此急急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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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8#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正文 第九十八回 沙龙遭困母女重逢 智化运筹弟兄奋勇


        且说凤仙、秋葵从西杀来。只见秋葵抡开铁棒乒乒梆梆一阵乱响,打得喽罗四分五落。凤仙拽开弹弓,连珠打出,打得喽罗东躲西藏。忽又听东边呐喊,却是焦赤杀来,手托钢叉,连嚷带骂。里面沙龙、孟杰见喽罗一时乱散,他二人奋勇往外冲突。里外夹攻,喽罗如何抵挡得住,往左右一分,让开一条大路。却好凤仙、秋葵接住沙龙,焦赤却也赶到,彼此相见。


        沙龙道:“凤仙,你姐妹到此做甚?”秋葵道:“闻得爹爹被山贼截战,我二人特来帮助。”沙龙才要说话,只听山岗上咕噜噜鼓声如雷,所有山口外镗镗镗锣声震耳,又听人声呐喊:“拿呀,别放走了沙龙呀!”“大王说咧,不准放冷箭呀,务要生擒呀!”“姓沙的,你可跑不了啦!各处俱有埋伏呀,快些早些投降!”沙龙等听了,不由地骇目惊心。


        你道如何?原来蓝骁暗令喽罗围困沙龙,只要诱敌,不准交锋。心想把他奈何乏了,一鼓而擒之,将他制服,作为自己的膀臂;故此他在高山岗上张望。见沙龙二人有些乏了,满心欢喜。惟恐有失,又叫喽罗上山,调四哨头领,按山口埋伏,如听鼓响,四面锣声齐鸣,一齐呐喊,惊吓于他。那时再为劝说,断无不归降之理。猛又见东西一阵披靡,喽罗往左右一分,已知是沙龙的接应。他便擂起鼓来,果然各山口响应,呐喊扬威,声声要拿沙龙。他在高岗之上挥动令旗,沙龙投东他便指东,沙龙投西他便指西。沙龙父女同孟,焦二人跑够多时,不是石如骤雨,就是箭似飞蝗,毫无一个对手厮杀之人。跑来跑去并无出路,只得五人团聚一处,歇息商酌。


        且不言沙龙等被困。再说卧虎庄上自焦赤押了驮轿进庄,所有渔猎众家的妻女皆知救了官儿娘子来,谁不要瞧瞧官儿娘子是什么模样,全当做希希罕儿一般。你来我去,只管频频往来,却不敢上前,止于偷偷摸摸,扒扒窗户,或又掀掀帘子。


        及到人家瞧见他,他又将身一撤,直似偷油吃的耗子一般。倒是张立之妻李氏,受了凤仙之托,极力的张罗,却又一人张罗不过来,应酬了何夫人,又应酬小相公金章,额外还要应酬丫环仆妇,觉得累得很。出来便向众妇人道:“众位大妈、婶子,你们与其在这里张的望的,怎的不进去看看呢?陪着说说话儿,我也有个替换儿。”众人也不答言,也有摆手儿的,也有摇头儿的,又有扭扭捏捏躲了的,又有咭咭咕咕笑了的。李氏见了这番光景,赌气子转身进了角门。


        原来角门以内就是跨所。当初凤仙、秋葵曾说过,如若房屋盖成,也不准张家姐姐搬出,故此张立夫妇带同牡丹,仍在跨所居住。李氏见了牡丹道:“女儿,今有员外救了官儿娘子前来。妈妈一人张罗不过来,别人都不敢上前,女儿敢去也不敢呀?你若敢去,妈妈将你带过去,咱娘儿两个也有个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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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7#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且说蓝骁邀截了金公,正然回山。只见葛瑶明飞马近前来,禀道:“启大王:小人奉命劫掠驮轿,已然到手。不想山凹蹿出一只白狼,后面有三人追赶,却是卧虎沟的沙员外带领孟杰、焦赤。三人见小人劫掠驮轿,心中不忿,急急上前,将喽罗赶散,仍将驮轿夺去,押赴庄中去了。”蓝骁听了大怒,道:“沙龙欺我太甚!”吩咐葛瑶明押解金公上山,安置妥帖,急急带喽罗前来接应。葛瑶明领命,只带数名喽罗,押解金公、丁雄上山,其余俱随蓝骁来至赤石崖下。


        早见沙龙与孟杰二人迎将上来。蓝骁道:“沙员外,俺待你不薄,你如何管俺的闲事。”沙龙道:“非是俺管你的闲事,只因听见驮轿内哭得惨切,母子登时全要自尽,俺岂有不救死之理。”蓝骁道:“员外不知,俺与金太守素有仇隙,知他从此经过,特特前来邀截。方才已然擒获上山。忽听葛瑶明说员外将他家眷抢夺回庄,不知是何主意?”沙龙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金太守乃国家四品黄堂,你如何擅敢邀截?再者,你与太守有仇,却与他家眷何干?依俺说,莫若你将太守放下山来,交付与俺,俺与你在太守跟前说个分上,置而不理,免得你吃罪不起。”蓝骁听了,一声怪叫:“嗳呀,好沙龙!你真欺俺太甚,俺如今和你誓不两立!”说罢,催马抡棒打来。


        沙龙扯开架式抵敌,孟杰帮助相攻。蓝骁见沙、孟二人步下蹿跃,英勇非常,他便使个暗令,将棒往后一摆,众喽罗围裹上来。沙龙毫不介意,孟杰漠不关心,一个东指西杀,一个南击北搠。二人杀够多时,谁知喽罗益发多了,筐箩圈般将沙龙、孟杰困在当中,二人渐渐地觉得乏了。


        原来葛瑶明将金公解入山中,招呼众多喽罗下山。他却指拨喽罗层层叠叠的围裹,所以人益发多了。正在分派,只见那边来了个女子,仔细打量,却是前次打野鸡的。他一见了,邪念陡起,一催马迎将上来,道:“娇娘往哪里走?”这句话刚然说完,只听弓弦响处,这边葛瑶明眼睛内咕唧地一声,一个铁丸打入眼眶之内,生生把个眼珠儿挤出。葛瑶明“哎哟”一声,栽下马来。


        原来焦赤押解驮轿到庄,叫凤仙、秋葵迎接进去,告诉明白,说蓝骁现领喽罗在山中截战。凤仙姐妹听了,甚不放心,就托张妈妈在里头照料,他等随焦赤前来救应沙龙。在路上言明,焦赤从东杀进,凤仙姐妹从西杀进。不料,刚然上山就被葛瑶明看见,催马迎来。秋葵眼快嘴急,叫声:“姐姐,前日抢野鸡的那厮又来了。”凤仙道:“妹妹不要忙,待我打发他。前次手下留情,打在他眉攒中间,是个二龙戏珠。如今这厮又来,可要给他个‘唤虎出洞’了。”列位自想想:葛瑶明眉目之间有多大的地方,搁得住闹个龙虎斗么?这也是他贪淫好色之报。从马上栽了下来,秋葵赶上,将铁棒一扬,只听拍地一声,葛瑶明登时了账,琉璃珠儿砸碎了。未知她姐妹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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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6#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佳蕙便将做事不密,叫老爷知道了,如何逼勒小姐自尽,如何奶母定计上唐县,如何遇了贼船生生地把个小姐投水死了,自己如何被邵老爷搭救就冒了小姐之名,如今闹得事已做成。


        “求兄弟千万不要泄漏。只要你暗暗打听,倘或小姐投水未死,作姐姐的必要成全他二人之事,决不负主仆的情肠。我如今虽居此位,心实不安,也不过虚左以待之意。”锦笺见她如此,笑道:“言虽如此,如今名分攸关,况且与你磕头见礼,你就腆然受之,未免太过!”佳蕙道:“事已如此,叫我无可如何。再者,你是兄弟,我是姐姐,难道受不起你一拜么?你若不依,我再给你拜上两拜。”就福了两福。锦笺再也没的说了。又见丫环烹茶而来,佳蕙连忙进屋内去了。锦笺向丫环要了东西,回到书房。见了施生,他却一字不提。从此知道新娘是假小姐,他就暗暗访查真小姐的下落。


        且说丁雄与金公送信,从水面迎来,已见有官船预备。问时,果是迎接襄阳太守的。丁雄打听了打听,说金太守由枯梅岭起旱而来。他便弃舟乘马,急急赶至枯梅岭。先见有驮轿行李过去,知是金太守的家眷;后面方是太守乘马而来。丁雄下马抢步上前,请安禀道:“小人丁雄,奉家主邵老爷之命,前来投书。”说罢,将书信高高举起。金太守将马拉住,问了邵老爷起居。丁雄站起,一一答毕,将书信递过。金太守伸手接书,却问道:“你家太太好?小姐们可好?”丁雄一一回答。


        金公道:“管家乘上马罢。俟我到驿再答回信。”丁雄退后,一抖丝缰上了马,就在金公后面跟随。见了金福禄等,彼此道辛苦。套叙言语,俱不必细表。


        且说金公因是邵老爷的书信,非比寻常,就在马上拆看。


        见前面无非请安想念话头,看到后面有施俊与牡丹完婚一节,心中一时好生不乐,暗道:“邵贤弟做事荒唐!儿女大事,如何硬作主张?倒遂了施俊那畜生的私欲。此事太欠斟酌。”


        却又无可如何,将书信折叠折叠,揣在怀内。丁雄虽在后面跟随,却留神瞧。以为金公见了书信,必有话面问,谁知金公不但不问,反觉得有些不乐的光景。丁雄暗暗纳闷。


        正走之间,离赤石崖不远,见无数的喽罗排开,当中有个黄面金睛,浓眉凹脸,颔下满部绕丝的黄须(无怪绰号金面神),坐下骑着一匹黄骠马,手中拿着两根狼牙棒,雄赳赳,气昂昂,在那里等候。金公早已看见,不知山贼是何主意。猛见丁雄伏身撒马过去。话语不多,山贼将棒一举,连晃两晃,上来了一群喽罗,鹰拿燕雀,将丁雄拖翻下马,捆了。金公一见,暗说:“不好!”才待拨转马头,只见山贼忽喇喇跑马过来,一声咤叱道:“俺蓝骁特来请太守上山叙话。”说罢,将棒往后一摆,喽罗蜂拥上前,拉住金公坐下嚼环,不容分说,竟奔山中去了。金福禄等见了,谁敢上前,唿地一声,大家没命地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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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5#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4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锦笺复又磕头。邵老爷吩咐:“起来。本府原是问你,岂又怪你。”即叫书童拿了衣巾,同锦笺到外面与施俊更换。锦笺悄悄告诉施俊说:“这位太守就是邵老爷。方才小人已听邵老爷说,金老爷也升了襄阳府太守。施相公如若见了邵老爷,不必提与金老爷呕气一事,省得彼此疑忌。”施生道:“我提那些做什么?你只管放心。”就随了书童来至书房,锦笺跟随在后。


        施生见了邵公,上前行礼参见。邵公站起相搀。施生又谢为案件多蒙庇佑。邵公吩咐看座,施生告坐。邵公便问已往情由,施生从头述了一遍。说至与金公呕气一节,改说:“因金公赴任不便在那里,因此小侄就要回家。不想行至攸县,我主仆便病了,生出这节事来。”邵公点了点头。说话间,饭已摆妥,邵公让施生用饭,施生不便推辞。饮酒之间,邵公盘诘施生学问,甚是渊博,满心欢喜,就将施生留在衙门居住,无事就在书房谈讲。因提起亲事一节,施生言:“家父与金老伯提过,因彼此年幼,尚未纳聘。”此句暗暗与佳蕙之言相符。


        邵公听了大乐,便将路上救了牡丹的话一一说了。”如今有老夫作主,一个盟兄之女,一个盟弟之子,可巧侄男侄女皆在老夫这里,正好成其美事。”施俊到了此时也就难以推辞。


        邵公大高其兴,来到后面与夫人商量,叫夫人办理牡丹的内务,算是女家那边。邵公办理施生的外事,算是男家那边的。


        夫人也自欢喜,连三位小姐也替假小姐忙个不了。惟有佳蕙暗暗伤感,到了无人时,想起小姐溺水之苦,不由地泪流满面。


        夫人等以为她父母不在跟前,她伤心也是情理,当然倒可怜她,劝慰了多少言语,并嘱咐三位小姐不准耍笑打趣她。


        到了佳期已近,本府阖署官员皆知太守有此义举,无不钦敬,俱各备了礼来贺喜。邵公难以推辞,只得斟酌收礼,当受的受,当璧的璧。是日却大排筵宴,请众官员吃喜酒,热闹非常。把个施生打扮得花团锦簇手机访问:ωар.ㄧб#Κ.Сn众官员见了无不称赞。就在衙门的东跨所做了新房,到了吉时,将二人双双送了过去,成就百年之好。诸事已毕之后,邵老爷亲笔写了两封书信,差两人送信:一名丁雄,送金公之信;一名吕庆,送施老爷之信,务必当面投递。二人分投送信去了。


        这日,施生正在书房看书,叫锦笺去后面取东西。锦笺来至后面,心中暗道:“自那日随着众人磕头道喜,我却没瞧见新奶奶什么模样。今日倒要留神瞧瞧。”谁知丫环正给新娘子烹茶去了,锦笺唤了一声无人,他便来在院内。可巧佳蕙却在廊下用扇儿逗鹦鹉呢。猛见了锦笺,她把扇子一遮,连忙要转回屋内。哪知锦笺眼快,早认出是佳蕙来,暗道:“好呀,敢则是她呀!见了我,竟把扇子算个小围幕。她如今有了官诰了。”便高声说了一个“佳”字,新娘已将扇子撤下,连连摆手道:“兄弟不要高声!”锦笺便问:“你为何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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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4#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4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话说邵老爷当堂叫吴玉据实招上来。吴玉道:“小……小……小人没有招……招的。”邵老爷吩咐:“拉下去打。”左右呐了一声喊,将吴玉拖翻在地,竹板高扬,打了十数板。


        吴玉嚷道:“我招呀,我招!”左右放他起来,道:“快说,快说!”吴玉道:“小人原无生理,以赌为事。偏偏的时运不好,屡赌屡输。不用说别的,拿着打十湖说罢,我圆湖会,抓过张子满不了,倒中了别人碰漂湖。掷骰子,明明坐住了三幺两六,那一个骰子乱转,我赶着叫六,可巧来了个六,却把幺碰了个二,倒成个黑鼻子了。总说罢,东干东不着,西干西不着,要账堆了门。小人白日不敢出门来。那日天色将晚,小人刚然出来,就瞧着郑申晃里晃荡由东而来。我就追上前去,见他肩头扛着个褡裢,里面鼓鼓囊囊的。小人就和他借贷,谁知郑申不是个酒后开包的,他饶不借,还骂小人。小人一时气忿,将他尽力一推,噗哧咕咚就栽倒了。一个人栽倒了,怎么两声儿呢?敢则郑申喝成醉泡儿了,栽在地下噗哧地一声。倒是那大褡裢,摔在地下咕咚地一声。小人听得声音甚是沉重,知道里面必是资财,我就一屁股坐在郑申胸脯之上。郑申才待要嚷,我将两手向他咽喉一扣,使劲在地下一按,不大的工夫,郑申就不动了。小人把他拉入苇塘深处,以为此财是发定了,再也无人知晓。不想冤魂告到老爷台前。回老爷,郑申醉魔咕咚的,说的全是醉话,听不得呢。小人冤枉呀!”邵老爷问道:“你将银褡裢放在何处?”吴玉道:“那是二百两银子。小人将褡裢埋好,埋在缸后头了,分文没动。”邵老爷命吴玉画了招,带下去。即请县宰方令,将招供给他看了,叫方令派人将赃银起来,果然未动。即叫尸亲郑王氏收领。李存与翠芳塘住的众街坊释放回家。独有施生留在本府。吴玉定了秋后处决,派役押赴县内监收。方令一一领命,即刻禀辞回本县去了。


        邵老爷退堂,来至书房,将锦笺唤进来,问道:“锦笺,你在施宅是世仆呀,还是新去的呢?”锦笺道:“小人自幼就在施老爷家。我们相公念书,就是小人伴读。”邵老爷道:“既如此,你家老爷相知朋友有几位,你可知道么?”锦笺道:“小人老爷有两位盟兄,是知己莫逆的朋友。”邵老爷道:“是哪两位?”锦笺道:“一位是作过兵部尚书的金辉金老爷,一位是现任太守邵邦杰邵老爷。”旁边书童将锦笺衣襟一拉,悄悄道:“大老爷的官讳,你如何浑说?”锦笺连忙跪倒:“小人实实不知,求大老爷饶恕。”邵老爷哈哈笑道:“老夫便是新调长沙太守的邵邦杰。金老爷如今已升了襄阳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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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3#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23:39:4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邵老爷见呈子上面有施俊的姓名,而且叙事明白清顺,立刻升堂,将锦笺带上来细问,果是盟弟施乔之子。又问:“此状是何人所写?”锦笺回道:“是自己写的。”邵老爷命他背了一遍,一字不差,暗暗欢喜,便准了此状。即刻行文到攸县,将全案调来。就过了一堂,与原供相符。县宰方令随后乘马来到禀见。邵老爷面问:“贵县审得如何?”方九成道:“卑职因见施俊不象行凶之人,不肯加刑,暂且寄监。”邵太守道:“贵县此案当如何办理呢?”方令道:“卑职意欲到翠芳塘查看查看,回来再为禀复。”邵老爷点头道:“如此甚好。”即派差役仵作,跟随方令到攸县。


        来至翠芳塘,传唤地方。方令先看了一切地势,见南面是山,东面是道,西面有人家,便问:“有几家人家?”地方道:“八家。”方令道:“郑申住在哪里?”地方道:“就是西头那一家。”方令指着芦苇道:“这北面就是翠芳塘了?”地方道:“正是。”方令忽见芦苇深处乌鸦飞起,复落下去。方令沉吟良久,吩咐地方:“下芦苇去看来。”地方脱了鞋袜,进了芦苇。不多时,出来禀道:“芦苇塘之内,有一尸首。小人一人弄他不动。”方令又派差役二名下去,一同拉上来,叫仵作相验。仵作回道:“尸首系死后入水。脖项有手扣的伤痕。”


        方令即传郑王氏辨认,果是他丈夫郑申。方令暗道:“此事需当如此。”吩咐地方将那七家主人,不准推诿,即刻同赴长沙候审。方令先就乘马到府,将郑申尸首禀明,并将七家邻舍带来,俱各回了。邵太守道:“贵县且请歇息。候七家到齐,我自有道理。”邵老爷将此事揣度一番,忽然计上心来。


        这一日,七家到齐,邵老爷升堂入座。方令将七家人名单呈上。邵老爷叫带上来,不准乱跪,一溜排开,按着名单跪下。


        邵老爷从头一个看起,挨次看完,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怨得他说,果然不差!”便对众人道:“你等就在翠芳塘居住么?”众人道:“是。”邵老爷道:“昨夜有冤魂告到本府案下,名姓已然说明。今既有单在此,本府只用朱笔一点,便是此人。”说罢,提起朱笔,将手高扬,往下一落,虚点一笔,道:“就是他,再无疑了。无罪的只管起去,有罪的仍然跪着。”


        众人俱各起去。独有西边一人,起来复又跪下,自己犯疑,神色仓皇。邵老爷将惊堂木一拍,道:“吴玉,你既害了郑申,还想逃脱么?本府纵然宽你,那冤魂断然不放你的!快些据实招上来。”左右齐声喝道:“快招,快招!”不知吴玉招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九十七回 长沙府施俊纳丫环 黑狼山金辉逢盗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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