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人生

标题: 顾随诗词讲记 - 书评 [打印本页]

作者: 天天向上    时间: 2013-5-25 00:04
标题: 顾随诗词讲记 - 书评
  叶嘉莹教授是蜚声海内外的学者,顾随先生作为她的授业恩师,对其人生学问的影响自不待说,而听顾随讲课的八本笔记一直被叶氏视为一生治学之圭臬,此次,《顾随诗词讲记》则是根据叶嘉莹先生20世纪40年代的课堂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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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浅采    时间: 2013-8-5 09:57
  美得很。
  细雨湿高城
  水殿风来暗香满
  芳洲之树何青青
  
  普通所谓美,是颜色的美,静的美,还有另一种,是姿态,是动的美,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不仅颜色,而且姿态
  
  用典,炫学,文陋                                 
  人不读书是可怜,读书太多书作怪,也可怕。(以此自恕)
  
  
   赏析古诗词的书多如牛毛,安意如是因此出名的,但看过顾随,你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古典美,不矫情,不故作天真忧伤,不虚张声势,这才是美,这才是真正的诗和文。顾随老先生是叶嘉莹先生的老师,叶嘉莹先生是诗词赏析方面的泰斗,这本书是整理的顾老当初的课堂笔记,笔记而已,挂一漏万,居然还能精彩至此,遥想当年课堂情状,怕是妙不可言了。当初在图书馆复习金融学,闲下来最爱在古诗词的书架间徘徊,叶先生就是这样被我和朋友所爱。朋友为了听她讲座,执意要考南开的研究生,最终如愿,可谓美好。如果说诗词有什么用,那就是化万事万物为美,以美来执掌人心。而美,是世间最无用,也最有用的东西,不管是用来逃避,还是用来进取。都说诗词即人生,先生说,人不读书是可怜,读书太多书作怪,也可怕。他是在谈诗,也是在谈人生。人生滋味,精妙细微处,还看诗词。
作者: catkin    时间: 2013-8-5 10:35
  读经原典没时间啊,也没好的版本,今早又重读,一小会心就热了,热的最快的啦。
  发现以前读的还是有点快了,一小时读一小节合适。
  今天还是没有完全读进去,后面心急。
  真读进去应该是这样的,看见引用的好的诗词,应该手写,而且手写的字的笔画软硬下笔急徐,写字时的意气都应该跟诗词的气质相对应,(今早写的,发现跟以前写的面目完全不同)并且想象诗词之境象,从而从形,音,意全面感觉,并通过手写,吟诵,心会去消化他,去胜物(就是胜该诗词,胜不是战胜,而是平等之融合)。今天基本读总论之(三)吧,引用的诗词都会心了。以前许多引用的诗词都没懂嗯。
  这还不算真懂,据说再读进去就是把作者创作时的心境都能感应到,这个额还没到这个境界,但额觉得这个诗一完成,就是个独立的有生命的存在,每个人的境界不同,所见所得亦不同,不能像王静安说的“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虽然不能感应创造者的创造心境,但是对于另一个创造者来说只要感应该诗词所在之境也可,因为我们不是去研究这个创造者去做学术,而是感应诗人所写之境,而该境已脱离诗人而独立,我们去感应他,这样在我们内心有此境相会时,自然融合,不一定非要有文字语言诗词来表达,内心充满而形与外自然就是悦,充悦和厚,典则古雅,这个就是传统文化的魅力。
作者: catkin    时间: 2013-8-7 02:19
  诗中真实方是真正真实。
  需自己充实精神体力而自然流露。
  有担当,万物皆可入诗,不可限于个人之天地。
  太白,工部非诗之传统,传统不可全露,引人印象,而显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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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看叶先生讲词,看不进,而12月8日观此书,或早或晚一小节,并心热,真是平生读书之快哉!
  此书非只论诗,并有做人之大道!且记。
作者: 清凉油    时间: 2013-8-22 15:07
  羡季先生的讲记 娓娓道来又切中要害 不仅评诗词大家的诗词 也评评论诗词大家的大家 挥洒自如 舒缓中令人有通透的赞叹
  大学的时候读了一些叶嘉莹的诗词讲记 现在才读其师的讲义 不禁感叹 有这样的老师何其幸运
  因为读诗词太少 因此评也读的少 但到目前为止这是看过的最令我感到被点化的讲评
  大好 强推
作者: 旅店    时间: 2013-9-8 22:59
    
  学人或以为苦水诗学之视野仅仅囿于诗词之一隅,所做诗论不过就诗论诗,解词释义,如同教辅书丛里常见的《××诗词鉴赏》之类,其成就顶多于此领域算得上上乘而已。现代学人论诗词最为人熟悉的要数《人间词话》,观堂首开西学研究诗词戏曲之风气,至陈寅恪,又延伸出所谓“以诗证史”,但二先生学问之显仍然基于其文学历史研究的学术范式。苦水诗论却不属于这一学术系统,他做这些文字或亦如他所推崇的论之“出于无意”,没有写成洪钟大吕的愿望,也没有一本正经的学术范式。我读顾随诗论,常感觉这老夫子篇篇珠玑,某些新鲜观点,随便阐发开去,便是一篇像模像样的论文,可这夫子偏偏不爱刻意花大时间去做一个论文。他学问虽严谨,但即使做学问的文章,也有“需发乎性情,发乎自然”之癖好,学问不过用来辅助思想之表达,思想表达则需汪洋恣肆,不拘束缚,兴至而述,兴尽而终。
  
  从这个特点来说,顾随的本质是文学家,是思想家。文学家对自己所做任何文章都有某种写作方法的偏好,思想家则不拘束缚,不求著作等身,仅以得思想为乐。试看孔子所留著作几多?一部《论语》而已,所存亦只是只言片语。然而这一部论语思想之精深,至今后人仍然连篇累牍解读。顶级思想家的思想一部小书就能装满,况且一般思想家又能出多少新鲜思想?我赞赏周作人常说的,今人或以一孔之见为自得,未知前人早已说过。对于后世思想家而言,要做的就是讲前人未讲之思想。果有这类人,也只愿意讲前人未讲之思想。然能在前人思想之外发现一新鲜思想,又何其难也。大凡宏观的道理、哲学,古人大抵都已说完,但这意味着今人不能出思想家吗?当然不是,思想家永远会出,因我们永远在“此在”, 在“今天”,永远有新的问题。当然,今天的思想家更多是细微的方面,是与时代结合的方面有所阐发,大理论、大道理已被前人说尽,也无需再说。
  
  前人愈多,发前人未发之思想便愈难,唯独能发者,往往趋于更加精微,所以今之思想家有专门化的趋势。即经济学要发出新思想,需先成为经济学问家,文学家要有新的文学思想,需先花上一段时间成为文学专家。而今这样的分类又已过粗,又需更加细分,经济学便有这个经济学那个经济学,要能产生新思想就更难了。苦水深懂这一道理,他毕生钻研古典文学,深受知堂、观堂、鲁迅等人影响,在诗词领域上成为难得一见的思想大家。这也正是彼时代之共同点,是当时学术发展的趋势。苦水不同之处在于,思想之专门化先要学术专门化,可往往学术家容易出,思想家难出。静安先生和陈寅恪先生既是学问家,又是思想家。顾随先生,固然是学问家,思想家,可在思想阐发上不拘于学术之套路,学术研究上也不甚上心。他似乎完全不要学问家的名头,这老夫子发表文章自己都不留个底,任其流散江湖,以至于后人要给他出书都找不到他的文章。
  
  我说苦水乃思想家,绝非阅读一日二日的武断感慨。苦水论词,说来说去,论的是见解,或者是品味、偏好。而这又岂有一标准?苦水说爱稼轩、不喜东坡,可恰恰有人爱东坡、不喜稼轩,即使写得持平公允,可这趣味又如何好说呢?我说,这趣味越不好说,恰恰越能展现说趣味者之思想。苦水论稼轩,论东坡,论李义山,写来写去,哪是写什么爱好,而是这爱好背后深藏的文学观,乃至熔铸成这一文学观的人生哲学。由此,思想才得以发端也。且举一例。苦水论东坡《南乡子送述古》。如此普通一阙词,且看他思想如何展开。他首先对比这一阙词与另一阙送别词《临江仙送王缄》,推出其中不同之根源:“一则任情,一则有想。夫情之于想,势难两大。此仆彼起,彼弱此强。当情盛时,想不易起。及想炽时,情必渐杀”,什么意思呢?因《南乡子》中苏子“任情”不够,因此写作时“有想”占据了一部分,所以文辞较工,所以有“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及“秋雨晴时泪不晴”之句。苦水因此说“夫创作之源,厥本乎情,遣词之工,实基于想”。诗论发幽至此,已令人叫绝矣。岂知苦水话题一转,又说到了真与伪的问题。任情则出“真”,有想则出“伪”。可这种真伪,在文学上说,哪个更好呢?或者两个都不好?到这里,苦水点出了最深刻奥微之处:这种真伪不能共存正是中国诗歌的困境。“吾国诗教,温柔敦厚”,“汉魏以来,不失平实”,在写“真”上有传统,即“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可中国诗歌却没有纪事传统,“独于纪事长篇,奇情壮彩,推波助澜,甚苦无多”,诗歌的纪事要的就是“伪”,文学上的“伪”,但这似乎是中国诗的命门。苦水继而向往西方文学的纪事传统:“遥观西国,希腊之剧,荷马之歌,詹乎远矣。莎翁之巨制及十八世纪仿古之名作,吾国至今,仍属阙如。推其大原,何其非说谎衰颓之所致欤?”由此可见,苦水深知中国诗歌表现力的缺陷。想起新文化运动时,陈独秀、胡适等大呼文言文学的衰弱,陈、胡之呼喊固然也对,但终归是抽象大理论,苦水这一番论述才是真正实实在在。
  
  
作者: 旅店    时间: 2013-9-11 04:19
  苦水偏爱稼轩,在《东坡词说》前言,苦水说:“吾之说辛,其意见则几多年来蕴于胸中,不过至是以文字表而出之耳”。那么东坡呢,苦水自谓“吾自学词,即不喜东坡乐府,众口所称《念奴娇》‘大江东区’一章,亦悠忽视之,无论其他作”。那么苦水为何还要作此《东坡词说》呢?苦水自称某次读东坡《永遇乐明月如霜》之后,渐觉东坡居士真有不可及处。在我看来,苦水能论东坡真是我等学人之幸。因为如要学趣味,当然需知道好的所在,但也要知道不好为何为不好。我读苦水,常常觉得这老先生真有意思,他虽最爱稼轩,可是稼轩词中不好的地方一样不留情面,他虽不喜苏词,可《东坡词说》中亦处处赞赏。这种特点不只是苦水论词中有体现,评论其他文学作品、人物时同样如此。其臧否之标准,我曾说过,固然是沿承自知堂老人的“性灵”、“言志”、“自然”等品味,但这套哲学到苦水这里得到更精妙的发挥。
  
  譬如苦水论东坡《西江月顷在黄州》,词的正文还没怎么谈,他却大赞了一番东坡这一阙词的序言,随后发出一段感慨:“文章一道,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有心求。大凡古今文人,一到有意维稳,饶他惨淡经营,总不免周章作态。惟有不甚经意之时,信笔写去,反能露出真是性情学问与世人相见。吾辈所取,亦遂在此而不在彼。坡公书札、题跋与词序之所以佳妙,高处直到魏晋,亦复正是此一番道理。若有人问:苦水本是说词,扯到词序,已是骈拇枝指,今更扯到书札、题跋,岂不更是喧宾夺主?苦水则曰:要知北宋人词之妙处,与此亦更无两致。他们原各个有诗集行世,推其意,亦自矜重其诗,若夫小词,大半是他们酒席宴前信手写来分付歌者之作。其忒煞率意者,浅而无致,亦并非没有。若其高者,则又其诗所万不能及者也。”我抄这一大段是因为这一段很能体现苦水的旨趣:不刻意追求,性情写来,反而得“高致”,而这背后应当还有更深刻的文学观:即一种文学形态一旦形成主流,形成“显学”,往往功能异化,甚至盛极而衰,原因在于,经典已成,后人奉为圭臬,逡巡模仿,不敢逾矩,虽然周章经营功力日深,但性情生命全无,最终变成不新鲜、没意思、老气横秋的没落形态。
  
  “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有意求”,此是苦水在《东坡词说》中阐发的较《稼轩词说》更精妙的诗词趣味。苦水论辛词做了长久准备,但论苏词则“大半三五日中之触磕”。可大凡作文之人都知道,一旦写作进入状态,不仅能将既有之思想诉诸纸上,更可能刺激新的思想,产生更高觉悟。苦水无心论苏词,可论苏词时反而有更精进之思想,岂不也正对应了苦水本人之所谓“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以意求”的理论吗?正是因为他有心写辛词已久,因此他一开始写《稼轩词说》才比较困难,他在《稼轩词说自序》中说,“吾初为上卷时,笔致甚苦生涩,思致甚苦艰辛,情致甚苦板滞”,我以为这一方面是因为未进入状态,另一方面亦是过于“有心、用力”之故吧;而苦水无心论苏词,可论苏词恰恰精妙顺畅,思想上更进一步,虽与他写完辛词后进入状态有关,岂不也正是他未无心得、未有意求的结果吗?
  
  本人写到这里,亦觉得文趣盎然。文章写作之妙,大抵如是也。我常作文,但提笔之前的所思所想与成文之后往往差别很大。我写现代诗,往往下笔前浑然无知,情绪来了,下笔便是,若思想、知觉充分,文章谋篇布局提前框定,则断不能出好文章也。苦水论东坡《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对于“文章之发端”有精要阐述:“吾观大家之作,殆无不工于发端,不独孟德之‘对酒当歌’、子键之‘明月照高楼’也。此在作者未必有意,推其命篇之意,尤不必在此发端,竟工至如是者,殆以不甚经意之故。盖当其开端之时,神完气足,愈不经意,愈臻自然。至于中幅,学富才优者,或不免于作态,下焉者竟至于力疲。所以者何,有意也。迨及终篇,大家或竟罗掘,下者直落败阙。所以者何?意尽也”。这是至论,尤其对于抒情诗歌而言。我亦由苦水此论阐发到现代诗:现代诗之好处,亦在于“不知意思”,而意境全出。写诗之时,不知要表达什么,亦无需知道,尽管情绪充沛,尽管天马行空,尽管恣肆汪洋开去。或问,如此,岂不如脱缰野马,又如何收之敛之,我却说,既知如何散去者,便知如何收之,至于释放与收回之功力则要看作者之悟性。论及至此,想起苦水亦曾说到这一层意思,大概不管古诗、新诗,趣味方法上原本就是共通的罢。
作者: 旅店    时间: 2013-9-17 18:08
           读《稼轩词说》,我摘出以下词:“谨”、“诚”、“老实头”、“不做作”、“不粉饰”、“不勉强”、“本分”、“本色”。这几个词稼轩词说中出现得最多。我挑选出来,因我知道羡季老人乃知堂入门弟子,而这些词无不与知堂趣味相似,即强调“自然”、“性情”。之前看苦水文集,听他讲《三百篇》,讲《论语》,无不可见这一旨趣。知堂未曾系统作过诗论、词论,但其文章中零星有此见解,由苦水阐发开来。据说苦水与知堂并不如俞平伯、沈启无等近,但此传承,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如果说苦水论曹诗,论《论语》尚有讲课意味在,则到有个人偏好的词人时,苦水的才华才得到最大释放。如论稼轩,更加上“温柔”、“敦厚”,可见其偏爱。如我记得不错,这亦是知堂老人的口味。不过,苦水虽旨趣大体深受知堂影响,但因学问精进专门于诗词,堪称集大成了。这个观点亦符合民国学人的特点,早期如胡、鲁、周等乃开创者,乃体系树立者或者方向规划者,及至三四十年代,则进入学问传承和发展,如费孝通,如梁方仲,如顾随,学问有起始,有传承,遂蔚为大观。
    
    苦水之传承和精进在哪里呢?论稼轩词,虽从性灵出发,但苦水又独强调“谨”、“老实头”。且抄苦水论稼轩《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一段;“大凡为文要有高致,而且此所谓高致,乃自胸襟见解中流出,不假做做,不尚粉饰,亦且无丝毫勉强。不染,便又是世之才子名士行径,尽是随风漂泊底游魂”,“是以发愿虽切,着眼虽高,而步式却绝不可乱,则谨是已,所谓老实头也”。“谨”、“诚”、“老实头”,不仅是作诗态度,亦是人生态度,即以“谨”束身自好,乃至不求为国家致太平,但“守国使不乱”,尽好自己的职责本分。由此可见,顾随所持是一种向内的、传统君子式的、反对放纵浮夸的哲学,在此哲学下评判诗词好坏。我由此说他是“京派”,京派固然门类繁多,沿承自周作人这一派在哲学上有“保守”、“传统”之成分,虽然其余政治方面亦有不同吧(我个人万分赞成,但此话题与本文无关,暂不说它)。
    
    我是诗词门外汉,但通读一遍《稼轩词说》,方知自己距离诗词之门有多远。虽我能知晓顾随之基本审美观,但于词说中之精要处,只能说略入门而已。《词说·自序》中强调“诚”有多处,如“修辞立其诚”、“诚于中、形于外”、“正心诚意”,“不可人云亦云”、“仍模袭”,也是要“诚”。说到这里想起我可怜的念书经历。我自小学起,读书愚钝,尤其背课文,往往非常困难,这种困难与我的学龄甚至成反比,换句话说,小学六年级时背课文就比较难了,到初中更难,到高中,简直痛苦不堪。原因什么呢,因为我的个人意识逐渐发育,越发育越拒绝背诵不懂的文章。我是典型的需要理解才能背诵的人,而那些名篇今日看顾随方能稍入其门,当时哪能领略其精妙之处呢?但诗文有其特殊之处,我虽不能言之,乃至不能懂,乃至对课文之解释多数也不能知其意,但我朦胧中有感觉,有审美,读来有“言外之意会”,虽然是无意识的。好诗当时就知道这好,坏诗虽然老师或者课本将其捧上天,我似乎也强迫自己认为好,但我潜意识中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种发现必须等到成年以后,才有鉴赏力,放在过去,我便以为所有入了教科书的,入了这个文选那个选集的,只要是公认的好诗,便都天然当做好诗,并没有自己的判断。
    
    我当然不能说现在就有自己的鉴赏力,但我从苦水说稼轩词中却知好诗鉴赏之方法、之旨趣,虽不能入其门,至少算是沾点边。再说回苦水,我觉得这夫子固然学问高,可是一点都不腐儒。即使是论稼轩文,我也能在其文中读出“不好欺负”来,读出棱角来,读出周作人所谓“流氓鬼”来。如其说到有人作诗喜欢用“无人知”、“无人晓”之类,苦水哂曰:“好笑学语之流,操觚握笔,动即日无人知,没人晓,只是你自己胸中没分晓。试问有甚底可知可晓?即使有人知得晓得了,又有甚么要紧?偏偏要说无人知,没人晓,真乃痴人说梦也。”,又论稼轩修养胸襟时,苦水讥讽后来学者曰:“上焉者硬语盘空,只成乖戾;下焉者使酒骂座,一味叫嚣。相去岂止千里万里,简直天地悬隔”,一点不留面子。大概知堂弟子,没有哪个是好欺负的。所以,我亦能懂为何50年代后顾随作出充斥阶级论和“革命话语”的符合潮流的诗论了。顾随非笨人也,能随时代而变,能妥协,此乃乱世自保之策也,不怪他。
  
作者: 紫书    时间: 2013-9-23 08:51
      昨天在微博上看到有人问一句话,说心想与思想是不同的,为何?
    微笑,然细想,不知如何说。
    说不出来,很多人讨论,越来越成为指月手。有时候解释越多,越发陷进去了。
    读诗词有如此感。
    
    此诗词好,此句妙,此景大佳,如我等,往往喃喃无语。
    翻阅此书,有时候说不出口的话,被老先生一说,忍不住当浮一大白,只恨家中酒少。然而有时候又不免呲之以鼻,觉得实在是絮叨。
    好书如同面谈,快意时不免击掌。
    
    不知如何,我总觉得顾老先生,是个眉眼柔和的老人,心中有诗意,而笔下常理性。顾老头,可惜时日太少,不然能多几本点评,何其快哉。
作者: moveon    时间: 2013-9-23 13:35
  挂的是诗词的名号,写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感情动荡的时候买的,很让人淡定的一本书,万事风雨散。
  
  当悲苦来临时,有一种心灵,可以把它变得很美,比如李白的那首乌夜啼:
  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孤房泪如雨。
  黄云、碧纱、归飞,多么美,遂亡独守空房之悲。
  
  如果当我们悲伤时,可以幻化出这样美的意境,那这样一生,或喜或悲岂不都很好?
  
作者: 知秋    时间: 2013-9-23 18:27
  分论部
  
  1.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晏殊《浣溪沙》
  
  人生最留恋者过去,最希冀者将来,最悠忽者现在。“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是留恋过去,希冀将来,而“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努力现在。这样的作品不但使你活得有劲,且使你活得高兴。
  
  你不要留恋过去,虽然过去确可留恋;你不要希冀将来,虽然讲来确可希冀。我们要努力现在。
  
  2.人生没有闲,闲是临阵脱逃。
  
  3.冯正中(冯延巳),沉着,有担荷的精神。其《菩萨蛮》之“和泪试严妆”,虽在极悲哀时,对人生也一丝不苟。
  
  4.评晏殊词
  
  1)大晏的特色是明快。此与理智有关。平常人所谓理智不是理智,是利害之计较,或是非之判断。文学上的理智是经过了感情的渗透的,与世法上干燥冷酷的理智不同。这便是明快。
  
  2)《诗·蒹葭》所表现的追寻是平面的,而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蝶恋花》)一首则更多一手,上下,真是悲壮有力,此可代表中国文学之最高境界。
  
  3)文学中最高境界往往是无意。《庄子·逍遥游》所谓“无用之为用大矣”,无意之为意深矣,愈玩味,愈无穷,愈咀嚼,味愈出。有意则意有尽,其味随意而尽。要意有尽而味无尽。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恋花》
  只此十六字而味无穷。
  
  5.天下最痛苦是没有希望而努力,为将来而努力是很有兴味的一件事。
  
  6.愁苦是愁苦,而又能美化、诗化,此乃中国诗之最高境界,即王渔洋之谓“神韵”。
  
  7.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杜甫
  
          上句说人必有所不为,下句说尔后可以有为。
  
  8.一种文学到了只能继往不能开来,便到了衰老时期了。
  
  9.艺术之能引人都不是单纯的,即使是单纯的也是复杂的单纯,如日光之七色,合而为白。如酒,苦、辣而香、甜,总之有酒味。
  
  10.人最寂寞是许多话要说找不到可谈之人,许多本事可表现而不遇识者。
  
  11.一切美文该是表现不是说明。表现是使人觉,说明是使人知,而觉里包括有知。觉,亲切,凡事非亲切不可。
  
  12.俗非由于不雅,而由于不深。
  
  13.天下没有不忠实于自己而忠于他人者,若有真是奇迹。
  
  14.品格是中国做人最高标准,一辈子也做不完,行不尽。
  
  15.人之有思想者多计较是非,无思想者多计较利害。无论是非利害都是苦。只有小儿无是非利害,只是兴之所至,尽力去办。
  
  16.诗当经过感情渗透,然后思想不干枯。
  
  17.现在人不会享福,享福是受用,现在只知炫耀,不知享福。现在人最自私,可又不会自私。
  
  18.天地间无守成之事,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19. ”子曰:兴于诗。”诗是感发。
  
  20.吟风弄月、发愤使情皆非诗人。
     诗是使人向上的、向前的、光明的。
  
  21.诗人必须有冷静观察的工夫。
     持身在己,不是放纵,是约束。由于约束便有反省工夫。反省是进德修业之路。
  
  22.写荒凉易归于萧飒,写荒凉而能有力,且现出壮者,唯有孟德。
  
  23.天下没有写不成诗的,只在一“出”一“入”,看你能出不能,能入不能。不入,写不深刻;不出,写不出来。
  
  24.一个人若不能坚苦便是脆弱,如此无论学问、事业、思想,皆无成就。
  
  25.曹公是英雄中的诗人,老杜是诗人中的英雄。曹孟德在诗上是天才,在事业上是英雄,乃了不得的人物。
  
  26.论陶渊明诗
  
  1)古今中外诗人之所以能震铄古今流传不朽,多以其伟大,而陶公之流传不朽,不以其伟大,而以其平凡。他的生活就是诗,也许这就是他的伟大处。
  
  2)陶诗平凡而伟大,浅显而深刻。
  
  3)平凡不易引人注意,然平凡之极反不平凡。陶过田园生活,极平凡,其平凡之伟大与曹不平凡之伟大同。
  
  4)平淡而有韵味,平凡而神秘,此盖为文学最高境界,陶诗做到此境界了。
  
  5)陶诗比之杜诗显得平淡,如泉水与浓酒。浓酒刺激虽大,而一会就完,反不如水之味永。
  
  6)陶诗如铁炼钢,真是智慧。似不使力而颠扑不破。
  
  7)陶诗尚朴,更自然,毫无作态。深刻严肃,而表现得自在。
  
  8)渊明是积极的,进取的。
  
  9)陶诗之冲澹,其白如日光七色,合而为白,简单而神秘。
  
  10)我们感伤悲哀,是因为我们看到世事之不得不然,而不知其自然而然。陶盖能把不得不然看成为自然而然。
  
  11)《史记》、杜诗、辛词,皆喷薄而出,渊明是风流自然而出。
  
  12)“三百篇”是幼稚的,陶渊明诗是成熟的。“三百篇”无思想,陶诗有思想。
  
  13)平常说写诗写成散文,诗不高,其实还是其散文根本就不高。陶诗为诗中散文最高境界。
  
  27.凡抱有寂寞心者皆好酒。世上无可恋念,皆不合心,不能上眼,故逃之于酒。
  
  28.不做无益害有益,是俗语,也是真话。
  
  29.什么是调和?觉得这世界还可以住,不是理想的那么好,也不像理想的那么坏。
  
  30.美与善是人生色彩,丑与恶也是人生色彩。
  
  31.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
  
  32.无所为而为,这是最高境界,也就是最苦的境界。人吃苦希望甜来,但甜不一定来,而且还一定不来,但还是要吃苦。这是热烈深刻,但陶写来还是平淡。无论多饿吃东西也还要一口一口慢慢吃,说话作文也还要一句句慢慢说,不必慷慨激昂,不也可以说出来吗?
  
  33.天下值得欣赏事甚多,而常忽略过去,不必拍掌大笑,只要心中觉到受到、舒服即可。令人大笑之事只是刺激。慈母爱子相处,不觉欢喜,真是欢喜。
  
  34.一个天才是最富有创造力者,最不因循。因循是麻醉剂。、
作者: 水沤    时间: 2013-9-23 21:49
  有慕叶氏笔力抉微烛幽,亦曾细阅三分之一强,其辞时若可取;然而,或因听课笔记,渐觉生硬烦碎;偶于一趟旅途,借此消遣时光,流览一过。实亦老生常谈,不负教师本色。去国怀乡之耆老敝屣自珍,思之亦在情理之中。
  
  现如今不甚乐观文学批评,一则,文学何庸严肃或神圣;二则,读者宜取阅原文,拥一己心得,不然总属拾人牙慧;诗与词尤重言与意的契合,视言辞太过,更不相宜。
  
  
作者: 天桥的    时间: 2013-9-24 21:27
  顾随诗词讲记 之 情诗笔记
  
  顾随先生是叶嘉莹先生的老师。读了几本叶先生讲诗的通俗书之后,我借来一本顾随先生的课堂笔记看,而这笔记正是叶嘉莹先生所做的。书名是《顾随诗词讲记》,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什么是诗
  
  开篇顾先生就谈什么是诗:
  
  “人在恋爱的时候最有诗味,从三百篇、离骚及西洋圣经雅歌、希腊的古诗直到现在,对恋爱还在赞美、实行。何以恋爱在古今中外的诗中占此一大部分?便因恋爱是不自私的,自私的人没有恋爱,有的只是兽性的冲动。何以说恋爱不自私?便因在恋爱时都有为对方牺牲自己的准备。自私的人无论谁死都行,只要我不死。唐明皇在政治上文学上是天才,但在恋爱上绝非天才,否则不能牺牲贵妃而独生。长恨歌、传写唐明皇至紧要时期却牺牲了爱人,保全了自己,这是不对的。恋爱是牺牲自己为了保全别人。故恋爱时给予而非取得,是义务不是权利。
  
  诗根本不是教训人的,只是在感动人,是推是化。《花间集》有句: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顾夐《诉衷情》)”
  
  诗的真
  
  顾先生说诗要真,真就是人情味。有什么就喊什么,想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举例是诗经的蒹葭: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顾评论道: 真是诗味。
  
  诗的余味
  
  顾先生认为,下面一首可以代表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他说,这首诗技术非常成熟,情调非常调和。如燕子迎风,蜻蜓点水,方起放落。
  
  顾先生假设说,第二句如果写“情怀惆怅泪如丝”就完了。“巴山夜雨涨秋池”,好,是自己欣赏玩味自己。欣赏外物容易,欣赏自己难。义山此诗有热烈情感而不任凭情感泛滥。
  
  所以先生讲,诗要有余味,或者叫经济手腕。凡事留有余味是中国人之常情,所谓“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开到半开时”。
  
  
  追求未来和珍惜现在
  
  韩偓《别绪》:
  
  菊露凄罗幕 梨霜恻锦衾 此生终独宿 到死誓相寻
  
  顾说,此诗是对将来爱之追求。天下最痛苦是没有希望而努力,为将来而努力是很有兴味的一件事。此四句不仅对未来有一种希冀,而且是一种追求(相寻)。“独宿”二字是入声,浊得很;“到死誓相寻”,真有力,除了“到”字,四个齿声字,真有力,如同咬牙说出。
  
  而大晏(晏殊)则有解决当下的智慧和理智。
  
  满目河山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浣溪沙》)
  
  顾说,人生最留恋者过去,最希冀者将来,最悠忽者现在。“满目河山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是留恋过去,希冀将来,而“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努力现在。你不要留恋过去,虽然过去确可留恋;你不要希冀将来,虽然将来确可希冀。我们要努力现在。
  
  又说,无论古今中外写爱写得美的诗文,他所写不是对过去的留恋,就是对将来的努力。诗人的幸福不是已失的便是未来的,没有眼下的。若现在正在爱中,便只顾享受,无暇写作。
  
  写对过去的留恋,首推李义山《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顾在书中多次提到锦瑟,说沧海月明一句之美。更说,锦瑟是中国诗代表(当然不是最高),不了解锦瑟就不了解中国诗。
  
  写对未来爱的奋斗,多是西洋人,中国写爱多是对过去的留恋。上引《别绪》是少见的对未来爱之追求的中国诗。
  
  陆游诗的真与怀旧
  
  顾说,放翁虽非伟大诗人,而确是真实诗人,他忠于自己的感情。
  
  《钗头凤》人尽皆知。陆游六十多岁时,因为用菊花做了个枕头,思想起唐婉,做了两首《菊枕》诗:
  
  采得黄花做枕囊 曲屏深幌閟幽香 唤回四十三年梦 灯暗无人说断肠
  少岁曾题菊枕诗 残编蠹稿锁蛛丝 人间万事消磨尽 只有清香似旧时
  
  顾说,此二诗有不可磨灭的价值在,不伟大亦可流传、存在,以其真,真的情感,真的景致,前无古人,后人学亦不及。
  
  四十三年前事同谁说?后妻、儿女皆不可言,限于礼教、名誉、感情。泪向内流。打掉门牙向肚里咽,尚不令人难过,唯此诗不逞英雄,更令人难过。
  
  第二首更平常而更动人。二十岁时旧稿,今已蛛丝皆满,枕乃唐氏所缝,唯清香似四十三年前清味。
  
  沈园成了陆游一生躲不过的情结。六十岁时有《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 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 犹吊遗踪一泫然
  
  顾说,沈园柳老不吹绵,好。销魂,断肠。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到八十岁了,他还没完呢,又来了两首《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
  
   路近城南已怕行 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 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 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 墨痕犹锁壁间尘
  
  老了去不成,梦游也要去!本书没有录的还有两首,一个是八十二岁《城南一首》,另一个是八十四岁《春游》,都是关于沈园的。
  
  笔记终 2009圣瓦伦丁节
作者: 冬去春    时间: 2013-9-28 08:09
  封面设计雅致,印刷也不错.
  内容就不用说了.
  对诗词喜爱的朋友绝对应备上一本...
  顾先生之箴言:"自觉,觉人;自利,利他;自渡,渡人."充分显示了中国历代知识分子的优秀部分,所谓: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人,游于艺...
  
作者: 東門楊    时间: 2013-9-29 22:48
  他說,人可以不做詩,但不可以無詩心。從器質性來説,人和人應該並無甚區別,只是有人天生通透,有人氣竅不通。而詩人往往是前者,如是後者,則要首先打通身體裏的血脈。像謫仙人李太白,不可學,然可心向往之;又如詩聖人老杜,力可運斤,行千里而步步留痕,全凴一己之力,讓自己身體萬籟暢明。“常人甚至寫詩的時候都沒有詩;其次寫詩時始有詩,此亦不易成詩;非本身就是詩才好。”活得詩人,雖不一定有詩;但為詩活得詩人,則一定沒有好詩。所謂做事先做人,萬物同理,然後才講究遣詞造句,才講究方式方法。苦水先生的講記雖然散亂,但這一節必先銘記在心,因爲幾乎所有做詩的方法都是辯證的,獨此是根本。
  8月12日
  
作者: 梦里梦    时间: 2013-10-8 10:00
  
  
  最近读了一堆关于古诗词的书籍。先是安意如的《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若只如初见》和《陌上花开缓缓归》,再是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手稿本全编),然后才是《顾随诗词讲记》,周汝昌的《千秋一寸心》和孟晖的《花间十六声》目前尚在阅读中。
  大抵什么东西一多,就自然有了比较与辨别的能力。个人看来,安的解  读偏重于诗中暗藏的历史和故事,而非诗词本身,虽有可取之处,但失之粗俗与粗糙,书中过于现代的语言也实在不适合用来解说古典诗词,破坏了古诗词本身的古典美;王国维先生自然是古典诗词研究领域的一代宗师,其所著《人间词话》中的诸多理论都堪称经典,是多少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我这个对古诗词只有一知半解的鼠辈是万万不敢对其妄加评论的;顾老亦是难得一见的大师级人物,从《顾随诗词讲记》一书中可以看出,他不仅对诗词本身和诗人词人有着独到精辟的见解,对诗词的阐释更是形象生动,深入浅出,古今中外的诗词信手拈来,其中还不乏对人生、对生活、对为人之道的深刻领悟;周汝昌也是国学大师,他的《千秋一寸心》目前虽只读了一篇,然而他与顾老在讲解风格上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周严谨,而顾随意。
  王静安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提出诗词有“隔”与“不隔”之别。此观点不仅适用于诗词,且适用于全部的文学。而用来评论对诗词的阐释,亦是适合的。对于安意如,在此就不浪费笔墨了,就王、顾、周三位大师来讲,王和周都偏于严谨,因而与读者“隔”;其中王因为用古文书写,而且是纯理论的解说,对于现代的年轻读者来说,又多“隔”了一层。而顾老随意的阐释风格(说“随意”并非意味着不严谨)就“不隔”,让读者和听者都觉得亲近平和,容易接受。这大概是由于《讲记》是根据其学生叶嘉莹教授当年的课堂笔记整理而成的缘故吧,比较口语化。
  撇开学术观点的差异,单就阅读乐趣来讲,我还是偏爱《顾随诗词讲记》。每每读到书中精彩的话语,就好比坐在课堂上听名人大师的演讲,往往要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脸上,分明是那么平静的会心一笑,而内心里,却早已是心花怒放。
  
  在此摘录书中的几段精彩话语:
  诗人是寂寞的,哲人也是寂寞的;诗人情真,哲人理真。二者皆出于寂寞,结果是真。诗人是欣赏寂寞,哲人是处理寂寞;诗人无法,哲人有法;诗人放纵,哲人约束。故在中国,诗人与哲人势同水火。但大哲人也是诗人,大诗人也是哲人,此乃指其极致言之,普通是格格不入的。
  学时要博采,创作时要一脚踢出。若不然便处处要低一格。
  读文只重视其形式音节之美,容易受其蛊惑,而忽略其内容。形式音节好,其内容未必是。当以近代人的头脑读古人书。
  文学比镜子还高,能显影且能留影。文学是照人生的镜子,而比照相活。
  任何一名词皆可加形容词,而其最适合者只有一个。明白这一点则知近代白话文所用过多之形容词是太浪费、太零碎,不是完成,而是破坏。而且写文学作品应少用名词。……如请某人吃饭,说“来”即可,何必说“来”、“坐下”、“张嘴”、“吃饭”,等等。真是破坏。
  ……
  此类妙语,读来真是令人在肃然起敬的同时又欣然而笑。我原是个阅读时喜欢摘录精彩语句的人,然而这本书中如以上这些或精辟或独到或妙趣横生令人拍案叫绝的话语实在太多,很多话都可以单个拎出来另作文章。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曾在课堂上对我们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大意是:学英语要有一个“死去活来”的过程,先要“死去”,即要先下苦工夫吸纳知识,要先“进去”,这个过程一般都很辛苦而且枯燥;学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要想办法“活过来”,即灵活运用所学知识,要“出来”。只有活过来了,才可以说真正学到家了。死了过去,但活不过来,则仍然称不上学好了。
  这个形象而经典的说法,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不光学英语,学任何知识都一样。
  做学问,传授知识,做到顾老这个地步,真可谓是“死去活来”了。
  
  在阅读此书的过程中,我曾随手写下过这么一句话:“阅读此书时,犹如一个人,于黑暗的夜独自行走于街巷深处,正茫然无助地摸索着前进的时候,眼前却突然接连地亮起一盏又一盏的明灯一般,内心喜悦、欣慰,却无人诉说,也无法诉说,惟有默默地会心一笑,然后在光亮下愉快地继续前行。”这种感觉,在我读完这本书之后,依然存在。
  一直以来,对于古典诗词都只有一些肤浅的了解,若说欣赏,也只是停留于表面,停留于个别优美的词句,从来都没有深入地去体会过。常常是人言亦言,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行。读了《顾随诗词讲记》后,不说从此就能读懂诗词了,但多少受了一些启发,头顶有了一盏照明的灯,至少可以走得容易一些,稳当一些,磕碰少一些。
  然而,不管别人解得多么好,那总归是人家的东西,不是自己的。要真正懂得诗词的奥妙,只能通过自己的阅读,靠自己一字一句地去领悟。正如顾老所说:读诗、读词,听人说好坏不成,须自己读,“说食不饱”。
  其实,又何止是诗词,所有的书籍,一切的文学作品,都需要亲自去阅读。
  阅读,是一件私事。
  
  
作者: 深秋    时间: 2013-10-12 10:45
  《顾随诗词讲记》在这次买的五本书中,读完另外两本,我才拿起这一本,原想诗词讲记,少有新意,还或多或少有一点晦涩,哪里知道拿起便放不下,翻开竟合不拢,仿佛一个蕴籍深厚的老者站在那儿,行云流水,妙趣横生,娓娓道来,而我坐在下边,仿佛一个如饥似渴的学生,听得入了神。某某人嚷着,吃饭了,睡觉了。我却说,等等等等,还没有下课。哈,好久没有如此这般的读书感受了。
  看过不少解读诗词的,虽各自有一些好处,但是常常留给我一种印象,仿佛她们亦不过和诗词打过照面,只是那些诗词成了名人之后,于是有人便急不可待地写出书来,宣称自己和那些名人是认识的,读后总觉难逃附庸风雅之嫌。
  而读了顾老的书,你会知道,顾老之于那些诗句,才是真真正正的相知相熟,万千妙句完完全全打散了,随意出入文中,随手捏来便是,全无牵强附会。就仿佛是江南水乡的水,阡陌纵横皆是皆是相通的。
  顾老的这一本诗词讲记,本是他上课时,叶嘉莹记录的课堂笔记整理而成的,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系统章节,更多的是思之所至,言若行云,开开合合,自然而然,而吾却总于不经意间,听到那些诗句经由顾老之口,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怎一个秒字了得。真可谓是“禅机说到无言处,空有游丝百尺长。”
  沉入文海的万千诗句,多已被时间深埋淹没。
  而顾老轻轻走将过去,拾起一个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海贝,慢慢的打开,让藏在里面的珍珠又见天日。亦让那明珠见着了读到这本书的我们,而我们是看到明珠,还是看到明珠之辉;我们是赞叹明珠之辉,还是体会着孕珠者的万古情愁,却是要看各人造化的了。
  读过顾老的书,我知道,情当感同,韵需意会。诗词,应锤炼,却不能少了才情;技巧当学,却需要学到没有痕迹;古诗词妙在音,形,意合而为一;诗心诗感诗味很重要,但却不能只重形式,应当用以传达思想和情感;古诗贵在其韵,难得的是有力……
  摘录原文如下:
  诗中的真实才是真正真实。转“无常”为“不灭”。
  诗心有两个条件:一要恬静(恬静与热烈非二事,尽管热烈,同时也尽管恬静),一要宽裕。宽裕然后能“容”,诗心能容则境界自广,材料自富,内容自然充实,并非仅风雅而已。
  若认为一个大诗人抱有寂寞心只能写枯寂的作品,乃大错。
  诗人是寂寞的,哲人也是寂寞的;诗人情真,哲人理真,二者皆出于寂寞,结果是真。诗人是欣赏寂寞,哲人是处理寂寞;诗人无法,哲人有法;诗人放纵,哲人约束。故在中国,诗人与哲人势同水火。但大哲人也是诗人,大诗人也是哲人,此乃指其极致而言之,普通是格格不入的。
  修养需要努力,而要泯去努力的痕迹,即人力成为自然,即韵。
  自以为雅而雅的俗,更要不得,不但俗,且酸且臭。
  诗感是诗的种子、佳种,沉落下去是酝酿时期,然后才有表现。
  人之聪明写作时不可使尽。
  诗的音乐美不尽在平仄。只要了解音乐性之美,不懂平仄都没有关系。
  人要以文学安身立命,连精神性命都拼在上面,但心中不可有师,且不可有古人,心中不可存一个人才成。学时要博采,创作时要一脚踢出。若不然便处处要低一格。
  一个诗人有时候之特别可爱,并非他的作品特别好特别高,而因他是我们一伙的。
  …………
  顾老讲的是诗词,却又有许多诗词之外的深意。读着顾老的书,不时颔首莞尔,不时击节称妙,只觉得说上千千万万声好,还觉得不够,还觉得不够,想着要让更多的朋友都去一读才好,却发现顾老早已担心到我等孩子,于是他走将过来,说道,小同学,稍安勿躁。天下值得欣赏事甚多,而常忽略过去,不必拍掌大笑,只要自己心中觉到受到、舒服即可。
  
作者: 西洲折    时间: 2013-10-16 05:35
  “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很早的时候,有人告诉说这是很恐怖的句子。不以为然。实则未将“鬼灯”二字纳入眼耳,倒是桃花人面,给了无穷的遐想,分明春风庐侧奉茶待客的素裳佳人。顾随先生称之“恶劣”,不知因何。而另一首诗:“耶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枫几回落。当日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看。”顾随先生说,此虽亦鬼诗,但并不恐怖;我读之,如聆月夜荒郊渺远的吟唱,阴冷碜人之气,不可磨灭。
  
  《顾随诗词讲记》是叶嘉莹先生当年听课笔记的整理。叶先生追忆顾先生的授课风范,颇令人神往。说顾先生讲课有两个特点,一是凡书本中可以查考到的属于记问之学的知识,极少讲到,讲授的“乃是他自己以其博学、锐感、深思以及丰富的阅读和创作之经验所体会和掌握到的诗歌中真正的精华妙义之所在”,看似闲话,实则“见性成佛”的东西;二是将学文与学道以及作诗与做人相提并论,主张以诚为本,以为不诚则无物。
  
  诗家讲诗词,别是一番灵妙之气。虽然是授课言谈之所记,未必成体系,甚至于随性时,前后亦有不尽统一之处。顾先生言诗心诗情,教人体认、体会与体验,往往从写诗者的一面说起,由此,品诗且学诗,收益当大。比如,他说作短诗应讲究经济手腕,“诗短而有余味”方好;说人写作时不可将聪明使尽,十二分力量只使六七分的,天地宽阔;说五言诗容易看出漏洞,须酝酿到成熟,又机缘凑泊,然后发之;说诗人当能支配自己的感情,学会欣赏外物般地欣赏自己,站在一旁,看巴山夜雨如何将自己这方秋池涨满。
  
  能于课堂上一一叙来的,自是名家名作。顾先生不吝啬自己的好恶评价,一褒一贬中,戥秤可见。先生说,诗里的伤感是最浮浅的,最没用的,如嗜好中之大烟,“折得一枝杨柳,归来插向谁家”太过软弱,太过没出息。先生还说,人应有担荷精神,不躲避,不要去学“偶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诗,人生没有闲,闲是临阵脱逃。人生不过百年,春不长久也罢,人终离别也罢,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看尽洛城花”,然后笑对东风:你不是要走吗?走吧!
  
  什么叫做大欢喜,真欢喜?顾先生说,自然而然,无所用心,即是大欢喜。譬如慈母爱子相处,满心满意,毫不费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大欢喜,“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大欢喜,相较之,“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则显局促,不平和,太用力。
  
  人皆以为欧阳修词承五代风习,顾先生不以为然。他认为六一词是热烈而清狂的,即使是一些伤感词,也不乏热烈之气。而放翁诗之可爱,在于真实,在于诚,“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语虽平常却深挚动人。稼轩词的好处,在于有英雄的手段,又有诗人的感觉,极热心,极有责任心,极多情,哪怕写景,都可以掷地有声:“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太白诗如何?《太白古体诗散论》里说道,太白诗高致而跳出人生,其幻想并不扎根在土地上,美则美矣,惜思想不深。写悲哀,其美往往令人忘其悲哀而关注其美,如“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之类。读者不能因作者悲而悲,岂非不太成功?李白诗有冲天豪气,然有时也不免过于夸大,浮漂而缺乏内在力。
  
  老杜诗如何?《论老杜七绝》言,杜甫绝句高尚伟大,黄鹂鸣翠柳,白鹭上青天,清洁中即显高尚,“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则表现出人格的力量。打开心扉,窗虽小,能容纳西岭千秋之雪;门前所泊,乃往来于西蜀东吴的万里之船。“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纤细吗?大方!
  
  吾等学诗,难学李杜,盖李杜境界,非人力可致。然可以学有真的诗心的诗,哪怕浅一些,薄一些。虽然人生最不美,人生最俗,但是这个世界还可以住,不是理想的那么好,也不像理想的那么坏,关键看人能不能调和。入冬以来最冷的日子里,走在阳光下,说不出是暖,还是寒,然而因为是往家赶,觉得格外充实。写诗也是一样,不管写出来,是欢喜,还是悲伤,只要充实,就没有白写。杜牧之,功名、热衷均可入诗,因为功名于他,是真实的追求,“为问寒沙新到雁,来时还下杜陵无”;李义山,日常的艰难苦恨,化作朦胧之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因为他不仅能够欣赏日常生活,而且能够欣赏日常生活中的自己,欣赏日常生活中的艰难苦恨,然后以一种从容委婉,表而达之。
  
  人生一切好的事物都是不耐久的,由于不耐久,抓不住,所以成了最美的时候;于是过去,将来,也就成了两大诗境,唯独没有眼下的。竹山词中最精致者,“人隔翠阴行”即缘于此;至于“而今”,当只有“两袖春寒,一襟春恨,斜日淡无情”了。顾先生赞赏王国维先生的“境界”说,但不认同“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的提法,诗人以眼观物,以笔写心,岂可能“无我”?“执”或“不执”罢了。说“无我”不如说“忘我”。 
  
  读着书册,似听顾先生娓娓道来。想象着先生的风神情采,也想象着弟子们会心的微笑。
作者: 黄花非    时间: 2013-11-2 03:31
  过往不知顾随之名,读后方知顾是真懂诗、真爱诗之人。
  此书名为讲记,实则顾随对诗之感悟的大集成。
  中国诗有很多独到处,知者方能言之。中国是诗的国度,形、音、意结合的诗意,天下绝无。
  对于中国古诗之成就,诗人之高下,历来评者不能尽同。看红楼梦至香菱学诗一节,雪芹借黛玉之口,说出了李白、杜甫、王维、阮籍为高,而陆游为下的话。此观点与顾随意见正和。大体的看法是:
  盛唐诗人首推李杜,且杜甫高于李白,但李有杜所不能,而杜亦有李所不能。李白是天才,杜甫则功力深,作诗力量足。作诗当然重技巧,靠炼字,但首推情感、智慧、力量。唐朝诗人诗情饱满,到宋朝则论多。故后世有唐情宋思之说。后世对杜甫推崇甚高,可称中国第一诗人。杜甫剑外诗为少有快意诗,人称古今第一快诗: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杜诗好选,盖因好诗太多,无须选。杜甫“万里悲秋常做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人称有八种悲情。
  但顾随认为,陶渊明在杜甫之上。盖中国诗多为苦闷,少欢乐,多有问题,但无解决途径,杜甫亦不脱此。而有解脱者,一推曹操,再推陶渊明。田园诗是有解之诗。
  晚唐有小李杜,大李杜杜胜于李,小李杜则李胜于杜。李商隐诗人皆以为艳丽,实则其亦为坎坷之人,故需观诗后。李商隐的锦瑟诗可为中国诗代表: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不仅美,且朦胧,中诗最高境界。
  宋诗整体上不足观,盖因议论多,苏黄是最高者,转而为词。欧阳修文胜于诗,与唐韩愈文起八代之衰可以一比,文章上名为复古,实则创新。
  如以花喻诗,则好诗需要园丁辛苦,但如诗经、十九首,则野外美花,不是栽培,却是真美。
  观诗与作诗是两件事。
  以上为读《顾随诗词讲记》后记,读是书所得实甚多,其中片语只言,胜他人百万书。
  列个推荐诗人名单:曹操、阮籍、庾信、鲍照、王维、李白、杜甫、李商隐、陶渊明、辛弃疾
  中国诗有境界说,高下多需意会,难以言传,故欲知诗好,需自好诗读。
作者: cristi    时间: 2013-11-2 07:57
  今日读顾随先生笔记,又是感慨良多。先生字字句句不见大起大落,却字字灼人。时而刺痛,时而抚平。
  
  先生说渊明之诗平凡而伟大,浅显而深刻。世人亦不可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窥陶诗之全貌,这仅是一面,非全面。渊明不是遁世,不是逃避,不是消极,而只是洗尽铅华,只是挣扎之后的调和。先生说,什么是调和呢?觉得这世界还可以住,不是理想的那么好,也不是理想的那么坏。梦想还有一点点,我们依然要走下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有人总想逃到香格里拉,避到桃花源去,谁又想过在这表面和平内里暗流涌动的世界中自我开辟一片香格里拉。先生说,中国人缺少担荷的勇气,而多是逃避、躲避。这话实则不假。而渊明亦有担荷,却是婉转的,是聪明的。先生比喻得甚妙,说陶诗之冲澹,其白如日光七色,合而为白,简单而神秘。陶被世人称作田园诗人。却不是个旁观的田园诗人。先生归类旁观者,亦有两种,一种是冷酷的裁判,一种是热烈的欣赏。前者是要发现人类的罪恶,后者是要赞扬人类的美德。但都是不插手田园事的。而陶公的田园,不仅为技术上的、身体上的,同时又是心灵上的。陶诗,在平和中隐匿着大悲痛。我们感到悲伤,是因为我们看到世事之不得不然,而不知其即自然而然。陶公便是把不得不然看为自然而然。“陶渊明把别的都搁下了,都算了。但这正是不搁下,不算了。”
  
  先生说文学,忌感情过于浓烈,奔放得收不回来。要能感情支配方是欣赏。也忌伤感,难免落于消极。终是不大气的表现。平淡而有韵味,平凡而神秘,此盖为文学最高境界。于是对照自我,想起那些曾经或落于纸上或现于花房的文字,不免羞赧。就仿佛听雪同学所说,是把自己弄得过于悲切了。
  
  玫玫说得对,读写古人的东西,让内心更充实,让头脑更冷静。时光是最好的过滤器,过滤出冲动和感情用事,沉淀下真真故事。于是,笔下的文字也随之厚重起来。这是我所希冀和努力的。
  
  
作者: 苏丹红    时间: 2013-11-3 14:11
  
  Mars借给我《顾随诗词讲记》。对顾随先生,不算陌生,因为有其传法叶嘉莹先生的一套书。从叶先生的文字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对先生顾随的敬慕,我呢,当时就已心向往之。现在有缘见到这本书,又是叶先生当年听课时的笔记整理来的,原汁原味,跟亲耳听到似的,就很兴奋。
  翻了两页,立即决定自己也要买一本,在当当上买到,很塌实了。
  这几天看这本书,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是一本我将反复阅读很多遍的书。
  先生语言真是精彩。当初看叶嘉莹的文字,觉得她分析诗词既有理性的分析更有感性的体悟,细微处尤见神彩。今天知道,她真是得顾随先生衣钵。书中每一段文字都值得好好品味,不单是对诗词本身的讲析,更是谈人生。
  
  摘录几段:
  
  学文应该朗读,因为如此不但能欣赏文字美,且能欣赏古人心情,感觉古人之力、古人之情。“杨柳依依”“雨雪霏霏”,怎么讲?念一念便觉其好。(还不只是念,其实看一看便觉其好。)
  
  悲剧中人物有两种:一、强者,与命运反抗、战斗;二、弱者,为命运所支配。中国悲剧人物多属后者。如《梧桐雨》之唐明皇,《汉宫秋》之汉元帝。
  
  悲剧在强者弱者而外,又有“人”、“我”之分。“我”,自己的悲剧,与人无干;“人”,为人而牺牲。唐明皇、汉元帝是自己的悲剧,为自己牺牲他人;《赵氏孤儿》是为人牺牲自己,此在中国少见。
  
  陶诗之冲淡,其白如日光七色,合而为白,简单而神秘。
  
  王维受禅家影响甚深,自《终南别业》一首可看出。放翁“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与王维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颇相似,而那十四字真笨。王之二句是调和,随遇而安,自然而然,生活与大自然合而为一。……王维偶然行到水穷亦非悲哀,坐看云起亦非快乐。
  
  天下值得欣赏事甚多,而常忽略过去,不必拍掌大笑,只要自己心中觉得受到、舒服即可。令人大笑之事只是刺激。慈母爱子相处,不觉欢喜,真是欢喜。然后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多大欢喜,而不是哈哈大笑。“行到水穷处”二句亦然。“山重水复”十四字太用力,心中不平和。诗教温柔敦厚,便是教人平和。
  
  真是好啊,想见先生。
  
  
  喜欢的朋友,不可错过呀。
  
  感谢M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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