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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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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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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47#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0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那个女人没有吭声,桔年最不爱多管闲事,低头从一侧匆匆走过,走着走着,还是放慢了步子。


        “桔年。”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她听见有人这样叫她。


        护士长看到两人认识,也不再掺合,施施然走回值班室。


        陈洁洁站在那里,医院的灯光把她原来就高挑的身影拉出很多的影子,医院里打过那么多次照面,她第一次喊出了桔年的名字,桔年却觉得这时的她仿若丢了魂。


        桔年心中也有几分恻然,她不禁想,那天她愤怒地让韩述和陈洁洁走人,他们都吓住了,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然而她的愤怒真的站得住脚吗?韩述为非明做了什么自不待言,而陈洁洁是非明的血肉至亲,也可以待见这两人,但不能代替非明将他们拒之门外。


        “你想看看孩子吗?”桔年幽幽地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誓言这东西,是做不得准的,你应该也清楚。只不过非明这孩子,我……我只是怕她失望。”


        陈洁洁几步冲到桔年面前,把桔年吓了一大跳,忙后退了几步,背抵到了走廊的墙壁,手上的热水壶跟水泥墙相撞,“砰”的一声。


       在她回过神来之前,陈洁洁从包里掏出了一堆东西,不管不顾地往桔年并不闲的手里塞,桔年无处闪躲,只得放下了热水壶。陈洁洁塞给她的东西里,有卡、有存折、有各种面额的现金,甚至还有不少首饰。


         “你这是干什么呀?”桔年接也不是,丢也不是,只得慌张地问。


          此前失魂落魄的陈洁洁此刻脸上全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狂热,一双眼睛亮得像黑暗里的烛火,“这是我眼下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所有的都在这里了!桔年,你收下,我现在只有这些。”


          “别……”


          “我会再去想办法的,我知道不够,但你先收下。”


          离得那么近,一直没有正视陈洁洁的桔年这才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瘀伤。桔年是个水晶心肝的人,顿时就明白了几分,不由得也心惊。


          “他打你了?”


          陈洁洁这才露齿一笑,纵然牵动了面颊上斑驳的伤,那笑容依然娇艳动人。


          “我也打他了。我的伤算什么,他的脸十天半个月只怕都不敢见人,呵呵,这就叫货真价值的撕破脸!”她笑得很夸张,前俯后仰。桔年没有笑,也不愿细看她眼角的泪水。


         那样觉心悦目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桔年承认自己诅咒过,失落过,但她想起了小和尚曾经看着这张娇 美面庞时留恋而动情的目光,此时此刻,如果他也在默默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会疼吗?她是小和尚爱过的人,而小和尚,是桔年的所有。


         陈洁洁在桔年的沉默中笑够了,笑累了,表情迷茫而恍惚,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而且她迷失得太远,即使如今有了方向,也再也回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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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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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46#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0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非明摇摇头,喃喃地说:“恨过一分钟。我想我只是太想念你了……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妈妈的脸贴在非明的手背上,和着眼泪,湿而烫,非明好害怕那种过于强烈的触感,害怕下一秒梦就碎成了午后阳光下的泡影,“啪”的一声,无影无踪,连残片都没有,一如她无数次醒过来,睁开眼睛,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任何人。


        为什么不要我?


        非明只是习惯性地问出久藏于心中的疑惑,这伴随她的成长而从未停息的追寻,其实她没有期待过答案。


        可是她却听到了妈妈在长久哭泣后的回答。


        “妈妈年轻时做过一件错事,不,也许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妈妈不是不要你,为了要你,我发过一个毒誓。”


        “什么叫做毒誓?”


        “毒誓就是妈妈只要能生下你,只要你活着,就再也不能来看你。”


        “否则呢?”


        “否则妈妈就会不得好死,非明,对不起,非明。”


        妈妈说完了她的毒誓,她的眼睛里写着害怕和不安,非明一度以为妈妈是害怕毒誓应验,可是她隐约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妈妈的害怕里还有歉疚,因为姑姑说,一个人歉疚的时候,就会不敢看另一个人的眼睛。


         非明想得头又开始有些疼,她轻轻的呻吟了几声,妈妈的手覆盖在她的小红帽上,小树闭上眼睛,她的枝桠终于和大树相连了。


        非明说:“那你来看我了,你会死吗……妈妈,我不想你死……”


         妈妈的表情是那么地疼,疼得非明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她一只手紧紧地揪住床单,另一只手抓住了妈妈……她坠入了混沌的深渊,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她还记得,妈妈的手是热的。


    --------------------------------------------------------------------------------------------------------------------


         桔年从家里赶回来,拿来了非明非要穿的红色小棉袄。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春节,恐怕是要在医院里度过了。除了节日里非明喜爱的红色衣服,征得护士的同意后,桔年还带来了几小串红灯笼。但愿鲜艳的红能她们暂时忘却医院的孤寒。


        到了医院之后桔年才知道,就在她离开的下午时分,非明一度陷入了相当危险的状况,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缺氧,好在抢救及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桔年不禁暗暗责备自己为那些红灯笼浪费了太多的无谓时间,自是再也不肯离开非明寸步。非明虽然身体状况明显不好,但兴致比以往每一天都高,她对姑姑说自己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比以往每一次都好。桔年想,能够给她带来快乐的,即使是个梦,也实在太珍贵。


        姑侄俩说了一会的话,天色已经不早。医院部分员工已经放假,只余少数人值班,桔年担心连开水都没人,早早地去准备。她提了两个热水壶走出去,正好听到值班的护士长对着一个女人问到:“你究竟是来看谁的啊?老在这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我看你样子不太好,脸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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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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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5#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0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走廊上冷的厉害,桔年身上随意地披着件毛衣外套,湖水一般的碧色,衬映这她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像冰冻已久却未凝结的深潭,像上古的玉,并不光润,却凝着苍寒的一抹翠。她一句话没有说,面红耳赤的韩述和陈洁洁不由自主地停止了争执。


      “走。”


      桔年指着走廊尽头大门的方向对两人轻声地说。


      他们都没有动。


      “桔年...”


      “求你们了,换个地方再吵,求你了,走吧!”


      仿佛从来都不会动怒的一个人,苍白的脸上血色就泛了起来。昨夜非明的癫痫再一次发作,几乎没了小命,桔年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白天照例也得守着,惶惶然害怕下一次发病,心枯力竭,只求这两人从视线里消失,她本就不习惯待人强硬,一句话说出来,自己先有了泪光。


      陈洁洁仰起头,不让泪水掉下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第十九章      小树的梦


      除夕的前一天,但凡可以出院的病人都走了,外边发病的人估计也忍着,什么都等到节后再说,护士们都在值班室讨论着春节怎么过。医院里很安静,安静地像空旷的山谷,风走了,雨走了,只留孤零零的一颗小树,静悄悄地掉下一片叶子,没有人察觉。


          非明就是这样一棵小树。她闭着眼睛,想象自己还会在一场春雪后抽枝发芽,她长啊长啊,越来越高,枝蘩叶茂,最后与繁育她的那片森林相连,同样的枝桠同样的树叶,她也会开出一样美丽的花……她遗忘了浓重的消毒水气息,在一片绿色的馥郁中充满了归宿感地恬然睡去。


          后来,非明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有人在哭泣。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哭声,但这哭泣声是熟悉的,熟悉得仿佛天长地久的存在,并且早于她记忆之前与生俱来。她努力想张望,先是看到一个轮廓,然后是一张脸,一个因压抑在哭泣而颤抖的剪影。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你是我妈妈吗?”也许因为知道是在梦中,而非明又做过太多相似的梦,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和意外,跟以前无数次一样,妈妈又在梦境里找到了她,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妈妈的脸特别清晰,清晰得像某一个擦肩而过让她无比艳羡的漂亮阿姨;妈妈的眼泪也如此真实,她几乎要以为它们真的打落在她挂着点滴的手背。


        “你认得我?你真的认得我?”


        非明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眼泪流的益发汹涌,她不是别人,是妈妈啊,非明当然认得她。


        “妈妈,你不要哭,否则我也会掉眼泪,我一掉眼泪,就醒了。我想你多陪我一会。”


        妈妈的声音在抑制不住的痛哭中支离破碎,非明费了很大的劲才听出来她在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非明,你恨不恨我,你恨不恨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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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6:0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有一回,韩述也跟陈洁洁遇上了。自从哪天韩述打断了桔年和他妈妈的一场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还是常来看非明,却不怎么再理会桔年。桔年孜然不会主动的去碰他的冷钉子,也并不为少了交流而感到有什么不妥。反倒是韩述,虽然冷战是由他而起,但是他时常的选在桔年在场时出现,还频频的弄出一点响动,那脸上分明都写这几个字“跟我说话,主动跟我说话”。如果来医院的时间正赶上饭点,他通常会顺道捎来吃的,明明除了自己的,还另买了两份,他偏跟非明说:“两份都是韩述叔叔给你的,由你挑。”等到桔年当真到医院食堂打了饭回来,他又郁闷得不行。


      他心中原就郁结不快,冷不丁遇上陈洁洁更是无名火起,兼之思及非明的可怜还有桔年这些年的艰难,也顾不上自己和陈洁洁以往私交尚算不薄。迎头就是一句:“陈大小姐,周太太不在家享福,怎么就逛到这地方来了。啧啧,闲出病了也不该看脑外科啊?”


      陈洁洁并不打算跟他争,意外之余只说了一句:“韩述,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事?”韩述好整以暇的笑了起来,“难道就关你的事?”


      “我没有得罪你,韩述。”陈洁洁眼睛都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她都病成这样了...”


      “她都病成这样了,你又能怎么样?再说,‘她’是谁?我可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里面是你什么人?要不你大声告诉我,让我长长见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韩述,你那点心思..你再想也没有用...”


      两人都是要面子的,各自心里计较着,也不会放开嗓门的对吵,可是他们忘了这个争吵的位置离病房着实太近,而长久卧床的人四肢都疲乏了,唯有听力变得异常的敏锐。


      戴着小红帽入睡的非明醒了,头疼折磨的她的每一次睡眠都难以安稳,她迷迷糊糊的对桔年说:“姑姑,我好像听见韩述叔叔跟谁在说话?”


      桔年摸了摸她的脸。门外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


      “真的,姑姑,我听见韩述叔叔的声音,还有一个阿姨,她们在说什么。”


      桔年其实早已听见了,只不过她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拒绝理会那些于事无补的纷争。然而好不容易睡的好一些的非明一再呗惊扰终于让她忍无可忍。


      她对非明说:“乖,你先睡,韩述叔叔在跟护士阿姨说话呢,我出去看看。”


      “这里根本不需要你。”


      “你又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


      同样愤怒无奈找不到宣泄的两个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桔年是什么时候从病房里走出来的,等到她们有所发觉,已经不知道她静静站在一侧已经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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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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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3#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5:5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好……好看。”


      桔年愣了一下,因为她这时才看到平凤挂在背包上的一个草编小玩意。


      “什么啊,这是。”


      “兔子,草编的兔子,别人送了。”平凤看了桔年一眼,语气里忽然有些不确定的东西。


      “手挺巧的啊。”桔年赞叹道。


      “当然,他说这样的兔子是独一无二的。”平凤这才又兴致高了起来。


      “朋友送的?”


      “嗯,是啊。”


      平凤走了,桔年返回病房的每一步都难掩心惊。她再了解平凤不过了,平凤哪有什么朋友啊,除了日日复一日那些客人,她认识的也不过是过去监狱里的一些牢友或同行。而她口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兔子桔年也会做,因为那是小和尚教她的,入狱之前,她曾教会了当时仍是稚童的弟弟望年。


      桔年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头也有些发昏。不为望年,为平凤,还有平凤方才发自内心的笑容。怎么可能,望年才二十岁!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她拖着迟缓的身子,浑浑噩噩的走,然而在即将靠近非明病房的时候,却一个激灵。


      病房外,有人在静静张望,那张望是如此渴盼,但脚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还是来了,陈洁洁。


    陈洁洁后来出现过好几次,有时桔年会在陪伴非明的过程中不经意回头,看到她匆匆闪过的身影,有时则在住院部夜晚门禁时间到来之前,看到她肚子坐在公共休息区的座椅上。桔年自欺欺人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陈洁洁出现,也未惊动她们分毫。她只是日复一日地来,来了却不知道能做什么,仿佛只是被一种模糊的本能所驱使,欲罢不能。


       为了治疗和检查的需要,非明原本就脱落得差不多的头发在医生的要求下被全部剃光,桔年给非明织了顶别致的小红帽,那天,她把孩子的落发收集起来,倒进了医院的垃圾箱,回来后,听到了来自病房附近撕心裂肺的哭泣。


      在医院的时间长了,很难不对那些哭泣绝望痛苦感到漠然,就连非明也一样,她甚至已经不害怕那些形如枯槁的病友在身边消失死去,只觉得失落而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有那么一天。所以,纵然那哭泣声如此凄凉,非明喝着姑姑喂的粥,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当然,也没有留意到姑姑时不时的失神。


      桔年知道那哭声源自于谁,陈洁洁曾经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然而,非明所剩无几的几缕落发轻易就压垮了她。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是她曾经爱过的一个男孩留给她唯一的纪念,她可以假装孩子并不存在,然而,当她得知她努力忽视那存在或许也将小时,如何能够不痛。更痛的是,她发现她再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恣意飞扬的女孩,可以为了自己所爱不顾一切远走高飞,她如今只是活在红尘中一个有丈夫有儿子有家庭的最普通的女人,有了太多的牵挂和羁绊,记忆里的疯狂青春,还有逝去的爱与伤永不复返。总是痛苦一场,然而擦干泪,她没有相认的勇气,是的,今时今地,此情此景,她没有一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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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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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2#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5:5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别管我的事行吗?”韩述嚷嚷道。


      桔年只想离开,见韩述和一侧门槛之间还留有些许缝隙,便硬着头皮,试图侧身从那个缝隙挤出去。


      她努力着不让身体跟韩述有所接触,眼看就要成功,韩述却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你土拨鼠啊,钻什么狗洞啊?”


      桔年成功脱身,心想他哪根筋不对,对损人都没了逻辑,“土拨鼠哪会钻狗洞啊,再说这洞不是你亲手搭建的吗?”


    -------------------------------------------------------------------------------------------------------------


      回到病房,平凤还在那,正逢韩述回来拿他的东西,然后招呼也不打就走人了。


      “这到底是谁啊?”平凤不知道从哪弄了包瓜子,边磕边问,见桔年闷闷地去看非明的吊瓶,又说道:“我一直看着那药水呢,没事……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


      “行了。”桔年没让她说下去。


      “法院还是检察院的。”


      “怎么了?”


      “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你见得多了?”桔年也隐约觉得这话不对,她心知,这时不由得又想起了韩述文件洒落时平凤看到照片的异样,确定韩述真的是走了之后,小声地问出她的疑惑:“对了你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人?”


      平凤点头,“认识其中一个,就是比较年轻那个。”


      桔年没仔细看照片,自然也不知道“比较年轻”的是谁。


      平凤接着说,“长得是人模人样的,有钱人家的老公子哥,姓什么来着也不知道,反正老说他家里开着个什么温泉山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他是……你的客人?”


      “可以说是,也不是,他替人给钱,自己倒有别的相好,我看他在别人面前也点头哈腰地买着好,哎,就我说的那老肥羊,嘻嘻……”她神秘兮兮地覆在桔年耳边说道:“老家伙年纪大了,发神经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他干嘛老来,还非让我穿那些莫名其妙的衣服,嗨,反正花了也不是他的钱,咱们照收就是!”


      桔年越听越担心,韩述是做什么的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揣着别的照片,于是她劝平凤道:“我看这事不太对,你啊,攒着点钱,趁早收手吧,那些人太复杂,我怕你惹祸上身。”


      平凤“咯咯”地笑,“来找我的人,哪个不复杂啊,你就别操心我了,想想你自己吧。刚才那小白脸身上有不少油水吧,你就算不打算跟他怎么样,他送上门来,该拿的你也别心软,凭什么放过他啊?”


      桔年也不跟平凤扯,随便聊了几句,平凤要赶去开工,她便送了出去。


      平凤还是改不了留不住钱的毛病,刚嚷着闹饥荒,手上又添了个新背包,看桔年视线落在了包上,她笑着把包甩过来问:“怎么样,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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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3-3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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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5:5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桔年说:“韩述是真心对孩子的,但是我跟他之前,从来就没有过可能。”她已经不恨他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去爱他。他们就真的像二叠纪的海藻和震旦纪的海绵,中间却隔着十几亿年,同时存在却没有任何关联。她要给非明一个家,自己一个人做不到,好的男人也不会选择她,所以那天她宁可承诺唐业的“如果”。她理解唐业竭力摆 脱身陷泥沼的绝望,就如她理解了小和尚毛毛虫的梦想,也许正因为这“如果”之渺茫,她愿意存有这样渺茫的希望。唐业的“如果”可能永远不会降临,这是一个构,但假如真的有那一天,就如同她不知道歌名的那首歌唱的,如果梦醒是还在一起,那就不如相依为命。


      孙瑾龄叹了口气,“我不想说别人的不是,可是你跟你父母真的不一样。”她心里一软,伸出手去想要摸摸桔年瘦瘦的肩膀,不止她儿子,她都觉得我见犹怜。可桔年轻轻的闪开了。


      孙瑾龄收回手,重新置于膝前,“我为什么总记得你很小时候的模样?因为我们家刚调来的时候,韩述才四岁,人生地不熟,幼儿园的小朋友他一个也不认识,没几天,老师说园里有个演出少了个小矮人,问他能不能顶上,他高兴坏了,那天我们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张还是个乌龙来着,我们家韩述被个小女孩拖着,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我们常用那张照片开他玩笑,所以他特别不喜欢那照片,小时候谁翻出来他跟谁急,他上高中那年,照片不知怎么就丢了,直到他上大学我给他收拾东西,才在枕头底下找到。韩述这孩子,毛病是不少,怪我,所以他爸说慈母多败儿,可他爸虽然动不动就抽他,谁要说他儿子不是,他就跟谁急,我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他心里还跟孩子似的,也许可恶,但一点不球,他心里藏着……”


      “妈,您说什么呐!”韩述气急败坏地在门口处打断,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他敲打着办公室门口的一块牌,“您是医生还是家属楼上闲着晒太阳的老太婆啊,说病情,别说那些有的没有!”


      说话的关口,桔年已经局促地站了起来,孙瑾龄无奈地看着儿子笑笑,继而对桔年说:“关于非明的病情,我要等更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然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谢谢孙医生,谢谢了。”桔年给孙瑾龄匆匆鞠了个躬,就要离开,走至办公室门口,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面无表情的韩述堵了大半个门口,而且没有半点要让路的意思。


      “借过。”桔年小声说。


      韩述不知道为什么较着劲,黑面神似的,依旧一动不动。


      “借过,谢谢。”桔年说了两遍,也放弃了说服他让路的念头。


      孙瑾龄看不下去了,“啧”了一声,“你说你这孩子是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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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5: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桔年把一缕头发划拨到耳后,犹豫地笑了笑,“不管您要说什么,但至少绝对不是希望我跟韩述天长地久百年好合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答应的?况且对于韩述,也许我们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


      孙瑾龄好像有些懂了,谢桔年也之所以如此爽快,无关乎聪不聪明,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在乎。自己那傻儿子,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孙瑾龄一手将韩述带大,知道打小人人都护着他,让着他,连带着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得不到”。她宠爱儿子,有时也觉得或许宠坏了他,应该让他受受挫折,可是儿子撞得太厉害,她的心也跟着生疼,一个母亲就是这么矛盾。


      桔年没有猜错,孙瑾龄打心眼希望桔年离韩述远一点,虽然她知道错的人是韩述。当孙瑾龄知悉韩述做过的混事后那天晚上,她和丈夫一样彻夜难眠,她摸黑走进儿子的房间,差一点就想一个耳光扇醒了他,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当她的眼眼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她看到抱着枕头蜷成一团的儿子脸上未干的泪浪,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或许也是卑鄙的,但是她必须选择保护她的儿子,她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高尚,所以她用原本打算打醒孩子的手,为他掖了掖被角,事情已经发生,她那一耳光能挽回什么?


      后来孙瑾龄以不同的方式和理由给过谢家几笔钱,谢家没有想太多,感恩戴德地接受了,那种感恩戴德曾经让她无比羞耻,然而她汇往监狱的钱却一次次退了回来。后来她和丈夫心照不宣地给谢家早早辍学没有工作的小儿子谋了个司机的职务,就连这次,即使她无法忍受谢家自以为抓到把柄的得势嘴脸,但是还是跟丈夫商量着,该怎样把那个转正的名额安排给谢望年。并非是他们真的怕了谢茂华夫妇的要挟,那对贪婪的夫妻不过跳梁小丑,然而她知道他们欠下了什么,还不完,但只要对方愿意给个机会,她仍愿意还,除了以韩述为代价。


      叫她怎么能相信一个因韩述蒙冤入狱,失却一切美好的女孩仍然对韩述存有善意?韩述也愧,孙瑾龄知道,但不能用一辈子来还。这些她都跟韩述说得很清楚,然而韩述眼里的失望却一日深过一日,他焦灼,他难耐,他好像心肝都缺了一般魂也丢了。她的宝贝儿子,真的只是因为歉疚吗?还是因为他在乎,而别人毫不。


      在那么一瞬间,孙瑾龄也有些迷茫。她对桔年说:“你答应得那么快,我那傻儿子呢,几天前却上串下跳地说他要娶你。我就差没求他了,我说,小祖宗,轻点声……可他非把他老子也惊动了,说你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我们不救那孩子不认你,就等着韩家断子绝孙。结果他老子脾气上来,果真给了他一顿好打。我知道病床上那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可他那么坚决,我真的以为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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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5: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孙瑾龄似乎想过更公事公办一些,不知为什么,没有成功。她面前摆着非明从前一个医院带赤来的病历资料,不过是几页纸,她翻了又翻。


      最后她用一个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的开场白,她说:“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我都没法把你跟小时的那个老谢家的丫头联系起来了。”


      桔年说:“孙医生你倒没怎么变,还跟以前一样年轻。”


      她不善恭维别人,然而为了非明的病,她不能再给自己和身边韩述母亲的孙医生之间原本就微妙的关系再增添任何的不快。


      孙瑾龄笑笑:“这是傻话,人怎么可能一直年轻,韩述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少让我操心,我能不老吗?”


      桔年沉默。


      孙瑾龄打量着桔年,跟蔡一林检察长那种仿佛想要一眼将人看穿的眼神不同,孙瑾龄的端祥是柔和的、母性的、甚至还带着点洞悉的怜悯和愧疚。


      “桔年,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有些是不应该降临在你身上的……”


      这一次桔年却回答得很快,她说:“我很好,孙医生,但是我的小侄女病得很重,请你救救她。”她能够体会孙瑾龄的难以启齿,但是不管对方了解也好,愧疚也好,怎么都不可能让她的过去重来一遍,现在她眼里只有非明。


      孙瑾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病历的某一页,“那个孩子的病韩述跟我提过,我也认真的看了病历。”她双手交叠在膝上,注视着垂头不语的桔年,“作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份内事,何况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然而,同时作为一个母亲……桔年,我不知道说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你心生反感,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孩子能够在医院床位和手术安排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转院,这不仅是因为我是个医生,更因为我是个无法拒绝儿子的母亲。”


      “我知道。”


      “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我们既然注定绕不过去,那还不如坦诚一些,同样,有些话即使它听起来不那么动听,但是这能让我们心里更明白,你说是么?”


      桔年还是没有出声,她知道对方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我想说的是,我会尽我所能去救那个孩子,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但是,关于韩述,请你……”


      “好!”


      桔年脱口而出,她看了孙瑾龄诧异的眼神。害怕对方不能够相信,她再度诚恳无比的应承,仿佛唯恐这么划算的交易下一秒对方就会反悔:“好,我答应,我答应你!求您了,孙医生,非明她才十一岁……”


      如果说孙瑾龄不感到意外,那肯定是骗人的,她一再地问自己,这个让自己儿子神魂颠倒的女孩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她窨是太过单纯,还是城府太深?


      “你就这么急着答应?我甚至还没有说出我想要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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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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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338#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3:45: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咳咳,看感情,看感情!”


    “等一会,我看看啊,中指下怎么有等高线……”


    “等高线怎么了?”


    “同,同性恋。”


    “胡说八道!”韩述一听顿时炸了,本想甩手而去,可毕竟舍不得。按奈着,警告道:“看清楚一点,少说废话,谁是谁不是大家心里有数。”


    “别抖啊,我看错了,那是结婚线,唉,你别抖了,一抖什么都看不见了。”


    “抖又怎么了?”


    “伸出手要是一直抖,书上说,说……不及格。”


    “什么不及格?”韩述一脸纳闷。


    桔年很快地转移了话题,“感情线起点附近有不少支线,经历丰富。”


    “你看主线不就行了!”


    “主线有断续,喜怒无常,任性,波澜不断;几条细纹叠在一起,会错意;智慧线跟感情分得太开……”


    她絮絮地说着,最后也不知道韩述听进去了没有,只觉得自己和他的手上全都是汗,那些交缠的纹路渐渐地也模糊成一团。


    也许他最后还是听了,翻过手来去抓她的,交接处太滑腻,堪堪抓住了食指和无名指的前两个指节,她就再也挣不脱了。


    “你直接说那一条线是你?”


    她抽了抽手,没有用,那些碎碎的头发又汗湿在脸上。


    苏东坡写花蕊夫人:“冰肌玉滑,自清凉无汗。”桔年却最是汗腺发达。许多年来,韩述再没有像此时离她那么近。他和她的指尖缠在一起,他不放。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他那么紧紧地交贴着她的背,两人都是湿漉漉的,水洗过一般,他也是不放。那时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潮热温暖的味道,事后他反复回避,反复想起,延绵成后来他心底描绘欲望的唯一期象,他每次情动的起端。


    桔年的脸却由原来的通红转为煞白,那么黏稠的感觉在她的记忆里如此不洁,让她几乎艰于呼吸。


    她说:“韩述,你先放开,手相本来就是最多变数的一种特征。”


    他头昏脑热,哪里听得进去。直到病房的门被人克制的敲响了三下。


    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孙瑾龄站在门口,“谢非明的家属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十八章    疯狂的世界


      桔年与韩院长的夫人、韩述的母亲孙瑾龄上一次打照面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其实孙瑾龄跟桔年母亲的年龄相仿,桔年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上小学前跟韩家同住一栋筒子楼的时光。她的妈妈做好了饭,满面尘灰烟火色地对着窗外抠蚂蚁发呆的女儿扯开嗓子喊:“看饱了?饭都省了?”而下班晚了的孙医生则牵起跟一群男孩子打闹的儿子,笑语嫣然地问:“宝贝,告诉妈妈你想吃点什么?”


      印在桔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孙医生漂亮的浅色连衣裙,裙裙飞扬,脚步轻盈。


      韩述长得更像母亲,偏白皙的肤色,带笑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无不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现在桔年坐在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办公室 里,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眉眼,等待对方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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