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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是逼出来的:万历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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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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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4:5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五章、裕王(二)

    “我见爹爹穿过。”

    朱载垕恍然大悟,自己入宫穿的衣服的式有三种,常服、袞冕、还有皮弁,儿子小小年纪,竟然也如此细心,就连自己也不记得上次穿这套衣服是什么时候了。

    朱翊钧拉拉他的袍袖:“我也要去,我也想看爷爷。”

    朱载垕沉默,儿子只知道他穿着衣服出门朝见,却不知每次都被父皇拒之门外。儿子还小,自己又怎么忍心开口告诉他,父皇本不愿见自己的儿孙。

    李芳见势不妙,又想过来将世子带走,谁知这次世子的小手就紧紧抓着裕王的袖子。李芳小心尝试拉了下,可世子就是不松手,李芳不敢用力,奈之下也只能望向裕王。

    要是在平日,朱载垕是决计不会让儿子跟着。但今日实在抵不过儿子哀求的眼神,再上转念一想,有儿子在,这一次父皇说不定会愿意私下里见自己,毕竟钧儿出生两年多,父皇还一次都没有见过。怀着这的打算,朱载垕索性将儿子抱起,对李芳说:“我带钧儿去,这次不跟着也不行了,快去把衣服拿过来,我帮钧儿换上。”

    李芳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裕王竟然会同意带世子前去。但他也没时间多想,立刻按裕王的吩咐去拿,刚一走到门口,裕王又说:“亲王和世子的仪仗相同,钧儿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便是,不用再另外准备了。”

    “是。”李芳知裕王来节俭,也不多说什么,立刻按吩咐去办。但是他心中尤有不安,他听从前在宫里的一个朋友说起,为皇上忌讳言立储君的事,就连在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宫女,也一句话不小心提到,而被皇上下令驱逐出宫。此连带着世子出生,宫中也没一个人敢跟皇上报喜,都是过了一个月,不说不行了,大家才一同挑了个皇上心情大好的时,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的带领下一同跪在乾清宫在,等皇上问起这才敢道喜,才不至于使一人受罚。这件事裕王也知道,所以李芳担心是担心,刚才却不出言阻拦。为他很清楚,王爷断不会害了自己的儿子,他这么决定定是另有打算。

    此刻皇极门前,大臣们已开始相互搀扶。如今已过了一个半时辰,即便在这大冷天里双腿已站得像两个冰柱子一僵硬,但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挪位,就连坐下来休息也是不行的。

    天空已开始飘雪,不少年纪大的大臣都冻得嘴唇乌青,直打哆嗦。仪御史也不再如刚才一般较真,只要别有太大的动作,相互着一下还是可以的。

    石陛上,阁臣们已是炸开了锅。徐阶在一旁听着,实在后悔不该让他们讨论,都是各说各的的,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办法来。先前去请旨的公公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只好再委托旁人又试了次,但都疑例外的被冯保给拦了下来。这么一来,纵使徐阶脾气再好也沉不住气了,怒道:“好,好,好。回去给他冯保说,要是这一次他再敢拦着,我徐阶也豁出去了,直接亲自进宫向皇上请。”

    众人一听立刻相劝,居正也忙道:“元辅切勿冲动,一切需从长计议。”他知其中原委,内侍没那么大胆,恐怕也是皇上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病,恩师若此刻进宫,那必是要触怒皇上的。

    “从长计议?如何从长计议?现在这天已经下雪,难道非要等闹出人命才能罢休吗?”

    徐阶也难得说这么意气用事的话,高拱在旁听了反笑:“听元辅的意思,是在怪皇上了?”

    徐阶自知失言,也不想同高拱计较,谁知高拱反道:“我劝元辅还是听听太岳的话,否则这贸然进宫,元辅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位置恐怕要拱手相让了。”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出言斥责:“高拱,不要太过分,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想办法,却还在这里看热闹。”说话的是吏部尚书严讷,在今年四月和李春芳一同进的武英殿大学士,一同入阁参政。严讷与李春芳交善,嘉靖信道移居西宛时,严讷和李春芳曾一同过去为皇上写过青词,此在高拱眼里,他与李春芳都是同曲迎攀附的小人。与李春芳不同,严讷是高拱的顶头官,脾气也没那么好,若换做是旁人也要懂得避讳,偏偏高拱不吃这套。他道:“部大人严重了,这看热闹的罪名属下可担不起。不过部大人发了话,属下也不敢不听,不然岂不是枉费了部大人费力讨好元辅的一番心意。”

    “......”严讷怒火中烧,刚要再言却被居正拦了下来,“严阁老息怒,大家都消消火,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

    徐阶也赞同:“太岳说的不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向皇上请旨。”

    高拱动了动手臂,刚才居正拉严讷时也松开了他的手。陈洪刚才也已经回来过了,只是见自己被居正拉着,也没有上前,只是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居正一心在阁臣的商议上,自然也没注意。现在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高拱刚想到这里,石陛底下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接着内侍一声高亢的通,尖锐如针般划云端。原本只零散的飘着片雪的天空,忽然散落了大片白花,雪又下得更大了。

    阁臣们听到通都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的望向高拱。然而还不等人开口询问,高拱便走出人群,率先在石陛上跪迎:“臣高拱,恭迎裕王。”

    阁臣们虽面色复杂,但也相继跪下,百官一同朝裕王行礼。

    朱载垕抬了抬手,待辇轿落下,李芳立刻过来将世子抱下,朱载垕这才腾出手来下辇。众人这才注意到世子,又再朝着这个方向行了次礼。

    朱载垕示意百官起来,牵着儿子走到皇极门下,走上石陛。石壁下百官都捏了把汗,都怕他会坐上御座,好在朱载垕带着儿子在御座前停了下来。

    阁臣、锦衣卫和司礼监的内侍们都下意识的退到了一旁,垂首低头立在一旁,给裕王和世子让出一个宽敞的位置来。

    朱载垕率先从阁臣中寻到高拱的身影,却只一扫而过,随即往下石陛下面,对李芳说:“去向父皇请旨,说我带世子求见。”

    李芳应行,还不等离开,便忽然被一个声音制止:“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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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4:5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四章、裕王(一)

    承天门是宫城的大门,名字取义于天子受命于天的意思。承天门和皇城门大明门之间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那便是长安街了。陈洪悄悄从承天门出来,虽然没有皇上的命令,参朝会的人是不能随意离开的,不过他职位低微,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此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也是高拱选中他的原之一。

    长安街前有左右长廊庑殿,也叫千步廊,廊正中央的石板路是御道。陈洪虽赶时间,但走过这里时也绕得远远的,除了皇上皇后外没人能过这御道,就连靴子沾一下那也是大不敬的死罪。

    皇城中不能策马,陈洪只能沿着长安街向东小跑前行,直到看到道路西侧有一口用石头围着的井,这才停下来喘气,顺便打了口水喝。京城中的井水大多泛着苦味,只有这一口井的水是甘甜的。

    这里便是王府街了,京中人也称十王府。按规矩,皇子一旦被册立为藩王,虽不用立刻急着去就藩,但也不能再住在宫里,此也就搬到了这里。自开国以来,这里的王府不下十座,只是如今大多都空着的。本朝只封了裕王和景王,景王又在嘉靖四十年去了德安就藩,所以如今住在这里的便只有裕王。

    裕王府在王府街东北角,陈洪只听人说起,但还是很快找到了位置。

    让陈洪没有想到的是,裕王虽是储君,但王府却一点也没有越制。亲王府和皇城的分布大体相同,唯一差别在殿宇名称和大小上。和皇城一,亲王府也有四个城门,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布,分别叫体仁、端礼、遵义、广智,四门连接的城楼高二尺九。端礼门是正门,门前还有一个前门,门后依次是承运门,承运殿、圜殿、存心殿,接着是宫门、前寝、后寝,接着才是后门广智门。但凡有名字的门楼宫殿都是太祖取的,目的是要亲王们睹名思意,紧守本分,好好辅助好皇上。

    陈洪进王府光通就费了番周折,好在府里家丁看他是宫里来的,以为是替皇上旨,此一刻也不敢慢。好不容易见到裕王是在前殿,陈洪虽急也不能坏了规矩,还是照例先行了跪拜礼。

    裕王朱载垕说了句“起来吧”,陈洪这才开口:“请王爷屏退左右。”

    朱载垕以为是父皇有密旨,便依言让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

    陈洪这才开口,先将今日早朝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接着才说:“奴婢是受高拱高大人的嘱托,特地来给王爷带话的。”

    朱载垕一听是高拱,先前的紧顿时消去了许多。原以为陈洪说这么多今日早朝的事,是为了引出宫中发生的事,自己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父皇,早已不熟悉他的脾气,此只要听到一点和宫中有关的事,就会有些战战兢兢。高拱就不同,王府的讲官虽多,但自己真正能相信的却没个,其中以高拱最甚。

    朱载垕并不急追问,抿了口茶正了正神,这才淡淡开口:“什么话。”

    陈洪等裕王开口久了,一听他发话便立刻道:“高大人说王爷是储君,皇上不在,自然应有王爷来做主。只是为防皇上怪罪,还要住朝中的众口,还请王爷以挂念皇上身体安慰为由,立刻亲自到皇极门前请见。到时高大人会请王爷主持大局,王爷不忍群臣受冻,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答应,到时不光顺理成,大臣们也会对王爷感恩戴德。”

    朱载垕端着茶盏出神,脑海里满是陈洪刚才的话。高拱的计划的确周密,只是徐阶他们未必肯就范,若到时只有高拱一人来请,那怕是难成了。而且皇极门已属于宫城,若用高拱的理由那些守卫自然不敢阻拦,只是恐怕父皇知道后会不高兴。他想了想,又问:“还有吗?”

    “高大人只交代了这些。”陈洪刚一说完,但见裕王神色,顿时灵机一动,道,“不过奴婢以为高大人还有话要说。”这次他只停顿了一下,不等裕王问又开口,“宫中情况不明,奴婢来时大臣们已在雪地里站了一个多时辰。高大人定希望王爷即刻就去,断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听了这话朱载垕倒有些诧异,想不到这内侍竟颇有见解,不禁问道:“叫什么名字?”

    陈洪心下一喜,立刻道:“奴婢司礼监随陈洪。”

    朱载垕听后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先回去,告诉高先生我即刻就到。”

    陈洪闻言,立刻告退。

    朱载垕也不耽搁,即刻吩咐自己的近侍李芳准备入宫的行头。李芳将仪仗辇骄的事交给别人,自己则伺候裕王更衣。李芳是自幼服侍裕王的,裕王受封离宫,他也就一起跟了出来,如今这裕王府中已然是他在管事。年底事忙,上个月又发了王府全年的禄米,虽派了好批人手,但光点算入仓的功夫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完。王府上下的奉禄都要从这一万旦禄米中出,李芳深知责任不敢懈,最近也连着熬了好个晚上,眼睛都有些发红,看东西也不如平日里清晰。刚才帮裕王系玉带的时候,连续系了两次才终于系上。

    朱载垕知他辛苦也不忍苛责,只是道:“也累了天了,今日在府里休息吧,让别人陪我去。”

    李芳也不反驳,只道了句:“多谢王爷体恤。”他倒不是真想留下来休息,何况遍留下也休息不得。只是自己今日做事不利索,跟着去说不定会误了王爷的事。

    朱载垕刚穿戴整齐,正要出门,门外忽然窜出一个半人高的小童来,一把抱住他的腿,用稚嫩的声音欢快的唤了声“爹爹”。仰着头,半小脸埋在朱载垕赤色的衣袍中,只露出一双天真邪的眼睛:“陪我玩。”

    这个小童是朱载垕的第三个儿子,朱翊钧。嘉靖四十二年出生,如今已有了两岁。为前两个儿子的早殇,朱载垕对这个儿子是外疼爱,此即便再急也停了下来,微笑着摸着他的头说:“钧儿乖,爹爹有事要出去,回来再陪。”

    李芳见状立刻上前,连哄带拉的将朱翊钧带开,即便如此却不敢用力。朱翊钧不理他,反倒对朱载垕说:“爹爹是不是要到宫里去?是不是要去见爷爷?”

    朱载垕闻言诧异,暗想自己可没在儿子面前提一个字啊,不禁问道:“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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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4-1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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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4:5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三章、早朝(三)

    陶仲文的话虽荒诞,但嘉靖却还是依言而行。他给了裕王东宫应有的,诸如经筵日讲的待遇,讲官全都是他亲自挑选,唯一缺的也只是一个东宫的名位而已。然而就是这个名位,激起了不少大臣的联名上疏,嘉靖一律给予了沉重的打压。他很清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他绝不能拿自己亲儿孙的性命冒险。

    徐阶听了高拱的话,当即摇头:“不行。”

    高拱并不意外:“就知不敢。”

    “不是敢与不敢的问题,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今天请了裕王,皇上会怎么想我们?怎么想裕王?天子尚在,我们便请储君来主持朝政,不是想反是什么?”

    徐阶话音一落,李春芳当即附和:“我也赞同元辅的说法。”

    这时原先一直沉默的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居正开口了:“肃卿,我也觉得不能请裕王。”

    高拱听了众人的言论,只一笑,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

    不一会儿,那入宫请旨的内侍出来了,阁臣们又立刻迎了上去。只见他鼻子通红,嘴里不停的喘着热气,身上也直冒白烟,显然是跑得急了。然而徐阶一追问他便立刻摇头:“冯爷让小人来回元辅大人的话,皇上现在不便见人,元辅大人若执意要见,惊了圣驾,这责任又该由谁来负?”

    徐阶一时哑口声,周围的阁臣也都不开口接话,徐阶心中暗叹,大家都不想担责任,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于是道:“看来要另想办法。”

    阁臣们又再讨论开,高拱则一点点慢慢退到了人群后面,朝刚才进宫话的那个内侍挥了挥手,示意他跟过来。二人悄悄的走到御座背后的角落,那内侍才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高拱并不急着说,反倒问:“叫什么名字?”

    “小人陈洪,是司礼监的随太监。”

    “原来只是个小小的随。”

    陈洪面露尴尬。

    高拱道:“现在有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给,要是不要?”

    陈洪眼前一脸,立刻道:“还请大人指教。”

    “去帮我做一件事。”高拱招了招手,陈洪立刻附耳,高拱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陈洪脸色大变,慌忙摇头,“小人不敢。”  

    高拱即道:“没什么不敢的,刚才宫里的情况都看到了,要想清楚,谁才是今后的主子。”

    陈洪犹豫:“可是皇上若知道了,恐怕会要了小人的命。”

    “怕什么,有我陪着,也不吃亏。”

    陈洪动摇。

    高拱立刻接着说:“最好快点想清楚,我给人机会的时间可不多。以如今的地位想当上司礼监掌印有多难,但今日只要帮了我就是帮了裕王,今后还怕没讨好处的地方吗?”

    陈洪也觉是个机会,但也同冒险,想了想道:“要不小人去请示元辅大人?”

    高拱一声冷笑:“好啊,去。我在内阁多久,徐阶我还会不了解吗?到时候非但功,还会落下一个煽动的罪名,然后再经他这么添油醋的报到皇上那里,就非死不可。”

    陈洪听得直冒冷汗,虽然胆怯,但司礼监掌印的诱惑实在太大,终于他一咬牙,还是决定赌这一把。正如高拱说的,自己若了还有他垫背,怕什么,于是点头道:“好,小人就依大人吩咐,这就去办。”

    “记住,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内阁的人。”

    “小人明白。”陈洪点头,朝高拱躬身一拜,便沿小路退去。高拱目送着他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背影,这才转身,谁知刚一回过头,便惊讶的发现,居正正站在自己背后。高拱心中一惊,好在稳住了情绪,掩饰道:“怎么呢?”

    居正面色如常,道:“我记得向来不喜欢内侍。”

    高拱随机应变:“我只是找他细问了句宫里的情况。”

    居正闻言诧异:“难道也想到了什么?”

    高拱沉默了一下,但他很快明白了居正的话,只是自己实在没什么想法,于是道:“先说。”

    居正知高拱的性子,喜欢直来直去。所以也不隐瞒,压低声音道:“我怀疑皇上不是不临朝,而是突发疾症。”

    高拱闻言一惊,但沿着居正的思路仔细一想,顿时又想起一件事来,恍然大悟:“难怪,前日我应召入宫奏对,虽没见到皇上的面,但听他在屏风后不断咳嗽。殿中虽然焚了香,但还是有掩不住的药味。皇上服食丹药过多,身体本来就不好,药也时常在进,我当时只当是小病,提醒皇上注意龙体,却也没想这么多。”高拱说的心惊,从刚才陈洪的回禀,还有冯保的阻拦不难看出,内宫中人似乎在刻意隐瞒着皇上的病情,看来皇上已不是小病这么简单了,恐怕是......高拱不敢再想下去,心中越来越庆幸自己刚才的决定。

    “小声些。”居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高拱先稳住情绪,不要被别人看出来。其实不光是高拱,他和李春芳也遇到了同的情况,本是受召入宫奏对,但都已经过了皇极门,却忽然有内侍来旨,说皇上忽然不方便召见,却也不说是什么原。李春芳倒是没多说什么,不知是不在意,还是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居正不同,他当时就有了留意,今日更是重了怀疑,现在听了高拱的话,便更确信自己的猜测。

    高拱知道自己一紧忘了压低声音,小心环顾了一圈,好在众人也在商议中,他的声音倒并没有引起什么主意。居正虽然是徐阶的弟子,但是相处多年下来,论是做事方式、品性、政见都很合高拱的胃口。居正向来谨慎,话不多,但注重实干,做人做事也很讲分寸,此才能安然事的立身于高拱和徐阶之间。高拱很清楚,若不是有很大把握,居正是断然不会开口,而他也不担心居正把自己的话告诉徐阶,本想将裕王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然后还不等高拱开口,居正却忽然道:“这件事我只同说了,既然宫中有意隐瞒,我们还是不要多言。有元辅在什么事还轮不到我们,所以我刚才才极力反对提议的事。”

    高拱一时语塞。

    居正见他神色,隐约猜到了什么:“该不会已经......难道刚才和陈洪就是说这件事?”

    高拱还是不说话。

    居正急了:“糊涂,这种事怎么能自作主,皇上的脾气还不知道?当年多少官员上疏请立东宫,又有多少是被皇上下令庭杖,最后被活活打死在午门外。当时文武百官都去观了刑,那场面不是没看见,到处血肉模糊,十板子下来,即便侥幸不死也要挖下盆烂肉来。”

    “我知道。”高拱只淡淡的应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居正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吃准居正,也保不准他知道后是帮自己还是想尽办法极力阻止。

    然而居正见他沉默,却以为是默认,拉着他便要去找徐阶:“现在只有去说实话,也是阁中要臣,即便与元辅有私人恩怨,但想来他也不会不管。”

    高拱一听是要去找徐阶,当即甩开他的手,不知道怎么说也要说了:“找他做什么,我说了我只是问了问宫里的情况。”

    “当真?”居正明显有不放心,但见高拱十分肯定,“我骗做什么。”

    高拱心想,裕王来谨慎,上自己让陈洪带给他的话,想来是断不会让别人知道是自己出的主意。即便一会儿裕王来了,居正怀疑又如何,心知肚明又如何,只要自己死不承认,他也没道理非说是自己干的。

    其实居正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高拱的话,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可奈何,只能但愿他说的是真的。居正忽然隔着袍袖抓着高拱的手臂,将他拉到了原来的位置,并始终不肯放手。

    高拱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

    “以防节外生枝。”

    高拱苦笑,心知这居正较起真来那可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也怪他太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会就这么罢休。不过陈洪也去了,周围又人挨人的没人看见,自己也没什么好挣扎的,索性这会儿就由着他先折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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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4:5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二章、早朝(二)

    阁臣都站在御座的东边,此刻底下文武官员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这里,大家都在等待着首辅徐阶发话。吏部左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高拱站在徐阶右边,见状道:“元辅,瞧底下的官员,一个个冻得鼻子耳朵通红,他们可都眼巴巴的等着去请皇上。”

    徐阶眉头一紧,皇上罢朝倒不是没有过,但都是让内侍提前一天通知,断没有像今日这临朝不来的。刚才遣内侍去问过,但只说宫中乱成一团,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没发话,这里是不能散的,眼见着底下大臣站的七歪八扭的,这哈气成冰的天气,若再这么站下去,年纪大的恐怕会支撑不住了。他本就着急,听到高拱这不痛不痒的话,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没心思在这里同他计较,于是没好气道:“要去请去,皇上的脾气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召令擅自入宫那就是死。”

    高拱不以为然,一笑道:“那倒是,我倒忘了元辅最擅长的可不是冒死直谏。想当年严嵩还在的时候,元辅跟在他身边趋意奉迎,背地里又捅了他一刀,把他拉下了马。元辅此举为国除害,其中诡诈善变的好本事可是他人断断也学不来的。只不知今日元辅怎么不好好用用这本事,好让皇上肯出来临朝。”

    徐阶心知不是时候,也懒得同他计较,又遣旁边一内侍入宫去请。没过多久内侍回来,阁臣们立刻围了上去,徐阶问:“如何?皇上可有说什么时候出来?”

    内侍却说:“回元辅的话,小人本没见着皇上。”

    “为何?”

    “小人听说皇上在乾清宫,便立刻赶了过去。谁知那里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各宫管事牌子、内府二十四衙门管事,还有各宫娘娘都来了。小人不敢耽误元辅大人的差事,本想进去,却被司礼监的冯爷拦在外面,死活不让。”

    “说的可是冯保。”

    “正是。”

    徐阶面有不满,道:“可有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可有说是我让去请的旨?”

    “小人说了,小人都说了。可是冯爷说谁请旨都不行,各位大人是皇上的臣子,哪有臣子催皇上的,等上一会儿也没什么要紧。”

    阁臣们一听,更为不满。

    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李春芳先开口:“冯保不过是区区一个司礼监掌印,阉宦内官,竟敢挡了元辅的请旨,简直至朝廷的脸面、纲常何在。黄锦呢?身为司礼监掌印,手下如此猖狂难道他就不管了吗?”

    内侍小心回答:“小人还没见着黄爷就被拦了回来。”

    其他人闻言,对冯保更不满。徐阶又问那内侍:“可知宫里发生了什么?”

    内侍摇头。徐阶想了想又道:“再去请一次,这次要是冯保再拦,就对他说,这里的文武百官要是冻出个好歹,这个责任他担不担得起。”

    内侍领命急忙向宫里跑去,过门槛时太过匆忙,险些被绊倒。

    李春芳道:“回去我定写折子,参他冯保一本。”

    高拱却笑:“事情还没解决,李阁老便想着回去,李阁老若有本事请得动皇上,那可比干这些没用的强多了。”

    李春芳脸色一沉:“高肃卿,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记得从前李阁老在西宛写的青词,皇上看过,那可是赞不绝口啊,只是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李阁老这笔上嘴上的功夫还这么好,就是不见有多少实际的作为。”

    李春芳脸色更难看,冷“哼”一声,道:“不错,我是没有。那呢?难道就有办法吗?”

    “办法我倒有一个。”高拱有意停顿望向徐阶,“只是元辅大人未必同意。”

    徐阶道:“若是能解决问题,我又有什么不肯的。”

    “我不是怕元辅大人不肯,而是怕大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

    李春芳开口:“高拱,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别在这里卖关子,我们可没功夫和浪费口舌。”

    高拱不慌不忙道:“既然元辅做不了主,那我们就找一个可以做得了主的人。”

    李春芳道:“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高拱停了一下,有意压低语气,说出了两个字:“裕王。”

    众人闻言,脸色一如常者。谁都知道裕王朱载垕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谁都知道他虽然没有被封为太子,但却是未来的皇帝。但大家也同知道,皇上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同裕王私底下相见,就连每年除夕和祖宗定下的正旦、冬至、万寿节朝贺,皇上也依旧不让裕王进宫。

    事情要追诉到嘉靖三十一年,庄敬太子逝世的时候。

    庄敬太子名载壑,是嘉靖的次子,嘉靖十八年被立为太子。于此一同被立的还有嘉靖的第三个和第四个儿子,他们分别被立为了裕王、景王。也就是在那一年,二王离开了皇宫,搬到京城中,早已为各自建好的王府居住。嘉靖曾立过一个太子,就是他的长子朱载基。谁知这太子刚立不到两月,朱载基就病逝在襁褓中。有了这次的先例,再立次子也是在他刚刚满四岁的时候。庄敬太子从小就身强体壮,谁知十七岁那年却忽然生了场大病,不治而亡。

    两个儿子的死,给了嘉靖不小的打击,很快他也生了场大病。这时平日里在嘉靖面前最得的方士陶仲文卜了一卦,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二龙不得见,否则必有一方亏损。”

    嘉靖本正半信半疑,陶仲文又再度语出惊人:“不光是皇上,裕王也是如此。”

    “怎么说?”

    “皇上忘了,裕王的两个儿子也都是相继病死的。裕王长子死的时候皇上还追封了裕世子,次子死的时候皇上还追封了蓝田王。”

    嘉靖恍然大悟:“是说裕王的儿子也同他相克?可是裕王并不是太子。”

    “不错,但是裕王将会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就像他的第三个儿子,也会是大明的另一个皇帝。”陶仲文预言,“如今唯一能保皇上皇子皇孙平安的方法,便只有不立东宫,不见裕王。还请皇上下令,裕王召不得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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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22:54: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第一卷

    第一章、早朝(一)

    大明嘉靖四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冬至过后,北京已经连下了好场雪,最近一场也是三日前。城中屋顶上都盖有厚厚的白被,唯屋脊上的脊兽刺了出来,身上也都覆盖着雪。屋檐上倒挂着冰晶,门前的灯笼早已熄灭,户人家的门联滑落在地上,都成了脆生的薄片,背面还带着硬得像石头的发黄浆糊。这种浆糊多用面粉白矾调制,粘性极好,若不是遇上这极冷的天气,也不至于结冰脱落。

    街道上的雪三日前就已经被铲除,放在道旁。然而一夜下来,路面上又结起了一层冰。街道上还不见行人,重要的路口都横着铁,旁边有官兵守候。巡逻的更夫有上百人,一夜疲惫下来,此刻多蜷缩在巷角屋檐下打盹。

    朝廷律法极严,尤其是在天子脚下的北京。这是二祖列宗定下的规矩,京中每日一更三点暮钟响后便不得外出,违者叫犯夜,按律便要受五十鞭子。直到五更三点晨钟响起才算是解了夜禁,各路口铁也会一同撤下。除了有紧急公务在身,或是生病、生产、死丧的,其余人等一律不得例外。

    夜禁一过,城中便开始热闹起来,平白多出许多人来。他们多头戴乌纱帽,穿团领衫,束腰带。寻常百姓在这个时辰多闭门不出,便是为防冲撞这些赶早朝的官员。常服的袍衫并未规定服色,只在管式和刺绣上做了要求,所以区分文武官员和品级便只用看胸前的补子。今日是常朝,若换了每月朔望,百官们身着公服参朝,那便又是另一种区分。

    品级相同的官员可并马同行,若是遇到比自己高出一品及以上的官员便要避马,若高出三品及以上,论多赶也要下马行跪礼。这便是朝廷礼法,也叫祖宗规矩。

    在这些赶早朝的官员中是看不到补子上有仙鹤、锦鸡、孔雀图案的,这些都是品级在三品及以上的文官,按本朝规定,这些官员是可以乘轿上朝的,其余便只能乘马。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这些官员大多缩在自己的轿子里,外面自然是看不到的。

    嘉靖皇上朱厚熜是大明第十一位皇帝,宪宗朱见深的庶孙,孝宗朱祐樘的侄子,以及武宗朱厚照的弟。武宗驾崩时后,据祖训“朝廷皇子,必兄终弟及”的规定,便继承了皇位。嘉靖登极之初整顿朝纲,力除一切弊政,减轻赋役,使天下大有中兴之象。可后来却开始崇尚道教,痴迷炼丹,渐渐开始不理朝政。民间有擅长炼丹的方士多得嘉靖赏识,更有甚者甚至位极人臣。但即便如此,嘉靖也限制着他们的权利,给的大多是虚位,绝不让他们干涉朝政。读书人中有为讨好皇帝的便开始写青词,前任内阁首辅严嵩也擅写青词,朝中与他不和的人说他一是处,着写青词谄媚皇上才得来了首辅的位置,于是在背地里称他为“青词宰相”,很快这个说法也到了民间。严嵩致仕徐阶便继任了首辅之位,从此后情况才开始有了好转,常朝也渐渐恢复。

    嘉靖性情多变,时而英明时而愚钝,时而严厉时而宽和,即便是时常见驾的阁臣也捉摸不定,更何况是其他官员。所以每每上朝大臣们都不敢慢,时常是天不亮就准备好,夜禁一解便立刻出发。只是论出发的多早,一路上也紧赶慢赶的,只有到了午门前,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然而到午门之前,必须要先过大明门。大明门是紫禁城的正南门,门外是棋盘街,此时天尚早还没什么商户。门前竖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俗称下马碑,上面刻有“官员等到此下马”八个大字,旁边还有禁军守卫。参朝官员论品级,乘马乘轿都只能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便只有步行。

    大明门是用石建成的,屋顶是单檐歇山的式。门两边刻有对联:“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出自成祖时内阁首辅解缙之手。自古以南为尊,大明门也是国门,若不是特别的日子那都是紧闭不开,而官员们上朝都是从大明门内东北角和西北角处的左、右长安门进。

    两处长安门口都有管理门籍的人,所谓的门籍就是一本写有参早朝官员的册子。官员到这里自报身份,门籍上便会有今日到朝的记录,抱病官员名字下面会注上一个小小的“病”字,所以这也被称作注门籍。这的记录也是为了方便每月的清查,可以及时找出缺席官员,并依律法进行相应处置。

    门籍记录后便会领到一块牌子,按规定这块牌子必须系在腰间,为过了左、右长安门还有承天门、端门,接着才是午门,这两门同有禁军守卫,若牌子是断然不让进的。

    等到了午门外,大家都是找自己熟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交谈。等到鼓声响起,便要按次序站好位置。这时会有御史出来仪,凡是看到吐痰、喧哗、穿着不和规矩等有失仪行为的大臣,御史就会上前问,并记下名字以备弹劾。名字被记下的,依律罚俸是必然,严重的甚至有可能丢了官位,但对这些官员来说,被罚事小,当众被斥失仪,丢了面子那才是大事。

    文官班序站立在左掖门前,武官班序则站立在右掖门前。等到午门城楼上钟声响起,便按顺序从各自面前的门进去,过了金水桥,便来到皇极门前的丹墀停下,分东西相向而立,只等着皇上就坐,然后鸣鞭行礼,接着便开始早朝。

    皇帝的御座设立在皇极门下正中,面朝南方,四周有黄色的帷幔,以隔开站在御座旁边的阁臣、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所有官员都垂手而立,等待着皇上的到来,然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御座却依旧空空如也。不见皇上出现,也没有内侍来旨。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消息,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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