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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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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郑桐插嘴道:"警察同志,你不能光听街道居委会那帮小脚儿侦缉队胡说八道,这些老娘们 儿成天张家长李家短,纯粹是闲的,我们也不能堵住她们的嘴,只好由她们去说吧。"


  一个警察仔细看看郑桐说:"我看这里就你能说,小嘴儿挺好使嘛,那我问你,五号那天中 午十一点前后,你在干什么?请你详细地回忆一下。"


  "那天我在家帮我妈做饭,后来我妈让我去买酱油,我买完酱油回来看见两个老头儿在墙根 儿那儿下棋,也赖我嘴欠,给一个老头儿支招儿,一下就赢了,另一个老头儿不干了,非拽 着我要跟我下一盘,我没办法,只好跟他下,后来我给老头儿来了个马后炮,老头儿的老将 动不了窝儿了,老头儿就想悔棋,这时我不干了,和老头儿吵了起来,我说您这么大岁数悔 棋好意思么?就这样给我们年轻人做榜样……"


  警察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简单点儿,你是说那天中午你在和老头儿下棋,是不是 ?"


  "对,第一局我赢了,那老头儿输急了眼,死活不让我走,我又连赢了他两局才回家,刚到 家我妈就抄起锅铲要打我,说等我酱油等了两个多钟头……"


  警察真烦了:"我说你怎么这么贫?你不用再说了,我问你,谁能证明你当时在下棋?"


  "那老头儿啊,他能证明。"


  "这老头儿住哪儿?叫什么?"


  "哎哟,这我就不知道了,谁下棋之前还问问姓名和住址?这不是有病么?反正那老头儿经 常在墙根儿那儿晒太阳,你要到那儿去等着,也许能碰上。"


  警察说:"行啦,你签字吧,我可要事先警告你,你要是不说实话,一切后果可要自负。"


  郑桐仔细看着谈话记录:"哟,您怎么净是错别字呀?支招儿的招字应该有个提手,您这是 召唤的召,还有……您这字也太帅了点儿,我怎么不认识?跟阿拉伯文似的?"


  警察火了:"你哪儿这么多废话?我警告你,再跟我臭贫我就告你妨碍公务。"


  钟跃民也凑过来:"是不是该我说了?"


  一个警察翻了翻笔记本说:"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大致掌握了,据李援朝等人交待,那天你去 晚了,等你到时,李奎勇已经受了重伤,他是窜上你的自行车才免于一死,是这样吗?"


  "这基本是事实,不过那天我可不是去打架的,我听说北展广场有人要打群架,我想去制止 一下,结果碰上李奎勇,他往我车上一窜,紧接着一把菜刀就擦着我头皮飞过去了,吓得我 差点儿尿裤子,不过,这也算是救人一命吧,同志,这应该算见义勇为吧?你们公安局能送 我一面锦旗么?上面写八个字就行了,临危不惧,英雄本色……"


  "你想什么呢?我们公安局送你锦旗?你倒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告诉你,我们今天是来找你 核实情况,你要是有所隐瞒,我倒有可能送你一副手铐,在我们的调查没有结束之前,你们 哪儿也不许去,要保证随叫随到,我们随时有可能找你们,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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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钟跃民点头哈腰道:"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审查,党的政策我懂,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 不放过一个坏人,是不是?"


  两个警察站起来,合上笔记本。


  袁军忽然觉得受了冷落,怎么没人理他?也太不拿他当回事了,他殷勤地站起来说:"警察 同志,你们怎么没问我呢?我正想和你们汇报一下那天我在干什么。"


  "那天你确实没去,这我们清楚,不过,袁军,你也不是只好鸟儿,我在审讯中多次听到你 的名字,虽然你当天不在现场,但这件事与你也有牵连,你的问题,咱们以后再谈,总之, 你们要保证随叫随到,要是找不到你们,就以畏罪潜逃论处,后果你们都清楚。"

《血色浪漫》第五章(8)

  郑桐问:"那我们的'扶老携幼志愿队'怎么办?还让不让我们学雷锋了?这样很容易造成 误会,明明是出去做好事,却落个畏罪潜逃的恶名,你真让我们为难。"


  "郑桐,你又臭贫是不是?你不要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这几块料早在 派出所挂上号了,什么坏事都少不了你们,我可把丑话说在前边,下次要是让我抓住什么证 据,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那个年龄大一些的警察教训道:"你们不要满不在乎,这次的杀人案可是震惊全城了,李援 朝的胆子也太大了,小混蛋就算该杀,那也是政府的事,如果当时把他扭送公安局,李援朝 他们还会受奖励,可他们竟把小混蛋杀了,这下性质就变了,你们好好想想,要从这件案子 上吸取教训。"


  钟跃民等人把两个警察送到门口,殷勤地告别:"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啊,眼看着我们都到悬 崖边上了,还不顾个人安危地探出身子要拉我们一把,多悬那,弄不好没救成我们自己也掉 下去了,真该好好感谢你们,你不知道,平时我爸说我都梗脖子,可今天你们这一席话,蹭 的一下,就说到我心里去啦,语重心长啊,我心里暖融融的,我知道,党和人民是不会抛弃 我们的。二位走好,我不送了,再见!再见……去你妈的,玩去吧。"


  钟跃民关上门,三个人得意地大笑起来。


  李奎勇整整昏迷一天一夜才醒过来,他睁开双眼,笫一个看见的就是钟跃民,周晓白、袁军 、郑桐站在病床边。


  钟跃民握住他的手:"奎勇,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昏迷整整一天一夜了,我真怕你醒 不过来呢,你别说话,听我说。"


  李奎勇微微点点头。


  钟跃民轻声说:"你看,郑桐和袁军你都见过,这是周晓白,我的女朋友。"


  周晓白向李奎勇点点头:"你好,请安心养伤,跃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会帮助你的 。"


  李奎勇点点头。


  钟跃民见李奎勇脱离了危险,总算是放下心来,于是又开起了玩笑:"这次多亏了晓白,要 不是她偷了她爸的钱,我们一时半会儿还真凑不起这么多钱交你的手术费,晓白真是高手, 一出手就把他爸钱包给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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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周晓白娇嗔道:"去你的,那是我爸放在抽屉里的钱,你说谁偷钱包?"


  郑桐插嘴:"当然不能说是偷,多难听呀?应该叫'顺',这就顺耳多了。"


  这几天钟跃民想了很多,他想起他和李奎勇童年时的友谊,想自己为什么要整天打来打去的 ,象中了邪?他已经答应了周晓白,从此再也不参与这样的斗殴了,因为他突然觉得很没意 思,没意思透了。


  钟跃民握住李奎勇的手,他只说了句∶"奎勇,咱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李奎勇点点头,用力握了握钟跃民的手,他的眼中闪出泪光……

《血色浪漫》第六章(1)

  分别前的浪漫,寂静的山谷,北风在呼啸。清冷的月光撒在连绵的山 峦上,给人一种即朦胧又遥远的感觉。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钟跃民的歌声 在山谷中回荡……


  1968年年底,应该在1966、1967和1968年毕业的高中、初中学生全部毕业,这也就是后来著 名的"老三届"。


  对于当时的毕业生来说,毕业以后的分配是个犯不上考虑的问题,因为党已经替你考虑好了 ,除了少数人被应征入伍外,还有极少数由于身体原因或家庭有特殊困难的人被照顾留城分 配工作,其余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作为"知青"被送到边疆的军垦农场或边远山区去插队 。


  1968年的征兵开始了,各学校的征兵体检处门前都排了长队,在共和国的征兵历史上,这一 年的情况是很特殊的,因为在前一年,也就是1967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 有征兵的年头。到了1968年,由于国际形势的急剧变化,中国领导人感到战争的威胁,对国 防工作做了一系列调整,其中扩充武装部队是一个重要的措施,因此,1968年底,军队补充 了大批新兵,从此中国军队的兵员总数达到了五百万人,现役军人的总数为世界笫一。


  钟跃民、袁军和郑桐都没有接到体检通知,因为他们所在学校的政工部门认为他们都属于" 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可能通过入伍政审,既然如此就不必参加体检了,反正去插队是不 需要检查身体的。


  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郑桐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没做此打算。


  郑桐的父亲郑天宇早年留学美国,美国人都很缺乏组织纪律性,不关自己的事也要跳出来发


  表意见,生怕别人忘了他。郑天宇也受了这种影响,回国后又不知道改改,所以总是不招领


  导待见,一来了运动就把他拎出来受受教育,得写几份检查才能过关,好在知识分子写检查


  不费劲。不过,五七年的反右运动倒没碰到郑天宇,这不是因为郑天宇长了记性,而是老天


  保佑他,本来他已经精心准备了发言稿,打算在笫二天的会上向党提点儿意见,谁知当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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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上多喝了二两酒,造成胃穿孔被送进医院抢救,等他病好了出医院时,右派们已经自杀的自


  杀,劳改的劳改了。郑天宇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偷偷把发言稿烧了,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郑桐常常想,幸亏当年他老爸被酒精烧穿了胃,不然郑桐现在也许正在北大荒某个劳改农场 帮他老爸打土坯呢。老天爷既然这么照顾他一家,那么就不该再有非份之想了,当兵梦可不 是他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能做的,他对这种政治岐视已经习惯了,别说是穿军装的正规军,就 是当个民兵土八路也没戏。他能琢磨的是到哪里去插队的问题,郑桐常常怀着比较阴暗的心 理对钟跃民、袁军等人的处境表示兴灾乐祸,既然这些干部子弟都当不成兵,那他这"臭老 九"出身的人还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


  钟跃民和袁军却大为恼火,他们对这种政治岐视还不大习惯,从心里还认为自己是革命干部 出身。他俩骂骂咧咧地找到学校政工组要求解释,为什么连入伍体检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一个办事员解释说:"你们应该知道,入伍的政审很严格,据我所知,你们的父母在政治上 都有些问题,有些是历史问题,有些是现行问题,总之,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组织结论,退一 步说,就算学校同意你们参加体检,你们也过不了政审关。"


  钟跃民说:"党的政策不是不唯成分论吗?再说我们都是革命干部出身,又不是黑五类出身 。"


  办事员嘲讽道:"革命干部?现在揪出来的黑帮走资派有几个以前不是革命干部?刘少奇以 前也是革命干部呢。"


  袁军大怒:"妈的,我爸爸三八年参加八路军,打了半辈子的仗,我他妈倒成了出身不好的 人了?我问你,你们那个革委会主任,三八年他在哪儿?"


  钟跃民出言不逊:"大概正穿开裆裤呢。"


  "穿开裆裤?你太抬举他了,他那会儿还在他爹腿肚子里转筋呢。"袁军肆无忌惮地骂起来 。


  办事员猛地站起:"袁军,你骂谁?"


  袁军一拍桌子:"去你妈的,骂你?我还想抽你丫的呢,你他妈的也就是条狗,人五人六的 坐这儿假充真神。"


  钟跃民拉起袁军道:"别理他,这是个傻B,咱们走,不就是当兵吗?大爷我还不稀罕呢。 "


  办事员被气得直哆嗦:"太不象话了,流氓,一群流氓……"


  钟跃民、袁军和郑桐已经报了名去陕北插队,周晓白和罗芸也被批准入伍,马上就要走了, 大家决定做一次郊游。


  钟跃民以前和几个同学结伴去过房山云水洞,那时北京几乎无人知道云水洞,也没有什么直 达的汽车路线,只能骑自行车去,还得带上野营的炊具和装备,因为那里是穷乡僻壤,不具 备接待旅游者的条件。钟跃民这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这很有点象一次探险活动,听着怪 刺激的,尤其是那个神秘的云水洞,经钟跃民添油加醋,周晓白几乎听傻了。按钟跃民的意 思,这个洞的另一个出口在山西太行山的某一处峭壁上,洞里有很多地下河流,钟跃民一口 咬定他曾经在洞里横渡过一条河,这条河水流湍急,河面宽阔如长江,他差点就淹死在里面 。郑桐对目瞪口呆的周晓白和罗芸说,那是钟跃民在梦里横渡了那条大河,于是就给当成了 真的。郑桐认为,梦境和现实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不能太当真,譬如钟跃民梦见他在抗旱浇 麦子,等醒来以后也许会发现是自己在尿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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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血色浪漫》第六章(2)

  尽管大家对钟跃民的话表示了极大的怀疑,但还是决定去一次,只不过周晓白打消了带游泳 衣去横渡那条大河的打算。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几个年轻人象撒了欢的鸟儿,一路上追逐着,说笑 着,吵闹着,尽情挥洒着青春的激情。郊区公路两旁排列着高大的钻天杨,阳光从杨树枝叶 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犹如他们令人眩目的青春。


  不过,到底是太年轻,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的体力就挥洒得差不多了。


  袁军身子趴在自行车上,吃力的骑着,气喘吁吁地问:"跃民,还有多远?"


  "早着呢,这刚到哪儿?再照着一百里地蹬吧。"


  罗芸惊呼上当:"晓白,跃民把咱们都骗了,那天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云水洞离北京不远, 骑车一个小时就到了,现在咱们已经骑了一个半小时了,怎么还有一百多里?"


  钟跃民一猫腰,加速冲到前面:"我是说过一个小时能到,可那是坐汽车,谁告诉你是骑车 了?"


  罗芸累得已经喘不上气了,她从来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于是抱怨道:"钟跃民,你这骗子,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我累得腿都要断了,我不去了。"


  钟跃民却一脸坏笑:"悉听尊便,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不过我警告你,这一带的农民兄弟比 较贫困,四十大几的娶不上媳妇的人很多,你可要当心。"


  袁军和郑桐也随声附和道:"你要是失踪了,我们肯定会到处去找你,只怕等我们找到你时 ,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


  "找到了也不好办,农民兄弟多不容易呀,这好比一个人饿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弄着半个窝 头,刚吃了一口又让我们给抢回去了,我们也实在不忍心。"


  罗芸生气了,索性停下车不走了:"晓白,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一个人回去,反正我是不 去了。"


  钟跃民等人都停下车,陪着笑脸解劝:"哟,急啦?真不识逗,罗芸,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


  周晓白笑道:"罗芸,你还不知道这些家伙?你想想,狗嘴里能长出什么来?"


  钟跃民:"走吧,罗芸同志,我们大家都需要你,没有你大家会很痛苦的,就象航海者看不 到灯塔,向日葵找不到阳光,干革命离不开红宝书一样。"


  罗芸被逗笑了∶"钟跃民,你可真够反动的。"


  郑桐鼓掌道:"行了、行了,列兵罗芸同志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放弃了开小差的打算 ,又重新回到革命队伍中来,放心吧罗芸同志,我们不会岐视你,你千万别背什么包袱。"


  罗芸骑上车,恨恨地向周晓白抱怨:"晓白,我算是跟你上贼船了,他们欺负我,你也不管 ,你什么时候也和他们穿一条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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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周晓白并没有和我们合穿一条裤子,她顶多是和钟跃民伙穿一条裤子罢了,这可是原则问 题。"郑桐纠正着。


  周晓白笑吟吟地说:"你们这些混蛋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是要和钟跃民伙穿一条裤子, 还要穿一辈子,气死你们。"


  钟跃民把胳膊搭在周晓白的肩膀上:"那好,我要做一条能装两个人的裤子,裤腰留一米五 够吗?"


  罗芸啐道:"越说越不要脸,晓白,你怎么总帮钟跃民说话?"


  郑桐骑到罗芸身边,嘴上开始找便宜:"罗芸,我要是也做条裤腰一米五的裤子,你愿意和 我合穿么?"


  "滚!一边呆着去……"


  大家大笑起来,青山翠谷间留下他们青春的欢笑声……


  房山云水洞是典型的石灰岩溶洞,属于"喀斯特"地貌,在北方地区比较罕见。洞内很安静 ,时时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千奇百怪的钟乳岩和石笋构成各种奇异的造型,每一个造型都能 让人浮想联翩。其实这类石灰岩溶洞算不上什么奇观,只要有石灰岩的地区都会出现这类溶 洞,仅在中国就数不胜数,不过,当年的钟跃民、周晓白等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个溶洞 就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惊叹了。


  几支手电的光柱在洞顶来回扫动,大家看得啧啧称奇。


  周晓白紧紧抓住钟跃民的手,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跃民,我有点儿害怕,你可千万别离 开我。"


  罗芸摸摸一根晶莹剔透的石笋问∶"钟跃民,你的大河呢?指给我们看看。"


  钟跃民脸不红地回答∶"大概是塌方把通道都堵死了,你要看河得另打一条隧道。"


  "你就蒙人吧。"


  袁军敏捷地攀上一块象莲花座一样的巨石,郑桐举起相机,闪光灯在闪烁。


  周晓白问:"这些钟乳岩和石笋大概要上万年才能形成吧?"


  "大约要几十万年吧。"钟跃民回答。


  周晓白喃喃道:"在时间面前,生命真脆弱,跃民,我们要抓紧时间。"


  "干什么?"


  "享受你我相处的每一天,不然咱们很快就会老的。"


  郑桐端着相机喊:"跃民、晓白,你们站好,我给你们照张像。"


  钟跃民和周晓白扬起头。


  "别这么严肃,跃民,你不要装得象正人君子似的,露出点儿微笑,晓白,对跃民亲热点儿 ,都伙穿一条裤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郑桐挑剔着。


  "郑桐,闭上你的臭嘴。"周晓白喊。


  钟跃民小声道:"他是嫉妒咱们啦,郑桐,你别这么恶声恶语,我们又没招你?你不就是惦 记上罗芸了吗?没关系,赶明儿让周晓白给你说说媒。"

《血色浪漫》第六章(3)

  周晓白故意大喊:"罗芸,郑桐好象是看上你啦,你要他吗?"


  罗芸哼了一声:"不要,我不要戴眼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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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那我不戴眼镜,你看怎么样?"袁军凑过来说。


  "你?我又不是你的幼儿园小朋友。"


  罗芸向周晓白喊:"晓白,你知道我看上谁了吗?告诉你,我看上了钟跃民,你把他让给我 得了"。


  "这可不行,你还不如杀了我。"


  钟跃民大喜道:"我看你们两个都不错,要是都和我好,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周晓白跺脚做痛苦状:"好啊,钟跃民,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和你拚了。"


  罗芸大笑:"钟跃民,你休了她,我嫁给你。"


  "跃民,你也太黑心了,一个占着两个,这世上的事也太不公平了,我和袁军快旱死了,你 小子倒涝出灾来啦?"郑桐不满地说。


  周晓白闹累了:"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郑桐,你还没给我们照像呢。"


  周晓白双手搂住钟跃民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闪光灯一闪,两人的形象留在一张底 片上。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精力多得无处发泄,吵啊闹啊耍贫嘴啊,折腾起没完,一直闹 到晚上还不觉得累。


  夜幕降临,他们在洞口点起篝火烧饭,篝火在熊熊燃烧,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继续说笑着,一 阵西北风袭来,周晓白打了个寒战:"真冷,跃民,抱着我。"


  钟跃民抱住周晓白对罗芸嘻皮笑脸道:"罗芸,你冷吗?要不你也过来。"


  罗芸啐了一口:"去你的,想得美。"


  周晓白大笑:"碰钉子了吧?活该。"


  郑桐说:"真受刺激,袁军,你呢?"


  "我没事儿,我是视天下美女如粪土。"


  "你才是粪土呢,酸葡萄。"周晓白说。


  罗芸裹紧大衣说:"冷死了,唱个歌儿吧?"


  钟跃民问:"唱什么歌?"


  "《山楂树》怎么样?。"郑桐提议。


  袁军说:"《小路》多浪漫,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周晓白一撇嘴:"没劲,俗了,唱个离别的歌儿。"


  钟跃民站起来问:"谁看过苏联电影《青年时代》?那里面的插曲很好。"


  周晓白兴奋地说:"我看过,那首歌真好,据说是那个演男主角的演员拍电影时即兴创作的 ,竟然一举成名,跃民,你唱嘛。"


  钟跃民装模做样地做深呼吸∶"别忙,我得酝酿一下感情,唱这类歌得有意境。"


  郑桐附合∶"没错,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这种意境。"


  大家都沉默了。


  寂静的山谷,北风在呼啸。清冷的月光撒在连绵的山峦上,给人一种即朦胧又遥远的感觉。 他们突然都变得有些伤感,也许是离别在即,舍不得这份难得的朋友情。熊熊燃烧的篝火映 红了每一个人的脸,钟跃民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当年我的母亲,


  整夜没合上眼睛,


  伴我走遍家乡辞别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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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在那拂晓的时刻,


  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


  给了我一条手巾,


  她祝我一路顺风


  ……


  周晓白紧紧依偎着钟跃民,跟他一起哼唱起来。周晓白唱着唱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努 力想控制住情绪,但没有成功,她在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了。


  罗芸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郑桐也摘下眼镜,轻轻地拭了拭眼睛。


  袁军扭过头去,凝视着撒满清辉的山谷,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近来很忙,他要在下乡之前把所有应该做的事安排好。周晓白和罗芸下个星期就要走 了,周晓白希望他能多抽出些时间陪自己。钟跃民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朋友住在医院里,他无 论如何要在走之前去医院和他们告别一下。


  张海洋住在铁路医院,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心情很沮丧,他觉得这次栽在小混蛋手里, 简直窝囊透了,以前他打架打过无数次,连根汗毛都没伤着过,偏偏这次被小混蛋捅了一刀 ,真够丢份儿的。


  钟跃民安慰他:"这不怨你,是你不想杀他,所以就手下留情了,可小混蛋却没有这种顾忌 ,这件事换了我,也照样要吃亏。"


  张海洋恨恨地说:"关键是输得太窝囊,丢份儿不说,连这次征兵都错过了,肚子上带个刀 口,体检都通不过。"


  钟跃民给他掖掖被子:"没关系,还有明年呢,你爸是参谋长,你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海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今年当兵是不可能了,先去插队吧,我们学校是去云南,我正想呢,要是边境管得不太 严的话,我想偷越国境去越南找咱们援越的部队,那里打得挺热闹,我爸的一个老部下在那 里当高炮师的师长,听说他们师已经打下三架'鬼怪式'了,我说什么得去看看,你想啊, 要是我弄一门双管三七炮,照着美国飞机一通狂扫,肯定挺过瘾的,这比拿弹弓子打鸟儿来 劲多了。"


  钟跃民一听也神往起来∶"去缅甸也行,听说缅共的部队特喜欢中国知青,混个三年五载的 就能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我们学校有个哥们儿大串连的时候过去转了一圈,这哥们儿其实 是玩去了,可见了人家缅共部队的领导,一口咬定是参加人民军的,人家还真信了,当天就 发军装发枪,我操,一个新兵就发了一长一短两大件,"五六"式冲锋枪和"五四"式手枪 ,子弹随便打,真他妈过瘾。这哥们儿在那儿玩了一个月,过够了枪瘾又开小差跑回来了。 "

《血色浪漫》第六章(4)

  两人大笑起来,钟跃民开着玩笑∶"我是没这个机会偷越国境了,我们学校是去陕北插队, 那地方穷山恶水的,和哪儿都不接壤,跑都没地方跑,我算认命了,以后娶个米脂的柴禾妞 儿过日子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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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张海洋笑道∶"你他妈能娶上米脂的妞儿就不错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听说米脂的女孩 子特别漂亮。"


  钟跃民说∶"还是云南好,整个一个民族大团结,赶上泼水节,你拎个桶,瞧哪个妞儿漂亮 ,兜头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把她浇舒服了,闹不好就跟你走了,不象我们陕北,这手还没摸 一下呢,张嘴就要彩礼。"


  张海洋笑得刀口都疼了∶"你丫这张嘴真是金不换,将来你在陕北娶不上婆姨,就来云南找 我,我发你个傣族妞儿……"


  "等你探亲回来时,给我带个金丝猴儿吧,我准备训练它偷钱包,当个'佛爷',哥们儿以 后就靠'吃佛'为生了,即使它偷钱包被抓住,也不会进派出所,谁能跟猴儿一般见识?我 顶多落个管教不严而已。"钟跃民在信口开河。


  "跃民,你丫到这儿来是看我还是害我呢?我他妈刀口快撑开了,你别招我乐了行不行?" 张海洋按着伤口忍着笑。


  钟跃民叹了口气∶"穷欢乐呗,要不然还不愁死?你去云南转一圈儿,明年征兵又回来了, 你爸在台上,你可以撒着欢儿的折腾,不象我,我爸现在还被关着呢,能不能被解放还很难 说,我这辈子当兵恐怕是没指望了。"


  这又轮到张海洋来安慰钟跃民了:"跃民,你别说丧气话,人生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转机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乱说,听我爸说,最近中央准备解放一大批老干部,听说 这是毛主席的意思,我看你爸这次有希望。"


  "哦,这倒是件好事,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可能被解放。"


  "绝对有戏,你等着吧。"


  钟跃民有些疑惑地问:"这消息可靠吗?现在不是正清理阶级队伍吗?抓人还抓不完呢,怎 么会解放老干部呢?"


  张海洋显得很胸有成竹:"这你就不懂了,清理阶级队伍是为了清除混入党内的阶级异己分 子,你爸又不是异己分子,现在的形势是各级革委会要成立老中青三结合领导班子,什么是 老?就是老干部,可老干部现在在台上的很少,很多都被关着呢,怎么办?我看没别的办法 ,只能放人。"


  钟跃民兴奋地站起来:"我得申请去见见我爸,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张海洋嘱咐道:"哥们儿,要保密啊。"


  钟跃民走到病房门口,张海洋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跃民……"


  钟跃民回过头来。


  张海洋恋恋不舍地说∶"哥们儿,这辈子能认识你,实在是一件幸事,咱们常通信吧,如果 你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告诉我,多保重……"


  钟跃民和袁军、郑桐一起去买下乡用的物品,他们骑车路过西单十字路口时碰见了杜卫东, 他一身标准的玩主打扮,身上穿着一件将校呢大衣,头上戴着羊剪绒皮帽,脚上穿着一双白 色的"回力"牌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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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书签

  杜卫东一见钟跃民就兴奋地喊道∶"跃民,好久没见了,你丫最近干吗呢?"


  钟跃民停住自行车向杜卫东打招乎,他突然发现杜卫东身旁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便奇怪 地问∶卫东,哪儿蹦出个洋妞儿来?是你带来的?


  杜卫东扭头用英语和洋妞儿嘀咕了几句,那洋妞儿很大方地向钟跃民伸出手,很生硬地用汉 语说∶"你好!我是爱玛。"


  钟跃民和洋妞儿握握手回头对杜卫东说∶"她还会说中国话?"


  杜卫东笑道∶"就会这一句,还是我教她的。爱玛是从巴黎来的,她姨妈也是外文编译局 聘请的专家,和我爸是同事,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对我说法语,听得我一脑袋 雾水,不知道这妞儿要干什么。我说我会几句英语,咱们用英语交谈好不好,她说自己的英 语不太好,我说没关系,咱们连说带比划,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就这么着,我们交了朋友 。"


  袁军怀疑地问∶"卫东,你丫蒙谁呢?这妞儿撑死了也就是个阿尔巴尼亚妞儿,闹不好还是 地拉那郊区的农民。"


  杜卫东不爱听了∶"哥们儿,你挤兑谁呢?爱玛可是正宗的雅利安人种,你仔细瞧瞧她那两 只眼睛,一会儿是蓝的,一会儿又变绿了,阿尔巴尼亚妞儿的眼睛能变色么?"


  郑桐插嘴道∶"扯淡,哪国妞儿眼睛也不会变色儿,那是波斯猫。"


  钟跃民等人哄笑起来。


  大家说话时,爱玛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样子她很想闹明白这些中国人在谈论 什么。


  杜卫东对钟跃民说∶"你听说了吗?巴黎那边也闹腾起来了,学生们建起了街垒,警察来了 就用大板砖拍他们,法国警察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哪象咱们,一听说警察来了,一个个溜得 比兔子还快。人家巴黎的学生就是浪漫,街垒上插面红旗,你猜旗子上写什么?'要(**), 不要作战。'街垒里乱套啦,不论是男是女,大家都是战士,绝对平等,看谁顺眼就跟谁睡 ,打着滚儿地睡,真他妈来劲,这才是革命。跃民,你爸可是老革命了,他参加革命的时候 有这么浪漫么?"


  "没有,那会儿恐怕素得厉害。"


  "就是,本来我还想学学格瓦拉,到丛林里去革命,后来听爱玛一说,敢情还有这么革命的 ?哥们儿立马改戏啦,既然都是革命,我干吗不挑挑,选一种适合我的革命?"

《血色浪漫》第六章(5)

  钟跃民问∶"这洋妞儿到中国干吗来了?"


  "巴黎那边完事了呗,学生们都回学校上学了,街垒也拆除了,爱玛对革命的失败感到痛心 疾首,她还没玩够呢,后来听说世界革命的心脏已经挪到中国了,中国的学生根本不用上学 ,不用做功课,每天都在干革命,连警察也不敢来找麻烦,有毛主席给戳着呢,谁敢犯葛? 爱玛别提多羡慕了,正好她姨妈在中国工作,就这么着,爱玛终于来到中国。刚一下 飞机, 就见机场上红旗招展,喇叭里叽哩咣当全是革命歌曲,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有几层楼高。你还 记得《红色娘子军》里那个吴清华吗?这妞儿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根据地,头一眼就看见 红旗了,吴清华一下子就把脸贴在红旗上了,热泪盈眶啊,爱玛当时就是这样,我非常理解 她当时的心情,可算到家啦,见着亲人了,这是世界革命的心脏啊,是红太阳升起的地方。 爱玛想起在街垒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他们还在暗无天日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受苦受难,她当 时哭得昏天黑地,鼻涕眼泪滚滚而下。谁知机场上的警察看她有点儿不对劲,心说这洋妞儿 有病是怎么着,刚下飞机就这么一惊一乍的?看来得好好审查一下,得,这一审就审了一个 多月,越审疑点越多,怎么看怎么象是国际间谍,后来要不是她姨妈做保,法国使馆交涉, 爱玛现在还在号儿里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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