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之妻 - 书评

郁离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把情节的发展止于安妮生下雅克的孩子之后的那段时光，这便是我认为最好的结局。
　　       以大河为源，在河之边缘生活的那群人们，嘻笑怒骂、爱恨嗔痴，一切都那么富有让我们产生最原始的感动之力。当怀孕的海蒂在丈夫被叫走的不安的夜晚里，翻开安妮百年前的日记时，一代大河之妻最纯粹的面貌便借由她的眼传递到我们的脑中。
　　       新马德里地震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在引发洪水的同时，也赐给了受困在房梁下痛苦不堪的少女安妮一个她父亲口中所鄙弃的那类“捡破烂”法国佬。这个在一片狼藉中搜寻“垃圾”的法国佬，似乎前几秒还在跟姑娘调情呢，安妮却只想借他的手救她于苦难，甚至愿嫁给他，而他反观她的身体和脸蛋，则满意般的称赞于她“漂亮”“能干”。
　　        “我的小东西”，他后来这么叫她，这浪漫的法国男人雅克娶了她为妻，即使她双腿残疾不能行走，即使她衣衫褴褛头发油腻。他拼命做任何事以转移她疼痛的注意力，让她发笑，让她在他怀中安睡。这个时候，我们仿佛知道，当初的交易式嫁娶，这会恐怕成了两心相许的桥段了。
　　       他教她如何用刀剥各种动物的皮肉，如何砍木，在她技艺逐渐熟练之时，他救了一只乌鸦回来。在安妮怀孕后他决定自己的孩子要生在他出生的土地上，于是两人奔赴大河，那条被洪水淹没过的地方。他招了不少人手协同他盖建一所房子用作客栈，努力给她一个安适的生活。无论怎么看，雅克都是个近乎于完美的男人，一个善于调情的法式浪漫丈夫，同时又富有正义感的魄力，在奴隶贩子虐待黑人时隐忍着，直到夜雨中杀了贩子使黑人逃走。在安妮备受磨难终于生出女儿的瞬间，这个男人流下了眼泪。
　　       安妮喜欢孩子出生后的这段时光，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她和女儿转，斯卡格斯那些雕刻手们用精湛的手艺雕刻出一个个动物木雕给她女儿朱拉。在那个贫乏穷困的年代，众人的情谊十足珍贵。但安妮又担心这段快乐的时光是透支了未来的幸福，她不由感到害怕。她的脾气似乎更不好了，在雅克的朋友带回妻子时暗暗自怜自哀起自己的破衣服和未洗的头发以及残废的双腿，“够了，这种自怨自艾，太愚蠢，太丑陋了，亲爱的”，雅克制止她的行为并亲吻她与孩子——
　　       够了，够了……如果时光就此停止于这一刻，是否可看到美丽的结尾？
　　       抢劫、贩卖，安妮在雅克逐步堕落的间隙中崩溃，由此而来的误会、隔阂、争议、嫉妒，恐怕在雅克和安妮分开另娶了第二任妻子也无法磨灭掉其引起的阴影。
　　       雅克这个人物没有独白没有心理，全靠一个个大河之妻的描述所塑造出来，却无比真实而极富魅力，他是大河之妻们中心的纽带。
　　       海蒂发觉自己和丈夫克莱门特似乎在重蹈安妮和雅克当年的路，她惊恐无比。这是否又是雅克无形的咒念？无论多少年，都消逝不尽。
　　       他的至亲，他的血脉，在大河边缘他亲自为爱建造的房子里共同挥洒着各自的回忆。我并不讨厌雅克，甚至可说是喜欢，而在全书终罢之后，唯留的遗憾即是时光未能倒流，可让他与安妮圆满——
　　       那么，我愿大河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