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 - 书评

爱玛

　　有时候没来由觉得很寂寞。
　　
　　比如，在艳阳高照的房檐底下，听到扎着窗勾倚开去的木玻璃旧窗，因为风动随之木与墙，铁钩与铁钩触摸一处划擦出来的声音，不远的东南角树上有长鸣着的知了声。
　　
　　总是很想起小时候夏天一个人拿着个碗，等看着碗里的牛奶冰砖慢慢融成水，碗外冒出汗珠，手附上去湿凉凉的嗒嗒。
　　
　　那是种说不出来的味觉。
　　
　　人说失恋的时候，最好的医治方法是再投入到另一个怀抱里，那么那种失去的滋味就会被混淆掉。
　　
　　我想，我一定是那时候关于牛奶冰砖与寂寞空荡的童年大屋的关系没有处理好，没有及时用另一种感情把它们覆盖掉，以致现在只要听到那些声音心底里泛出来的都是那如同冰砖融化里的热凉气。
　　
　　那乳白的奶油味融化后变暖了，都仍是没让人有什么胃口，以致在日后的年月里对乳白的奶油存在了一种无形的抵抗，一看就饱了。
　　
　　就像这出为纪念抗日战争而写的特种兵大戏。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长篇故事。
　　
　　阅读就像跟一个人一起行路，这路行的疙疙瘩瘩，既非认同，中间有几次还想着分道扬镳，到达终点，恍然已经对此无话可说。
　　
　　汹涌澎湃的话在一路上闹腾了，结果到最后觉得回归到一种要坦然接受的说服境地。
　　
　　方子君跟张雷因为首长夫人的权势威胁最终悄无声息的结束那本就飘摇不定的爱情，各人按着那官太太的布局走进了他人各自的婚姻。
　　
　　故事说到这种时候，甚至连跳出来骂粗口的心似乎都有了。
　　
　　事实真相在覆水难收的时候被揭了出来，但似乎故事所有的脉络都已经走向了终点设好的坑里。
　　
　　年少冲动当了逃兵，被惩养猪的林瑞，那为了最初的爱人所做的一切，灰飞烟灭在时光里，取而代之的是猫跟猫的惺惺相惜。
　　
　　青梅竹马的何晓敏与刘晓飞之间青春的总算坚持着走向另一个起点的时候，却因为何晓敏一而再再而三的军功成为植物人而结束在故事的尾声里。
　　
　　从80年代走到差不多创世纪的时间段，故事中的各人差不多个个都算经历了一场蜕变。
　　
　　这帮高级干部的特种兵挨过了从战场到无仗可打而寻求和平时期的出路，少年特种兵从各自的问题少年走向婚姻家庭，逃兵、养猪、做一个合格军人，死的死，伤的伤，爱人变幻，权势层出。
　　
　　半夜醒过来，以为睡了很久，侧身躺在木地板上看出去的正是往窗里照进来的那轮明月，却是当头的方位，应该是正走到午夜与凌晨之间，隔壁装修的人家声音在空旷里显得那样清晰明亮，就像当空那轮明月。
　　
　　在等一个看似进程中的消息，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当然也可能什么也不太会有。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空裆里听的这样一段故事。
　　
　　点根烟抽，把杯子已经冷却的剩余咖啡喝完，起身连带把残存咖啡渍的马克杯，以及水槽里堆起来的几只碗倒上几滴洗洁液，划擦，洗净，抹干，叠好，再收拢。
　　
　　也许这样一个过程能使那没来由的寂寞感冲淡些去，或者用佛经里的话说，伏住它们一些。
　　
　　回过头来，再去看那之中诸多的不如意布局。
　　
　　然后，用洗净的杯子再泡杯茶喝，重新再坐回来。
　　
　　人间里又何曾有过那些几多如意的布局。
　　
　　不堪寂寞，移情别恋，将军渴望战争，妻子渴望生活，虚荣渴望权势，脆弱渴望依靠，接着又物换星移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或者故事再惨烈一点，其实张雷并不爱方子君或者刘芳芳，如果放弃方子君是莫名其妙的被迫，那抓住刘芳芳也算是成长以后的成熟表现，跟爱情无关，再或者林瑞在遇见了徐洁以后就已经移情舍弃了谭敏，而非一再描述的坚贞，刘晓飞最终顶不住生活的压力没有再等待长期陷入昏迷的何晓敏。
　　
　　那么多的不如意，不公平，我们只是在其中苦苦挣扎，高兴的时候毫不自知，苦难的时候时间历劫又感觉很长。
　　
　　索性我所说的这些惨烈都没在故事中深步地往下，一切就循着该抑扬的框架顺势而下，戛然而止。
　　
　　生活中的时间仍在继续。
　　
　　外婆睡在身侧，时有鼾声，不打鼾的时候我在夜里听着那静谥反而会有些乱想的胡思，会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
　　
　　时间是在走的，无论是用人间的年还是佛语的劫。
　　
　　那寥落的奶油滋味里依然是我跟她住在这栋大大的屋子里，还是年复一年的夏天，但终究已是变换时空，两条了河流。